24
他们面对面，沉默了快一分钟。阿博加斯特观察着伊西丝的反应，就像是要解剖伊西丝的表情，包括她的沉默。他或许已经想到了一切可能性：指责、目瞪口呆，甚至攻击。
但她却一动不动，只是呆呆地看着那些五颜六色的书脊。过了一会儿，她才又能开口说话。她的嘴变得很干，以至于嘴唇都粘在了一起：“也就是说，那场战争其实就是书巫和书妖之间的战争，并没有我们一直听说的外来威胁。事实上，那是一场内战。”
“前提是，书妖能够被算作有平等地位的内部人。”阿博加斯特说。
“你们怎么做到的？”她问。“我是说，你们是怎样掩盖真相，对所有的一切都保持死一般的沉默的？”
“这些事不能被任何人知道，特别是那些参加了永夜庇护所之战的人。对外的说法是，没人知道这些墨妖是从哪里来的，它们自己也说不出话来，绝大部分墨妖不过是一些丧失了理智的怪物，没有人能够辨认出它们曾经是书妖，它们就跟那片地方一样，变得奇形怪状的了。”
书巫力经常是远距离发挥作用的，这或许是真相没有马上被人知道的一个原因，尽管如此，伊西丝还是难以相信，竟然到现在都没有什么人知道这件事。“难道没有人问过吗？没人问过那些墨妖的来历？没人问过它们为什么要发动攻击？”
“确切地说，是我们攻击了它们。”
“是亚当学院发动了那场战争，目的是消灭书妖留下的痕迹？”
“没有人真的想打仗，学院原本的计划是进行一些有限度的打击，用少量的书巫清理永夜庇护所里出现的混乱。”
混乱。成千上万的男人、女人，肯定还有孩子，这些人丧失了理智，就因为亚当学院在狂妄自大之下失去了对他们这些造物的控制。他们试图掩盖那场灾难，灾难的范围反倒越来越大。伊西丝本来可以用阿博加斯特式的讽刺来看待这件事，假如没有那许许多多因此被杀掉或者整个余生都饱受折磨的书妖。
“形势比三大家族预期的还要困难，”他继续说道，“大家原本以为没几个书妖能在沦丧之地活下来，实际上它们几乎都还活着，如果那也算是活着的话。它们搞突袭、埋伏、绑架，学院就用解救和报复行动应对。局势越来越紧张，本来计划的零星行动变成了一场大规模的战争。他们给大家编各种故事来解释当时的局势，主要是想让大家相信这些墨妖是从隐页世界里出来的，还说没有人知道它们的确切来历。为了避免它们跑到其他庇护所里去，必须要将它们消灭在永夜庇护所里。这个说法基本上让所有人都满意了，而且只要我们的人到了那边进入战斗，也就顾不上再想这些事了。”
伊西丝慢慢地走向阿博加斯特：“你有什么计划，阿博加斯特？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知道我可能会用知道的这些事去做什么。”
“除了我说的话，你没有别的证据，只有这个是不够的。大家私底下都在传各种说法，但从来没有人把这些说法当真。”
“因为他们派你我这样的密探处理掉了那样的可能性。”
“我们维持了秩序。”
伊西丝站在离他半步远的地方：“你把我变成了这个谎言的一部分，我一直对我们所做的事深信不疑，以为亚当学院虽然有缺点，但能维护稳定，排除混乱。”
“就是这样的。亚当学院让书巫世界有了主心骨，大多数人都觉得这挺好的，”他似乎显得过于轻松了，没有一点点紧张的样子，“问题不在于亚当学院，伊西丝，而是那些以亚当学院的名义掌握了发言权的人：坎多斯家族、罗恩穆特家族、西摩尔家族。这些家族里的大多数人都软弱无能，做事没有远见，只会临时抱佛脚。他们不去给未来制订计划，总是忙着降低损失。所有这些人的影响力都是继承来的，并不是凭借个人经验或者能力得来的。”他目光灼灼地盯着伊西丝，“得想办法让一个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人掌权，等处理完菲德拉的事，或者在这之前就动手。”
伊西丝嘲笑他道：“你，阿提库斯？”
没想到阿博加斯特摇了摇头：“我不过是个士兵，不懂什么管理，别人给我下了命令，我知道应该怎么去执行而已。我能够发现问题所在，然后解决它们，但我不会幻想，咱们都不会这个。”
她的声调变得很尖刻：“如果菲德拉就是那个最好的人选呢？或许去攻打她本身就是个错误，或许她才是这些庇护所真正需要的人。”
“菲德拉·赫库兰尼亚发现了庇护所里发生的事，所以她才会对书巫世界现在的样子感到愤怒。她选择的方法是死亡和毁灭，要把所有的书巫全部消灭才会罢手，为的是让一切重新来过。在传说中，她是第一个书巫，而她会再次成为第一个书巫。”
如此看来，菲德拉想做的跟七芒星想用空白书达到的目的相去不远。只不过七芒星想做的是彻底消灭书巫世界。“或许就应该这样做，”伊西丝说，“你自己不也说了：不要只想着降低危害，而是要重新开始。”
“你别骗我了。你绝对不可能牺牲成千上万条的性命，就因为希望在那之后会有所变化，以为一切会好起来。我们是人，也会犯错误。我们跟随了错误的信念和幻想。你以为新一代的书巫在一个大屠杀的始作俑者手下会感到满意吗？满意到不会重复曾经犯过的错误？这听起来就像是一个梦，伊西丝，而你，并不是个会做梦的人。在我教过的所有学生里，你给我带来的麻烦最多。其他那些人，我可以通过他们的愿望或者目的去控制，还有他们的希望，但是所有的这些你都没有，我只能先把理想装进你内心的真空中。”
“你骗取了我的信任。”
“你需要的是一个父亲，而且也找到了。”
伊西丝真恨不得用拳头把这些话塞回他的嘴里，但不是在这里，也不是现在，不是在她还非常虚弱而他却深不可测的时候。现在他们顶多也只能是同归于尽。
“你真的打算去永夜庇护所找菲德拉，然后结果她？”
“咱们联手的话就可以，她不过是个有妄想症的书妖，并不是女神。”
“假如她有书巫力呢？假如发生了些什么事，书巫世界的规则被改写了呢？”
他看着伊西丝，脸离她的脸很近，他散发着一股陈旧书籍的味道，就像一座几十年没有人进去过的图书馆。伊西丝不知道他这座图书馆里放的是什么书。这么久了，她连阿博加斯特心灵书的标题都不知道。
“书妖不可能是书巫。”阿博加斯特说。但是他的眼神里带着怀疑，那是一个没有说出口的问题。
“那么她手里就有一批叛变的书巫，”伊西丝说，“这是你自己说的。”
“有这个可能。”
“这么说，你们对她一无所知？”
“打仗的时候曾经有过一些报告，说看到个别书巫站在了墨妖那边，但是没人把这种说法当真，后来也就没有机会再去问那些散布这个谣言的人了。”
“因为他们都被干掉了？”她感到一股冰冷的怒气在心里升起，“学院把自己的人结果了，为了不让人质疑官方的说法。”
“那些预防措施是有些操之过急了，”阿博加斯特承认，“换到今天，我们不会那么做了，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没有人能改变过去。”
那是你不知道。伊西丝心想。
“我得考虑一下。”她从阿博加斯特身边走过去，慢慢地沿着书架往前走。她的目光掠过那些破旧的书脊，尽是一些她在其他“安全屋”里也见过的书，这让穿越和打开穿越门变得简单。这是一张用世界各地的畅销书编织起来的网，只要有学院密探的地方，就有这些书。
“你打算怎么找她？”伊西丝站在房间的另外一头，转过身来问他，“你从来没去过永夜庇护所，不是吗？”
阿博加斯特摇摇头：“虽然有一些旧地图，但当年这些地图就没什么用，到今天就更用不上了。据说沦丧之地依然在不断变化，山峰到处挪动，平地变成沟壑，庇护所的不同部分相互碰撞、交叠，有人说只要能掌握规律，就能预先知道那里会怎么变化，但是几乎没有人能够看明白其中的规律。”
“几乎？”
“除了一个人，但是咱们得先去说服他，让他明白给咱们带路才是明智之举。”
她又朝书架转过身去，就像是在一边思索一边看那些书名。她开始悄悄地用右手解开紧身胸衣上的挂钩。
“这个人是谁？”她问道。
“一个除了帮助我们没有其他选择的人，但是得先让他明白这一点。”
“继续对无辜的人动用武力？”
阿博加斯特的笑声听上去很无力：“他被关起来了，想从那里出来的话，咱们是他唯一的机会。”
“他叫什么名字？”
只剩下最后一个挂钩了，她的那条疤已经开始延展。如果不尽快动手，他就会察觉到自己的书巫力增强了。
阿博加斯特突然出现在伊西丝身边，他的动作非常快，以至于伊西丝完全没有发觉。
“你在干什么？”他用手把伊西丝的身体扳过来，“你的心灵书呢，伊西丝？”
最后一个挂钩绷开了，她的上身向两侧打开，胸腔沿着从锁骨中间一直延伸到腰带位置的那条线敞开，变成了一本书。
阿博加斯特踉踉跄跄地向后退了两步。
裂缝里刮起一阵狂风，羊皮书页哗哗作响，书页间射出光芒。
阿博加斯特从腰带上的书套里扯出自己的心灵书，但是他的动作因为惊讶而变慢了。他张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的第一个意念分离了一个书页之心，第二个意念让那些神秘书页上的字发出了炽烈的光。
阿博加斯特的心灵书在他手中翻开，一道光照在了他的脸上。
他的速度不够快。
伊西丝一下子将他从扶手椅上方甩了出去，他的脖子撞在了书架上，好几层隔板被震掉了，朝前翻了下来，平装书噼里啪啦地砸在他身上。
但是最后一本书还没有落地，阿博加斯特就已经站起来了，手里依然捧着翻开的心灵书。
“你这是怎么了？”他在巨大的翻书声中大声吼道。
伊西丝错失了偷袭的时机，现在只能硬来了。也许她应该趁着阿博加斯特精力不集中的时候杀了他，但是她下不去手。心中残存的最后一点忠诚阻挡了她，虽然她很想，但是做不到。
阿博加斯特的脸扭曲了，他表情里的愤怒和嫌恶不相上下。他不明白眼前的这是个什么东西，只是暂时还不明白，但是已经改变了的过去随时会抵达他，然后他就会突然回想起伊西丝一直都是个书妖的事，既是书妖又是书巫，同时，他也就不会再质疑菲德拉的能力。他会明白一切，问题只是在于，他该怎么消化这一切。
伊西丝不想继续待在这里。
阿博加斯特击中她的时候，虚弱感正在再次占据上风，这些已经超出她的承受范围了，她现在需要恢复力气的睡眠，至少得几个小时。
阿博加斯特将她甩到了书架上，一阵剧痛穿透她的身体，她胸口的书页疯狂地翻动着，她的手抓起了一本平装书。
阿博加斯特弯下腰，他的眼睛里全是血丝。“这还没完，”他说道，“还有……”
但就在这时，她已经用那本书开始了穿越，她把意念集中在城中另一个地方的安全屋上，从阿博加斯特的眼前钻进了隐页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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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提是，书妖能够被算作有平等地位的内部人。”阿博加斯特说。
“你们怎么做到的？”她问。“我是说，你们是怎样掩盖真相，对所有的一切都保持死一般的沉默的？”
“这些事不能被任何人知道，特别是那些参加了永夜庇护所之战的人。对外的说法是，没人知道这些墨妖是从哪里来的，它们自己也说不出话来，绝大部分墨妖不过是一些丧失了理智的怪物，没有人能够辨认出它们曾经是书妖，它们就跟那片地方一样，变得奇形怪状的了。”
书巫力经常是远距离发挥作用的，这或许是真相没有马上被人知道的一个原因，尽管如此，伊西丝还是难以相信，竟然到现在都没有什么人知道这件事。“难道没有人问过吗？没人问过那些墨妖的来历？没人问过它们为什么要发动攻击？”
“确切地说，是我们攻击了它们。”
“是亚当学院发动了那场战争，目的是消灭书妖留下的痕迹？”
“没有人真的想打仗，学院原本的计划是进行一些有限度的打击，用少量的书巫清理永夜庇护所里出现的混乱。”
混乱。成千上万的男人、女人，肯定还有孩子，这些人丧失了理智，就因为亚当学院在狂妄自大之下失去了对他们这些造物的控制。他们试图掩盖那场灾难，灾难的范围反倒越来越大。伊西丝本来可以用阿博加斯特式的讽刺来看待这件事，假如没有那许许多多因此被杀掉或者整个余生都饱受折磨的书妖。
“形势比三大家族预期的还要困难，”他继续说道，“大家原本以为没几个书妖能在沦丧之地活下来，实际上它们几乎都还活着，如果那也算是活着的话。它们搞突袭、埋伏、绑架，学院就用解救和报复行动应对。局势越来越紧张，本来计划的零星行动变成了一场大规模的战争。他们给大家编各种故事来解释当时的局势，主要是想让大家相信这些墨妖是从隐页世界里出来的，还说没有人知道它们的确切来历。为了避免它们跑到其他庇护所里去，必须要将它们消灭在永夜庇护所里。这个说法基本上让所有人都满意了，而且只要我们的人到了那边进入战斗，也就顾不上再想这些事了。”
伊西丝慢慢地走向阿博加斯特：“你有什么计划，阿博加斯特？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知道我可能会用知道的这些事去做什么。”
“除了我说的话，你没有别的证据，只有这个是不够的。大家私底下都在传各种说法，但从来没有人把这些说法当真。”
“因为他们派你我这样的密探处理掉了那样的可能性。”
“我们维持了秩序。”
伊西丝站在离他半步远的地方：“你把我变成了这个谎言的一部分，我一直对我们所做的事深信不疑，以为亚当学院虽然有缺点，但能维护稳定，排除混乱。”
“就是这样的。亚当学院让书巫世界有了主心骨，大多数人都觉得这挺好的，”他似乎显得过于轻松了，没有一点点紧张的样子，“问题不在于亚当学院，伊西丝，而是那些以亚当学院的名义掌握了发言权的人：坎多斯家族、罗恩穆特家族、西摩尔家族。这些家族里的大多数人都软弱无能，做事没有远见，只会临时抱佛脚。他们不去给未来制订计划，总是忙着降低损失。所有这些人的影响力都是继承来的，并不是凭借个人经验或者能力得来的。”他目光灼灼地盯着伊西丝，“得想办法让一个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人掌权，等处理完菲德拉的事，或者在这之前就动手。”
伊西丝嘲笑他道：“你，阿提库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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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德拉·赫库兰尼亚发现了庇护所里发生的事，所以她才会对书巫世界现在的样子感到愤怒。她选择的方法是死亡和毁灭，要把所有的书巫全部消灭才会罢手，为的是让一切重新来过。在传说中，她是第一个书巫，而她会再次成为第一个书巫。”
如此看来，菲德拉想做的跟七芒星想用空白书达到的目的相去不远。只不过七芒星想做的是彻底消灭书巫世界。“或许就应该这样做，”伊西丝说，“你自己不也说了：不要只想着降低危害，而是要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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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西丝真恨不得用拳头把这些话塞回他的嘴里，但不是在这里，也不是现在，不是在她还非常虚弱而他却深不可测的时候。现在他们顶多也只能是同归于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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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她有书巫力呢？假如发生了些什么事，书巫世界的规则被改写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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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妖不可能是书巫。”阿博加斯特说。但是他的眼神里带着怀疑，那是一个没有说出口的问题。
“那么她手里就有一批叛变的书巫，”伊西丝说，“这是你自己说的。”
“有这个可能。”
“这么说，你们对她一无所知？”
“打仗的时候曾经有过一些报告，说看到个别书巫站在了墨妖那边，但是没人把这种说法当真，后来也就没有机会再去问那些散布这个谣言的人了。”
“因为他们都被干掉了？”她感到一股冰冷的怒气在心里升起，“学院把自己的人结果了，为了不让人质疑官方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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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算怎么找她？”伊西丝站在房间的另外一头，转过身来问他，“你从来没去过永夜庇护所，不是吗？”
阿博加斯特摇摇头：“虽然有一些旧地图，但当年这些地图就没什么用，到今天就更用不上了。据说沦丧之地依然在不断变化，山峰到处挪动，平地变成沟壑，庇护所的不同部分相互碰撞、交叠，有人说只要能掌握规律，就能预先知道那里会怎么变化，但是几乎没有人能够看明白其中的规律。”
“几乎？”
“除了一个人，但是咱们得先去说服他，让他明白给咱们带路才是明智之举。”
她又朝书架转过身去，就像是在一边思索一边看那些书名。她开始悄悄地用右手解开紧身胸衣上的挂钩。
“这个人是谁？”她问道。
“一个除了帮助我们没有其他选择的人，但是得先让他明白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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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干什么？”他用手把伊西丝的身体扳过来，“你的心灵书呢，伊西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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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博加斯特踉踉跄跄地向后退了两步。
裂缝里刮起一阵狂风，羊皮书页哗哗作响，书页间射出光芒。
阿博加斯特从腰带上的书套里扯出自己的心灵书，但是他的动作因为惊讶而变慢了。他张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的第一个意念分离了一个书页之心，第二个意念让那些神秘书页上的字发出了炽烈的光。
阿博加斯特的心灵书在他手中翻开，一道光照在了他的脸上。
他的速度不够快。
伊西丝一下子将他从扶手椅上方甩了出去，他的脖子撞在了书架上，好几层隔板被震掉了，朝前翻了下来，平装书噼里啪啦地砸在他身上。
但是最后一本书还没有落地，阿博加斯特就已经站起来了，手里依然捧着翻开的心灵书。
“你这是怎么了？”他在巨大的翻书声中大声吼道。
伊西丝错失了偷袭的时机，现在只能硬来了。也许她应该趁着阿博加斯特精力不集中的时候杀了他，但是她下不去手。心中残存的最后一点忠诚阻挡了她，虽然她很想，但是做不到。
阿博加斯特的脸扭曲了，他表情里的愤怒和嫌恶不相上下。他不明白眼前的这是个什么东西，只是暂时还不明白，但是已经改变了的过去随时会抵达他，然后他就会突然回想起伊西丝一直都是个书妖的事，既是书妖又是书巫，同时，他也就不会再质疑菲德拉的能力。他会明白一切，问题只是在于，他该怎么消化这一切。
伊西丝不想继续待在这里。
阿博加斯特击中她的时候，虚弱感正在再次占据上风，这些已经超出她的承受范围了，她现在需要恢复力气的睡眠，至少得几个小时。
阿博加斯特将她甩到了书架上，一阵剧痛穿透她的身体，她胸口的书页疯狂地翻动着，她的手抓起了一本平装书。
阿博加斯特弯下腰，他的眼睛里全是血丝。“这还没完，”他说道，“还有……”
但就在这时，她已经用那本书开始了穿越，她把意念集中在城中另一个地方的安全屋上，从阿博加斯特的眼前钻进了隐页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