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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鲁·高因还没有放弃抵抗。马莱沃林将军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了,他怀疑这帮人已经找到了它,而且打算用这东西的魔法来对抗将军。如果他们真这样想的话,那实在是太傻了。铠甲不可能为他们的目标服务,而且,这帮人在研究它的时候,很可能会无意中削弱它的力量,甚至导致它完全罢工。不,巴图克的遗产只属于将军自己。
在他的威胁下,恶魔大军不停地向城市发动进攻。鲁·高因附近的地面上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那些战士再也没有机会重返城内了,甚至连城门口都躺着几具从墙头跌落下来的尸骸。恶魔弓箭手已经充分展示了它们在许多领域的优势,连续击杀城内守军便是一个明证。此外,六台石弩对城市也造成了重大的破坏。得益于地狱魔法的保护,这些工程设备并没有被鲁·高因还击的炮火损坏。
他看着最近的石弩,它是为居民准备的另一道炽烈的礼物。马莱沃林将军起初并没打算使用如此霸道的武器,但现在他想让对手知道,负隅顽抗已经没有任何意义。除非他们把将军要的东西交出来,否则再高的围墙也救不了他们——就这么一点可怜的防御工事,又怎么抵挡得了他的雷霆一击呢。
决战时刻临近了。鲁·高因,将军决定不在它身上浪费时间了。他会让火弩全部瞄准,然后下令齐射,给予对手致命的一击。城内的守军觉得他们的大门能够挡住入侵者,可直到现在,他们还是低估了恶魔的力量。对一支恶魔大军来说,扫除路障进入城里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多年以后,人们在谈论到鲁·高因陷落后的血腥屠城时,也一定仍是惊恐地低语。
鲜血战神的深红色铠甲会再一次令整个世界笼罩在恐怖的阴影之中。
奥古斯都·马莱沃林突然觉得心中有些不安。他迅速转过身去,看到底是什么人——或者是什么东西——从身后靠近了。
他在沙丘上看到了一幅熟悉的景象,卡扎克斯正沿着沙地向他走来。这只恶魔居然胆敢在大白天如此招摇地走近鲁·高因,这让将军有些困惑——直到他看见到底是谁走在这巨大的虫子旁边。
“铠甲……”他用近乎虔诚的语气小声说道。
马莱沃林忘掉了他的恶魔战士,忘掉了鲁·高因,伸出手指向那正在向他走来的两人。他的生命中从未经历过如此辉煌的一刻。巴图克的铠甲正在向他走来。他这一生最宏伟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为什么这个白痴能从墓穴里偷走铠甲,还能活着穿上它,也许只有卡扎克斯能解释这件事情。马莱沃林好奇的是,螳螂居然让那个男人活了这么久。也许卡扎克斯只是不想亲自剥下这套战甲,所以才将他带到将军面前。好吧,就冲这个,将军至少可以让铠甲的现任宿主死得痛快点儿。
“你带来了什么样的礼物,我的朋友?”
螳螂的声音听起来很得意。“一件足以配得上战神的礼品,也足以表达我的盛情。我给你带来了诺雷克·维扎兰——雇佣兵、盗墓贼,也是伟大的巴图克的铠甲的宿主!”
“雇佣兵和盗墓贼。”马莱沃林将军轻声笑了起来,“看不出你知识这么渊博,我真应该雇你做我的顾问。当然,我应该恭喜你,在我最需要提升自己荣耀的要紧关头,送来了这件大礼!”
“你想要这套铠甲吗?”这白痴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似乎他穿了这么久,都没有体会到它的威严,也没有体验到它的力量。
“当然!我现在别无所求!”将军轻轻敲打着自己的头盔。他看出诺雷克·维扎兰立刻意识到这两者之间的联系。“我是威斯特玛的奥古斯都·马莱沃林将军,看你的样子,你应该知道那片地方。如你所见,我戴着的头盔来自巴图克,当年那些白痴侥幸杀掉了他,并且把他的头从肩上砍了下来。他们是如此害怕——不过处理得也很正确!——面对他那可怕的力量。他们把他的身体和头部远远地分开,甚至秘密地藏到了世界的两个尽头。他们以为再也不会有人能找到它们!”
“他们是错误的……”这老兵喃喃自语道。
“当然!鲜血战神的灵魂不可能就此妥协!它一直在召唤自己的身体,一直在等待有天能重新将自己的力量合二为一,开辟新的世界!”
“你指的是什么?”
马莱沃林叹了口气。他觉得应该杀了这个白痴,但他现在杀人的欲望并不强烈,甚至觉得至少应该向诺雷克解释一下那些他绝对不可能听懂的事情。马莱沃林将军抬起手轻轻摘下了头盔。当它离开自己的头部时,他感觉到了轻微的不适,但他向自己保证,它很快就会回来的。
“那时候我不知道它的秘密,但现在我已经清楚了……因为这件精美的头盔已经亲自向我展示过了。就算是你,我的老朋友,卡扎克斯,我也敢说你不了解全部真相。”
螳螂近乎嘲讽地向他鞠了一躬。“我愿闻其详,战神。”
“相信你也是!”他向诺雷克咧嘴一笑,“我敢打赌,在你们进入墓穴之前,已经有很多人死在了那里,对吧?”
维扎兰的表情变得黯淡了。“太多了……其中有一些是我的朋友。”
“你很快就会加入他们了,但不会感到任何恐惧。”身着黑色重甲的将军拿着头盔,以便让诺雷克看得更清楚。“我敢说,它们的确属于同一套装。每个平庸的盗墓贼的命运都是相同的,直到一个拥有与生俱来的特殊能力的家伙闯进了那里,他有别人完全无法比拟的优势。”马莱沃林的双手突然开始轻微地抖动,他立刻装作漫不经心地把头盔戴回去,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立刻席卷了全身,尽管他确信不能让眼前的白痴和恶魔知道自己的感受。“你能猜出自己和他有什么共同之处吗?”
“被诅咒的命运?”
“更伟大的传承。你们两个身上都拥有神圣的血统,尽管都已经很不纯正。”
这个解释只会让诺雷克皱起眉头。“我——和他有关?”
“没错,尽管他那一方的血统更加淡薄。这令他可以拿到头盔,但也因为过于孱弱,所以他很快就被杀了。他死后,这头盔再次进入了休眠状态,以等待下一个有资格拥有它的人……”将军自豪地指着自己道,“如你所见,它终于找到了我。”
“你也拥有同样的血脉?”
“很好,就是这样,我拥有这血脉,而且受污染程度远低于那个白痴。毫无疑问,我所受到的污染也远比你轻。没错,诺雷克·维扎兰,你可以这么说,你和我,还有那个发现战神头颅和头盔的家伙,我们都是堂兄弟——当然,只是血缘稍微远了一点。”
“可是谁——”老兵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现在真相终于浮出水面。“那不可能!”
卡扎克斯什么都没有说,不过很显然,他对目前的状况完全不了解。魔鬼对于人类交配和随后产生的结果几乎一无所知。事实上,它们中的一些种族对这些事情了若指掌,而且可以迅速繁衍。可它们更像是饲养动物,对于血统这类东西完全不放在心上。
“噢,是的,堂弟,”马莱沃林的脸上全是粗鄙的笑容,“我们都是高贵的巴图克的后代!”
螳螂的下颚发出了咬合的咔嚓声,这声音出现得恰如其时。它看上去更加高兴了,也许是因为正确地选择了投向奥古斯都·马莱沃林的麾下。
至于诺雷克,他对这真相并没有报以明显的喜悦,就像芸芸众生根本无法理解巴图克当年几乎完成的王图霸业。这世上能有几个人不仅赢得了追随者的尊敬与畏惧,同时还震慑了天堂与地狱?将军现在略微有些失望,因为,正如他所说,他们两个人的确属于同一宗族。当然,现在诺雷克只剩下几分钟可活了,这种失望已经无足轻重。就算被干掉,白痴终究还是白痴,一个白痴被除去了,对这个世界总是好的。
“血脉相连……”诺雷克一边喃喃说着,一边盯着沙地,“她说,血脉总相连……”
“确实!这就是为什么铠甲可以空等几百年,最后却穿在了你身上。在它里面沉睡着伟大的力量,但这种力量并没有生命。而你的生命激活了它的魔法力量。它们已经被分开了那么久,现在终于可以合二为一了!”
“巴图克的血……”
奥古斯都·马莱沃林噘起了嘴。“是的,我们已经证实了那一点……你提到‘她’?也许是我的葛莉安娜?”
“是一个死灵法师,战神,”卡扎克斯插嘴道,“现在已经死掉了。”他举起了一只镰刀似的前肢,然后解释道,“至于那个女巫——她也不复存在了。”
“真是令人遗憾,不过我想,她无论如何都该死了。”身材修长的将军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失陪一下,好吗?”
他转向在恶魔战士爪下苦苦支撑的鲁·高因,召唤着那个披着扎科面容的恶魔。
远方那残忍的恶魔收到了他的指令,立即如羽箭一般向将军疾冲过来。当它到达马莱沃林面前的时候,立刻单膝跪了下来。“战神——”当这个假冒扎科的家伙看到诺雷克与铠甲的时候,情不自禁地倒吸了一口气。“你的——你的命令是?”
“这座城市没什么价值了。随你处置吧。”
这魔鬼露出尖利的牙齿狂笑起来。“你真是太客气了,战神……”
马莱沃林将军点了点头,然后挥手示意他离开。“去吧,不留活口!让任何想要抵抗我的王国和势力的人都看到鲁·高因的下场。”
那个长着扎科面容的家伙兴奋地冲了出去,显然是急着去和它的同伙分享这一大好消息。恶魔大军会毁掉整座城市,鸡犬不留。在某种程度上,它会抚慰战神当年在维兹郡所受的创伤。
维兹郡。马莱沃林感觉到自己胸中充满了热血。现在他已经拥有了铠甲,即便是维兹杰雷那传说中的家园——凯基斯坦,也一样会落到他手中。
他的手轻轻抚摸着胸甲上的家族徽记,那是一只狐狸和一柄剑锋组成的图案。自从他亲手弑父并且烧掉宅邸之后,家族就再也没有承认过他的存在。奥古斯都·马莱沃林那时候决定把家族的徽记刻在自己的铠甲之上,以便时刻提醒自己,他想要的东西,最后都会纳入囊中。不过现在呢,他可以换一套更好的装备了。巴图克血红色的铠甲套装。
他转向卡扎克斯和老兵。“好吧,我们现在开始?”
卡扎克斯戳了戳诺雷克,示意他向前走去。这个男人跌跌撞撞前行了几步,然后怒视着恶魔。马莱沃林对他这个远房血亲的看法有了些许改观。至少这个小丑还是有点胆子的。
但是诺雷克倔强的话语却令这位新战神很不爽。“我不能把它给你。”
“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东西根本脱不下来。我已经试了无数次了,它就像长在我身上一样,连靴子都脱不下来!我从来没能成功控制这套铠甲!我曾经以为自己做到了,但最后证明都是它在骗我!我做什么,去哪里——最后都是铠甲来决定的!”
他的悲惨际遇惹得马莱沃林将军一阵大笑。“这听起来就像一幕滑稽剧!这家伙说的都是真的吗,卡扎克斯?”
“我不得不说,这个白痴说的都是真的,战神。他眼睁睁看着我干掉了那个死灵法师,一动没动……”
“真有趣。不过,这算不上什么难题。”他向诺雷克举起一只手,“在我的命令之下,这力量会变得服服帖帖。”
马莱沃林脑海中浮现出一道咒语,这虽然不是他熟习的,但足以将诺雷克杀死在铠甲之中,而且可以迅速将他变成干尸,到那时候,将他从铠甲中取出来就不是什么难事了。巴图克在他的统治时期曾经无数次使用过这种法术,而且从未失手。
但这次却失败了。诺雷克·维扎兰毫发无损地睁着眼睛站在那里,他看上去倒是的确想早早受死。这令将军的失败变得更加令人费解。
卡扎克斯提出了它的看法。“你的法术攻击了他整个身体,战神。也许铠甲以为你是在攻击它,所以立刻发动了反制。”
“这是一个很好的观点。那么,我们需要针对他个人做一些事情。”他伸出手来,那把恶魔之剑出现在了他手中。“砍掉他的脑袋,应该能切断他和铠甲的联系了。它需要的是一个活生生的宿主,而不是一具尸体。”
当将军走过去用剑指向诺雷克的时候,他看到老兵正在拼命地与铠甲对抗,但却无法移动一分一毫。马莱沃林觉得自己这次的选择是正确的,因为铠甲几乎没有对他做出任何反应。他现在只需要做出迅捷而果断的一击。从某种角度来说,维扎兰应该为自己的命运感到骄傲。第一位伟大的战神不就是这么殒命的吗?也许马莱沃林可以将这男人的头颅做成一件纪念品,以纪念这伟大的时刻。
“我会永远记得你,诺雷克,我的堂弟。记住你给我的一切。”
奥古斯都·马莱沃林将军用极其娴熟的手法将黑色长剑指向对方的咽喉。没错……只需要用力地快速一挥。待这无比优雅的动作结束,他的头还来不及掉到地上。
将军带着志得意满的微笑挥出了这一剑,却只听到了锋刃撞击的回响。诺雷克左手拿着一把完全相同的长剑抵住了他的攻势。
“该死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诺雷克·维扎兰的震惊并不亚于将军。在他身后,巨大的螳螂则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不停地上下摩擦双颚,同时发出令人恐惧的啾啾声。
诺雷克——或者说铠甲——转换成战斗姿态,而将军的黑色长剑也已经蓄势待发。
老兵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奇怪的表情,看上去既迷茫又困惑。在片刻的犹豫之后,他终于鼓起勇气对马莱沃林将军说道:“我猜它可能觉得你不是最合适的人选,将军。我想我们会不得不为它而战。我很抱歉,相信我,我会的。”
马莱沃林感觉自己的怒火在不断升腾,他很快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不过,他还是尽量平静地回答道:“我们会有这一战,维扎兰——当我得到铠甲的时候,才算是真正赢得胜利!”
他转向诺雷克。
卡扎克斯担心自己犯了一个可怕的错误。它面前站着两个凡人,每个人身上都有巴图克护甲的一部分,而且每个人都能够施展一部分战神的古老法术。然而,螳螂却把主要的赌注都押在了马莱沃林身上,到目前为止,他都更像是命中注定的继承者。可是铠甲显然做出了截然不同的选择,选择了保卫它这个完全不情愿的宿主。
这头恶魔花费了无数心思才说服它地狱里的那位主人——谎言之王彼列,让它同意牺牲如此多的恶魔爪牙,才走到今天这一步。谎言之王支持这件事的原因是,它觉得一个重生的巴图克不仅可以帮助自己对抗现有的敌人,将来也可以制衡那可能回归的三大魔神。如果事实证明卡扎克斯判断错误,诺雷克·维扎兰最终会赢得胜利,那么这位彼列的副手可就惨了。谎言之王绝对不会容许自己的麾下有如此无能的仆从。
现在,看着即将拼得你死我活的两个人,螳螂觉得铠甲真是把它当傻子玩了。它假装无害地跟着螳螂,就像它只是希望能与头盔再次合为一体,所以才跟着这恶魔来到此处。但是现在,卡扎克斯更相信这套护甲的两部分再次合为一体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踩在脚下。
它肯定已经知道是卡扎克斯从地狱里将那巨大的水怪带到人间,在审讯完死亡的水手之后,就命令怪物攻击了航船。在那个时候,卡扎克斯觉得它会让事情进展得更顺利,令铠甲更快地到达干燥的彼岸。葛莉安娜则用类似的做法将它指引向可以找到诺雷克·维扎兰的地方。对来自地狱的可怕水怪来说,摧毁大海中的一艘小木船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然后,它就可以从尸体上把铠甲剥下来……
只是……只是铠甲不仅击败了如此庞大的怪物,而且轻松干掉了那些恶魔。这样的结局令人瞠目结舌,卡扎克斯在极度的恐惧之中落荒而逃。它从来没想到这带有魔法的铠甲会释放出如此压倒性的力量……
螳螂把目光锁定在了老兵身后,它已经下定决心,如果马莱沃林成为战神,那么卡扎克斯会非常高兴向它的主人炫耀这位新盟友。将来它们的联盟不仅可以轻松碾压阿兹莫丹,在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挑战三大魔神。可是,一旦诺雷克·维扎兰成为护甲完全的宿主,彼列可能就高兴不起来了。
当主人不开心的时候……它可就要遭殃了。
恶魔举起镰刀,等候着出手的时机。在激烈的战局中,它只需要适时一击。将军可能会抱怨自己的荣耀受到了损害,但是他很快就会改变主意的。然后,他们可以一起返回饱受蹂躏的鲁·高因。
从那里……发动针对其他人类领域的攻势。
诺雷克对马莱沃林将军几乎一无所知。虽然对方关于护甲的话也许是真的,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将希望寄托到铠甲身上,以为它可以击败这戴着头盔的将军。事实上,马莱沃林与头盔的联系要远远比诺雷克和铠甲密切得多。将军并不仅仅分享着鲜血战神的知识和技能,他本身已经非常强大。加上头盔提供的能力,铠甲恐怕根本没有办法击败这已经献身给战神的指挥官。
将军向诺雷克大步走去,气势汹汹地向他发起攻击,以至于铠甲不得不后退以避免老兵被秒杀在当场。挟带着火焰的长剑每次相撞都发出铿锵的声音,火星四下飞溅。如果他们的鏖战之所不是沙漠的话,这些古怪的火焰应该早就引起了火灾。诺雷克担心飞溅的火花会落到自己头发上,或者飞入眼中导致眼睛失明。形势越来越糟糕,他已经无暇去判断自己每次出手到底是进攻还是防御,因为他很快就看出,铠甲对剑术知识几乎一无所知。事实上,它只是机械地应对着马莱沃林的每次进攻,诺雷克已经看出马莱沃林不止一次露出重大破绽,但它却每次都错失良机。难道鲜血战神从来没有学过如何使用长剑吗?
“有点像自己打自己,对吧?”奥古斯都·马莱沃林冷笑道。老兵的对手似乎非常享受这个过程,他似乎认为自己已经胜券在握。
诺雷克什么都没有回答,他现在只希望自己能自主地战死,而不是因为这件拥有魔法的铠甲而窝囊地死去。
马莱沃林的剑锋再次从他头部几英寸外扫过。诺雷克向铠甲咬牙切齿地低声说道:“你如果不行的话,就换我来!”
“你真的这样认为吗?”将军虽然不失时机地反驳了一句,但是脸上不再有揶揄的神情。“你以为像你这样的白痴也能主导战局,也能继承战神的遗产,也能比我强?”
铠甲不得不竭尽全力,这才抵挡住马莱沃林令人眼花缭乱的几记重击。诺雷克暗自诅咒将军那令人惊异的听力,不过他肯定是听错了,以为老兵是在讽刺他。
诺雷克曾经追随过许多技艺超群的长官,也与众多身经百战的敌人殊死搏斗,但他从未遇到过比奥古斯都·马莱沃林更加可怕的敌人。事实上,将军的战斗技能应该有许多是来自巴图克的,因此铠甲可以轻松预测他的大部分动作。即便如此,若不是铠甲的保护,诺雷克现在至少已经死了两次了。
“你很幸运,魔法将你保护得很好。”身材高大的将军在一次回防后暂时停止进攻,然后说道,“不过这问题已经解决了。”
“我要是死得太快的话,那就意味着这铠甲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神奇。”
马莱沃林笑出了声。“真的!你居然还有点脑子。我们要不要看看它撒到沙滩上是什么样子?”
他再次挥剑直刺,回扫,剑剑不离诺雷克要害。有两次,巴图克的铠甲差点儿就没护住老兵。诺雷克只能咬紧牙关苦苦支撑。这古代的战神在剑术上虽然是把好手,但也仅仅是对维兹杰雷法师而言。在与弗兹汀出生入死这么多年后——尽管那家伙也是个法师,可剑术却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老兵甚至比将军还要清楚他们的格斗习惯,清楚他们哪里可怕,又有哪些地方不足为患。马莱沃林显然觉得将自己的格斗技巧与巴图克融合会更加完美,但诺雷克很清楚,如果他能够得到巴图克的战斗技巧,那才真是相得益彰,马莱沃林现在恐怕已经死过两次了。
他突然尖叫起来,感觉右边的耳朵似乎正在被烈火灼烧一般。马莱沃林将军终于得手了一次,虽然只是剑尖略略扫过。不幸的是,这把魔法剑给诺雷克带来的不仅仅是物理的伤害,他的整个耳朵都在不停地抽动。但如果再受到一次伤害的话……
除非老兵可以自主进行战斗,除非铠甲知道他可以取得更好的战果。他知道对方的弱点,熟悉将军所习惯的西部打法。诺雷克怀疑其中一些诈招连将军都不曾学过。作为一名雇佣兵,他学习过很多类似的阴谋诡计以补充正规训练的不足——这些花招不止一次救过他的命。
让我来战斗……或者至少让我和你并肩作战!
铠甲根本没理会他。它招架住将军的又一次攻击,然后试着做出一个新的动作,诺雷克很快意识到,这个动作是原来弗兹汀在练习剑术时经常施展的。但是,老兵也知道维兹杰雷的成员早就想出了破解的对策——很快马莱沃林就会证明他可以拆解铠甲的攻势。
到目前为止,这场战斗已经完全被将军掌控。它不可能持续更长时间了。巴图克的铠甲可能仅仅希望把诺雷克当作一个简单而听话的宿主,如果形势继续如此发展的话,它应该会很快向马莱沃林将军和它自己的魔法头盔投降。
诺雷克变得越来越沮丧,以至于没有留意到敌人突然一剑刺向自己的面庞。经验丰富的老兵立刻抬高了手中的长剑,眼看就要将马莱沃林的长剑荡开。如果老兵失败了,将军的武器会砍穿他的头骨,然后从后脑横扫过来。
这一次是诺雷克拯救了自己,而不是那套铠甲。
他没有时间考虑这突然的改变,因为马莱沃林一直在步步紧逼。这位新晋的战神对着诺雷克展开了又一轮狂风暴雨般的攻势,逼得他不得不向虎视眈眈的卡扎克斯一步步退过去。
然而,尽管诺雷克的处境是如此危险,但他心中却升起了新的希望。如果他死了,至少也是像一个男人那样战死的。
奥古斯都·马莱沃林试着向旁边移了一步,诺雷克立刻看出了他的意图,老兵在投身雇佣兵的第一次战斗中就见识过这种战术。这种策略需要足够娴熟和狡诈,且绝大多数时候都能干掉对手,不过诺雷克从一名强大的指挥官那里学到了如何破解这种诡计,从而令自己获得主动权。
“什么?”马莱沃林被这反击惊得目瞪口呆,而诺雷克·维扎兰则信心暴涨。作为一个人类,他反倒可以轻松地给予将军沉重的打击。这种局势的扭转令对手不得不重新估量形势,是撤退还是丢掉自己的脑袋。
诺雷克没有浪费任何时间,立刻步步紧逼,向将军展开攻势,柔软的沙地很快令他变得步履蹒跚,甚至差点跌倒在地,但在关键的一刻,马莱沃林又成功地将战局拉回到僵持状态。
“很好,”这戴着头盔的男人气喘吁吁地说道,“看来这套铠甲可以学会如何像一个男人那样去战斗。真有趣。我没想到它能判断出来我刚才那一招。”
诺雷克没有告诉他真相。现在他要把握住任何微小的优势。尽管如此,他疲倦的面容上还是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丝冷酷的微笑。
“你在笑?你以为学上一两招就万事大吉了?你认为学习一两招够了吗?来,我让你和它看看其他招数……”
马莱沃林空着的那只手突然爆发出如同太阳般灿烂的光芒,诺雷克瞬间几乎什么也看不到了。
他剧烈地摇晃着,连续两次勉强挡开将军的攻势——然后一股惊人的力量攫住了他的长剑,令他不得不立刻松开剑柄。老兵摇摇晃晃地退了几步,不由自主地跌坐在沙地上。
他的眼睛依然因为马莱沃林施放的法术而剧痛不已,但这倒下的战士勉强还能看得到眼前逼近的黑色影子,看得到对方若隐若现却又得意扬扬的模样。马莱沃林的两只手中各执一把黑色长剑。
“战斗结束了。我得说干得不错,堂弟。看起来,你到最后反倒燃起了战斗的渴望——真是判若两人。你真觉得跟这铠甲合作会保住你这条命吗?想法不错,可是下决心太晚了。”
“别浪费时间了!!”卡扎克斯从诺雷克身后喊道,“弄死他!弄死他!”
马莱沃林没有理会恶魔的咆哮,而是举起两把长剑慢慢地欣赏着它们。“每一把都拥有完美的平衡。我可以同时使用这两把剑,而不用担心伤到我自己。更有趣的是,你这把剑居然还存在。我还以为它离开你的掌控后会消失呢,不过这可能是因为我的动作够快,所以它没来得及消失。巴图克的魔法真是充满了惊喜,对吧?”
诺雷克仍然在试图集中精力,不过此时他的左手突然感到一阵剧痛。他知道这种感觉,因为之前他曾经体验过。铠甲试图做些什么,但老兵并不清楚它真正的意图——
不对,诺雷克已经知道了。新的认知充满了他的大脑,令他不仅立刻理解了铠甲上所附着的所有魔法,而且还包括那个男人所知晓的一切。这次如果想成功,他们必须要协同作战。孤军奋战只能自取灭亡。
诺雷克强忍住了笑意,重复着对手的话。“是的……充满了惊喜。”
他左边的护手开始闪耀出光芒。
诺雷克失去的长剑突然间变成了一道漆黑的影子,饥渴地扑向马莱沃林的手臂和头部。
将军咒骂着松开了他自己的武器,用一根手指指向那饥渴的阴影,口中念出了古老的维兹杰雷咒语。他的指尖射出一道绿色的寒光,很快将那道阴影吞噬干净。
然而,当马莱沃林将全部精力集中到对付这个新的威胁上时,诺雷克突然一跃而起扑向将军——就像是铠甲想那么做似的。暗影在马莱沃林的法术冲击下消失殆尽,但诺雷克已经紧紧抓住了他的双手。在这种近身肉搏下,他们两个都不敢再施放巴图克的魔法。
“战斗又开始了,将军!”诺雷克低吼着,第一次感到真正的自己控制了局面。铠甲和他有了共同的最终目标——干掉这个邪恶的对手。当他抓住对方的时候,整个人都变得兴奋不已,他开心地想象着马莱沃林倒毙在自己脚下的情形。
事实上他并没有意识到,刚才大部分新的技能,还有那些信心都并非来自他的内心,而是另有源头。诺雷克没有去想,如果他杀掉了这个戴着暗红色头盔的男人——那么他的命运就会陷入无尽的诅咒之中,而这正是巴图克的铠甲期望已久的。
卡扎克斯对这种逆转非常失望。它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盟友可能会遭遇惨败。卡扎克斯不能冒这个险,它必须确保这场决斗的最终胜者是马莱沃林。
这巨大的螳螂准备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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