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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班车的幽灵

麦克是小镇上的电车司机,负责晚上六点至午夜十二点的班次。所以他凌晨的时候才能回家。
一般情况下,每次回到家后,麦克都会先进厨房,给自己烹制一份丰盛的夜宵,美美地吃上一顿之后才去上床睡觉。但是今天,麦克回到家之后,却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怔怔地发呆。
妻子凯莉觉得丈夫有些异常,便过来看他。看到脸色煞白、目光呆滞的麦克,凯莉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麦克并不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状况。根据以往的情况,凯莉推测,麦克不是撞了人,就是撞了车。
有一次麦克开车经过一个路口的时候,突然有一个小男孩骑着自行车从另一侧冲过来,还好麦克及时刹住了车,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凯莉记得,那次麦克回到家后,就是现在这副样子。
“出什么事了?撞到人了吗?”凯莉穿着睡衣走到麦克身边,关切地询问。
麦克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一听不是撞到了人,凯莉立马轻松了许多。
“把车撞坏了?”
麦克依然摇了摇头。
这下凯莉彻底放心了,她给丈夫倒了一杯水。
“镇东的斯图尔,是不是已经死了?”麦克接过水杯却没喝,结结巴巴地问道。
“斯图尔?”凯莉愣了一下,拿来一把椅子坐在麦克的对面,“没错,他上周去河边钓鱼的时候,一不小心掉到了水里淹死了,到现在还没找到尸体呢。”
“可是,”听了妻子的话,麦克的脸越发苍白,全然没有了血色,“我刚刚还看到他站在路边,要上我的车。”
“你说什么?”凯莉噌地一下站起来,一脸怀疑的表情,“你看到了斯图尔的鬼魂?”
麦克开的电车是属于两个镇间的区间车,起点在另一个镇子,全程大概需要一个小时左右。通常情况下,末班车上没有几个人,因为下班再晚的工人也早已经回到了家。即便是有一些人也会很快下车,所以基本上不会有人坐到终点。
每天到了末班车的时候,麦克总是疲累到了极点,加之还饿着肚子,为了早点回家休息,他总是迫不及待地开到终点。当电车运行了一半的时候,车上已经空无一人了。于是,麦克便把车速提升到了最高。
通常而言,前面的几处车站不会上人,所以麦克打算一直开过去,这样还能节省几分钟时间。可就在他极速驶过一处车站的时候,突然从后视镜里看到一个男人在向他招手。麦克看他很眼熟,貌似在哪里见过。
不过,车出了车站之后是不能随便停车的,麦克只好一直向前开,可那个男人的身影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
麦克想起来,那个人是斯图尔,就住在镇东。两人同住一个镇上,而且他经常乘坐麦克的车,所以彼此聊得都很投机。想到这里,麦克开始有些愧疚,这么好的朋友竟然没有让人家上车。他肯定会生我的气的,下次见面的时候我该怎样跟他道歉呢?麦克甚至开始思考起这些问题来。
就在这个时候,麦克猛地反应过来。斯图尔不是在上周已经死了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我看到的是他的鬼魂?麦克脑海中闪过这个想法的时候,额头的汗水猛地流了下来。
“你到底看清楚没有啊?你确定是斯图尔吗?上帝,你平时没有做过什么伤害他的事情啊,可他为什么回来找你呢?”凯莉抓着头发在客厅里转来转去。
“或许,”麦克定了定神,紧锁着眉头说道,“他只是想搭我的车吧。”
“可是,你没有给他停车啊。”凯莉面露忧色,“虽然斯图尔活着的时候很和蔼可亲,但死了之后就变得斤斤计较也未可知。这样吧,我明天去他家一趟,看看他是不是还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有的话,我就帮他了了,这样他就不会来纠缠你了。”
“好吧,只能如此了。”麦克无奈地说。
第二天一早,凯莉吃完早饭之后就去镇东的斯图尔家探望。谁知道刚刚走到斯图尔家的门口,就听见屋里有人在哭。凯莉走进去一看,原来是斯图尔的妻子。
“斯图尔昨天回来了。我梦见他浑身都湿淋淋地在卧室里坐着,我和他说话,他也不理我,我问他是不是想要什么东西,他却突然转身走了。”
凯莉一直在想,或许麦克产生了幻觉。可听了斯图尔妻子的这番话,加上丈夫昨晚的遭遇,凯莉坚信,麦克昨天遇到的一定就是斯图尔的鬼魂。
回到家后,凯莉把在斯图尔家听到的事情告诉麦克,并叮嘱他,下次如果再遇到斯图尔的鬼魂,一定要停下车捎他回家。说完之后,她又找出一条十字架项链来戴在麦克的脖子上。
不知道是不是那条十字架项链的原因,之后的好几天麦克都没有见到斯图尔的鬼魂。不过,麦克没有见到鬼魂,并不意味着鬼魂没出现。
里德是镇子里的一个小混混,经常在酒吧泡到后半夜才回家。这天夜里,他刚刚从酒吧出来,就觉得身后有人跟着他。里德是什么人啊,出了名的小混混,对打劫一点也不陌生。
以前都是他打劫别人,可这次的情况完全相反。里德一脸气急败坏的样子,对方人多也就罢了,可他发现只有一个人。他决定好好教训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一顿。
里德怀揣一把锋利的刀子,走过一个街口的时候,悄悄地藏到一个垃圾桶后面,之后,他掏出刀子,等待着那个尾随者的到来。
身后跟踪他的人越来越近了,不过,里德听见的不是脚步声,而是“滴答滴答”的滴水声。
虽然有些纳闷,但他还是跳了出来。他本以为自己一定会看到对方惊愕的表情,可没有想到的是,出现在他面前的竟是一张惨白的脸和一双没有瞳孔的眼睛。
里德吓得大叫了一声,扔下刀子,拼命地逃开了。他一眼就认出来,是斯图尔。他怕极了,因为斯图尔已经死了,而他曾经不止一次地欺负过那个老实巴交的男人。
第二天,里德开始变得神志不清,他胡言乱语着,见人就跪在地上求饶,嘴里一直大喊着斯图尔的名字。直到这时大家才知道,原来斯图尔的鬼魂去找过他了。
于是,斯图尔的鬼魂回来复仇的传言迅速在小镇上蔓延开来。那些曾经欺负过斯图尔的人整天提心吊胆地过着日子。麦克当然不属于这些人,他非但没有做过对不起斯图尔的事情,反而和他有很好的交情,他俩还在假期的时候一起去河边钓过鱼呢。
但是,为什么斯图尔的鬼魂要找上自己呢?麦克对此疑惑不解。
不过,好在斯图尔的鬼魂只找过他一次。可刚等麦克的心踏实下来,斯图尔的鬼魂又纠缠上了他。
依然是麦克开的最后一班车,依然是那个车站。
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麦克长了个心眼儿:就算车站一个人都没有,他也要把车停一会儿再走,万一又碰上有人搭车呢。
出于这样的担心,麦克缓缓地把车开进车站,然后停下来。等了一会儿,发现没有人上车。他刚要关车门,就看到一个人的身影闪了进来。
“下次快着点儿,这样太危险了。”麦克有些不满地说。可当他看到对方的脸时,一股凉气从背后涌了出来。
那人身穿野外露营时穿的冲锋服,浑身都湿透了,头发上不停地滴着水,那张脸好像久久地泡在水里一样,惨白惨白的,非常瘆人。
“斯——斯图尔,你来啦!”麦克颤抖着声音说。
斯图尔没有说话,只是坐在靠近车门的椅子上,身上的水滴落下来,打在车厢的地板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他就一直在那儿低着头坐着,一动不动的。麦克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战战兢兢地把车开到终点。可当他回头看的时候,车厢里一个人都没有,斯图尔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就像从来都没出现一样。麦克确信斯图尔的鬼魂出现过,因为椅子上多了一摊水。
麦克踉踉跄跄地跑回家,脑海中一直浮现着斯图尔那张被水泡得发白的面孔。
“你是不是忘记戴十字架了?”
麦克刚一进门,凯莉就迎面而来,手里拿着那条十字架项链。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昨天洗澡的时候,把十字架放在了浴室的架子上,结果忘戴了。
“难怪今天又看到斯图尔的鬼魂了。”他连忙把十字架项链接过来,戴在脖子上。
“你又看到他了?”凯莉吓了一跳。
“没错!”
“他没把你怎么样吧?”凯莉担忧地问。
“什么也没有发生。我还和他说话了,可他根本不理我,只是坐在椅子上,等到终点了他就消失了。我猜,他或许真的只是想搭我的车吧。”
“麦克,这样下去不行,要不你先请几天假吧?”
“不用,就是因为今天忘戴这个了,所以他才会又找上我。”麦克指着自己胸口的十字架项链。
可情况完全不是麦克所想象的那样。第二天晚上,他又遇到了斯图尔的鬼魂。还是和上次一样,鬼魂坐在那里一言不发,浑身滴着水。
虽然,麦克自认为没有做过亏心事,但想想每天晚上都有一个鬼魂坐在自己的车上,任谁都会觉得瘆得慌。麦克快被这件事情折磨疯了,他想了很多和斯图尔的鬼魂沟通的办法,可结果都没有成功。
就这样过了十多天,麦克终于忍无可忍,于是他向一位知名的神父求助。
那位神父住在另外一个很远的城市,听了麦克的叙述后,他问麦克:“你曾经和斯图尔有过什么过节吗?”
“没有,我和斯图尔是很好的朋友。”
“那你为什么要害怕呢?或许,出于某种你不知道的原因,你的朋友不想离开,他生前总是坐你的车,死后仍然坐你的车,没准只是出于习惯呢。”
“可是他毕竟是鬼魂,我怕他万一做出一些伤害我的事情。”
“放心吧,鬼魂也并非都是想要害人的。”
神父的话让麦克豁然开朗。既然斯图尔没有要加害我的意思,那我为什么还要怕他呢?
想通了这些之后,麦克觉得一身轻松。可凯莉却还是整天忧心忡忡的,生怕有什么意外发生。
不过,麦克却变得越来越淡定。虽然每天都能遇到斯图尔的鬼魂,但他却不再惊慌失措了。他把斯图尔的鬼魂当作一个正常的存在,竭力想把它忽略掉,可没有想到的是,斯图尔的鬼魂又有了新的举动。
这一天,依然是午夜时分,麦克的最后一班车。不过与往常不同的是,这次车厢里多了一个人。
这个人叫霍华德,也住这个小镇,他刚刚从外地回来,正好赶上麦克的最后一班车。
麦克一边开车,一边和霍华德聊着天,不知不觉,就又到了斯图尔的鬼魂上车的那个车站。
麦克打开车门,斯图尔像往常一样,闷声走进车厢,然后坐到椅子上。
霍华德一眼就认出了斯图尔,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也会碰上他的鬼魂。他被吓坏了,浑身颤抖着坐在斯图尔的对过。如果不是麦克一直在安慰他,他早就被吓得叫出声来了。
“不要怕,等车到了终点他就会自己消失的。这种情况都已经快持续半个月了。”麦克说。
“可是,可是,你怎么不早说。”霍华德目不转睛地看着斯图尔,声音有些颤抖,“早知道这样,我才不会坐这趟车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你离家太久了不知道。镇东不是有条河嘛,斯图尔不小心掉到了河里,他水性不好,水流又那么急,所以他没能爬上来。”
他们两个说着话,全然没有顾及到旁边的斯图尔的鬼魂。突然,斯图尔的鬼魂跳了起来,一把掐住霍华德的脖子。
“啊,不要杀我——我错了,我不应该把你推下去——”霍华德高声惊叫着,但是随后他的声音就被斯图尔那双有力的手掐死在喉咙里。
“我等你好久了。”斯图尔的脸上挂着一丝微笑,他一开口说话,嘴里的水便哗啦啦地流出来,淋在霍华德身上。
“哦,我的上帝!”麦克从后视镜中看到车厢里的场景,立刻惊慌地大叫起来。他慌忙按下了制动按钮,来了一个急刹车。出于惯性,霍华德被抛离了座位,狠狠地摔在前面的栏杆上。所幸,他因此挣脱了斯图尔的那双大手。
麦克也被摔得头晕眼花,但在这样危急的情况下,他很快就回过神来。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却发现斯图尔的鬼魂已经消失了,霍华德躺在地上,浑身淌着血。一切都清楚了,麦克终于知道斯图尔为什么一直赖在他的车上了,原来他是来复仇的。
霍华德自然没有死,在麦克的指证下,他终于说出了事情的真相。
原来,那天斯图尔去钓鱼,正好在河边遇到霍华德。两人由于某件事情发生了口角,霍华德一时气极,伸手将斯图尔推到了水里。当时那处河段水深且湍急,眨眼间,斯图尔就被河水冲得无影无踪。
一看自己闯了祸,霍华德就赶紧逃跑了。在外面躲了一段时间之后,见没有警察通缉自己,霍华德便心存侥幸地回来探听消息,没想到却在车上遇到了斯图尔的鬼魂。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真相总算大白了。麦克以为,斯图尔的鬼魂应该不会再出现了。可之后,又发生了一件更让人吃惊的事情:斯图尔活着回来了。
原来,斯图尔并没有死,他被河水冲到了下游几十公里处,然后被人救了起来。可他一直处于深度昏迷的状态,昏迷中,他做了很多梦。
他梦到自己回到家里,也梦到自己每天都坐电车,还梦到自己和小混混里德打了一架,最后,他梦到那个把他推到河里的霍华德,正当他准备复仇的时候,医生突然用起搏器将他救醒。醒了之后,他说明自己的身份和住处,于是,警察把他送回了家。
斯图尔的离奇经历,把人们都惊呆了,然后他们也向他讲述了这半个多月以来发生在小镇上的怪事。
听了人们的叙述之后,斯图尔才知道,原来在他昏迷期间,自己的灵魂脱离了身体,自行回到家中,并且找到了加害自己的那个人。同时他也了解到,自己的好友麦克是一个这样勇敢和正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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