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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天

我下了矿井,重新开始工作。这一天,我采的金子数量非常可观,
成色也相当完美。作为对我工作热情的回报,到了晚上,族长如此这般
地接着对我讲起他的故事:
戈梅莱斯族长的故事(续)
昨天我对您说到,在马德里,无论我去哪儿,总有个陌生人默默地
注视我,他这样无休无止地对我进行监视,让我陷入一种难于言说的不
安。最后,我终于在一天晚上下定决心,要和他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您要对我干什么?”我向他问道,“您想用您的目光把我给吞了
吗?您到底要对我怎样?”
“我不想对您干什么,”陌生人回答道,“我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
在您背叛戈梅莱斯家族秘密的时候,把您给杀了。”
这寥寥数语让我一下子清醒过来,我重新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和处
境。我明白,我必须放弃这种颐养天年式的生活,同时,另一种不安深
深地占据我的心头,我既然掌管了这笔宝藏,就无可逃避地要面对这样
的不安。
此时天色已晚,陌生人邀请我去他家。他让人准备好晚饭,然后小
心地将门关牢,接着,他跪倒在我面前说道:“洞穴里的君王啊,请您
接受我的敬意!但要是您背叛您的职责,那我就会像当年比拉·戈梅莱
斯杀瑟菲那样,取您的性命。”
我请我这位奇怪的臣子起身落座,然后问他到底是谁。陌生人满足
了我的愿望,如此这般地向我讲述起来:
乌泽达家族的故事
我们家族是世上最古老的家族之一,但我们并不喜欢夸耀自己的出
身,而只满足于将家族的源头上溯到亚比书,他是非尼哈的儿子,以利
亚撒的孙子,亚伦的曾孙,而亚伦是摩西的兄长,也是以色列的大祭
司。亚比书生布基,布基生乌西,乌西生西拉希雅,西拉希雅生米拉
约,米拉约生亚玛利雅,亚玛利雅生亚希突,亚希突生撒督,撒督生亚
希玛斯,亚希玛斯生亚撒利雅,亚撒利雅生约哈难,约哈难生亚撒利雅
二世。
亚撒利雅二世在著名的所罗门神殿行使大祭司的圣职,著有几部史
书,他的几位后人还续写了他的作品。所罗门为我主做过很多贡献,但
他晚年时竟然允许自己的几位妻子公开崇拜偶像[1]。亚撒利雅二世胸中
燃起正义的怒火,他起初打算批驳这渎圣的行为,但经过一番思考后想
通了,历代君王在迈入暮年后,都会对妻子的所作所为表达出一定的理
解和认同。于是,他选择以不闻不问的态度应对这种他完全无法接受的
逾矩行为,后来,他以大祭司的身份去世了。
亚撒利雅二世生亚玛利雅二世,亚玛利雅二世生亚希突二世,亚希
突二世生撒督二世,撒督二世生沙龙,沙龙生希勒家,希勒家生亚撒利
雅三世,亚撒利雅三世生西莱雅,西莱雅生约萨答,约萨答被掳至巴比
[2]
约萨答有个叫作俄巴底亚的弟弟,我们就属于俄巴底亚这个分支的
传人。不满十五岁时,他当上了国王的侍从,并易名为萨德克。国王身
边还有其他一些希伯来少年,他们同样更换了名字。其中有四位少年从
来不碰王膳,因为王膳中有非洁食的肉类,他们只靠吃植物的根茎和水
来维生,但依然长得健壮。相反,萨德克一个人吃四个人的量,却日渐
消瘦[3]。尼布甲尼撒是一位伟大的君王,但他同时也是个易受野心驱使
的人。他曾在埃及见过一些高达六十尺的巨像,于是下令以同样的尺寸
为自己立一座金像,所有人见到都要跪拜[4]。那些拒绝吃不洁肉食的犹
太少年同样拒绝在塑像前下跪,但萨德克虔诚地遵守了命令。在他亲笔
写下的回忆录中,他向自己的后人发出告诫,不论是遇到国王还是看见
国王的塑像、宠臣、嫔妃甚至爱犬,都始终要行跪拜礼。
俄巴底亚或者说萨德克生下撒拉铁,撒拉铁生活在薛西斯一世时
期,薛西斯被你们称为泽克西斯,我们犹太人则把他叫作亚哈随鲁。这
位波斯王有个宠臣叫哈曼,那是个骄横跋扈到极点的人。哈曼发出告
示,任何当他面不下跪的人都要被吊死。撒拉铁是第一个向他行此大礼
的人。不过,哈曼本人后来也被吊死了,而撒拉铁也同样是第一个在末
底改[5]面前行下跪礼的人[6]
撒拉铁生下玛拉基,玛拉基生下扎法德,尼希米在耶路撒冷做总督
的时候,扎法德就生活在这座城市。以色列的女人和少女都不具备太强
的吸引力,男人们宁可找摩押人和亚实突人[7]为妻。扎法德就娶了两个
亚实突人为妻。可恶的尼希米为这件事用拳头打过扎法德,按照这位圣
人在自传里的记录,他还扯下扎法德的一把头发[8]。尽管如此,扎法德
还是在自己的回忆录里建议后人,假如确实喜欢其他种族的女性,那就
不要顾忌犹太人怎么看。
扎法德生拿顺,拿顺生艾法德,艾法德生所罗巴伯,所罗巴伯生艾
鲁罕,艾鲁罕生乌萨比,乌萨比生活在犹太人开始起义反抗马加比家族
的时代[9]。乌萨比天性反对战争,他收拾好自己的财产,来到卡西亚特
避难,这是座当时居住着迦太基人的西班牙城市[10]。
乌萨比生下约拿单,约拿单生下卡拉米,卡拉米听说故土重归和平
后便回到耶路撒冷,但他依然保留着在卡西亚特的家,以及城市周边的
各处地产。您一定还记得,我刚才说过,在巴比伦之囚的时代,我们家
族分成了两支。约萨答是长门的首领,他是个诚实并且虔诚的以色列
人,他的所有后人都承继了他的品格。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家族的
两支后来互为仇敌,长门被迫移居到埃及,他们在大祭司奥尼阿斯修建
的圣殿里全心效忠以色列的上帝[11]。这一分支后来断了香火,或者更
准确地说,这一分支后来只剩下一个人,他叫亚哈随鲁,以“犹太浪
人”的绰号闻名。
卡拉米生下埃利法斯,埃利法斯生下埃利书,埃利书生下伊法莲。
在伊法莲生活的时代,卡利古拉皇帝意欲强行将自己的塑像放入耶路撒
冷的犹太圣殿。犹太法庭召开全体大会,伊法莲也参加了会议,他不仅
认同竖立皇帝的塑像,甚至还同意再放一座皇帝坐骑的塑像,因为皇帝
已经将自己的马任命为罗马执政官。但耶路撒冷的居民向总督佩特罗尼
乌斯发起反抗,皇帝只好放弃原先的计划[12]
伊法莲生下内拜约,在内拜约生活的时代,耶路撒冷正起义反抗罗
马的维斯帕先皇帝。内拜约不等事态平息便来到西班牙,我之前对您说
过,我们家族在那里有大量财产。内拜约生下尤苏伯,尤苏伯生下西姆
兰,西姆兰生下雷法雅,雷法雅生下耶利米,耶利米后来成了汪达尔王
国国王君德里克的御用星相学家[13]
耶利米生埃兹邦,埃兹邦生乌泽戈,乌泽戈生耶雷莫特,耶雷莫特
生亚拿突,亚拿突生亚勒篾。在亚勒篾生活的时代,尤瑟夫·本·塔赫尔
入侵西班牙,他不仅征服了这个国家,还让这个国家皈依了他的宗
[14]。亚勒篾来到这位摩尔人首领的面前,请他允许自己皈依先知的
宗教。尤瑟夫的弟弟马苏德向亚勒篾表示欢迎,这让亚勒篾的心最终得
到宽慰。马苏德将他留在身边,派他去非洲和埃及完成各项任务。亚勒
篾生苏菲,苏菲生古米,古米生叶泽,叶泽生沙龙,沙龙是法蒂玛王朝
第一位司库[15]。
沙龙定居在凯鲁万,生下两个儿子:马基尔和马哈布。马基尔留在
凯鲁万,马哈布回到西班牙,为戈梅莱斯家族效力,负责戈梅莱斯家族
与非洲和埃及的联络事务。
马哈布生约弗莱特,约弗莱特生马尔基尔,马尔基尔生贝雷斯,贝
雷斯生德霍德,德霍德生萨沙梅尔,萨沙梅尔生舒阿,舒阿生阿什耶
格,阿什耶格生贝莱格,贝莱格有个儿子,叫押顿。
眼看摩尔人要被逐出西班牙全境,在格拉纳达被征服的两年前,押
顿改信基督教。国王斐迪南二世是他的教父。尽管如此,押顿还是继续
为戈梅莱斯家族效力。到了晚年,他又否定拿撒勒的先知,重回自己先
人的信仰。
押顿生下梅利塔,梅利塔生下亚撒黑,在亚撒黑生活的时代,为洞
穴居民立下最后一部族法的比拉杀死了瑟菲。
有一天,族长比拉派人叫来亚撒黑,对他说了这样一番话:“您知
道,我杀了瑟菲。他的死是先知定下来的,只有他死了,哈里发的职位
才能重归阿里的后人。因此,我建立了一个由四大家族组成的联盟:黎
巴嫩的耶西迪人家族,埃及的卡比尔家族,还有非洲的本·阿扎尔家
族。这三个家族的首领都以自己的姓氏以及子孙后代的姓氏为名立下承
诺,按照三年一个轮回的规律,每年由其中一个家族派人来我们的洞
穴,此人必须既勇敢又聪慧,既有俗世的经历,又有稳重甚至带点狡猾
的性格。他的任务是对我们洞穴里的大小事务进行监督,确保一切与律
法相符,一旦有人做出僭越律法之事,无论是族长还是六位部落长老,
他都有权处死,总之,他的权力覆盖洞穴里所有有罪之人。完成任务
后,他将得到七万块纯金金币的回报,或者按你们的算法,得到十万西
昆。”
“强大的族长,”亚撒黑回答道,“您只说了三个家族,那第四个家
族在哪里?”
“就是您的家族,”比拉说道,“为此您会每年得到三万块金币,但
您要负责联络、写信,您甚至还将成为洞穴的管理者之一。话说回来,
要是您出错或是玩忽职守,不论什么情况,那三个家族里的一员就会立
即将您处死。”
亚撒黑本想考虑一下,但很快贪念就占了上风,于是,他为自己也
为自己的后人领受了这项任务。
亚撒黑生下热尔松。三个参与计划的家族各司其职,各自领取三年
一次的七万块金币。热尔松生下马蒙,也就是我本人。我忠诚地执行祖
父接受的任务,怀着满腔热情为洞穴里的君王效力,我甚至在瘟疫发生
的那一年自掏腰包,向本·阿扎尔家族支付了他们应得的七万块金币。
我现在来向您献上我的敬意,并向您表露我永不动摇的忠心。
“令人敬重的马蒙啊,”我说道,“请您可怜可怜我吧!我胸口里还
留着两颗子弹,我已经不再有资格做族长或马赫迪了。”
“至于马赫迪的事,”马蒙回答道,“您大可以放心,没人会再考虑
这个问题。不过,族长的身份和责任您是不能拒绝的,要不然,三个星
期内,卡比尔家族的人就会杀了你们,您本人,甚至还有您的女儿。”
“我的女儿?”我惊讶地叫起来。
“是的,”马蒙说道,“仙女为您生下的女儿。”
此时有人禀报,晚饭已准备就绪,族长便就此停止讲述。
[1] 原注:《列王纪》,2,17(所罗门于公元前972至公元前932年在位)。
[2] 原注:本系谱来源自《历代志》I,6,1-15(这次巴比伦之囚发生在公元前587年)。
[3] 原注:《但以理书》,1,5-16,《犹太古书》X,10,2。
[4] 原注:《但以理书》,3,1。
[5] 译注:哈曼被处死后,末底改被封为宰相。
[6] 原注:《以斯帖记》,3-7。
[7] 译注:据《圣经》所言,摩押是罗得跟大女儿所生的儿子,他的后代和土地都称为摩
押,摩押人生活的中心地带是在死海以东的高原。亚实突今译阿什杜德,是旧约时代非利士人
的五个要塞之一。
[8] 原注:《尼希米记》,13,23-31(约公元前430年)。
[9] 译注:公元前167年,犹太祭司玛他提亚领导犹太人对抗塞琉古王朝。公元前143年,
玛他提亚的后人建立独立的犹太国即马加比王朝,马加比王朝统治期间曾因法利赛人和撒都该
人的纠纷爆发内战。
[10] 译注:卡西亚特(Kassiat)或指现卡塔赫纳一带,当时的“新迦太基”。
[11] 原注:奥尼阿斯四世是在公元前154年移居埃及的(《犹太古书》XIII,3,1)。
[12] 原注:关于卡利古拉(12-41)坐骑的故事,参见苏埃托尼乌斯《罗马十二帝王传:
卡利古拉》25。
[13] 原注:君德里克于公元409年率军越过比利牛斯山进入西班牙,于公元427年去世。
[14] 原注:塔里克·伊本·齐亚德于公元711年征服西班牙。
[15] 原注:法蒂玛王朝于公元910年在凯鲁万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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