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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我对仲裁者做过承诺,虽然过度相信这种保证的意义也许显得有点不合时宜,但我会信守诺言,直到他先违反君子协定。

(舰队总司令泰伦斯.胡德上将)

  • UNSC斯坦利港号,桑赫利奥斯附近某处

桑赫利奥斯坑坑洼洼的表面看上去跟悉尼上空的月亮差不多。

拼图块形状的海岸都刚好能塞进比斯开湾了(伊比利亚半岛和法国布列塔尼半岛之间的海湾),涌进弹坑里的海水形成了巨大蝴蝶结状的内陆海。在星球背光的一面上点点灯火标示出城邦的所在地。奥斯曼站在斯坦利港号安装了全尺寸全景显示器的舰桥上,抱着双臂,思索如果并非经历了一场突如其来且旷日持久的战争,而是在昨天才发现这颗星球,她对它的第一印象会是怎样的。

它给她的印象是这是颗正常而无害的星球,她是旅客的话不排除再度造访的可能。当她观察这颗星球时,全息投影的蓝色盒子飘了过来,悬浮在她身边。

“BB,你确定无尽号追踪不到咱们吗?”

“你现在是不是真对哈拉克人的能力没什么信心啊?”

“依我看把他们比做智商超高什么事都要参一脚的淘气小鬼更合适。跟我说说吧。”

“探测不到,舰长,他们还没对隐身系统做过什么文章,也能理解咱们为什么要具备隐身的能力。”

因为我们所做的那些肮脏下流的勾当海军情愿相信从未发生过。

这是基本的安全程序。隐身飞船甚至必须能够避开友军舰队的探测,如此一来就算某条船被敌人俘获它们也不会被人追踪到。不过她也知道对舰队来说表示对ONI的活动一无所知也算得上各得其便了。

“‘特立加姆现在正前往新兰奈利,菲利普正在努力跟他打成一片,”BB说。奥斯曼已经学会了接受AI无所不在这一特性的方式,那就是把他们当成永不关闭且数量巨大的通讯频道里喜欢评短论长的家伙。“这段路对塔卡号可不短,不过没问题,她现在也装备了迁跃引擎。”

“德福罗当真具备使用迁跃引擎的资质吗?”

“舰长,她不是还有我吗。”

“明白,我懂了。”

“另外谁会抱怨呢?咱们可是ONI。”

“不过装了迁跃引擎的运输船……”

“没错,简直是魔鬼的杰作。难道不觉得不可思议吗?咱们应该再预订一台。”

BB说得对。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如果不能让哈拉克人即兴发挥,比如提高已经经过大幅改装的鹈鹕运输船的战斗力,那留下他们还有什么意义呢?在这个问题上现在根本没有规矩可言。

即便是有,我也是制定规矩那个人。

想到这奥斯曼并没觉得自鸣得意,反倒越发感到不安。在这条巡游舰里她孑然一身。就算BB是他的好友保镖兼副手,此时此刻也不能算作陪伴她的人。有时生活提供的隐喻拙劣不堪,就像怕她注意不到一样不停提醒着,她爬得越高就越会觉得自己是孤家寡人,直到最后发觉什么叫高处不胜寒。

这就是担任ONI总指挥的感觉。没有退路,没有监管,也没人对我发号施令。

这和指挥战舰有本质上的区别,没有作战图,没有规章可循。这项任务是对她的试炼,是她的成人礼,帕兰戈斯基清楚这点。上将对当前的局面绝对无力操纵,但她肯定可以让奥斯曼自行决断,要么表现得游刃有余,要么溺死在困境里。

而这正是这项任务的意义所在。帕兰戈斯基谢世多年以后地球必须要依靠我来保护。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奥斯曼就对它感到非常厌恶。

“BB,那些飞船,”她说。“让我看看,他们现在在哪?”

“瞧。”BB在他面前的全景显示器上高亮标出了桑赫利奥斯北半球的地图。阿吉和泄露进行了更深入的改良。“有四艘护卫舰……应许之救赎号,无暇真理号,必应之兆号,还有超凡荣耀号。我真希望他们学着给船起胜利号或是贝利费伦这类正常的名字,你说呢?他们起的名听着就像彩绘本里的宗教油画名录。随他们便吧,他们已经准备好撤离了。”

“无尽号现在打算怎么办?她肯定也能追踪到那些护卫舰。”

另外一个画面出现在全景显示器上——是无尽号舰桥的广角镜头。画面并未并不能给BB无法为她提供的信息添砖加瓦,不过还是非常有趣,而且她可以更加清楚那条船上占主导地位的情绪。

“不幸的是,她能追踪到。胡德顺手把信息分享给了仲裁者。”

“他不打算亲自去追击他们么。”

“对,他只是分享了情报。想听听仲裁者那边的动作吗?”

“择要汇报就行。”

“仲裁者想派三艘巡洋舰前往追击。他的计划是等他们飞离星球还没来及迁跃之前进行拦截,这样就能把对地表的损伤降到最低。”

“他心软了。”

“他其实是更精于政治了,不想离间尚未表明立场的城邦。”

“你又毁了我对人性的幻想,干的漂亮。”奥斯曼注视着无尽号上舰桥的动静,查看帕兰戈斯基是否顺利——她正在喝咖啡,看来没问题——不过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勇气跟胡德再次四目相对。他对她一向慷慨有加,他是位正派绅士,一位传统的海军将领。也许无论如何他都已经知道了她如今的转变。“好,准备就绪。仲裁者今天要损失三艘巡洋舰了。”

她坐在舰长席上,手指牢牢扣住扶手。现在这都成习惯了。她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体屈从于心境的程度:她越觉得孤独,手就抓的越紧。也许在一天里有许多无意识的道出了她内心里无法表露出来的真相。

“你是不是对这件事良心不安?”BB问。

“我不会承认自己良心不安。”奥斯曼有四枚湿婆神, 还有两个发射舱的高当量楼陀罗核弹,足够解决这场战斗了。“我只是从来没朝不打算攻击我的飞船开火而已,而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像搞内斗一样慢慢挖舰队的墙角,甚至击落他们大费周章才与之签订合约的盟友的飞船,这有点真实过头了。”

BB飘近了一些,落在她面前的控制台上。类似人类的肢体语言的动作他做的像模像样,考虑在帕兰戈斯基生日那天他的投影添加上了惹眼的红色丝带,表现出了最不像单纯的盒子的一面,这种行为本人就引人瞩目。她跟以前一样通过盯着正方体投影正面的方式和他对视着。

“舰长,你不一定非继承上将的职务不可,但如果你接班了,以后经常要面对这种情况。”他抛开了漫不经心,狡黠而优越却招人喜欢的腔调。现在的他一本正经,甚至有如严父一般,她从来没见过他的这一面。“蒸发掉三艘精英的战舰跟你未来将要批准的命令相比根本不值一提。把这当成你的实战启蒙吧。这是勉强不来却又无可避免的转变,而且我认为你绝不会让手下去执行你不屑亲自动手的命令。”

到目前为止她都不是在执行命令,而是在下达命令。我是舰长,在没有透彻想过这个问题的情况下我怎么能胜任舰长的职位呢?她没有可供遵循的法律条文,没有高层负责人的监督,因为她遵守的命令来自UNSC而不是平民政府,而唯一的答案只能来自于自己的良知。

“也许不到二十年后,我会再度站在被烧焦的星球上,扼腕叹息道当初有机会的时候我本应该采取行动。”

“我可以替你做决定。”

“不用。”

“我也这么觉得。”

这就是朋友应该做的,在你进退维谷时好言相劝,助你摆脱困境。“好,BB,带我们进入阵地吧。在‘特立加姆的舰艇编队行动时帮我标出所有仲裁者的巡洋舰,这样我才能把他们一举歼灭。”

“要是他把五艘巡洋舰全都派来呢?”

“我必须给他留下几条船,这样才能保持军力平衡。如果他成功截下任何一艘‘特立加姆的护卫舰,我都得采取一些非破坏性的手段。”

“助坏蛋一臂之力只有在电影里才行得通。”

“好吧,那我就冒险警告那几艘护卫舰,让他们采取规避动作。”

“我的吉格亚尔语纯正的很。可以考虑让我欺骗艾妮的传感器,让她相信打完就跑的是一艘吉格亚尔人的巨型战舰,我不妨现在就进入角色。”看起来BB对自己鼓舞士气的话颇感自得。他又恢复了油滑而玩世不恭的表象。“掩盖爆炸造成的独特能量信号非常棘手,不过我也许应该厚起脸皮让大伙都觉得咱们的豺狼人兄弟获取了部分UNSC的武器装备,他们可能真有核弹,而且这么做还能给桑赫里人增加另外一个无法信任乱加猜忌的敌对派系。”

“那如果无尽号尝试击落咱们却又无法击中目标时你又该作何解释?胡德知道她打得有多准。如果他瞄准假信号源开火却没发生爆炸,肯定会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头。”

“那我就祭出秘密武器,帕兰戈斯基Mark I(原文是Mark One Parangosky,首字母恰好和上将的名字玛格丽特.奥兰达.帕兰戈斯基相同,纯属恶搞),她会插手的。”

“我觉得你才是担任ONI总指挥的合格人选。”

BB忽然变成了海军制服的蓝色,把海军少将的金色绶带像腰带一样挂在身上。“不成……横向的条纹让我看起来太臃肿,”他说。“另外,循规蹈矩我可受不了。”

他只是在开玩笑,希望以此鼓励她全力以赴完成使命。她对此非常感激。‘特立加姆的护卫舰出现了,出现在昂托姆北方,在屏幕上显示为聚在一起的红色小光点。仲裁者的护卫舰是绿色光点,以弧形散布在宽广的空域,这使得掩护护卫舰难上加难。不过这也让她不那么容易被认出身份。她必须合‘特立加姆谈谈,必须让他手下的舰长配合一点。

“能帮我接通塔卡号吗?”

“随时随地都可以,”BB说。“她现在已经安装了无尽号上全部的通讯装置改良。稍等。”

奥斯曼希望‘特立加姆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胜利的天平忽然倒向对手那方,紧接着又承受被人营救的耻辱的感觉确实不太好受。

她等了没几秒钟马尔就回话了。从塔卡号上传来的图像来看一切尽在掌握,虽然从镜头的位置她看不到船艉的部分。“中士,情况如何?”

马尔看起来轻松惬意,不过就算地狱的大门当着他的面崩塌他也是这个表情。“菲利普正在和‘特立加姆进行亲切友好的交谈,长官。”

“他的脑袋现在是否足够清醒,能命令手下的护卫舰配合咱们进行撤离?”

“你想跟他谈谈吗?”

“对。让他接听。”

“那祝你好运吧。”

想安抚‘特立加姆肯定没那么容易。他跳到镜头前,露出了所有的利齿,把小滴口水都喷在了镜头上。“你为什么要这样羞辱我?”他质问道。“你竟敢挟持我,你们不知羞耻的上将们竟敢把这样的战争强加到我头上,你们竟敢——”

“那我问你,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朝我的士兵开枪的。瞧吧,战地大师,你要是死了对谁都毫无帮助。而且你用一把手枪根本没办法击败无尽号。”提醒他那艘战舰的威力对他有益无害。“现在你应该能明白我的苦衷了。如果在下一阶段咱们不合作的话你的护卫舰都会被仲裁者炸成碎片。我能追踪到他的战舰并警告你的舰长们,但你必须告诉他们等待的是一条来自吉格亚尔战舰的信息,因为我觉得他们现在接到人类的呼叫兴致肯定不会太高。”

“你可真爱轻描淡写。”

“而且你需要你的护卫舰。我是在请你发送信息。吉芬中士会帮你接通。”她顿了一顿。她考虑过要不要威胁着合成他的声音然后让BB帮他代劳,不过现在没必要让对方知道她具备这样的能力,除非等到她必须制造新的猜忌和混乱的时候。“我们的时间所剩无几,立即撤出你的战舰然后重整旗鼓吧。”

‘特立加姆的下颚猛然张开几次。如果他发送的信息如果稍有纰漏菲利普就能发现,然后BB会切断通话。“好,”特立加姆说。“但这是你们最后一次逼我就范。”

他从视野里消失了,奥斯曼猜他坐回到了椅子上。她确认自己已经回到了耳机通话模式。“BB,你在塔卡号上在呆一会,如果特立加姆发信息时动什么歪脑筋立即切段线路。”

“子程序已就位,长官。”

斯坦利港号已经抵达星球的极点上空,时刻准备行动。现在奥斯曼所要做的仅仅是等待。尽管那些飞船开始运动时BB会警告她,但她还是坐在地图前密切监视着。亲眼观察这透明的半球图像才能让她对自己必须做的事有切身体会——但又一次地,这一切都能由BB为她代劳。不过那不是重点。她必须亲手执行这项任务,用古老而传统的方式,这样她才能对自己即将承担的担子有多么沉重。

“该行动了,舰长,”BB说。“他们出发了。”

“好,发送信息。告诉他们咱们将会追踪仲裁者的舰队。”

“已完成。”

“这么快。”

“啊,我事先录好的……”

他真是个天才。“好,BB,咱们出发吧。”

看到他们了,他们正在离开昂托姆,四个红点在飞跃大洋的途中不断提升高度。无尽号显示为一个蓝点,不过舰桥的视频信号就显示在她的右侧,她能看见德.罗一根手指头都没动。她还能听见胡德和拉斯基的交谈,他们正在谈论面对撤离禁飞区的飞船该采用何种交战规则,紧接着绿点也开始移动了。仲裁者不是拦截到了通讯就是依然有可用的雷达。

即便‘特立加姆的舰队毫发无损地抵达迁跃地点,她依然必须击毁三艘仲裁者的巡洋舰。完全无法被人探测到的斯坦利港号已经准备好发射导弹了。哪条飞船能幸存哪些飞船将被毁灭无关紧要,在这次攻击中唯一困扰她的问题在于选择的随机性,这几乎让她觉得自己冷酷无情了。这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方式,不过是数字层面的军事演练,不会面对愤怒的谴责,但依然让她觉得心里不踏实。

“我已经准备好对远见号,公理号和奉献号的攻击方案了,”BB说。“真可惜,因为他们的名字要好听得多。”

仲裁者的飞船正朝那几艘护卫舰包抄而去,拉近距离的速度比她预计的要快。

“护卫舰正在准备迁跃,”BB说。“他们真得动作快点了。”

星图上的形势在奥斯曼看来已经间不容发了。她必须立即介入。

“告诉他们,咱们要行动了,”她说。“另外你最好能确保无尽号不会对虚构出来的吉格亚尔飞船开炮。”

  • 离开桑赫利奥斯星域的前星盟护卫舰无暇真理号上

瑞雅从未想象过局面会如此急转直下。

她试图在甲板上找个安静的角落,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然后想出联系尤米拉和纳克萨安告诉他们自己在哪里的办法。在挤过甲板上成群的战士时她差点被靠墙坐在地上的青年男子伸出的腿绊倒。他正挣扎着想站起来。她是位母亲,在这个混乱而惊恐的时刻,她未加思索的反应就是伸出手帮助他。

接着他看到了甲板上鲜明的暗紫色血迹,他盔甲的缝隙上也凝结了一大片。她早该想到会是这样的。

“别管我,”他说。“夫人,别管我。”

他把她推到一边。也许会有其他人救助他,也许不会,但他因为负伤而感到羞耻,将拒绝救治。这也是他的儿子所接受的训练,但她下定决心等回家之后要改变这一切。对于赢得战斗的胜利来说这种教条缺乏理性切收效甚微。纳克萨安会大发雷霆,但她将坚持立场。

我们需要每一个活着的战士。难道说这不是我们逃命的原因吗?这是我们要聚集一切可用的兵力和装备逃离仲裁者魔掌的原因。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卷土重来并取得战果——否则刻着战场传奇的墙上又会多出许多杀身成仁的英勇事迹。

瑞雅继续往前走,尽量避免跟人对视,以免再次屈从于救人的冲动然后被某个不幸的男子严词拒绝。她要前往舰桥寻找弗齐。每层甲板都挤满了士兵,有活人也有死人。不少尸体都被带了回来,准备运回故乡厚葬。

他们都是被人类,被仲裁者的人类盟友杀死的。他甚至无能到了无法自己打仗的地步。

现在她对舰桥上的情况已经稍微熟悉了一些。她能明白有些感应器的屏幕上显示的是什么东西,虽然她无法完全理解它们。忽然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肩膀,等她转过身时看到了眼睛半闭如释重负的弗齐。

“千万别再乱走了,”他说。“我还以为你死了。等朱尔回来时难道还有什么比这更糟糕的消息么?”

“咱们现在要去哪里?”

“拉其尔。特立加姆联系过了——他正在跟其他盟友一道前往那里,我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他就说了这么多,他神秘兮兮的,不过人类和仲裁者似乎耳目众多,也许小心行事更明智一些。”

“他临阵逃脱了吗。”

“我的女士,咱们也好不到哪去。”

“不过咱们还要回来,对不对?”

“咱们撤退,制定计划,再回来复仇。咱们没有失败,而且现在还知道了人类的本来面目。”

“我的族人肯定以为我死了,”她说。“朱尔和我,两人都失踪了。”

“如果我把你送回穆达玛,他们会追踪到这艘飞船,你的要塞将付出沉重代价。如果你发送信息,他们也能追踪到。咱们必须等待时机。”

“我知道,而且我必须找到朱尔。”

“咱们去去就回。”

“我也知道。”

瑞雅有生以来第一次离开桑赫利奥斯前往一个她从未听说过的星球。她为打好小小的行囊然后拦在‘特立加姆面前那一刻感到后悔,但接着她就想通了,如果她留在家里无知而毕恭毕敬地守候的话肯定会抱憾终生。

“舰长,‘特立加姆又发来一条信息,”有人大喊。“他说一艘吉格亚尔飞船会帮助咱们。”

一个浑身伤疤的大个男人直起身子,他比舰桥上的其他战士都要高出足足一头。他刚才肯定埋头于控制板中。“它们为此开价几何?”

“是真的,加卢尔舰长。‘特立加姆执意如此,”那个战士按下某个按钮,’特立加姆的声音忽然充斥着舰桥。的确是他,确定无疑。“他们会告诉咱们仲裁者舰队的位置,如有必要就掩护咱们撤退。”

“看来仲裁者没能开出合适的价码啊……”

“加卢尔,这是艾弗.麦德‘特立加姆的命令,”他声音如雷。“趁还来得及我强烈建议你接受吉格亚尔人的援助。”

加卢尔按下控制按钮的力道看上去就像用拳头猛砸。“很好。准备就绪。”

“吉格亚尔人为什么帮咱们?”瑞雅问。

“咱们又为什么去帮助人类?”弗齐摊开双手。“因为政治。银河系已经不像过去那样井然有序派系分明了。”

如果瑞雅再听到有人拿政治作为每件事似有实无的解释,她发誓肯定会抓狂咬人。等她回家,等她最终找到朱尔并返回必看要塞,她再也不想容忍这种愚蠢的废话了。银河系已经不复昔日的模样——桑赫里人也必须随之改变。她低调地挤过摩肩接踵的人群,从拥挤的程度就能衡量出撤离时有多么仓促。她脚下的甲板在震动,他们马上就要开始行动了。

“我是驭舰女爵拉奥兹,现对所有飞船发出警告。”

这个声音足以让舰桥立即陷入一片死寂。那是个吉格亚尔人,声音自信而缓慢:如此说来雌性吉格亚尔人拥有权威,常年在战舰上服役。除了到要塞登门销售要价过高的货物的雄性外,瑞雅很少和这种生物打交道,她对它们的观点的形成大多源于朱尔和纳克萨安的讨论,他们经常谈论如果让吉格亚尔人获取更好的武器和更先进的舰船会对星盟的稳定造成何种影响。总之它们不值得信任。

但现在别无选择。

“继续,豺狼,”加卢尔说道。“我正听着呢。”

“你们现在就该行动。仲裁者的五艘巡洋舰已经就位,准备追上你们然后斩草除根,尽快抵达迁跃地点。”

“这点我比你清楚,我看得见他们。”加卢尔指向一个显示器,但那个吉格亚尔人不可能看到这个举动。这是在指给船员们看。坐标格投影旋转一圈,显示出五个光点。“但我看不见你的飞船。听着,如果你遇到你的亲戚,那遭瘟的窃贼赛弗,告诉他我们想要回虔诚判罚者号。我们已经对他发出了悬赏通缉。”

吉格亚尔人似乎没有被震慑住。“我不认识什么赛弗,如果我找回你们的飞船一定会索要酬金,但眼下你必须盯紧你的显示器,然后将亚光速引擎的出力提升至最高。”

“我之所以配合你纯粹出于‘特立加姆的建议。”

“好。看好你的感应器,趁你还能动弹赶紧滚蛋。”

吉格亚尔人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并不太符合瑞雅对这个种族的成见。每个人各司其职,遵照拉奥兹的建议忙碌着,同时都盯着坐标格。五个光点正在移动,其中一个正朝昂托姆方向加速,航速大大超过所有人的意料。吉格亚尔人肯定知道会发生这种事,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他们消息相当灵通。

吉格亚尔人的声音忽然变得更加遥远,好像在跟另外一个人交谈。“一号导弹——发射。”

快速移动的巡洋舰在接下来的几秒钟里保持加速。加卢尔的舵手做出了反应:甲板的震动突然加剧,瑞雅感觉到护卫舰转向了,正在舍命奔逃。但当她望向坐标格时目光却再也无法移开,代表仲裁者巡洋舰的光点全都消失了。她身边其他的显示器不是改变了颜色就是读数蹿升。

“发生了什么事?”加卢尔质问。

“蠢货,你觉得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我摧毁了其中一艘巡洋舰。”吉格亚尔人的声音听起来气急败坏。“不逃即死,你看着办吧。我朝其他飞船开火时你赶紧该干嘛就干嘛。”

“大人,她说的没错,”舵手说道。瑞雅看不到飞船外的情况,但她能感觉到无暇真理号正呼啸着飞往大气层的边缘。“奉献号被击毁了,发生了猛烈爆炸——可能是人类的放射能武器。”

加卢尔正在丧失那自以为是的质疑。他转过身对着显示器。瑞雅也能看到它,但上面有太多的光点,她不知道哪些是敌军飞船,哪些属于‘特立加姆。

“我还是无法看见你的飞船,”加卢尔咆哮着。“你在哪?”

“别浪费时间瞎操心我的位置,”拉奥兹说。“先替你自己担心吧。”

“你有放射性武器,人类的导弹。”

“我们获得了不少让你感兴趣的过剩军需物资。”

显示器上又有东西发生了变化,所有人都吃惊地吸了一口气,另外一个光点也消失了。无暇真理号加速时瑞雅脚下的甲板在震颤着。

“是远见号,”舵手说道。“不见了,她被击落了。”

“快逃命,”拉奥兹说。“我不能消灭所有他们的船,快跑!”

“又一艘!”舵手的声音几乎变成了尖叫。“公理号巡洋舰也被击落了!”

“咱们还需要多久才能迁跃?”

“大人,我们需要更多时间。”舵手伸出四根手指。无暇真理号不住地抖动。“一会儿就行——”

拉奥兹怪叫到。“舰长,注意你的船艉!”

“大人,咱们被剑客号锁定了。”

“甩开她。”

“不行。我——咱们中弹了,咱们中弹了——”

甲板忽然变得和液体一样,在瑞雅脚下皱成了波浪形。

地面先是变成了陡坡,然后几乎成了垂直的墙壁,在向下滑的过程中她盲目地乱抓着。弗齐的手紧紧抓着她的手腕。警报响起,声音大的好像闷住了她的鼻子和嘴巴,直让她几欲窒息。她重重地撞在什么物件上,觉得有东西断掉了,但不知道断的是撞到的物体还是她的骨头。忽然她不再下坠,但其他人没法停下来。她像河水中的石头,抵受着肉体形成的湍流的冲击。充满刺鼻的浓烟和嘶嘶泄露的蒸汽的空气浓密而厚重。她不知道耀眼的红光从何而来,过了一会她才意识到起火了。

“瑞雅,抓紧,”弗齐咆哮着。“瑞雅,咱们曾在一次坠毁中幸存,这次也一样,我发誓。”

更多的肉体砸在她身上,当护卫舰——当整个世界——在金属扭曲撕裂时发出的呻吟和尖叫的合声中天旋地转的过程中,没有东西可抓的战士们不停地往下坠。

“弗齐!弗齐!”

但弗齐从她身边滚过然后消失了。她不知道是什么力量让她不至于被撕成几块,她掉在了一个突起物上,那是某个控制台的末端,上面琥珀色和紫色的灯还亮着。不过红光越来越亮:大伙正在甲板上蔓延。她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热度。

通讯系统依然在工作。拉奥兹,那个吉格亚尔人,不住地咒骂加卢尔动作迟缓。“白痴,”她尖声叫道。“你为什么不听话?我尽力了,你这个蠢货,我尽力了!”

瑞雅发现她心跳的间隔变得像一天那样漫长,给予她思考的间隙,时间被定格了,让她能深思熟虑朱尔对吉格亚尔人的观点有多么荒唐。就算出于一番好意弗齐也说谎了,因为她们不可能幸存。

她要死了。飞船正在坠毁。

她最后的念头不应该是悔恨,但事实的确如此。她后悔如此冒进,后悔她和朱尔永远都无法知晓家人们会发生怎样的事。

不,这绝不该是她脑海中最后的牵挂,绝不!

瑞雅想到了她的儿子们,因为还有残存的瞬间这么做而感到欣慰。她不知道当他们想起她时,是否会原谅她再也没能回家。

  • UNSC斯坦利港号,前往布鲁奈尔星系新兰奈利星途中,桑赫里人将该星球称为拉齐尔

阿吉和泄露加装迁跃空间通讯装置的速度快得有如梦幻一般。BB测试了中继设备,对无法完全领会改进的全部细节感到些许失落。不过对哈拉克人这种毫不挑剔的家伙来说有人提供膳宿就能满足,却不会屈从于精细如牙科检查的盘问。稍后他再让他们详加讲解吧。

“好了舰长,咱们是不是该充分利用能和塔卡号通讯的奢侈功能然后接她上船?”BB问。“她拼尽全力也追不上咱们,而且早点把‘特立加姆卸下船才叫皆大欢喜,尤其是对马尔和’特立加姆本人来说。”

奥斯曼抱着双臂站在舰桥上,有点心不在焉。她盯着全景显示器上完全空无一物的迁跃空间,然后把一片蜜饯生姜倒在手掌上,就像一片随时准备抛起的硬币。

“好,BB,接她上船吧。”

“另外咱们拥有全新的导航系统,真不赖,这次用不着猜测迁跃后落到哪里了。”

“是啊,太棒了。咱们要么把哈拉克人关起来,要么让‘特立加姆留在船上。实际上,我不确定该不该让他见到斯坦利上的任何细节,甚至不确定这样做是否具有威慑效应。”

“你都语无伦次了。出什么事了吗?”

奥斯曼转过身。她其实没有这么做的必要,不过和其他船员一样她对他说话时会对着他的化身,就连他自己都开始认为全息投影就是他所在的位置。那不是他的本质。他即将陷入具备“躯体”的险境。

“对那艘护卫舰深感遗憾,”她说。“从没想过我居然会说这种话。”

“但三艘成功逃走,这个结果已经相当不错了。”

奥斯曼回过头看着无尽号舰桥传来的视频信号。BB考虑过是否应该将其静音,过会儿再向她进行简要汇报,不过最后还是决定让它正常播放。对于被毁的三艘巡洋舰许多人都错愕不已。也许他的欺诈手段应该通过伪造那艘虚构的吉格亚尔飞船的毁灭来更进一步,这样就没有后顾之忧了,不过对艾妮的数据改动得越少,被意外拆穿的可能性就越小。与此同时,吉格亚尔人拥有核弹让所有人心惊肉跳,但现在他对此也无能为力。

与他们获得了一艘拥有船腹定向能舰炮的战舰相比这根本不值得担忧。星盟对吉格亚尔人使用快速的超光速引擎,获取威力强劲的武器,甚至维系家族纽带上的顾虑肯定有充分的理由。但面对炸响的核弹胡德依然保持着平和高贵的儒雅,他双手拄在星图台上,德.罗和拉斯基都退后几步在旁观望。帕兰戈斯基斜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拐杖搁在腿上。

“是啊,玛格丽特,没错,我能接受吉格亚尔人获得了他们本无法染指的武器的事实,”胡德说。“但我想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得到放射能量特征酷似楼陀罗级核导弹的大家伙的,还有为什么仲裁者的巡洋舰没发现任何目标,他们本该探测到它,但却没击中任何目标。怎么回事?为什么?”

“我也想知道,”帕兰戈斯基说。“我想我已经声明过这也是我想完整捕获这条船的原因。交给奥斯曼吧,她去追击了。”

“对此我表示赞同。是我让那条船跑掉的,但是该死,玛格丽特,这么做最好值得,因为仲裁者知道咱们不是无能之辈,他会觉得咱们是有意为之,何况我还对他做过保证。”

BB看到奥斯曼用手掩住了双眼,就像她正在观看的是场悲剧电影,从某种程度讲的确如此。她正因为惹怒胡德而自责,但以后就能习惯这种局面了。这是ONI每天的基本工作。帕兰戈斯基已经习惯了这种把戏,甚至看不出来她是在刻意保持克制。她早就过了那个阶段了,在外人看来她完全漠不关心,这是跟刷牙一样的每日日常。就连心思没完全放在上面她也能拒胡德于千里之外。

“泰伦斯,我已经说过我们正在监视吉格亚尔人的活动,相信我。”她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声带发出剧烈的震颤,就像母老虎在用喉咙深处的咕隆声喝阻试图咬她的调皮幼崽。“我们必须追踪他们,但咱们还有更需要担心的事。虔诚判罚者号。和核弹相比她的危害要恶劣得多。”

“难道咱们要冒着和仲裁者产生裂痕的危险让你用被偷的战舰作为要挟么,这是缺乏说服力的人才用的不入流的手段。”

“没错。你可以这么告诉他。他之所以还活着都是拜咱们所赐,让他自己琢磨去,让他想想星盟分崩离析后每艘战舰,每架战斗机,还有各种军械器材都哪去了。告诉他人类在主要政权垮台后担心在军火市场上泛滥的军事装备落在谁的手里这方面经验丰富。你难道还想让我给他画个示意图么?他以为是谁毁了他的要塞?白蚁吗?”

胡德揉了揉额头,什么都没说。帕兰戈斯基在椅子上调整了一个更舒适的坐姿,对递给她热气腾腾的咖啡杯的少尉微笑致谢。

“好,”奥斯曼叹了口气,转过身背对着全景显示器。“咱们去接塔卡号吧。”

“别为这件事苦恼了。在ONI这只是风平浪静的一天。”

“我知道。但如果胡德派飞船进行徒劳无功的搜索,或是有人无辜丧命又当如何?”

难道真有谁是非死不可的吗?哎。他得让她停止胡思乱想。“你还是在焦虑。”

“BB……”

“我是不是目光如炬?”

“应该说火眼金睛。”

“我的每个部件都是用十足真金打造的。咱们该去跟伙计们碰面了。”(为了能看懂略做加工-_-|||)

最棘手的问题在于运输船降落之后该怎么处理‘特立加姆,但BB会见机行事。现在他能监听到迁跃空间里的飞船了,眼瞧着菲利普对那个桑赫里人做工作真是引人入胜。帕兰戈斯基在一英里外就能发现他惊人的狡黠,但他浑身散发着的诚挚的勇气和热情确是真情实感,不存在一丝做作。老天,老太太遴选小队成员的手段真是无人能比。人才,这是她力量的源泉。是的,帕兰戈斯基的名声不佳,但她知人善用。有时他的处世之道和归拢家畜的畜牧民没什么两样,但偶尔她会发现格外看重并乐于培养的佼佼者,接着就会把他们打磨得像镜子一样光亮照人。K-5小队的卓越就让BB受用不尽。

“‘特立加姆,你以前探索过圣堂没?”菲利普问道。“我指的是真正的探索。太惊人了。我翻译出了一些铭文,还穿过了一座传送门……天哪。”

看起来‘特立加姆执意不为所动。“我告诉过你别进入危险区域。”

“但它们一点也不危险啊,太让人惊奇了。这个关于先师的禁令是怎么回事?先行者为什么需要更高层权威的传授或是接受某位先师的耳提面命?”

‘特立加姆略微扭过脑袋。他不知道菲利普目的何在,BB确信这点,但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神色:他感到震惊或是嫉妒,甚至是愤怒,因为他的全部肌肉都绷紧了,下巴紧紧地要在一起。这个人类绦虫又做到一件他无法企及的事——他能读懂的来自诸神的记录比‘特立加姆这种毕生的信徒还要多。这肯定就像是有人告诉教皇一个无神论者在某本伪经里发现了上帝未记录在册的电话号码,然后给那神圣的语音信箱留了一条信息。BB希望内奥米准备好按倒这个桑赫里人,以防他决定掐死菲利普。不管看起来有多放松,头盔下的她都不可能在打盹。

“我对这些铭文一无所知,”‘特立加姆平静地说。“你是怎么得出这种结论的?”

你从我这得到了大量帮助,这就是原因。BB又想起了他那让人迷惑的出了故障的子程序,他试图阻隔这个念头,免得它慢慢朝他靠近然后让他分心。

“我是个天生的语言学家,”菲利普说。“语言是文化的表达方式,这也是我同时是人类学家的原因。如果我知道你们最刻毒的咒骂之词,也就同样了解你们的恐惧和文化禁忌。”

“尼沙姆。”

“啊,这个词我喜欢。马尔在用人类语言骂人这方面很在行,你们可以交流一下,只是我们不太热衷于寄生其他生物。我们全都具备性别和排泄功能,大体如此。”

瓦兹小心地用手肘碰碰菲利普。“菲利斯,有新消息,咱们要搭便车了。”

‘特立加姆没有反唇相讥。至少他冷静下来了。BB计算出离开迁跃空间的最佳位置,然后把坐标发送给德福罗。看着她脸上的表情真有意思。

“呃,我收到了第一份迁跃空间——哎,算了。”她转过身从舱门向后张望,脸上带着讶异的神情。“聊天时小点声,舰长追上咱们了。”

BB把主要精力转回到奥斯曼身上,但她刚好被再入常规空间的倒计时吸引了注意力,要是没有阿吉对发动机的改进她肯定会和以往一样感到不适。如果他通过蠢笨型的子程序连接飞船上的压力传感器,就能计算出她对扶手施加的握力。她攥的实在太紧了。

“嗯……”她说。

“好了,位置精确,时间刚好。”BB发出就微信号,然后把斯坦利港号的速度相对减慢了一些。没错,他的确可以依靠一己之力操纵这条船,但与让真正的船员进行这项工作相比并无益处,而且那会让它觉得生活孤独而乏味,会过早地造成他的人格分裂。“我应该运行单轨通信网络。塔卡号在十分钟后进入机库,接下来咱们就能继续赶路了。丢下那个疯狂的神棍,告诉他等咱们再给他运军火的时候会联系他,然后回到无尽号上,在忙碌一天之后畅饮船上的咖啡,时间正好。”

“休整一番,然后进行重新整合。”

“你总是不断提醒我这事。我又不会忘了。”

“BB,我知道你担心这件事,现在你面前就摆着倾诉的机会,”奥斯曼说。“当我失意时有你倾听,我只是想告诉你在你处境艰难时我会陪在你身边。”

BB再一次好奇如果奥斯曼能度过正常的童年并能活到现在会成为怎样一个人。“也许我的确有这个需要吧。”

“把阿吉和泄露关起来。要解释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可不容易。”

“搞定。”

“BB,谢谢你。”

“我的荣幸,舰长”

当塔卡号滑行进入机库时,奥斯曼倚在铁架的扶手上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看起来她的变化没那么大,至少外面看是这样。我还以为她会变得夸张的跟西班牙帆船战舰一样呢。”她双手猛然拍在扶手上。“好了,该我登场了。”

“记住,用不着遮遮掩掩,因为上帝站在你这边,”BB说。“另外,如果他多嘴多舌的话你完全可以把他送到特里维廉,丢给弗兰肯斯坦夫人。”

奥斯曼等停机舱重新加压后走下台阶,这时德福罗也打开了舱门。芳香的空气涌了出来,BB看到奥斯曼皱起了眉头。

“茉莉花?”她问。

“你想让哈拉克人装什么都行。”德福罗挤挤眼睛。“长官,等你见识过我的星图投影仪肯定也想要一个。谁留在船上盯着‘特立加姆?”

内奥米从主舱门跳了出来,像台疣猪装甲车被从挂载状态掉到了地上。“我,”她说。“我俩现在已经彼此熟悉了。”马尔,瓦兹和菲利普并肩走下飞船,奥斯曼不用再端着架子了,朝他们微笑致意。“关于新兰奈利有什么计划?”

“我们把‘特立加姆带到哪里,等他的飞船完成迁跃抵达之后,”奥斯曼说,“咱们就偷偷溜走,这样他就不用非回答某些尴尬的问题不可了。”

她拍了拍每个人的后背以示勉励,小臂有点紧绷,她挺想让他们先走,留她一个人对付那个桑赫里人。但菲利普没有离开。他和她对视着,拍了一下还别在夹克上的受损的无线电。

“我完成任务了,”他说。“舰长,我获得了情报。我知道在过去这几天里这不是大伙最需要优先处理的事务,但我非常确定我发现了光晕的位置和其他靠猜都不知该从何猜起的数据。能让我呼叫特里维廉寻求分析方面的援助吗?”

“当然可以。”奥斯曼看起来有点窘迫。“真没想到你还有空观光,伊万,真的,万万没想到。谢天谢地我们没有被迫给你注射毒针。谢谢你。”

菲利普嘴巴微张,好像有话要说,但似乎眼下有点难于启齿。他嘴唇抿在一起,勉为其难地笑笑,然后交出了无线电。

“小心手指,别扎到。”

内奥米登上乘员舱,奥斯曼坐在了她和‘特立加姆的对面。他纹丝不动,没带手铐,显然他在狂怒中爆发的时间已经过去了。BB也在密切注视着。

“我对你的飞船感到惋惜,”奥斯曼说。“但我们救回来三艘,还给了仲裁者沉重一击。”

‘特立加姆沉默片刻,似乎在仔细斟酌该作何回答。“为什么你没有明确警告我无尽号有这样的本事?”

“因为就连我都不确定她有什么本事,而且如果胡德发现我做了什么我就完蛋了。”这并非谎言,只不过也不全是实话。但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紧绷的下颚肌肉出卖了她的隐忍。她似乎还是不愿意放开那条良知的救生索。“协议依然有效。必需找到虔诚判罚者号让我的生活略微复杂了一点,不过我还是会继续为你提供武器。”

“但是我还能信任你吗?”

“你自己看着办吧,战地大师。”

“我相信现在我需要一条船,或是能从仲裁者手里夺取一艘的能力。”

“好。我会想办法的。”

“另外菲利斯积累了大量的经文。”

“你也想要?行。我们会给你发一份译本,我会亲自过问。”

‘特立加姆等待着,奥斯曼也一样。内奥米好像能守候整整一个星期,不过话说回来在方方面面她都是个克制内敛的人。

“带我去拉齐尔吧,”‘特立加姆说。“然后把我留下。别在那耽搁,免得撞上朱尔’穆达玛。他现在也许已经非常清楚咱们接头的地点了。”

“他是你朋友?”奥斯曼说。

“一个同僚。”

奥斯曼只是点点头,然后起身就走。“我们会小心在意的。”

BB备好了锁死塔卡号各个系统的预防措施,以免内奥米一个失手控制不住‘特立加姆,但他好像打算强忍怒气来获得他想要的东西。当BB严密监视着他俩时,奥斯曼登上了舰桥,对小队其他的成员嘘寒问暖,似乎对做过的事没有任何疑虑。

舰长,这很简单。只要每天对着镜子然后向自己说个谎作为练习就好。你认为你已经学会了,但这仅仅是个开始。

还有,别担心,我会守护着你。

BB注意到她把残破的无线电放进了口袋。过不多时,他也不得不对着镜子说违心的谎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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