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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神的胳膊

这篇离奇诡异的故事,来自我已故的父亲的笔记。他在十多年前就去世了,直到两个月前我收拾老房子,才发现了他的这本笔记。
我父亲在世的时候,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医生,在伦敦的西区开了一家诊所,由于医术高超,所以在病人中口碑很好。
然而他并不安心做一个医生,而是希望成为一个作家。因此,在行医之余,他花费了大量的时间游荡在贫民区、外国人居住区、码头、车站,和形形色色的人交谈,以便积累写作的素材。
父亲在这方面充满了热情,一发现有趣的或者匪夷所思的事情,就马上丝毫不差地记录下来。就这样他一生共积攒了二十多本笔记,记录着各种奇闻怪事。
他大部分的笔记,在他死后我都看过,唯独这本直到现在我才在箱底发现。
父亲一生虽然勤于积累素材,但是他并没有写作的天赋。他一共在报纸上只发表过几个短篇故事,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著名的作品问世,所以,他依然当一名医生。
在他的后半生,事业有了大的发展,并且遇到了两位能干的合作者,分担了他的大部分工作,使得他有了更多的时间,把它花在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上。
他为了收集素材,还专门在贫民区开了一家诊所,并且定下了一个规矩。
每一个到他诊所看病的人,如果能提供他一个好故事,他就免掉看病的一切医疗费用。而在那个诊所里,他并不使用真名,自称詹姆斯医生。
他笔记里的好多个故事,都是在那个诊所收集的。我接下来要讲述的这个也是。
父亲的笔记里有很多生动有趣的故事,我都没有进行整理,唯独整理了这一个,是因为它太匪夷所思、光怪陆离的缘故。
下面就是我根据父亲的笔记整理下来的东西:
马科斯和我认识好长时间了,可是我不怎么尊敬他,他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恶棍。我之所以容忍他、继续跟他来往,是因为他的脑子里总是有许多有趣的故事。
马科斯年轻的时候曾经周游全国,去过许多的地方,看过无数美丽的景色,也听闻过许多我们闻所未闻的奇闻轶事。自然,他也做过无数的坏事,他走到哪里,坏事就伴随到哪里。
但是在伦敦这个古老的城市,他开始循规蹈矩起来,起码表面上规规矩矩,毕竟这里是他的家乡。
他自己经营了一家杂货铺,并且在贫民区还拥有几处房产,都外租出去了。
他的房客中有一个六十多岁的亚欧混血儿,名叫史密斯。史密斯在东印度码头区的边沿开了一家古董店。他的店里虽然大多数都是假货,但也收藏着不少真品。
我和史密斯也很熟悉。他和马科斯都是吝啬的人,只要是生了哪怕头痛的小病,都要到我的诊所来,给我讲一个精彩的故事,然后让我给他免费看病。
他们两个偶尔也一起来。但我看得出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友好,似乎不仅仅只是房东和房客的关系。他们之间具体有什么纠葛,我从来没有向他们打听过。
史密斯的生意一直很红火。所有的远航水手和古董贩子,都知道他是古物鉴定专家,而且对于收购古物,他从不吝啬,出的价格比其他人要高得多。
史密斯很会做生意,不管用什么价格收购来的古董,他最终都能够以高几倍或者几十倍的价格,将之卖给富人。
1926年夏天的一个上午,我的免费诊所刚开始营业,马科斯就来了。
诊所里没有病人,而我正在悠闲地喝着葡萄酒。我给他倒上一杯,他丝毫不客气地一饮而尽,伸出杯子继续让我倒酒。我边倒酒,边上下打量他,他不像是生病了。
他微微一笑:“詹姆斯医生,我没有生病,而且,我这次来不是为看病的。”停了一下,他又说,“我是想念你了,特意过来看看我的老朋友。”
我听了这话抿嘴一笑,我知道这不可能,他来找我必定有其他的事情。我也不催促他,而是静静地等着他说下去。不出十分钟,他一定会把此行的目的全告诉我的。
果然,他跟我聊过几句闲话之后,话题谈到了史密斯身上。
“你听说史密斯那个可怜的家伙的事情了吗?”他把脑袋凑过来,神秘地说道。
“史密斯?史密斯他怎么了?”我一愣,眼睛里露出好奇的目光,“你为什么说他可怜?难道他死了?”
“不,他没有死,还活着。不过,史密斯这个家伙一定是哪根神经搭错了。这些日子以来,他迷上了赌钱,现在几乎天天都在赌,简直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已经无法挽回了。而且他的积蓄似乎已经全部赔光了。”说到这里,马科斯显得激动不已。
我瞪大眼睛,饶有兴趣地听着。
马科斯继续说:“他先是来找我借钱,我同意了。接下来他又来求我,让他推迟付房租的日期。我也答应了,让他迟一个月再交。可是在昨天,他又来找我借钱了,但我不能再借给他了。不但不能借给他,我还要向他索要借给他的钱和欠我的房租。”
“他钱都输光了,拿什么给你?都是老朋友了,你这不是雪上加霜吗?”我试着劝说。
“我也不想这样,不过我确实也需要一笔钱。”马科斯耸耸肩,显得有些欲言又止。
“他没有钱还我,我提出拿他的古董店抵债。他不同意,但是我封了他的铺子和里面的东西,并且强迫他跟我签了字据。”
我摇摇头,叹了口气。
马科斯面露难色,为自己开脱道:“他欠我的钱,我拿他的东西抵债,这完全是合法的。再说,我也是个穷人,等他还钱,还不知道哪年哪月呢。”顿了顿,他盯着我的脸又说,“即使你说我不仗义,我也没有办法啊。”
虽然他说得好像很无可奈何,但从他这几句话里,我知道他一定用尽了各种无赖手段来逼迫史密斯把店铺抵押给他。
古董店可是史密斯的命根子,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下此决定的。
我苦笑了一下,点头搪塞道:“嗯,你或许真的有苦衷吧,不过史密斯也确实倒霉呀。”
马科斯松了一口气说:“今天下午,我就要去收取他的货物。”他停顿一下,脸上突然堆满了笑容,“詹姆斯先生,今天下午,你能陪我到史密斯的铺子里去吗?现在古董铺在我手上,他的铺子里应该有很多有趣的东西,或许,你会对其中的一些感兴趣也不说定。”
对此我没有立刻答应,因为我知道他这么说一定是出于某种目的,对这个彻头彻尾的无赖必须要防备些。
他看我不吭声急忙补充道:“如果真的有你感兴趣的东西,我可以低价转让给你。”
我没有搭理他这个话茬儿,而是反问道:“现在,史密斯在哪里?”
“听说前几天,他在奥尔德门火车站……”马科斯翻了翻白眼,视线移向了天花板,“向着开来的火车跳了下去。”
“什么?”我大吃一惊,“可你刚才还说他还活着!”
“嗯,当时跳下去他确实没有马上死,不过现在死了。是的,死了。”马科斯哆嗦了一下,似乎发生了什么让他害怕的事情,“那时,我跟他在一起。我当时要乘火车去办事,结果遇到了他。他又开始向我借钱,我断然拒绝了他。这时,一辆火车开过来,他就向着车轮下的铁轨跳了下去。人们好不容易把他救上来,他已经浑身血淋淋了……他还冲着我笑,要我过去,似乎有什么话跟我说……”
“他跟你说什么了?”我好奇地问道。
马科斯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我看到几滴汗水从他的额头上流了下来。
“他那时头脑还清醒着,向我发出了最恶毒的诅咒,诅咒我不得好死。”
“你这是害怕吗,马科斯?”我盯着他惊恐的脸说。
“原来如此,你之所以害怕,是因为史密斯诅咒了你,不过话又说回来,也说不定你活该受到这种报应。我知道你一定很过分地逼迫过他。”
马科斯哆嗦着,低下头,沉默不语。
“史密斯有什么亲人在世吗?如果有的话,你最好给他们一点钱,算是一种补偿吧,让史密斯的灵魂安息。既然你这么害怕,或许做些赎罪的事情,说不定鬼魂就不再打扰你了。”
“他没有后人。但是听说他有个兄弟,可是我并不认识。”马科斯一边说着,一边摇着头,试图把这一切都忘掉。
他接着说道:“反正,不管这些了。就当史密斯死前是胡言乱语好了,医生,你能陪我去史密斯的铺子一趟吗?我是真的有些害怕。”
“那好,我跟你一起去,给你壮壮胆。不过你不要忘记,如果我看上什么东西,价钱方面你要给我特别优惠。”
马科斯一听马上来了精神,说:“绝对不会让你吃亏的!”
当我们来到史密斯的古董店——现在应该是马科斯的古董店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下来了。
马科斯拿出钥匙,有些生涩地打开了锁。我们进屋后,打开电灯,里面竟然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剩下。
“史密斯,你这头该死的猪!”马科斯愤怒地大骂了一句,“你把那些钱都他妈的花到哪儿去了?我的古董呢?你这头该死的猪!”
“我想,他除了你一定还有别的债主,”我笑笑说,“他们抢在你的前面,把古董都搬走了,应该是这么回事。”
马科斯连忙走进里面的房间,仍然妄想着也许会留下什么。
我环顾四周,打量着空空如也的古董店。
“詹姆斯医生。”他忽然在里屋喊道。
我急忙跟了进去。
这房间里摆满了许多小东西,可仔细一看,净是些垃圾古董。
那里面的小桌子上堆满了各种廉价的假古董,在市场边的地摊上随处可见。我估计了一下价值,这一大堆东西如果加在一起,也就值二十英镑。
我看着沮丧的马科斯,有些快意地笑道:“希望史密斯欠你的钱,只是个小数目。如果是大数目的话,那你遭到的诅咒,也就跟这堆东西等价。你应该觉得很庆幸,哈哈。”
“史密斯,你真是该死的猪!”马科斯咬牙切齿地咒骂,他肯定是感觉自己被欺骗了。
我暗自窃笑,这个无赖也终于有了吃瘪的时候。
“我看你还是别说死者坏话的好,毕竟死者为大。”我提醒道,“把东西都仔细检查一遍吧,或许里面有一两件很值钱也说不定。”
说着,我自顾翻看那堆乱七八糟的假古董。在一大堆假象牙雕刻品的底下,我翻出一个很漂亮的镀金小铜像。
“马科斯,你快来看这个!”我的眼睛一亮。
马科斯赶忙凑过来。
这个镀金小铜像是一尊四手神像,手里握着长矛和闪电——这是一尊地道的因陀罗神像。因陀罗是古印度教的主神,掌管着雷雨的力量,非常伟大。
我掏出放大镜仔细看了很久,据我观察,这个神像不但不是个赝品,还是地道的出自印度的古物。
“马科斯,你这家伙这次可发大财了。”我边看神像边说,“这是我见到过的最好的因陀罗神像。随便哪一位收藏家,都会给你不少于二十五英镑的价格。它之所以遗留在这里,我想是史密斯那家伙没有鉴定出来。”
“二十五英镑!”马科斯兴奋地高声尖叫,突然他又变得火冒三丈,“二十五英镑!史密斯那混蛋欠我二百英镑呢!这二十五英镑根本不够偿还欠我的钱!”
他接过神像看了看,向我苦笑了一下。
“詹姆斯医生,瓷器、地毯、房子什么的,我都懂。可是这个,我就不是很了解了。”
说完,他盯住那小神像看了半天,目光转向我说:
“医生,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把它廉价卖给你。”
听了他的话,我盯着那神像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会儿。
据有关神话记载:因陀罗是印度神灵中最伟大的神,他的性格中似乎存在着某些恶魔的性情,有时候会比较邪恶,是个亦正亦邪的神灵。
我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不过,我不太喜欢那神像的模样,四只手臂看上去有些狰狞。
于是,我对马科斯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的朋友。但是,神像不在我收藏范围内,如果你有其他的东西,比如说中国的瓷器或者银器之类的,我都会毫不犹豫地买下来。”
马科斯听了显然很失望,暴躁的他把气撒在史密斯的那些垃圾古董上。
他一面低下头粗暴地胡乱翻动着,一面咒骂:“史密斯你这头该死的猪!怎么就不给我留一件值钱的好东西!你个混蛋,你足足欠了我二百英镑,该死的。”
看着他滑稽的模样,我不禁哑然失笑,无赖也有被别人欺负的时候。
“好了,好了。”我只能劝阻他,“这里面,除了这个神像还可以外,没有一件东西值得人来偷。天色已经晚了,我们赶快回去吧。”
“那我就把这倒霉的玩意儿带回去!”他举起因陀罗神像如此说道。
可能他真的是很气愤,他盯着神像看了一会儿,忽然将它摔到地上,用脚一阵乱踩。
“就你这个不值钱的东西,要你有什么用啊!我的二百英镑啊!”他发泄着心中的愤怒。
我笑着和他开玩笑,说:“因陀罗可是最伟大的神,不过,我听说他同时也是一个小心眼儿的魔神。你这样践踏他,对他不尊重,或许他会报复你呢。”
马科斯一愣,连忙将神像捡起来,还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泥土,并仔细地吹了吹。
看着他,我不禁再次发笑。
紧接着我们一起出了史密斯的古董店。由于天色太晚了,出门后我就和马科斯分手了。
但是,我怎么也想不到的是,这是我最后一次见马科斯。
接下来叙述的是关于马科斯的诡异的离奇事件,这是我根据警察局的审讯笔录、教会和监狱医生的报告,以及马科斯所在监狱的谈话笔记等拼合整理出来的。虽然事件的一些具体细节,永远也弄不清楚了,但也勾勒出了事件的基本轮廓。
那天,马科斯和我一起离开古董店后,他向前走了不远,却又独自返了回来。大概是抱着侥幸心理,看看能不能再从那堆垃圾里找出什么值钱的玩意儿。
他又在那堆破烂儿上折腾了将近一个小时,仍然没能找到一件比因陀罗铜像更好的东西,他只好沮丧地将神像夹在胳肢窝里往家走。
大概是心情不好的缘故,当路过路边的一家酒馆时,他决定去喝上一杯。
于是他就进了酒馆,向服务员要了一瓶白兰地。几杯酒下肚后,他的脑袋变得晕乎乎的,他便决定出去透透气,酒馆里实在是太热了,可他一站起来,脚步竟然踉踉跄跄,险些摔倒。
当他步履蹒跚地走出酒馆门口时,腋下的神像撞到了门框,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马科斯低着头盯着神像看了一会儿,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就对准神像狠狠地踢了一脚。
咔嚓一声脆响,神像的一只胳膊应声而断。
这样一来,神像就变得一文不值。这让他更加愤怒,对准神像又来了一脚。
咔嚓,神像的另一只胳膊也断了。
然后,马科斯把神像扔到了酒馆门前的垃圾桶里,扬长而去。
当走在路上的时候,马科斯才感觉多少出了点气,解了解恨,也不再那么憋闷了。
可能是他喝醉酒迷了路,当找到自己家门口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
他感觉饥肠辘辘,这才想起自己还一直都没有吃晚饭。恰好,他看到不远处有一家咖啡店,他走进去要了一份三明治和一杯热咖啡。
咖啡店里人很多,很拥挤,他被挤到一张已经有两个人的桌子上就餐。他的右边是一个衣着很体面的男人,左边是一个办公室职员打扮的女士。
马科斯很快坐下,左手拿着一份三明治,右手端着一杯咖啡,二话不说,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忽然,他觉得身体右边有轻微的响声。
他低头瞥了一眼,随即吓了一跳,只见一只手,竟然是他自己的手——正慢慢地伸向右边那个绅士的口袋,接着掏出一只鼓鼓的钱夹子,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他惊呆了,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这一切,连嘴里刚吃下去的三明治都没有咽下。
然而,他的两只手一直在忙着——左手拿着一份三明治,右手端着一杯咖啡,那第三只手是哪里来的?
刹那间,马科斯觉得天旋地转,脑袋晕乎乎的。
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上出了什么状况,整个人如木雕泥塑般呆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敢动。
不一会儿,左边的女士叫的三明治也上来了,她付了钱后,把剩下的钱塞进了裤子的口袋里。
马科斯觉得自己身体的左侧也有了异样。
他扭头一看,只见又出现一只手,这次从他身体左边伸了出去,从那个女士的裤子口袋里摸出那些零钱,再次放到他自己的口袋中。
然而,此时此刻,他的左手还在桌子上,在拿着三明治。
他匆忙地吃完三明治,喝掉咖啡,宛如失了魂魄般地溜出了咖啡馆。他没有回家,而是穿过几个街口,来到一个僻静拐角的路灯下。
他连忙把自己口袋里的东西翻了出来,果然有一个钱夹子和一些零钱。这些都不是自己的,而是莫名其妙得来的。他的头上开始冒起了冷汗。打开钱夹子,发现里面大约有二十多英镑。
马科斯丝毫不为这些白白得来的钱而感到兴奋,而是几乎要吓得晕了过去。
他确实有点头昏脑胀,脚步不稳。他马上伸出双手扶住面前的路灯。
然而,他伸出的是两只手,可抓住路灯的却是四只手。
马科斯吓得急忙把手缩了回来,插进自己裤子的口袋里。
但在他的眼前,依然还有两只手在扶着路灯,并且绝对是他自己的手,因为右手上还有少年时留下来的伤疤,而左手上还带着自己的金戒指。
马科斯被彻底地吓晕了。
接下来,他神经质般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不知过了多久,他走到了一家赌场前。
这家赌场原来是一家鸦片馆,但是自从鸦片被政府禁止后,鸦片馆的老板布多诺就将鸦片馆改成了赌场。
布多诺是马科斯的老熟人了,他曾向马科斯借过一笔钱。不知为什么,此时此刻,马科斯非常想见见他。
马科斯缓步走进赌场,里面沸沸扬扬,热火朝天。
他慌张地四处望了一下,却没有看到布多诺的身影。他便走到人群中间停下来,继续寻找。
就在这时候,怪事再一次发生了。
他明明知道自己的两只手现在还放在口袋里,可是偏偏衣服下面又伸出两只手给自己点上了香烟。当两只手点完了香烟,他却看见带着金戒指的左手悄悄地伸到一个赌客的口袋里,从里面摸出一张十英镑的钞票。
他吓得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别人发现他在偷窃,叫警察把自己抓起来。还好,没人看到他的动作。
就这样,那十英镑神不知鬼不觉地进了马科斯的口袋。
马科斯赶紧躲到一个无人的角落里,因为在那里,他的手够不到任何人。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渐渐瘫软下去,他不知道这是自己喝醉了看到的幻觉,还是自己疯了?
他很想马上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把自己的手都伸出来好好数一数,以便确定自己到底有几只手。
过了一会儿,他勉强打起点精神,四下观望。
赌客们都在忙着赌钱,显然没有一个人注意他的不正常。
他松了一口气,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侍者身上,他靠近侍者。
“布多诺在哪儿?”
“老板现在正在办公室里面。”侍者回答。
“好的,请带我去找他。”
马科斯是这里的熟人,侍者们都认识他。侍者帮他打开了布多诺办公室的门,然后恭敬地退了出去。马科斯走了进去,布多诺竟然不在办公室里。马科斯伸手摸了摸他的椅子,上面还残留着温度。
“这个该死的混蛋,他一定去厕所了吧?”
马科斯紧紧地把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人发现自己多了两只手,他开始慌张地在布多诺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马科斯紧张地看了看,发现没人之后,实在按捺不住作祟的好奇心,从裤子的口袋里掏出了双手,伸在眼前。清清楚楚的,只有两只手。只不过,他此刻对自己的视觉没有太大的把握了。
他又紧张地把双手摆在布多诺的办公桌上面,哆哆嗦嗦地拿起了桌子上的墨水瓶,然后放下,又拿起了桌子上的账本;不错,的的确确只有两只手。
刚刚的一切都只是幻觉吗?马科斯为了更加确定自己只有两只手,他将袖子撸了起来,毫无异议,就是两只手。
刚刚看到的,应该都是酒后的幻觉吧,他只能这么想着安慰自己。
可是,就在此时,他听到桌子下面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他急忙低下头,看见了一只手——他自己的手,缓缓地拉开了抽屉,飞速地拿出了一把锋利的裁纸刀,小心翼翼地把它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后又慢慢地关上了抽屉。
而在这整个动作发生的过程中,他的双手都在紧紧地抓着头发,这让他有一种好像电流席卷全身一般的恐怖。
他慌张地离开了办公室,恰巧,布多诺这时从外面回来了。
“马科斯,你来了,欢迎欢迎,哈哈。”布多诺热情地笑着,顿了一下又问,“你来看我,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你该不会是又来找我的麻烦吧?”
马科斯勉强振作了一下精神,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紧紧地盯着他的双眼,问道:“布多诺,你仔细地看着我,老老实实回答我,你看我身上有什么与平时不大一样的地方吗?”
“你身上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布多诺的眼神很疑惑,然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马科斯你向来都是一肚子的花花肠子,我怎么能看出你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布多诺停顿了一下,又说道:“你今天来,该不会来向我索要欠你的那笔小贷款吧?”
根本不等马科斯回答,布多诺又继续说:“我现在还不能还给你,马科斯!不是我不想还,而是我的生意确实不好做。虽然外面的赌场看上去人很多,但是他们玩的数额都非常非常小,我只能赚到可怜的几先令。”
说完,他摊开双手无可奈何地苦笑了一下。
马科斯摇了摇头,向布多诺走近了一些,提高了声音:“我说兄弟,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让你看看我身上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布多诺茫然不解地看了看马科斯,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向后退了几步。
“哦,原来是这样。”
忽然,布多诺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他诡异地笑了笑,说:“你来我这里,是因为你知道,我看到你将史密斯推到了铁轨上,你是来找我谈交易的,对不对?”
马科斯的脸瞬间变得煞白,冷汗瞬间遍布全身。
布多诺上前一步,阴沉着脸,压低了声音继续道:“哦,看起来,我不再欠你什么钱了,马科斯先生。只要我将这件事情报告给警察局,我想……哼,接下来你说会发生些什么?”
马科斯踉跄了一下,向后退了一步,而布多诺则赶紧进逼一步。
布多诺哈哈大笑着。
“你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尊敬的马科斯,你感觉到了不自在?不过,你放心,只要你把你手里的借据交给我,我是不会去告发你的……天啊,马科斯你要干什么……”
布多诺的话还没有说完,马科斯就凶狠地冲了上来,他的双手紧紧地抓住了布多诺的肩头,发疯般地剧烈摇晃着:“布多诺,你这个狗杂碎!你诬蔑我,你胡说八道!你想去警察局告发我是不是?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得逞的!”
就在马科斯的双手狠狠地抓住布多诺双肩的时候,又一只手——那带着他年轻时留下的伤疤的右手——出现了。这只手从他的口袋里掏出了那把裁纸刀,趁着他仍旧抓住布多诺的时候,狠狠地把刀捅进了布多诺的心脏。
布多诺当场一命呜呼,不过在他临死之前,他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就连外面赌场的人都听见了。
就这样,马科斯被当场抓获了。
到了警察局之后,警察从马科斯的身上搜出了那个装有二十多英镑的钱夹子,这正是一个绅士的报失物。
没过多久,绅士赶来认领了失物。与此同时,马科斯当天其他几桩扒窃罪行,也被发现了。
紧接着,随着警察的深入调查,马科斯以前犯下的罪行被逐一揭开。原来,他是个罪行累累的惯犯,这令所有认识他的人都感到大吃一惊。
经过法庭审判,马科斯被判处死刑。
马科斯的辩护律师说他患有精神失常的病症,甚至把马科斯自己说的遭到诅咒和一个因陀罗神像等证物,都拿了出来。
最终,经过几名法医的联合诊断,马科斯的精神完全正常。他们说当晚马科斯喝了很多酒,是酒后失控杀人。
两个月后,马科斯被绞死了。
以上,就是我根据父亲的笔记,整理出来的故事。
整理完之后,对着稿纸,我不禁浮想联翩:
马科斯究竟是酒后失控?还是真的受到史密斯的诅咒了呢?我说不清楚,恐怕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人能够说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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