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西方奇幻小说网 > 探寻者1:使命与背叛> 第三十四章 莫德

第三十四章 莫德

初阶裁决者的思绪从不四处游荡。只要需要这么做,她的思绪会沿着一个方向一直走下去,然后它会转向另一个方向。如果她没有想明白,一个单独的想法可能会停留很久。而这个占据了她注意力很长时间的念头是:我要杀了中阶裁决者。
有时她会想象在一场剑斗中刺死他,有时会想象用毒药毒死他,有时则会想象用刀子在他睡着的时候杀掉他。这些不是白日梦——她是在筹谋计划着这件事。然而现在这还仅仅是一个尚未付诸行动的计划。中阶裁决者在很遥远的地方,也许已经在训练她的替代者了。
她喂过了奶牛,现在正为它们挤奶。只剩下两头奶牛,但是它们帮她活了下来。等桶里盛满牛奶,她提着桶从畜栏一路穿过公共牧场,走向工坊。就像畜栏一样,工坊是庄园里为数不多的没有在袭击中被烧毁的建筑物之一。
沿着公共牧场,烧焦的木柴和成堆成堆烧焦的石头静静地立在那里,取代了原来点缀着这片草场的那些温暖的小屋。在森林的边缘,一排排的树木也被烧掉了。裁决者的几间农舍完整地保留了下来,但是留在那里就仿佛是在和中阶裁决者一起共享一个私密的空间,于是她选择了工坊。
她沉稳的步伐对于提牛奶来说是完美的,牛奶在桶中几乎没有晃动。在她身体的左侧被中阶裁决者砍伤的地方有一种钝痛的感觉,但是疼痛无关紧要。令她烦扰的只有缺乏训练一事。在过去的一年半里她一直在这里,孤身一人,年龄也在增长。
没有训练的日子是倒在沙子上的水。她走路的时候,这些话萦绕在她的脑海之中。没有什么时间是属于我的。没有什么场所是属于我的。没有任何人是属于我的。
在树林里的那个夜晚,当中阶裁决者离开了她并让她去死的时候,她差一点儿就服从了他的命令。她的血,她的生命力从她的伤口处被排空,渗入森林的土地之中。她闭上了眼睛,很好奇,当死亡降临之时,像她这种人身上会发生什么。死亡会在一个单一、明确的时刻来临吗?或者会像是在你的时间跨度被拉长的时候一样,死亡悬在一个无尽的时刻之中,延伸到时间的每一分每一秒?
在那个晚上,在她挣扎在死亡边缘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慢了下来,然后她意识到,那年迈的老师甚至对她进行了应对现在这种情况的训练。她几乎让自己的身体停止了运转,但是并没有彻底地停止。她的心脏仍然在跳动,一分钟跳一下或者两下;空气会慢慢地进入她的肺里。她停止了死亡的过程,躺在那里,处于一种接近死亡的状态之中。
她以这种状态度过了整个晚上,太阳第二天早上升起的时候,她活了过来。那一天的某个时候,农场工人们来到庄园,在寻找幸存者的过程中,他们在树林中发现了她。他们以为她已经死了,直到她伸出一只手去抓其中一个人的脚踝。她听到男人们发出惊讶的喊叫声,然后他们开始把她往上抬,抬着她离开了。
她在一座陌生的、满是医生的高楼里度过了一个月或者更久的时光,在那座楼里,他们对她的血液、皮肤还有骨骼做了种种奇奇怪怪的事情。她的母语是人们在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所使用的一种古老语言。在英语随着人类世代变迁的过程中,她学过了这种语言的各种不同形式,但是那些在她床边徘徊并用金属仪器戳她的男人和女人的新词新句依旧很难理解。
然后她回到庄园,带着身体一侧留下的那条长长的发红的伤疤,自己照顾自己。她可以打猎,而且庄园里还有奶牛。生存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困扰,但是孤身一人却是。她并不孤独——在和中阶裁决者共度了这么多年的时光之后,独处是令人愉快的。令她困扰的是,在这里没有人来教她,也没有人能够和她一起进行练习。即使是令人不快的中阶裁决者,也在他们相处的一部分时间里履行了他对她的职责,将裁决者的技能传授给她。
“你自己的老师对你做出了这种事?”那个学徒在重返庄园的时候问她。
他在看她的伤疤,那道伤疤在她衬衫的边缘露了出来,而他对它的注意让她感到不安。这个学徒,这个在袭击庄园时戴着面具的人,他在探寻者中的身份并不清楚。
在初阶裁决者从医院回来的几个月之后,他出现了。那天晚上,当她带着一只打算用来当晚餐的野鸡回到家中的时候,她发现他正坐在工坊里,坐在她自己的武器之间。约翰,那是他的名字。而他就在那里,在她的东西之间。
“你是一个人在这儿吗?”他这样问她。
她没有回答,只是继续进行着她每天正常的日常工作,生火做饭,给野鸡拔毛。他过来给她帮忙,并没有说太多话。初阶裁决者发现他在周围的时候让她有所戒备,但是同时他又令她着迷。在他处于年纪较小的不同年龄段时,她曾经瞥见过他几次,但是现在他站在这里,可能是和她一样的年纪。从那个晚上,从她看到他那双藏在地板下面的小小的闪光的眼睛那次之后到现在,这之间的这些年对他来说是怎样的呢?
她对他的着迷也被她几乎没有和同龄人一起生活过的这个事实给放大了。诚然很难说她现在到底多少岁了,但是如果按照通常的计算方式来算她在正常世界里度过的时间的话,她现在应该已经十五岁了。
等到他们两个坐在彼此身边吃着野鸡的时候,他们开始交谈。
“布里亚克·金凯德使用的那把仪式剑是从我们家族手中偷来的,”他告诉她道,“你知道这一点,不是吗?”
她以她那缓慢的说话方式回答道:“学徒,一把仪式剑必须留在它所属的家族手中,这是我们的法则,但是探寻者的家族总是互相联姻,从而融合了血统。在一个家族内部,我们裁决者认为仪式剑最后会回到它本该属于的人的手中。”
“它会的,”他说道,“它会回到我的手中。”
对此她没有做出任何评论。
“当我将它找回来的时候,”他继续说道,“我会需要有人训练我,以便正确地使用它。你不觉得,由你来帮助我训练才是公平的吗?”
她静静地坐了片刻,一个念头在她脑海中形成。最终她告诉他:“那不是我的职责所在。”
就是在那时,他注意到了她的伤疤。当她注意到他目光的方向时,她试着用胳膊将它挡住藏起来,但是太迟了。他问她是如何受的伤,她告诉了他。除了她那始于多年以前那个晚上的,对他所负有的那种奇怪的责任感这一理由之外,她不确定自己为什么将这些告诉了他。
“如果你自己的同伴留下你等死,那么你对他的职责就已经结束了,你不这么认为吗?”他问道,“但是如果你相信自己还需要对他保持忠诚,你能不能先教我使用仪式剑,在我学会了这个技能之后你再回到他身边——如果你还希望回到他身边的话?”
“如果我希望的话。”她重复着他的话,仿佛努力想要明白这些单词的意思。
“或者你可以留下来和我待在一起,”他提议道,“教导我,成为你自己的主人。”
她的手猛地伸了出来,抓住他的左臂,将它翻过来,她的手指像老虎钳一样紧。她仔细检视着,他的手腕上非常光滑,并没有仪式剑形状的烙印。
“你没有烙印,你不是一名探寻者。”她告诉他。
“布里亚克没有公正地对待我。”他一定是在她的脸上看到了什么,因为紧接着他温柔地说道,“你也见证过他不公正行为的一部分,不是吗?”他垂下目光看着她那双柔软的旧皮鞋,“之前我一直在纳闷儿那个身量较小的人是谁。直到有一天我意识到,我其实知道那个人是谁。那个人就是你。”
她没有回答,但是她记起了约翰还是一个小男孩时的样子,他在地板下面那个藏身之处缩成一团,紧紧闭着眼睛,仿佛这样就能阻止他看到的那些可怕的事情发生。那时他们就已经做了过多的事情;他们做了远不是他们职责的事情。一个人可以通过做其他事来弥补这些吗?
“他不肯完成对我的训练,”约翰继续说道,“但是你可以。”他以普通人看人的方式看着她,仿佛仅仅通过看着他的眼睛,她就能够在突然之间感受到他的感受,然后理解对他而言什么是重要的。
但是她无法感受到约翰的感受。她是初阶裁决者。在她十五岁的人生中,她度过了几百年的时光,而且她的职责和他的远远不同。她和其他裁决者轮流在时光长河中穿行,从休眠中醒过来监督新的探寻者履行他们的誓言,他们保持对人类历史置身事外,做出公正的裁决。这个学徒就像一丛刚长出来的嫩草一样。他不可能理解这一切。
只是……她的大脑回答道,只是他们做出的许多裁决都并不公正。公正成了一个模糊的概念,而且有那么多事情是在我睡着的时候做下的。
这会儿她从约翰身边移开了,他正站在那里盯着火焰。最终,他离开了。
在那个学徒离开之后,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一直有一个念头:我到底算是什么?
现在,初阶裁决者在庄园里孑然一身,她提着一桶牛奶走进工坊。她已经不再去考虑杀死中阶裁决者的一百种方法了,她在思考先前约翰说过的话。那天下午,在她吃她那顿量很少的晚餐的时候,出现在她脑海中的问题是:我很纳闷儿约翰还会不会回来了。如果他回来了,我该怎么做?
 

推荐阅读:
  • 《沙丘》六部曲合集
  •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 《猎魔人》合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