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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子

文政十年秋初,某诸侯的夫人染病,自此一直卧病在床。直至文政十二年四月,该夫人已病情危重,命不久矣。而此时,正当樱花绽放之际。
病中的夫人每天都过着孤独寂寞的日子,而她的丈夫,却日夜沉浸在他那众多侧室的怀中,尤其是宠爱着一个名为雪子的十九岁姑娘。夫人每日都在思念和仇恨中度过。
终于,有一天,她丈夫破天荒地来探病,在床前,丈夫一改以往的嫌弃粗暴,转而用温柔的语气,对病重的夫人倾诉着自己对她的关怀和深切的同情。诸侯对夫人表示,自己已经竭尽全力了,但是仍然没能治愈好夫人的病,因而,诸侯希望,至少能让夫人无憾地离开。所以诸侯表示,无论什么愿望,他都会帮她实现,并祈祷夫人能一路走好。
丈夫的话语,是那么温柔贴心,可夫人听着,内心却有不一样的感受。在丈夫滔滔不绝地讲完这番话后,夫人只是闭上眼睛,沉默之后,才徐徐开口道:“感恩夫君这三年的照拂,我也自知时日无多,世间事物也如烟雾般转眼即逝。而我在临终之前,别无所求,只有一个心愿未了,希望夫君能如我愿。我希望能把雪子叫过来跟我见一面,我有很多未了的后事,希望能托付给雪子。毕竟,我对她犹如亲姐妹般,所以我希望能托付给她。”
诸侯同意了夫人的请求,他命人传唤雪子过来。雪子来到夫人的房间,诸侯挥手示意雪子,要她谦卑点,跪在夫人床前。
夫人看了一眼跪在床边的雪子,声音微颤地说:“雪子……雪子……是你吗?你来得正好,来,再靠近一些,我没办法大声说话,你再靠近点。”
“雪子,我已经时日无多了,在我死后,你将取代我,成为诸侯的正室,所以,你也要代替我好生照顾夫君,千万不可怠慢了……你一定要代替我,要知道,夫君一直宠爱着你,他对你的爱,比对我的要高出千百倍。所以,你很快就能成为夫人的……
“希望你好好看住夫君,不要给其他女人机会,不要让她们分享夫君对你的爱,这就是我想说的全部了。知道吗……雪子……”
听到夫人这么说,雪子坚定地说:“不,夫人,我永远都不会替代你的,我自始至终都没想过做什么夫人的。夫人你也知道,我只是一个出身低微的人,怎敢有这般妄想?我并非是个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夫人听到雪子的辩解,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不,雪子,你误会了,我已经是弥留之人了,没有说客套话的必要,我是真心诚意地对你说这番话的,真心希望你能登上夫人的宝座,代替我,照顾好夫君。虽然,成佛是一件相当完美的事情,但是,你能答应我这件事的话,那将更如我愿。”
夫人想了想,继续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希望雪子你能答应我。”雪子不解,夫人补充道:“雪子,大庭院内,有一株八重樱,那是前年从大和的吉野山搬过来的。现在,四月时节,那花应该正开得艳……我想去看那花。你也知道的,我命不久矣了,所以……在我闭眼之前,我希望能再看一次那株樱花……你能帮我实现我这个最后的心愿吗?带我去看……背我去……雪子……背我去……”
夫人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刚还嘶哑的声音,此时却是如此铿锵有力,仿佛有种非去不可的执念在支持着她。而后,她却突然大哭起来。
见到夫人如此大哭,雪子顿时不知如何是好。而诸侯在一旁看着,示意雪子答应夫人的要求。
“从前,夫人就很喜欢樱花,想看这最后一次樱花盛开的样子,是她的心愿,你就随了她吧。”
收到诸侯的指示,雪子便上前道:“夫人,请上背,我会如您愿的。”
“好的。”夫人缓缓靠近雪子的背,用尽全身的力气,这才勉强站起。然而,就在夫人站起来的同时,她的双手却冷不防地从雪子的后背往前伸,直接穿过她的内衣,紧紧拽着雪子的乳房。然后,她笑了,冷冷地笑着:“愿望,我的愿望……终于达成了!要我就这么死去,我不甘心!但是如今我抓住了!抓住那樱花!虽然,不是庭院的樱花,但是我抓住了……愿望……愿望终于达成了!真好!真好啊!”
话音刚落,夫人便断气了。在一旁的佣人赶忙上前,意欲将夫人的尸体搬移开。可是,让人不解的是,夫人的手紧紧地拽着雪子的乳房,无论怎样,也无法将其分开。这本来简单的一件事,瞬间变得很复杂。
雪子在惊恐中昏迷了过去,而诸侯赶忙唤来医生,只是医生也不知其中缘由,没办法解决。
大家这才发现,根本没有办法能将夫人的手和雪子分开,如果强行掰开,那雪子必然也会受到伤害,因为夫人的手,并不是用手指握住的,而是直接将整个手掌贴上去的。
可大家都不明白了,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而在当时,这位诸侯还请了江户当地最有名气的荷兰外科医生来看。遗憾的是,这位医生也未能给出合理的解释。不过,医生建议,只有将死者双手切断,才是唯一的办法。但是,这位医生同时强调了其中的危险性。
这位诸侯在听取医生的意见后,也只得同意了医生的做法,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挽救雪子的性命。随后,医生将夫人的双手从手腕处切除。可是,那双手,却还是紧紧地贴住雪子的乳房,黑黑的、干干的、瘪瘪的……
可是,谁也不曾想到,原来这竟然只是悲剧的前奏。
那双紧贴着雪子乳房的手并没有真正死去,虽然是那么干、那么瘪,但是,它却是会动的,就如蜘蛛般蠕动。
此后,每到夜晚,在丑时时分,那双手,便突然活了起来,紧紧地拽住乳房,压着、蹂躏着、用力拽着……各种凌辱,直至寅时,这双手才又一次回归沉寂。
在每晚无休止的凌辱和疼痛下,雪子再也忍受不了,她削发为尼,取名脱雪。为偿还自己的恶债,换得一身清闲,她总会随身携带着死去的夫人的灵牌。
同时,雪子还每天不间断地烧香祈祷,希望死去的夫人能原谅自己的行为,也让她的嫉妒之心得到安息。可是,她的罪孽实在太深重了,以至于难以消除,依旧每晚接受着剧痛的折磨。这种日子,一直持续了十七年。
十七年后,在某个晚上,雪子消失的前一个晚上,她寄宿在下野国河内郡的田中村,野口传五左卫门家。
而第二天,她便悄然消失,从此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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