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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约翰

约翰从用于训练的谷仓离开时,苏格兰庄园的上空已经夕阳西下。他和奎因是各自分别离开的,这是他们一向的习惯,但是他知道她会等着他。
一千年前,庄园里有过一座城堡,城堡那时属于奎因的家族里某个遥远的分支。现在城堡沦为废墟,摇摇欲坠的塔楼俯瞰着环绕这片土地的宽阔河流。约翰往前走着,从他所在的位置可以看到远处废墟的最高点。
现在的庄园由古老的农舍组成,大多数农舍是几个世纪以来陆陆续续用城堡的废弃石头修建而成的。农舍星星点点地分布在一片被称为公共牧场的巨大草场边缘。现在正是春天,公共牧场上开满了野花。牧场之外是树林边缘,这是一片由高大的橡树和榆树所组成的森林,森林的高度刚好足以为房屋遮荫,同时还在向着废墟和更远处生长蔓延。
谷仓位于牧场一侧的边缘。有些谷仓里面养着动物,但是其他的,像是巨大的训练场,则是学徒们练习成为探寻者时所需要的能力的场所。
约翰穿过林地边缘的树荫,向着树林深处走去。即使仍然笼罩在刚刚在训练场上所遭遇的巨大失败的阴影之中,他还是感到自己的脉搏正在加快。当他和奎因一起在树林里,当他们远离他那通常遮蔽了其他事物的生活的点点滴滴,他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他好几天没有和她单独相处过了,此时此刻,找到她似乎比其他任何事都要重要。
她从来不在同一个地点等他,但是他现在一定是接近她了。他在林子中他们最喜欢的地方,在这里,巨树的树冠在头顶相连,遮住了太阳,林间地面显得幽暗而安静。片刻之后,他感到有双手臂环住他的腰,有个下颌向前搭在他的肩上。
“你好啊。”她往他的耳朵里低声说道。
“你好。”他微笑着低声回道。
“看我找到了什么……”
她把手塞进他的手里。奎因总是将深色的头发剪到下颌位置,她可爱的脸庞有着象牙白的肌肤和大大的深色眼睛。他跟在她身后的时候,这双眼睛淘气地向他忽闪着。她领着他走到一圈橡树前,这片橡树生长的树身圈出了一块小小的僻静空间。她从两棵树中间的开口处走了进去,将约翰拉在身后。
立刻他们就一起站在树丛里面了。“这确实不是乡村小酒馆里最棒的房间。”奎因喃喃说道。
“这儿比那儿更好,”他说,“在酒馆里,你也许就要站得远远的了。”
这里其实并没有足够容纳他们两个人的空间,约翰不得不将她紧紧地抱住贴在身上,这对他来说很合适。他俯下身去亲吻她,可是奎因止住了他,将她的双手贴在他的脸庞两侧。
“我很担心。”她低声说。
他能感觉到。他能感觉到担忧一波一波地从她的身体涌出,就像夏天时热量从沥青中散发出来一样。当然,她觉得担心是很正常的。他们正在学习的知识非常古老,并且受到严密的保护。对于约翰来说,只有完美地完成分配给他的任务,才能让他拥有学习这些知识的特权。他并不是布里亚克最器重的学徒,他在今天的战斗中所遭遇的失败无疑是布里亚克一直在寻找的开除他的借口。
“我从来没有听到过父亲对你说过这么……决绝的话。”她悄声说道,“如果他的意思是开除你,那该怎么办?”
对和她在树林里幽会的期待本来已经将约翰的恐惧赶出脑海有一会儿了,现在这种恐惧又全数回来了。他是三个人中最强壮的战士,然而他在战斗中失败了。他在自己最需要胜利的时刻失败了。
他将头后仰靠在一棵树的树干上。有一瞬间,他努力和仿佛有一块巨石将他坠向海底的感觉搏斗。不,他想道,我不能失败,我不会失败。
他的整个人生都围绕着他所许下的这个誓言。他是约翰·哈特。他一定会拿回自己被夺走的东西,之后再也不会任凭任何人摆布。他许下过诺言,那么他就一定会遵守它。
“布里亚克一定会严肃对待这次战斗,”他对奎因说,努力让声音听起来令人感到安慰,无论是对她来说还是对他自己而言。他必须将自己从绝望的深渊中拉出来,“在战斗中我……表现得糟糕极了,是不是?他必须严格,毕竟他是‘隐藏之路’的守护者。但是他花费了那么多年来训练我,我就快成功了,现在开除我将是一个错误。”
“那当然是个错误,彻头彻尾的错误。但是他说——”
“你父亲是个可敬的人,不是吗?他会做出正确的决定。我不担心,你也不应该担心。”
奎因点点头,但是她深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怀疑。他不怪她。约翰自己也不相信自己说的那些关于布里亚克的话。他很清楚地知道奎因的父亲是哪种人,但是他仍旧寄希望于布里亚克会遵守承诺。这些承诺是有证人在场的,布里亚克必须遵守他的承诺。如果他不肯遵守……
他将这个念头赶走。在这里,和奎因一起在庄园里的生活很好——是他生命中最美好的时期,比他敢于去奢望的还要好得多——他并不希望这一点有所改变。
奎因在约翰到达这里的那天就和他成了朋友。那会儿他们还是孩子——约翰当时也只有十二岁——但是即便如此,他的第一个念头仍然是,她是多么美丽。
在最初的那一年里,她和忍都常常到约翰的农舍里来拜访他,但是他最喜欢的是奎因独自一人过来的时候。她被他对伦敦的描述给迷住了,还热切地将整个庄园展示给他。
在约翰的母亲还活着的时候,她曾警告他要提防所有人,他也确实那么做了。但是他喜欢听奎因家族的故事,喜欢听庄园的传说。奎因似乎也喜欢和他在一起——不是因为他富有,也不是因为他的家族很有地位,而是因为她喜欢他。只是因为他自身的原因而喜欢他。在此之前他从没有过这种体验。即使当时只有十二岁,约翰还是拒绝让这些感动他,她对他的兴趣一定是个诡计,是想绕过他的防线、获取他的秘密的花招。不过他仍然和她一起度过了许多的时光。和忍在一起时,他会和他一起练习战斗。而和奎因一起的时候,他会和她一起散步。
而且后来她的身体开始有了……曲线。他没有意识到,她身体的那些曲线可以多么分散人的注意力。等到十四岁的他坐在语言课的课堂上,发现自己正在仔细研究她纤细的腰肢是如何延展出臀部的线条,他知道自己有麻烦了。课堂的要求是让他们用荷兰语大声朗读,他却在想象用手来描摹她身体的线条。他努力想让她不要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让自己像母亲所希望的那样头脑清晰、深谋远虑,但是他无法相信奎因的友好全是假装的。
然后,当她快要十五岁的时候,他们在一次特别艰难的训练场练习中被分到了一组。阿利斯泰尔让他们一再地对打,要求他们用自己力量的极限来战斗。
“来呀,约翰。攻击她!”阿利斯泰尔喊道,显然他认为约翰在对奎因手下留情。
也许他当时确实是在对她手下留情。那时正值冬天,她敏捷地操着剑移动身体,脸颊发红,深色的眼睛由于努力战斗而变得非常明亮。
她狠狠地攻击他,于是他倒下了。也许他是故意让她击中的,因为他根本不介意自己倒下。他想象着自己和她一起滚倒在地板上……然后战斗结束了,他们两个都在重重地呼吸,隔着整个训练场地凝视着对方。
阿利斯泰尔让他们解散,约翰发现自己恍恍惚惚地走到了训练场外面,努力想要尽量远离她。他看不到自己正往哪里走,他能看到的只有奎因。想要和她在一起的欲望铺天盖地,势不可挡。
他在转过谷仓后面时停住了,将自己藏在冬天干枯的树干后面。在那里,他倚靠着石墙,他的呼吸令空气中充满了水汽。
他不想感觉到他现在所感觉到的这些感受。他的母亲曾经无数次地警告他要提防爱。当你爱上一个人,你就等于是将自己暴露在利刃之下,那么多年前她这样告诉他,当你深深地爱上一个人,你就等于是将利刃插入了自己的心脏。爱情并不能轻松地嵌入他的任何计划之中,但是你又怎么能够计划要如何去爱呢?他想要的不仅仅是她的美丽,他想要的是她的全部:那个会对他说话的女孩,那个一旦聚精会神便会咬住下唇的女孩,那个当他们一起在树林中穿行时会微笑的女孩。
他将脸颊紧紧贴在谷仓冰冷的石头上,感觉自己的心脏在疯狂地跳动,努力想要摆脱她的形象。
然后,奎因出现在那里,走过谷仓尽头,离他只有几英尺远。她向前望去,望进树林里,也是一副恍恍惚惚的模样。他们的眼神相遇,突然之间他知道了——他知道她是过来找他的。
约翰伸出手,抓住她外衣的衣袖,将她拉向他。她的手臂环绕着他。他们两个之前都没有亲吻过别人,但是突然地,他已经在亲吻她了。她又温暖又柔软,而且她在回吻他。
“我正希望你会这么做。”她低声说道。
他本意是说些浪漫而克制的话,比如“你很美”之类,但是脱口而出的是他更深层更真实的想法。“我需要你,”他对她喃喃说道,“我不想孤身一人……我爱你,奎因……”
他们又在接吻了。
有沉重的脚步声接近他们,还有细小的树枝折断的声音。是阿利斯泰尔,无论在哪儿他们都能辨认出他的脚步。
他们马上分开了,将自己从彼此身前推开。等阿利斯泰尔走到谷仓的后面,奎因已经转过弯消失在了另一边,消失前最后又看了一眼约翰。
这就是他们林中幽会的开始。奎因很确定她的父母不会同意,于是他们将对彼此的感觉保密。但是最终很显然庄园里的每个人都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改变了——过了一阵子,约翰在布里亚克盯着他的眼神中感觉到了一种更为冷酷的意味,以及忍的态度中夹杂的一丝气恼。
约翰试过为他的感觉正名。也许他感觉到的确实是爱,但是爱难道不能成为一种优势吗?等布里亚克理解了他和奎因是多么深爱彼此的时候,难道布里亚克不会更在乎他一点儿吗?如果最终他能够说服布里亚克让奎因嫁给自己,他们两人就结成了姻亲,不是吗?和布里亚克结为姻亲肯定不是什么令人愉悦的事情,但是也许这能成为他实现自己承诺的一种方式,起码暂时是这样。
能令约翰感到如此幸福的感觉,肯定不会是什么坏事吧。
现在,站在树木之间,双臂环绕着奎因,这一切的感觉是那么好——对此,他仍然感到惊叹。当他们独处的时候,他可以想象她陪伴在他左右,迎接即将到来的一切。最终她会明白的,甚至会了解她的父亲……
“我不想让你担心,”他这样告诉她,令她看向他的眼睛,“我会成为一名探寻者,就像你一样。即使我需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做到。这是命中注定的,我们两个注定要在一起。”奎因脸上愁云稍减,她几乎露出了微笑。“这是命中注定的,”她赞同道,“当然是这样。”她的肯定给了他信心。“你看,”她继续道,“你比忍更强壮。比起我来,则是强壮得多。没准你还比我们两个都要更聪明。只是有些事情你做的不是特别好。”
“如果你指的是意识扰乱器——”
“我指的就是意识扰乱器,我们全都害怕它。”
“我不仅仅是害怕,”约翰回答道,在脑海中再次重温了之前的那一刻,“我没法儿动弹,奎因。我想象着那些火花覆盖了我的全身——”
“停下。”她坚决地说,约翰意识到他的绝望又一次浮了上来。他必须集中注意力,尤其是今天。“你不想陷入极度的痛苦之中,不想让你的理智攻击你自己,”她继续说道,“你当然不想这样。但是你必须将意识扰乱器当成一个武器,一个像任何其他武器一样的武器。我们要用意识控制来避免这种情况在战斗中发生。”
“‘我的理智是一块永远微微紧绷的肌肉’,”约翰回道,引用阿利斯泰尔的话——阿利斯泰尔是他们最喜欢的导师。“只是——我不确定,在面对意识扰乱器的时候,这对我还有效。”
“试着将注意力集中在我们训练的更高层次的目的上,”她温柔地告诉他,“能够把这一切作为我们的使命,这是多么幸运。成为一个探寻者,这是比你我更加重要的事情,比个人的恐惧更加重要。”
她的声音变得充满激情,谈及这个话题时她经常如此:“我们是……一个特殊组织的一部分。我也同样觉得害怕,但那是我战胜恐惧的方式。你知道,不只是意识扰乱器。当你到了彼处,你也需要意识控制,否则你就再也出不来了。”
约翰意识到,自己正带着怜悯望着她。她是一个眼睛里有星星的姑娘,却生在了错误的家庭,生在了错误的年代。没错,他们是一个特殊组织的一部分,这个组织比他们自身要重要得多,但是他只会用截然不同的词汇来形容它——比如“冷酷无情”和“邪恶残忍”。这两个形容词布里亚克都符合。约翰知道,今天晚上在她宣誓的时候,她会前往彼处,之后还会去彼处之外的地方。奎因也许还没有意识到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但是约翰知道。他的母亲至少还对他坦诚相见,而奎因的父亲却没有对她说实话。
等她发现了事实的真相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她也许会觉得,这个世界上一度是有过高尚的探寻者的,但是高尚不是布里亚克的风格?还是会觉得,她的能力要用在一个全然不同的目的上?
他温柔地问她:“你觉得,今晚宣誓的时候你要做什么?”
“布里亚克说,是一项需要我们全部能力的任务。”他看到她的眼神变得遥远,“不管是什么任务,我感觉好像我们家族一千多年来的每一代人都在等着我加入他们当中,”她说道,“我的整个人生让我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约翰也感觉到他家族中的世世代代都在他身后摩拳擦掌,等着他完成宣誓的环节。他承诺过的——要东山再起,让他们为他们所做过的那些事情付出代价。我们的家族将再次崛起。
“那仪式剑是怎么回事呢?”他悄声问道,将发音的重音落在“仪式”上。
奎因有点儿惊讶,正如他所预料的一样,因为奎因和忍被教授的所有秘密知识,尚未允许约翰了解内情。他看着她打量着他自己,琢磨着他是如何知道这个词的。
“如果你知道仪式剑,”她说,“那么你对一切的了解就已经过半了。”
“我知道在布里亚克提到‘人类历史上最珍贵的手工制品’时他指的是什么。我也知道,那是一支石剑。”
“就连我也只是见过它而已,约翰。见过几次。我从来没有用过它。”
“直到今天晚上。”他指出这一点。
“直到今天晚上。”她同意道。现在奎因在微笑,她对于即将到来的一切的兴奋之情又回来了。
他们听到远处传来响亮快乐的喊叫声。奎因俯下身,身体从树木之间的空隙探出去,约翰则蹲在她的身旁。从这个角度,他们只能将将看到公共牧场的另一边。喊叫声是从草场远处的农舍里传出来的,是忍和他父亲的声音,两个人都在嚷着今天忍在战斗中是多么出色。在训练场上阿利斯泰尔也许是粗暴蛮横的,但是空闲时间里和儿子在一起的时候,他温柔得像一只泰迪熊。
在约翰看来,忍似乎一直都爱着奎因,但是鉴于他们两个是表兄妹之类的亲戚,奎因无疑从来没有对忍有过任何爱情方面的感觉。到最后,等他完全拥有了奎因,他就能够更加友好地对待忍了。
“他们在庆祝,”约翰低语道,“我们也应该庆祝。”
“你想怎么做?”她柔声问道。
约翰缓缓地将她拉近身前,亲吻她。这一次她没有转开身体。
他们总是适可而止,没有做任何更进一步的事。奎因在等待。她得完成宣誓,而且还得在她父母的指导下再度过至少一年的时间,他们才会把她当作一个成年人对待。但是她和约翰也幻想过,在河对岸露营的时候,或者某一天在某个地方的小酒馆的房间里,他们最终会将自己交给对方。
然而现在,有些事情不太一样了。也许是因为她对今晚的期待,又或者是因为她今天在战斗中胜利的光辉,约翰在她亲吻他的方式中感觉到了某种其他什么。她爱我,他想道,而我也爱她。即使在她知道了一切之后,我也想要她和我在一起。森林的地面上覆盖着经年累月积起的落叶,约翰将她拉下来,放倒在柔软的地面上。他低语道:“我们去我的小屋里吧——”
“嘘,”她说,一只手放在他的唇上,“你看。”
从他们躺着的地方,可以看到一个人影从树林深处出现,走向他们两个。约翰将奎因拉起来,两个人躲到树枝后面。等人影走近,他们认出她是初阶裁决者,肩上搭着一串死兔子。
看脸的话,他们先前猜测她的年龄应该是十四岁左右,不过就裁决者而言,年龄是个说不准的事。初阶裁决者是几个月前来到庄园的,和另一个裁决者一起,他们管他叫中阶裁决者——一个魁梧结实、看起来很危险的男人,看上去三十多岁。
布里亚克讲述裁决者来到这里的目的时讲得很模糊,但是很显然他们是来监督宣誓的事情。布里亚克几乎从不向任何人表示顺从,但是很奇怪,他似乎对中阶裁决者非常尊敬。于是学徒们认定裁决者是探寻者训练中的某种裁判,鉴于他们的导师只给出了些许暗示,他们不得不猜测他们的过往。
如果初阶裁决者确实是十四岁,那么她比同龄人的身高矮。她的身体是那样纤细,看上去几乎是营养不良了,但是她的肌肉则讲述着完全不同的故事。它们像是精巧的钢丝绳,将她小小的身体连在一起。她的头发是像洗碗水一样的棕黄色,平淡无奇毫不起眼,但是它们非常浓密,几乎快要垂到腰际。她的头发仿佛从来没有剪过,也几乎从来没有梳过,或许她所有关于打扮的知识都来自中阶裁决者,而中阶裁决者显然对于应该如何养大女孩一无所知。
她以裁决者所特有的步态向他们走来。她动作迟缓,几乎显得高贵庄严,仿佛是一场特别悲伤或者特别严肃的表演中的芭蕾舞者。然后毫无预兆地,她会以一种全然不同的速度移动。就在他们注视着她的时候,草场那边传来一声鸟鸣,初阶裁决者的头猛地转了过来,动作快得他们差点儿跟不上。等辨认清楚声音的来源,她继续往前走,动作像一尊获得生命的大理石像一样,沉着流畅。
“看着。”奎因悄声说,声音轻得几乎没让约翰听见,尽管他的脑袋离她的只有几英寸远。她等着,直到初阶裁决者走到一片阳光中,这阳光会让她暂时看不到阴影里的动作。这时奎因缩回手臂,用尽全力向裁决者扔出一柄刀子。
刀子在阴影中巧妙地划出一道弧线,瞄准的位置就是裁决者行走的位置前方,这样她会直接走到刀子的移动轨迹之中,刀子会刺穿她脑袋的侧边。
然而事情并没有如是发生。
初阶裁决者继续稳稳地走着,直到武器马上就要击中她了。她的身体整个猛然爆发动作。她的右臂猛地前伸,从空中抓住了刀子。她转身的动作是那样迅速,在森林的背景当前几乎出现了模糊的残影,同时她向他们的方向扔出刀子,仿佛雷雨云放出一道闪电。刀子掷出的速度那么快,他们听到它刺穿了空气,约翰和奎因俯身躲避。
刀子从裁决者手上掷出后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绕过树丛的边缘插入树干,深没入柄,就在刚刚奎因的手放在树干上的位置。刀子插入树干的震动一路沿着树身传下来,连约翰的脚都可以感觉得到。
“干得漂亮!”奎因喊道,向女孩挥手,“也许将来某天你能教教我怎么做到。”初阶裁决者的视线缓缓地扫过他们的藏身之处,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仍然像是在仔细检视他们。她凝视的目光中有什么东西令他们感到不舒服,奎因和约翰本能地迈了一步远离彼此,仿佛他们之间的亲密禁不住她的瞪视一般。初阶裁决者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她没有机会了。
森林上空出现了新的声音。初阶裁决者、奎因和约翰抬起头,看到一架飞行器盘旋着降落在公共牧场中,发出低低的震动声。在庄园里,飞行器是非常罕见的,连初阶裁决者都盯着它看了几秒钟,然后转身继续稳稳地向前走去。
约翰和奎因赶紧赶到草场的边缘,刚好来得及看到一个男人从飞行器上下来,向布里亚克那位于公共牧场远端的农舍走去。约翰一看到那个男人的身影就跑了起来,紧贴着树林,但是动作很快,他想获得更好的视角,更好地看看这个人。
奎因追上了他:“怎么回事?”
来访者暂时转身,四下打量着庄园。约翰停住奔跑的脚步。是他出现了幻觉吗?这个男人的脸看起来很熟悉。不过有些时候,当他远离伦敦和人群,在庄园里连续待了几个月之后,他会觉得每一张新面孔都很熟悉。
“我不知道,”他说,“你觉得你能查清楚他是谁吗?”
“如果重要,布里亚克肯定会告诉我们的。”
“我不这么认为。”约翰悄声说。看了一眼奎因,他戏谑地说道,“不过如果偷听让你觉得紧张……”
“紧张?”她生气地推了他一把,他很高兴地发现现在奎因开始带着更大的兴趣来打量这个来访者。在涉及布里亚克的事情上,他希望尽可能地减少意外的出现。“嗯,”她说,“如果发现了什么,我会来找你的。”她轻轻地吻了吻约翰的嘴唇,“我知道今晚布里亚克会给你一个公道。他会说些严厉的话,但是他不会终止你的训练。一定是这样。”
说罢,她跑到了他的前面,跑向农舍。约翰已经可以感觉到自己在为将要面对布里亚克的时刻做着准备。他看着奎因跑走,她深色的头发摆动着,身姿优雅——但是她的优雅与初阶裁决者那动作缓慢的优雅有所不同。奎因全身充满了生命的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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