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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你所拥有的一切

九月丢失了她的积蓄,但得到了不同寻常的货物,而且,到最后,把气体和光都赶出了精灵国度,于是她被一朵花警告了,被一股风流放了,被世界顶端的风景吓到了。
蓝风嘴角露出冷笑——而后舒展开来,变成一个秘密的小微笑。她绕到阿鲁斯托克轰隆作响的前端,爬上副驾驶座位,就像某人打算在天气晴好的星期天出去兜风一样。九月的心在身体里四处乱蹦个不停。保持严肃就像在水下憋气一样——可以做到,但没法坚持,她整个人都渴望着浮起来呼吸!
蓝风把手伸出窗外,弯起一根手指。随着一声叹息,先前兜售外套里星星的那个风出现在九月旁边。
“听好了,小姐,现在你需要你的路线了。”他语气坚定,声音柔软而清晰。
他再次掀开外套,星星的光芒混合着像彩虹一般流淌出来。外套的另一边挂着很多有银亮紫色书页的小书——魔法配给书!但显然已经没人要了。
“收藏品,小姐。古董。但是都不是你的调调。你到了路线站。因此你需要一个路线。”
“我没有迷失我的路线——我只是刚刚才开始!我曾经迷过路,但那是故意的。”
“你根本还没找到你的路线。它还没有吻你的手。你的路线在大厅里跳舞,但你根本还没去敲大厅的门。但是看这里,仔细看,我有很多,我为你把它们收集起来——你想去的所有地方组成的花束。选一朵吧,小姑娘,把它凑近你可爱的小鼻子。”
“我想去精灵国度。”
蓝风不耐烦地拍着仪表盘:“她对这件事特别固执,兄弟。这孩子笨得跟脚丫子一样。个人来说,我讨厌精灵国度。那地方总在酝酿着什么,某些必须完成的任务啦,叫人再也无法忍受的暴君啦,一些必须拿到手的小玩意儿啦。烦死了!你就不能在南极洲开开心心地跑步玩吗?或者随着墨西哥湾流旅行?我们可以踩着石头跳过北极点。再说,从来没有人要求我完成什么大冒险。从来没有人说:亲爱的小蓝,你要不要去精灵国度的云上头滑冰呀?人都喜欢被邀请的。”
那个矮壮的风已经从大衣里掏出一个银光闪耀的月亮,细细的链子上连着一弯新月。红宝石在月牙两端闪着星光。
“今晚,精灵国度恰好不同往常,”他咕噜咕噜地说,“价格便宜,我那远在东京的台风宝宝会挨饿。这个价乞丐也买得起。”
“多少钱?”九月试着问。
那个风笑了。他毛茸茸结霜的眉毛扭来扭去。“只在今晚,我的午夜,蓝光,你没听错,最低价:只需要你所拥有的一切。”
九月看着自己膝头上装硬币的罐子:“这个价格根本不合适。你怎么知道我有哪些东西?万一我只有一条鞋带和一个纽扣呢?”
风的笑容更深更大更蓝了:“重点不是它卖多少钱,而是你要付多少钱。你所拥有的一切。这是我开的价,是我要的赎金,我的秘密符文。世界上唯一重要的价格就是让人付不起的价格。”他让月亮在链子上旋转起来,“你想要它,它是我的。没有争议。如果你只有鞋带和纽扣,那我们也明码标价。”
九月叹了口气。她存钱就是为了这件事吧,大概,为了能够体面地给自己的路线付钱。她拿出罐子,这罐子重得如同她努力攒钱的那些日子。九月意识到自己又用时间来支付了,和她跟妖精海蓬子·古鲁夫待在一起时一样。硬币并不代表着五分、一毛或两毛五,它们意味着时间。意味着在鲍威尔农场的半天时间,帮基洛里先生写的四封信,或者每天早晨,她给白色小鸡喂食的时候,胳膊上被公鸡啄出来的伤口。
所有的钱都是幻想。
九月举起罐子递给那个风。
那个风低声细语地呵斥道:“还有别的,小顽固。我可不是傻瓜。”
九月苦着脸把关于瓦尔基里、槲寄生和众神长毛的腿的那本书,连同她的奶油糖一起也递过去。作为一个基本诚实的女孩子,她也许还得把钉子和锤子也交出去,但是当她拿出这两样的时候,那个风闻见铁的味道,嘶的一声退缩了。他飞速跳到半空中,然后慢慢上下转个身,把月亮挂在九月的后视镜上。它旋转着,闪着光,看起来清冷苍白。但那个风还没完。他从大衣里掏出另一个东西——一个又大又华丽的长条木箱,纯白的底色上覆盖着奇怪的贝雕:号角和螃蟹爪,心脏、耳朵和星星,还有花朵和张开或握紧的手。箱子锁得死死的。
“这是什么?”
“我说了需要你所拥有的一切。”副驾驶座位上的蓝风愉快地笑了,“把它带到阿玛纳克,交给月亮峨螺——那是一座城市。随便问谁他们都会告诉你。不许偷看。”那个风冲着九月晃了晃手指头,“你真以为一罐小零钱就是你所有的东西了,嗯?真遗憾。”
他穿好衣服,轻快地往上走了几步,仿佛登上一座隐形的楼梯一样离开了。九月疑惑地看着蓝风。
“怎么啦?”她狠狠地说,“那就走啊。踢它,转它,随便你怎么说啦,反正就是‘前进’这个意思。”
九月轻轻踩了阿鲁斯托克的油门。引擎轰鸣,推杆抖动。挂在后视镜上的小月亮像装满水的气球一样鼓起来。它越来越大,越来越明亮,越来越银白,引擎一次又一次轰鸣,连九月的骨头都摇晃起来,她觉得自己快散架了。
A型车往前一冲,墨卡托,西风城的郊区,像门一样在他们周围关闭起来。
极细的冰冷粉末仿佛怒吼一样涌上来,如同海浪一般淹没了挡风玻璃。它划过九月的嘴唇,锐利而恶毒——而且是甜的。
是精灵国度的糖雪。
九月和蓝风发现他们正沿着一条高山道路行驶。层层叠叠的紫色山峰直指天际,暗银色的峭壁令人目眩地矗立在路的另一边,如果我们说实话,其实A型车不是为这种路况设计的。他们抖抖索索磨磨蹭蹭摇摇晃晃地走着,如果这车不是如此英勇地自己乱开一气,其实这段旅程能缩短不少。也许我们该庆幸才对,小姑娘们在大平原上学的驾驶技术对寒冷的山路而言,就像敞篷汽车对雪地一样,怎么都不适合。而我们和九月感兴趣的是,这个故事得比开头要持续得久些。
星星凝结在天上,隔着阵阵糖雪窥视大地。白色、蓝色和绿色的光如同丝带般交织流淌,银河——或是其他某个用于描述横跨天空的大片星光的精灵词语——看起来就像是从一张旧报纸上撕下来的碎纸片。而在遥远的下方,在一切高山戛然而止的地方,一片阴冷的蓝绿色火焰海咆哮着不停地噬咬山脚,并不时向着倾斜的山崖抛出流星般的糖冰。
蓝风开心地唱着歌。她仰着头大喊大叫,那声音就像可怕的冬季寒风在他们周围尖啸。他们还在不停地往上走,往上再往上,速度非常之快,糖雪抽打着九月的脸,带来电流般的刺痛。那些糖既不像雪那么软,又不像甜点那么好吃。每一粒刺进她皮肤的晶体都从伤口中吸取热量,融化时带有一丝刺痛。九月高兴得想再次欢呼,想要高声叫喊,并无特别的目的,只是得到长久以来期待的东西后,放松和期待都成了无言的呼喊。但是她一开口,糖雪就飞进她嘴里把她呛住了。
“有什么地方可以让我们躲开风雪吗?”九月顶着一阵几乎把他们掀翻的上升气流喊道。几只海鹦还在风暴中挣扎,双脚扑腾着试图抓住深色的汽车后座。
“躲开?”蓝风呵斥之余又笑起来。她的笑声听起来就像成排的冰柱断裂。“我们为什么要躲开风暴?这是我最喜欢的度假胜地!精灵国度里最完美的地方!我的疗养海滩!超豪华帐篷!米粥鸡尾酒!我真是无比希望能在明暗山的山坡上晒月亮!”
蓝风跳到座位上,简直开心得不能自已。她一挥胳膊,那身暖和的衣服消失了:她的滑冰鞋、织锦外套和尖帽都没了。她现在穿着一身闪闪发光的天蓝色游泳衣,戴着一副大大的蓝色太阳镜——九月觉得该叫月亮镜比较好——如果蓝风打算穿这身晒月光浴的话。蓝风露出炫目的淡蓝色微笑。
“这下好多了!你的漂亮小玩意儿带你到了一个既梦幻又独特的地方,九月!比挤满女巫的烂海滩好多了。”蓝风碰了碰挂在阿鲁斯托克后视镜上的银色月亮。它正慢吞吞地前后晃荡。不管这个月亮干了什么,它都已经干完了,眼下它很想独自待着。
一大块糖冰从海里飞出来,伴随着响亮的咔嚓声落在九月腿上。九月觉得女巫们真是聪明,而且她现在真的很想再次见到人狼,跟他讲讲自己在首都的见闻。她张嘴刚想要这么说——结果呛了满嘴的暴风雪糖。
“啊,太好了!居然没人欣赏如此优秀的风景了。”蓝风仰面看着天空。“闭嘴!”她喊道。
天空照办了。
雪像乖乖狗一样躺在地上。风也突然安静下来。冰冷的火焰海虽然还在下方翻滚重装,但声音已然变得相当遥远,听起来仿佛来自收音机的电流声。A型车绕过一条小河进入山顶平原。这是一片光滑的黑色土地,四周满是结晶的甜味糖浆。九月将风镜推到罪犯帽的上面,像飞行员一样。风镜迅速起雾结冰,她什么都看不见,直到现在——现在她看到两个不同寻常的东西突然出现了。
第一个是:在没有任何预兆,也没有丝毫道理的情况下,A型车——阿鲁斯托克——的方向盘变成了一朵翠绿的向日葵。花瓣摸起来坚硬牢固,那绿色中带着紫色的油光。阿鲁斯托克的车身倒是和平时一模一样。还是半剥落的黑漆,破损的前车灯,杂色轮胎,喇叭上半瘪的橡胶球也依然贴着粉红色的橡胶补丁。它仍是汽油和铁锈的味道。但是在车子里头,绿色向日葵方向盘却闪耀着不容置疑的光彩。此时,第二个不同寻常的东西出现了。
一条大路从山上延伸出去。两根像榆树一样高的银色路灯开道。路两侧细细的栏杆倾斜曲折,形成荆棘般的奇怪尖角。这些纤细的荆棘上,不时有一簇簇鲜绿的浆果像灯泡一样明亮地冒出来。路延伸得又快又远,九月看得眼花缭乱——因为这路不是直的,它绕着圈呈螺旋状弯曲折叠,如同一大卷混乱的丝线被抛上天空。冰在栏杆和路面上闪烁——月光混合其间。那条路又长又高,一直通向月亮,月亮则遥远美丽地挂在他们头顶的天空中,那是一弯同全世界一样大的新月。最后几只海鹦从车子后座上跳起来飞向月亮,一路柔和地啼叫。
“阿鲁斯托克怎么了?”九月盯着那朵莫名其妙的向日葵。它不该,它很不该出现在这里。当然了,精灵国度里总会出现各种不可能的事物,但至少九月自己没有变过。她的衣服、她的脸、她的头发、她的鞋子全都没变,不管是穿了一只鞋还是两只鞋。
但这不一样。
要说九月知道什么,她知道当你跳进或跑过或游过或掉进或飞过精灵国度的时候会发生什么状况。她和两年前爬出厨房窗户的那个女孩是同一个人,这是肯定的。但她没法解释那朵向日葵是怎么回事。她摸摸自己;看样子她还是她自己。她身为九月的自我并没有变成一朵奇怪的花。
蓝风没在意九月有多沮丧。她从泳衣里掏出来一副小望远镜。它是由冰柱掏空制成的,整个闪闪发亮。她透过望远镜窥视通往月亮的大路,九月也随着她冰冷的目光看去。她想起了自己的朋友针叶林,那个驯鹿女孩,她在结霜的窗前说:月亮是片丰饶的土地,上面住着形形色色的人。通往月亮的路令她眼花缭乱,也心驰神往。
上一次她到精灵国度时,一眼就看出了麻烦所在,没有半点误解。从她双脚踏上精灵国度那一刻起,一切都乱套了,全都需要修复。那片玻璃森林中,错误来自她自身,是她一手造成的。直到此时,九月才意识到她内心有多紧张,同时她又是多么期待看到自己的冒险引起的可怕后果在黑暗中咬自己一口。但是她已经在这里了,可以去别的地方,见识到神奇的事物。她可以原地转三圈,然后彻底忘记方向,只要她愿意!对,还要运送这只长条形的白色盒子。但只要迅速送达迅速忘记就好了。把它送出去,找到A到L和星期六,然后——一切的魔法。一切可能的魔法。还有无数种她现在一时想不到的情况,在这个美妙的时刻,它们不在中间也不在后面,而是在她前方。布玛错了。惊喜都藏在介词里!
九月被星光闪耀的天空吸引,她在向往之余被深深吸引,又不禁叹息。在那天空中,一片漆黑之上,是一弯巨大的新月。
“你从这里就能看到阿玛纳克的尖顶,还能看到无静海蹲在蜻蜓海岸边!我得记着,下次到月亮上时要偷走几个漂亮小房子。”她打了个响指把望远镜收回去。“好啦,”蓝风开心地说,“我就到这儿啦!”
“你不去吗?”
当绿风把九月带走时,他不能够和她一起走。因为女爵禁止刺骨风进入精灵国度。但不久后,禁令随着旧政体一起消失了。九月计划让蓝风和她一起行动。人都喜欢被邀请的,她说过的。九月想当邀请她的那种女孩子,即使蓝风对她不好,而她到现在心里还不痛快。不过成为那种女孩子最好的办法就是做那种女孩子会做的事情。事实上,九月已经在遥想如何炫耀自己勇敢又优雅了。
“我很忙。”蓝风冷笑道。她的冷笑特别漂亮,特别炫目,九月永远笑不出那种样子。她毫不在意地揪着自己蓝色的长发。“我要把好几筐冰雹送到布劳赛良德森林2去;在缅因州还有一场特别壮丽的大雪灾被延迟了。而你!你还有工作,我的小邮差!你必须直接去找阿玛纳克,现在就去。不许闲逛,不许停下来,不许到路边采草莓!时间紧迫。”
“我不知道怎么才能去阿玛纳克!”
“听着,你这个尖酸刻薄的小丫头,我所做的已经超过了我的本分,我不明白别的风为什么要把这种麻烦事列入日程。我觉得特别不满。如果一开始就令人不满,结局肯定也令人不满。而且我不觉得我们是旅行的好伙伴。我自然勇敢完美又强大,我知道你为什么想要和我一起!但是我把水壶忘在那个啥,人们无聊的时候经常说的那个地方了。”蓝风把月亮镜推到头顶,眨了眨她神采奕奕的眼睛,“但其实他们调了烈性鸡尾酒,要我说,月亮真是个糟糕的地方,但你没问,所以我真心希望你大失所望。回见!”
蓝风把手指放进嘴里吹了个口哨,声音又高又尖,仿佛金属撕裂。一只比其他海鹦大很多的巨大海鹦飞来,它穿着满是霜冻和尖刺的西班牙盔甲,像黑色的彗星一样落在蓝风脚边。蓝风在山顶的冰上踮起脚尖转了个圈,跳上半空中,然后转身两圈落在海鹦背上。转眼间他们就成了黑色天幕中的一点蓝色星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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