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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马修把杰克抱到三楼去,像抱婴儿般把他整个搂在怀裡。珂拉和罗贝洛陪我们上楼,牠们都知道自己 的任务。马修為杰克脱下血液浸透的上衣,我在我们房间的五斗柜裡捜寻他可以替换的衣服。杰克身高超 过六尺,体型却比马修纤细得多。我找出一件我有时当睡衣穿的耶鲁男子划船队的大尺码运动衫,希望能 凑合。马修先把杰克柔若无骨的手臂塞进袖子,然后套过他垂著的头。我的咒语让他完全失去知觉。

我们合力把他安顿在床上,除非绝对有必要,我们都不说话。我把床单拉到杰克肩头,罗贝洛坐在地 上,盯著我的每个动作。珂拉停在灯上,专注地看,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牠的体重把灯罩压弯到一个令 人担心的程度。

我摸摸杰克的黄头髮和脖子上的黑色疤痕,然后把手放在他的心臟上。虽然他睡著了,我还是感觉到 他的各个部分在争夺控制权:理智、肉体、灵魂。虽然胡巴德使杰克永远停留在二十一岁,但他看起来有 种彷彿这年纪三倍老的倦怠。

杰克经歷了那麼多事。太多了,都是班哲明干的好事。我恨不得為世间剪除那个疯子。我张开左手的 手指,手腕上脉搏被绳结环绕的位置在刺痛。魔法无非就是实现了的慾望,我血管裡的力量在回应我未说 出口的復仇意愿。

「杰克是我们的责任,我们在他需要的时候没有给予支持。」我的声音低沉而兇恶。「还有安妮……」

「我们正在帮助杰克。」马修的眼神流露出的伤痛与愤怒,我知道就跟我眼睛裡的一样。「但我们已 无法為安妮做什麼,只能祈祷她的灵魂安息。」

我点一下头,费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绪。

「去冲个澡,我的小母狮。胡巴德碰过妳,还有杰克的血……」马修无法忍受我皮肤上有其他超自然 生物的气味。「妳洗澡的时候我会看著他。然后妳我可以下楼去跟……我的孙子聊聊。」最后这几个字他 说得很慢,好像在慎重考虑,让舌头适应这种说法。

我捏捏他的手,在杰克额上轻吻一下,才依依不捨地走进浴室,徒劳地试图冲掉今晚发生的所有事 件。

三十分鐘后,我们看见盖洛加斯和胡巴德面对面而坐,中间隔著朴素的松木餐桌。他们横眉竖眼,盯 著对方不放,不时互相咆哮。我很庆幸杰克没有醒著目睹这一幕。

马修放开我的手,走进厨房。他拿出一瓶气泡水给我,又取出三瓶葡萄酒。把酒瓶分派好,他又回去 拿开瓶器和四个玻璃杯。

「就算你是我族亲,我还是不喜欢你,胡巴德。」盖洛加斯压低音量的嘶吼,已不像人类的声音,听 起来怪不舒服的。

「彼此彼此。」胡巴德把黑色公事包放在桌上他伸手可及的位置。

马修一边用开瓶器打开自己那瓶酒,一边看著姪子和胡巴德唇枪舌剑却不发一言。他替自己倒了一杯 酒,两口就吞下肚。

「你不配做家长。」盖洛加斯瞇起眼睛道。

「谁天生配做家长呢?」胡巴德反驳。

「够了。」马修没有提高音量,但他的声调却让我颈后的汗毛竖立,盖洛加斯和胡巴德也立刻安静。

「血怒每次发作都导致杰克这样吗,安卓,或者他遇见班哲明之后情况恶化了?」

胡巴德带著讥誚的微笑,往椅背上一靠。「你要从这儿开始,是吗?」

「那你要从哪儿开始,你说,為什麼你明知道可能会把血怒传给杰克,还把他造成吸血鬼?」怒火把 我一度对他维持的客气烧得一乾二净。

「我让他自行选择,戴安娜,」胡巴德还撃:「我给他一个机会。」

「杰克罹患瘟疫快死了!」我喊道:「他无法清醒做抉择。你是成年人。杰克是个孩子。」

「杰克已经二十岁——是个大男人,不是妳留给诺森伯兰爵士照顾的小孩了。他每天徒然等妳回来, 就像生活在地狱裡!」胡巴德道。

我唯恐吵醒杰克,降低音量道:「我留给你的钱,足够杰克和安妮都平安度过一生。他们应该没有匱 乏才对。」

「妳以為吃饱穿暖,杰克破碎的心就能补好?」胡巴德不似人类的眼睛发出寒光:「他天天找妳,找 了十二年。十二年来,他到码头上去接每一艘欧洲来的船,希望妳会在船上?,十二年来,他跟伦敦找得到 的每一个外国人交谈,问他们有没有在阿姆斯特丹、卢比克、布拉格看过妳?,十二年来,他走到任何一个 他疑似巫族的人面前,给他们看他為著名的女魔法师戴安娜?罗伊登画的像。女王的法官没有在瘟疫之前 取他性命,已经是奇蹟了!」

我脸色煞白。

「妳也有过选择。」胡巴德提醒我。「所以如果妳要因為杰克成為吸血鬼而怪罪谁,只能怪妳自己或 怪马修。他是你们的责任。是你们把他交给我的。」

「我们当初的交易并不是这样,你知道的丨」我来不及停止,话就脱口而出。我愣在当场,满脸恐 慌。这是我瞒著马修的另一个祕密,我一直以為藏得很安全的祕密。

盖洛加斯惊讶得发出咻咻的吸气声。马修冰冷的目光把我的皮肤割成碎片。最后室内一片寂静。

「我要跟我的妻子和我的孙子谈话,盖洛加斯。私下谈。」马修道。他特别提出「我的妻子」和「我 的孙子」,语气虽不强烈,却不容误解。

盖洛加斯站起身,一脸的不赞成。「我到楼上去看杰克。」

马修摇头。「回家去等密丽安。安卓和杰克準备到你们那儿去时,我再打电话。」

「杰克留在这儿,」我道,声音又提高起来。「跟我们住。他属於这裡。」

马修投过来一个森冷的眼色,虽然二十一世纪容不下文艺復兴时期的王公贵族,而且倘若在一年前, 我一定会抗议他的高压手腕,现在的我却马上闭嘴。因為我知道我丈夫距离失控只有一线之隔。

「我才不要跟柯雷孟家族待在同一个屋簷下,尤其是他。」胡巴德指著盖洛加斯道。

「你忘了,安卓,」马修道:「你是柯雷孟家族的一员。杰克也是。」

「我绝对不是柯雷孟家族的人。」胡巴德恨声道。

「从你喝下班哲明的血之后,这就是你唯一的身分。」马修断然道。「在这个家裡,我怎麼说你就怎 麼做。」

「家?」胡巴德冷笑一声。「你本来是菲利普的手下,现在你听巴德文使唤。你根本没有自己的

家。」

「我当然有。」马修的嘴唇因后悔失言而扭曲。「该走了,盖洛加斯。」

「好吧,马修。我让你赶我走——^下不為例但我不会走远。如果直觉告诉我,这儿有麻烦,我会 立刻回来,而且去他的吸血鬼风俗与法律。」盖洛加斯起身,亲一下我的脸颊。「需要我就大喊一声,婶 娘。」

马修一直等到前门关上,才转身面对胡巴德。「你跟我的配偶到底做了什麼交易?」他质问道。

「是我不对,马修。我去找胡巴德——」我抢著说,希望藉由认错了结这桩事。

桌子被马修一掌打得震动不已。「回答我,安卓。」

「我同意保护所有属於她的人,包括你。」胡巴德简短地说。就这一点而言,他倒是一个彻头彻尾的 柯雷孟——绝不主动提供任何情报,只透露非说不可的事。

「交换什麼?」马修尖锐地问。「没有同等高昂的代价,你不会承诺这种事。」

「你的『配偶』给我一滴血——只有一滴。」胡巴德道,语气非常不甘愿。那时我愚弄了他,完全照 字面意义执行,使他大失所望。显然胡巴德餘恨未消。

「那时候你知道我是你祖父吗?」马修问道。我无法理解这件事的重要性何在。

「是的。」安卓答道,脸色有点发青。

马修从桌子上扑过去,他们的鼻尖几乎贴在一起。「你从那一滴血知道些什麼?J 「她真正的名字——戴安娜?毕夏普。只有这麼多,我发誓。这女巫用她的魔法保障这件事。」从胡 巴德嘴裡吐出的「女巫」一词,听来觉得污秽褻瀆。

「不准再利用我妻子的保护本能佔她便宜,安卓。如果你违反,我就掐断你的头。你既然那麼喜欢打 听,就该知道,凡是在这方面得罪我的吸血鬼,没有一个还活著。」

「我才不在乎你们两个关起门来做什麼——不过其他人有兴趣,因為你的配偶显然怀了孕,她身上又 完全没有别的男人的气味。」胡巴德不满地嘟起嘴巴。

我终於明白马修前一个问题的意义了。胡巴德刻意尝我的血,窥探我的思想与记忆,对吸血鬼而言, 等於偷窥祖父母的性行為。要不是我想出办法让血流减慢,使他只能得到他要求的一滴血,一点也不多, 胡巴德会看到我们的私生活,说不定除了我的祕密,也会得知马修的祕密。我这才恍然大悟,这会造成多 大的伤害,不禁紧紧闭上眼睛。

安卓的公事包传出嗡嗡声,分散了我们的注意力。它让我联想到我授课时,偶尔学生手机会忽然响起 的声音。

「你手机开了扩音。」我听著隐隐传来的说话声,说道:「有人留言给你。」

马修和安卓都皱起眉头。

「我什麼也没听见。」马修道。

「我没有手机。」安卓也道。

「既然如此,那个声音是哪来的?」我四下张望。「有人开收音机吗?」

「我包包裡只有这个。」胡巴德打开铜扣,取出一样东西。

话声更响,一股魔力传入我体内。我所有的感官都变得更敏锐,维繫世界的绳子忽然骚动、振颤发 声,绳子在我和胡巴德用手指拈起的那张羊皮纸中间扭转纠缠。我的血液回应附著在这一页生命之书上、 微弱的魔法痕跡,淡淡的、熟悉的发霉与岁月的气味逐渐充满整个房间,我的手腕开始灼痛。

胡巴德翻转那张纸,让它正面朝向我,但我已知道会看到什麼??两条鍊金术的龙缠斗不已,牠们伤口 流出的血,滴进一个盆子,从中又有苍白、赤裸的形体升起。这一页描述月亮王后和太阳国王举行化学 婚礼后的鍊金步骤:受孕,对立的元素^^男与女、光明与黑暗、太阳与月亮——结合后產生强大的新物 质。

我花了好几个星期在班尼克图书馆找寻艾许摩尔七八二号失落的书页,却在自家餐厅裡遇到其中的一

张。

「你们离开的那年秋季,爱德华?凯利把它寄给我。他告诉我,不可以让它离开我的视线。」胡巴德

把那张纸向我推过来。

我们只在鲁道夫的皇宫裡看到这幅插图一眼。后来马修和我猜测,我们以為的两条龙,事实上可能是 一条火龙和一条咬尾蛇。这两条化学之龙,果然有一条是火龙,只有两条腿和翅膀,另一条则是把尾巴衔 在嘴裡的蛇。我手腕上的咬尾蛇与同类相认,开始扭动,身上的色彩闪耀出可能性之光。这幅图极具吸引 力,现在我有时间仔细观察,许多细节都让我惊讶:双龙互相凝视对方的眼睛,露出狂喜的表情;牠们从 盆中诞生出来的子裔,满脸惊奇的模样.,两隻强壮的生物之间有不可思议的平衡。

「不论发生什麼事,杰克一直确保爱德华的画安全无虞。儘管面临瘟疫、火灾^^那孩子都不让它受 损害。他坚持它属於妳,罗伊登太太。」胡巴德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沉思。

「属於我?」我轻触羊皮纸的一角,双胞胎之中的一个用力踢了一下。「不。它属於我们大家。」

「但妳跟它有某种特殊的联繫。妳是唯一听得见它说话的人。」安卓道。「很久以前,一个受我照顾

的巫师说,他认為这一页出自巫族的第一本咒语书。但一个路过伦敦的老吸血鬼说,这一页来自生命之 书。我向上帝祈祷,两种说法都不对。j

「你对生命之书知道些什麼?」马修的声音响亮如雷。 .

「我知道班哲明要它。」胡巴德道。「他跟杰克提到过。但那不是我的血父第一次谈到这本书。班哲 明很久以前就到牛津去找过它——在他把我造成吸血鬼之前。」

换言之,班哲明在十四世纪中叶以前就开始寻找生命之书——比马修对它发生兴趣早了许多。

—,我的血父认為,他可能在一个牛津魔法师的图书馆裡找到它。班哲明送那位魔法师一件礼物交换那 本书:一个号称会说预言的黄铜头颅。」胡巴德满脸悲伤。「看到聪明人受迷信所惑,总是令人遗憾。上 主说:『你们不要皈依偶像,也不要為自己铸造神像。』?」

相传高伯特?欧里亚克曾拥有这麼一件神奇的器物。我还以為合议会的议员当中,对艾许摩尔七八二 号最感兴趣的莫过於彼得?诺克斯。但有没有可能,这麼多年来,高伯特一直跟班哲明联手,而且出面向 诺克斯求助的也是他?

「牛津的巫师收了铜像,却不肯把书交出来。」胡巴德继续道。「数十年后,我的血父还在咒骂他背 信负义。我始终不知道那个巫师的名字。」

「我猜是罗杰?培根^^鍊金术师兼哲学家兼巫师。」马修看著我。培根一度拥有生命之书,而且称 之為「所有祕密之中的真祕密」。

「鍊金术是巫族的一大虚荣。」胡巴德轻蔑地说。他的表情又转為焦虑。「我的孩子告诉我,班哲明 又回到英国了。」

「是的。班哲明在监视我牛津的实验室。」马修没有说,但事实上,生命之书目前所在位置距那个实 验室也不过几条街而已。即使胡巴德是马修的孙子,也不代表马修能信任他。

「如果班哲明在英国,我们要怎麼让他不接近杰克?」我紧张地问马修。

「杰克必须回伦敦。我的血父在那儿跟你一样不受欢迎,马修。」胡巴德站起身。「只要杰克跟我在 一起,就会安全。」

「碰上班哲明,没有人会安全。杰克不能回伦敦。」马修又恢復命令的语气。「你也不能回去,安 卓。暂时还不能。J

「没有你的干预,我们也过得很好。」胡巴德反驳道。「你现在才决定要像古罗马父亲一样主宰你的 子孙,恐怕太迟了。」

「父权家族。迷人的传统。」马修靠在椅子上,一手托著酒杯。现在他看来不像王子,而是国王。 「试想,一个男人拥有生杀大权,可以控制他的妻子、儿女、僕人、所有他收容到家裡的人,甚至还包括 自己家裡没有强大父亲的近亲。这让我联想到你在伦敦的作為。」

马修啜一口酒,胡巴德每分鐘都显得更加不安。

「我的孩子心甘情愿服从我。」胡巴德僵硬地说。「他们尊敬我,就像所有信仰上帝的孩子。」

「多麼理想主义。」马修温和地嘲弄道。「你当然知道,父权家族是谁想出来的点子吧?」

「罗马人,我刚说过了。」胡巴德立刻答道。「我受过教育,马修,虽然你可能对此存疑。」

「不对。是菲利普。」马修眼睛闪耀著笑意。「菲利普认為,来一剂吸血鬼的家族纪律,让大家随时 记得父亲的重要性,对罗马社会有益。」

「菲利普?德?柯雷孟犯了傲慢之罪。上帝是唯一真正的父亲。你是基督徒,马修,你一定也同 意。」胡巴德满脸真信徒的狂热。

?圣经《利未记》第十九章第四节。

「或许吧。」马修好像在认真考虑他孙子的论点。「但在上帝召唤我们到祂身边去之前,我只好将就 一下。喜不喜欢随你,安卓,在其他吸血鬼眼中,我是你的家长,你家族的领袖,你的老大——用哪种称 呼都可以。你所有的孩子——包括杰克和所有你收养的迷途羔羊,不论魔族、血族或巫族——依照吸血鬼 律法,都受我管辖。」

「不。」胡巴德摇头。「我从来不要跟柯雷孟家族沾上边。」

「你想怎样都无所谓。此后再也不重要了。」马修放下酒杯,伸手握住我的手。

「要我效忠於你,你必须先承认我的血父——班哲明——是你的儿子。但你绝对不会那麼做。」胡巴 德恶狠狠地说。「巴德文身為柯雷孟家族的家长,非常重视家族的荣誉与地位。他不会允许你自立门户, 开枝散叶,因為你的血液裡有病根。」马修还没回应安卓的挑战,珂拉就发出警告的呱呱声。我知道一定 是杰克醒了,立刻起身去他身边。他小时候最怕不熟悉的房间。

「留下。」马修道,把我的手握得更紧。

「他需要我!」我抗议道。.

「杰克需要强大的约束和前后一致的规范。」马修柔声道。「他知道妳爱他。但目前他应付不了那麼 强烈的情绪。」

「我对他有信心。」我的声音因愤怒与伤痛而颤抖。

「我没有。」马修果决地说。「引发他体内血怒的因素不仅是愤怒,还有爱与忠诚。」

「我不能弃他不顾。」我希望马修暂停扮演父权的化身,表现得像个真正的父亲。

「抱歉,戴安娜。」马修眼裡出现一道阴影,我本来以為那种阴影已永远消失了。「杰克的需要最优 先。」

「什麼需要?」杰克站在门口。他打个呵欠,几撮头髮竖立起来,是紧张的讯号。罗贝洛从牠主人身

后跑出来,奔向马修,希望牠的努力获得肯定。

「你需要去打猎。月色太亮,真不幸,但就连我也控制不了天气。」马修的谎言像蜜糖一样流出。他 揉揉罗贝洛的耳朵。「我们一起动身——你、我.、你父亲,甚至盖洛加斯,罗贝洛也可以来。」

杰克皱起鼻子。「不饿。」

「那就别吃东西。但你还是要打猎。午夜出发。我去接你。」

「接我?」杰克从我看到胡巴德。「我还以為我们会住这儿。」

「你们到下条街口,跟盖洛加斯和密丽安一起住。安卓也去。」马修安慰他。「这栋房子不够大,装 不下一个女巫和三个吸血鬼。我们是夜行动物,戴安娜和两个宝宝需要睡眠。」

杰克渴望地看著我的腹部。「我一直想要个弟弟。」

「你说不定会有两个妹妹。」马修轻笑一声,说道。

某个双胞胎用力踢了一下,我情不自禁伸手扶著肚子。杰克出现后,他们变得特别活跃。

「他们动了吗?」杰克问我,表情很热切。「我可以摸摸看吗?」

我望向马修。杰克的眼光也跟著转向。

「我示范给你看。」马修语气轻鬆,眼神却很锋利。他拿起杰克的手,放在我肚子的侧面a 「我什麼也没感觉到。」杰克非常专注,眉头都皱了起来。

特别用力的一踢,接著一记兇猛的肘拐子,撞上我的子宫壁。

「哇!」杰克的脸距离我的脸只有几吋远,眼裡充满惊讶。「他们整天都这样踢来踢去吗?」

「感觉好像是如此。」我好想抚平杰克的乱髮。我好想把他搂进怀裡,向他保证,再也不会有人伤害 他。但这些慰藉,我一样都不能给他。

马修察觉我的母性开始发作,立刻拉开杰克的手。杰克脸色一沉,觉得受到拒绝。我很气马修,伸手把杰克的手拉回来。但还来不及那麼做,马修就揽住我的腰,把我拉到他身旁。这是个佔有的姿势,绝对 无误。

杰克的眼睛顿时黑了。

胡巴德衝上前想干预。马修却瞪他一眼,让他站著不动。

经过五次心跳的时间,杰克的眼睛恢復了正常。它们又呈现绿色和棕色时,马修给他一个讚许的微笑。

「你有保护戴安娜的本能,这很正确。」马修告诉他。「但你不该以為阻挡我是对她的保护。」

「对不起,马修。」杰克小声道。「不会再发生了。」

「我接受你的道歉。不幸的是,这种事还会发生。学会控制你的病,不是件容易的事——也很花时 间。」马修语气一变而為轻快。「亲亲戴安娜道晚安,杰克,去盖洛加斯的房子安顿好。那栋位在街角的 房子从前是教堂。你们会觉得好像回到家一样。」

「听见吗,胡爸?」杰克笑道。「不知道鐘塔裡是不是有蝙蝠,就像你的教堂。」

「我那儿早就没蝙蝠了。」胡巴德不悦道。

「胡爸在伦敦仍住一间教堂。」杰克忽然变得活泼,解释道。「不是妳去过的那间。老教堂老早烧光 了。仔细想想,其实这间也烧得差不多了。」

我笑起来。杰克喜欢讲故事,他有这方面的天分。

「现在它只剩鐘塔。胡爸整修得很好,几乎看不出它只是一堆垃圾。」杰克对胡巴德咧嘴一笑,在我 脸上虚应故事地亲了一下,他的情绪在极短时间内就从血怒摆盪到快乐。他走下楼梯。「来呀,罗贝洛。 咱们找盖洛加斯摔角去。」

「午夜。」马修在他背后喊道。「準备好。对密丽安要有礼貌,杰克。要不然,她会让你恨不得不重生。」

「别担心,我很会应付难缠的女人!」杰克答道。罗贝洛兴奋地汪汪叫,绕著杰克的腿打转,催促他 到外面去。

「图片交给妳保管了,罗伊登太太。如果马修和班哲明都想得到它,那我最好尽可能离它远一点。」 安卓说道。

「你真慷慨,安卓。」马修出手如闪电,一把掐住胡巴德的咽喉。「乖乖待在纽海文,直到我准你离开。」

四目相对,一.双灰色,一双灰绿。安卓第一个别开眼光。

「来呀,胡爸!」杰克喊道。「我想看盖洛加斯的教堂,罗贝洛也想散步。」

「午夜,安卓。」马修口气很友善,但其中含著警告。

门关上了,罗贝洛的吠声渐行渐远。等它完全听不见的时候,我转向马修。

「你怎麼可以——」

看到马修双手抱脸,我的话戛然而止,熊熊的怒火也慢慢熄灭。他抬起头,满脸罪恶感与悲伤。

「杰克……班哲明……」马修打了个寒噤。「上帝救救我,我做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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