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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我要对那片异常区域进行全面的电磁封锁。我不想再让其他任何人知道它的存在,也不想让任何信号从那里传入或传出。你们要把那个该死的东西置于信号屏蔽之下,而且如果你们哪怕听到里面传出个喷嚏,都无论如何不要回应它或是暴露你们的存在。通讯必须全部转接到我这里。

(军情局总指挥玛格丽特.O.帕兰戈斯基上将,在奥星坐标附近发现跨空间物体后致电UNSC格拉摩根号指挥官)

  • UNSC斯坦利港号:2553年2月

“我还以为咱们要拜访威尼西亚呢,”瓦兹从船舱里探出脑袋,看看奥斯曼舰长是的大门是不是依然紧闭着。“虽然一枚湿婆神不够把他们烧成玻璃,对不对?”

“也许‘特立加姆愿意代劳,”马尔说。他正在搅合碗里的东西,一坨像是婴儿食品的灰色浆糊。“现在他得到了一条战舰和所需的一切。如果用不上那些危险的折页脑袋那跟他们交朋友还有什么用呢。”

瓦兹看了看碗里的东西。“这什么玩意?”

“BB的独门料理。”马尔把手指蘸了下那坨泥巴,然后尝了一口,他并没有做鬼脸,瓦兹权且当那是赞赏。“实际上,这东西吃起来就像是拌了糖的发酵饼。还带咸咸的麦芽味。”他把碗伸向阿吉的方向。“来吧,阿吉,开饭咯,美味诱人的发酵饼。”

阿吉看起来跃跃欲试,然后朝那个容器飘了过去。他看了看里面,歪着脑袋。

“你需要勺子还是别的什么?”马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给,快吃吧。”

阿吉接过勺子和容器,飘进了一个电缆管道后面的角落里,即可爱又乖巧。瓦兹开始担心等他被交给ONI之后会发生怎样的事,一个疯狂的违反军纪和忠诚的想法在他脑袋里一闪而过,但他抛开了那个念头。

马尔是正确的。如果UNSC在战争早期就抓住几个工程师,一切都会大有不同。很明显没有他们的话星盟的战斗力至少要打上对折。他们现在就连换个灯泡都得大费周章。

奥斯曼的门响了一声,这是即将开启的信号。她从里面走出来时脸上带着某种古怪的表情,瓦兹认为那是某种渴求获得了满足,就像是得知了一些姗姗来迟的好消息。

她的目光和他对上了。“你们干嘛不拿杯咖啡,五分钟之后上舰桥凑凑热闹呢?”她说道,这更像是个友好的邀请而非命令。“悉尼传来了一些有趣的消息。”

马尔谨慎地对瓦兹抬了抬眉毛,然后转过身小声说道。“菲利普从接受到的通信上推断胡德司令正准备去拜访那些折页脑袋。没准咱们要为他提供贴身保护。我喜欢自己的生活点缀一点讽刺。”

BB肯定还在一丝不苟地四下打探。内奥米,德福罗和菲利普在舰桥上和他们汇合,看起来他们好像觉得按马尔的说法即将到来的会是严厉的训斥。瓦兹感觉很难想象奥斯曼训人的样子。瓦兹猜测她的风格和帕兰戈斯基如出一辙:对于小过失不过眉头微蹙,但对于大失误没准就会送来一颗你都看不见是从哪打来的子弹。大吼大叫不是ONI的风格。

BB停在通信控制台上,一言不发。

“你们想让我给你们做个长时间的开场说明,还是更喜欢开门尖山?”奥斯曼问道。“你们可以随时打断我提问题。”

“我们都喜欢开门见山,长官。”马尔说,“因为那不涉及复杂的物理学。”

奥斯曼差点笑出声。“我应该在你个性的单子加上良好的洞察力这一项了,中士。没错,里面涉及一点点物理学。消息有好有坏,所以我就先从坏消息开始吧。”她看着内奥米。“下个月在沃伊将举行纪念致辞活动,在死者名单上有些你们认识的人。恐怕士官长是其中之一。”

瓦兹除了过去几周的恶补之外对斯巴达的了解并不深刻,但他确实知道士官长是谁。他能想象到这个消息对内奥米的打击。他无法为她分忧,但不和这个女兵对视着告诉她还拥有他们这群朋友是怯懦的行为。她纹丝没动。很难说那张堪比瓷器的白色脸庞是否没了血色,但她朝地上看了一秒钟,然后双手紧紧地攥住了膝盖。

“我认为他被列为失踪了,长官。”

奥斯曼好像在仔细地斟酌着每个单词。瓦兹感觉到语调正发生轻微的变化,变得缓慢而低沉,好像她在发布声明一样。“是的,对战死的斯巴达向来如此,而且我们也希望他还活着,但咱们必须面对现实。”

“我猜也没有凯莉,琳达……还有弗雷德的消息?”

“现在还没有能告诉你的确切消息。另外一个可能会让你困扰的名字是凯瑟琳.哈尔希。UNSC现在宣称她已经死了,这样就可以公开她的履历。留在致远星上的人没有生还的可能。不管怎么说,我很遗憾我们失去了一些好战友。”

奥斯曼并没点明是否认为哈尔希是其中之一。瓦兹能感觉得到自己错过了一些东西。他尽可能装作不经意地回过头,只是为了查看有谁脸上露出了一丁点的疑惑,但他没看出来。他喝了太多ONI的咖啡,没准那玩意是专为执行任务过程中保持最大限度的疑心病而精心调配的。

奥斯曼不假思索地接着说下去。“继续说其他的正事。胡德司令打算拜访桑赫里奥斯,与仲裁者开展对话,所以咱们必须准备好全程监视,还有可能会被调往奥星星区帮助调查异常现象。”奥斯曼好像在关注着内奥米,看来对她听到士官长消息后做出的反应有所担忧。“好吧,奥星已经不是秘密了。你们不管通过什么途径都能发现帕兰戈斯基为了咱们不可告人的目的将其隔离起来,但那个星球已经不复存在了。它破裂了。那是一颗由数百万防御性机械造物组合而成的先行者卫星,而我们认为在地核里有一个迁跃空间防护罩,并且在毁灭中幸存了下来。”

“所以咱们需要得到里面的技术。”马尔说。

“也许吧,但我们可能需要撤离被困在那里的UNSC人员,而且我觉得这个对咱们来说更有意思。还有其他问题吗?”

“知道咱们要救的是谁吗?”德福罗问。

“可能知道,”奥斯曼回答道,忽然又变回ONI的人了。

瓦兹决定把话题转向让他心痒难搔的方向上。“说起胡德司令的事,长官,如果那是和平协议的一部分,会对咱们的任务产生什么影响?”

“并非如此,”奥斯曼说。“而且就算仲裁者诚恳有加地握住胡德的手并让他跟自己的妹妹结婚也不会影响咱们。我们太他妈了解仲裁者并不能代表所有的桑赫里人,更别提其他各式各样的暴民了。所以咱们还是得继续干,如果胡德能把那些折页脑袋迷得脱下裤子固然不错,如果他不能的话,咱们仍然可以在暗中确保不用再费二遍事。”

“那我们能知道哈尔希是谁吗?”

“ONI的头号科学家,”奥斯曼答道。从她绷紧的下巴上来判断,瓦兹确信她跟这个哈尔希之间有某种过节。“斯巴达项目的创始人。有理由提前警告你们会揭发她一些令人反感的事。她才华横溢,没错,而且斯巴达也确实改变了战争的进程,但她采用的方式为人所不齿,历史对她的评判不会太客气。”

内奥米永远都装不出完美的扑克脸。她本可以保持眼睛都不眨的斯巴达式的淡漠,但瓦兹已经学会了留神无意中细微的举动。他能看到她紧锁的双唇在提到哈尔希的名字时绷得更紧了。

“那你怎么评判她呢,舰长?”马尔问。

奥斯曼耸耸肩。“如果我告诉你的话,就必须泄露机密信息——而我对你们保密的原因并不因为它们是机密,而是因为它是极端的私人恩怨,而且我认为在告诉你们之前我应该跟内奥米私下里谈谈。”

用一把迟钝的塑料黄油刀都可以切断舰桥上的紧张气氛。瓦兹把那理解成立即滚蛋的提议,该让奥斯曼跟内奥米来次女士间的密谈了。

“你一直对我们据实以告,长官,”德福罗说道。“我不是马屁精,但我们想让你知道我们对此深表感激。”

奥斯曼抱着双臂,看起来并不是因为她想要退缩或躲藏,而且她也不是那种羞怯的类型。看来是因为其他的原因。

“如果我想让你们把生命置于险地,那至少应该尽我所能告诉你们事实,”她说。“我知道我经常询问你们的意见而不是下达明确的指令,但那是因为你们的实战经验要比我多得多,而我尊重并相信你们的判断。所以如果一旦你们认为我大错特错时,我想让你们直接告诉我。”

有些陆战队员喜欢长官坚忍果决,但瓦兹更乐于满足于诚实明理。清楚自己不知道某些事的军官凤毛麟角。他意识到自己会做任何她让做的事。可能这就是她的目的。说到底,她是帕兰戈斯基的得意门生,他无法想象那个老女人会挑选无法最大限度激励手下的人。

不。有时候你必须按照表面含义理解别人说的话。

不管她是不是可敬的长官,她和内奥米之间仍然有些艰深的问题需要解决。“好了,大伙解散吧,”她说。“我们得谈一会,我和内奥米。”

马尔把所有人都赶到了机库甲板,这已经是在船上能到达的最远距离了。阿吉跟在他们身后到处闲逛,摆弄着菲利普安装在甲板一侧的小型通讯工作站上的设备。

“我知道你在,BB,”马尔抬起头看着舱壁。“作为一个好伙伴你得告诉我们该怎么安慰内奥米,对不对?我一听就知道那是个坏消息。”

BB的化身出现在铁架下。“现在你们明白为什么舰长一直在告诉你们这么多关于斯巴达计划的事了。战争结束时正是严肃审视我们做过的龌龊事的大好时机。”

“没错,要是这个叫哈尔希的女人死了事情就简单多了,”瓦兹说的时候,试着想象着还有什么事能比绑架六岁大的孩子然后给他们注射荷尔蒙和陶瓷植入物还要可怕。“那就太便宜她了。在他们活着的并且能为自己正名的时候最好别提这种事。”

“你真是个愤青,瓦西里,”BB说,“很好,我保证我会让你们了解内奥米的近况——在征得她同意之后。”

BB消失了,三个ODST和菲利普戳在那,寂静无声。瓦兹忽然听到菲利普的通讯工作站传出乒乓声和刮蹭的噪音。不管阿吉在做什么,都是在热情满满地拆卸着那个装置。

“忙碌的小家伙,是吧?”菲利普边说边走过去观看那眼花缭乱的改造。“行了,行了,我不能让他进入主系统。”

“奥斯曼人不赖,”马尔说。“是个好人。”

瓦兹耸耸肩。“她是半个斯巴达。”

“没错,”德福罗说。“但另外一半是血统纯正的间谍。那跟你放心交给孩子的小宠物可不是一回事。”

“无所谓,”瓦兹说。“我欣赏她。而且说到底,咱们现在干的不也是这一行么?”

瓦兹不知道奥斯曼和内奥米聊了多久,但等到那名斯巴达下到停机库时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她看起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但只要她在面对大家前花上一小段时间让自己平复下来,就能很好地封闭心灵之窗。这跟一生中大部分时间面孔都遮蔽在头盔之下的心理别无二致,瓦兹太了解这点了。他在她经过人群时给了她一个“你可以跟我聊聊”的眼神,跟她多对视了几秒。

“怎么样?”他问。

“我还在试着接受,”她说,然后消失在雷神锤安装舱里。

“如果你想找人聊聊我们随时奉陪,”瓦兹说道,但无法确定她听到没有。

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里所有的一切又都回到监听语音通讯和搜集情报的例行公事上。斯坦利港号正在做的跟ODST戏称的“艰苦日常”差不多——在敌人的鼻子底下执行侦察任务,一声不吭地在灌木丛里一躲就是好几个星期,就连一顿舒服的热餐都吃不上——只不过这条船不需要灌木丛,也不会腿抽筋,更不会因为想尿尿而分神。瓦兹执行了太多次敌后侦察和空袭引导任务了,觉得按ONI套路干这活简直轻松写意。他大可以煮一壶咖啡然后边挠痒痒边盯着传进来的数据。

可能派地面人员效果更好,直捣桑赫里奥斯本土,但想打入一群每个都比你高一米多的折页脑袋里有点难度。瓦兹异想天开着潜入要塞的方式。

他坐在舰桥上的一个工作站旁,注视着各个轨道船坞和两颗卫星,萨班星和奇克斯特星之间偶尔出现的舰船活动。交通非常繁忙,但是显然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他们正视图重新武装或重整旗鼓。要真说起来那更像是场清仓大甩卖,飞船纷纷消失在星球的各个地方,菲利普从无线电交谈中也确认了这一点。

“真是太可悲了。”菲利普懒洋洋地坐在几张椅子以外的控制台前,脚搭在旁边的椅子上,一只手按着耳机。“他们将令人惊异的军事文化延续了数千年之久,而现在随着圣西由姆人销声匿迹他们既缺乏装备又丧失了动力。凯顿们忙着把能找到的任何飞船和装备占为己有,藏匿在自己的城邦里。”

“不无法让战士停止战斗,”瓦兹说。“就算咱们不掺和那也将成为他们陷于内战的原因。”

菲利普摇摇头。“不要低估仲裁者的人格魅力,尤其是‘瓦达姆。我不知道在他脱离星盟时桑赫里奥斯本土上发生过多少战斗。”

“你不是想下去自己看看吧?”

“你不想吗?”

“用望远镜看看还行,然后再放上几枪。”

“但那是个璀璨的古老文明啊。”

“不过是个塞满了把咱们当成有害菌的折页脑袋的堡垒。”

“你知道,旅行可以拓宽……”菲利普闭上嘴,脚也从椅子上拿了下来,身体贴到控制台上全神贯注地听着一段传进来的通信。“好了,瓦兹,安静。是‘特立加姆,记住他能听懂咱们说的每一句话。”

“没错,跟我爷爷家的狗一样。”

‘特立加姆现在跟所有UNSC的行动基地一样保持定期呼叫。看来搜集武器运回老家,私下分发然后再索要下一批花费了他不少功夫。奥斯曼的策略是吊着他的胃口,而瓦兹把这种智慧理解为每次用不同的船偷运少量武器总比冒遭遇一次拦截就丢掉所有货物的风险要好。

不过也许是他老婆告诉他不能把那些东西放在车库里。桑赫里人也有妻子啊。

桑赫里奥斯上的其他人又在干什么呢?他们不可能都从军打仗。菲利普说的对,我敢打赌如果把他派下去他肯定会高兴得尿了裤子。

菲利普热切地听了一会,不时低声重复着“好的,我会照办,”然后从控制台边上站起来,挥舞着他的平板电脑。BB出现在他身边。

“你堪称前台接待的典范啊,”BB说,“去吧,把这条消息汇报给舰长。”

菲利普看看BB,然后笑了。“我想该给‘特立加姆上份配菜齐全的披萨了。”

瓦兹好奇在斯坦利港上工作这么长时间之后内奥米想不想出去走走。现在就连去焦土上都被当成了休假,无论舰上的厨房有多棒的存货,或者这条船能提供多舒适的膳宿。艰苦奋斗不是ONI的信条。瓦兹去找她了。

她正在维护她的盔甲,如果这东西能自我修复的话这么做属实没什么必要。他抬起头望着他。

“帽子咋样?”他问。

“比旧型号要轻一些。Mark.7,新的供应商。”

“你总能拿到最好的装备。”

内奥米深吸一口气。那并非不耐,看起来更像是局促。“你看,我知道你想安慰我,”她说。“而且仅仅是因为我不那么健谈,这并不意味这我不感激你的好意。”

“那你跟我来吗?”

“干嘛不呢,人们都说斯巴达得经常出去走走。”

她会在恰当的时机告诉他是什么在困扰着自己。他不过是无法想象能有什么事可以让一名斯巴达感到烦恼。

但无论那是什么事,肯定都和那个叫哈尔希的女人有关。

  • 桑赫利奥斯,穆达玛,比坎采石场

瑞雅从远处观望着无畏决心号,但是谢绝登舰。朱尔有点小小的失望。她以前从来没有了解过他的世界,而他希望在她见到他出门在外时是怎样生活的之后能更加了解自己。

“你们确定移走这条船是明智的?”她转向布兰和弗齐时问道。“据我所知,不少舰长都夺回了自己的飞船,然后把她们带回各自的要塞。我猜现在谁都不会觉得这种事很可疑。”

布兰耸耸肩,然后朝朱尔使了个眼色。“问你丈夫吧,他才是担心叛徒已经得知飞船坐标的人。最多不过是某些下贱的吉格-亚尔人和人类平民知道了这个地点。那又如何?他们还能怎么样呢?”

“他们会互通消息,”朱尔说。“如果他们能登上虔诚号并杀光船员,咱们就无法保证他们没有从导航计算机里获得她的航线。”

信息往往就是金钱,通常还代表着力量,但朱尔情愿把它当做武器和依靠。‘特立加姆说他的武器是从被净化的人类殖民地运来的。不管那地方在何处,把这艘护卫舰开到那去都合情合理。朱尔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将部族的安危置于职责之上了,但对他来说牵连无辜毫无意义。如果暴动失败,他的族人讲面对仲裁者的复仇。

“要是问我,我也觉得把她开走是个好主意。”弗齐说。“没有比敌人不知道的基地更易于防御的地方了。”

“那这个秘密藏身处在哪呢?”瑞雅问。她的语气已经说明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幼稚的恶作剧,推翻仲裁者的夸夸其谈已经变成了让他们觉得自己重新成为战士的业余爱好。“你们的革命总部甚至是座矗立在这个星球上人口最稠密的城邦里的圣堂。”

“我不知道它在何处,”朱尔说,“但知道那是一颗被净化的人类星球,所以可能没人会留意它。我只是想知道它的具体位置。”

‘特立加姆稍后就到。朱尔开始觉得一直以来他总是在等着那位僧侣的出现,还得不到任何解释,不过他认为地下活动或许理应如此。不过曾几何时朱尔已经不再轻信于人了。他是位舰长,惯于设定航向,发号施令,而不是紧随某人当个应声虫。如果事态发展过于迅速,他就必须重新考虑自己的计划。仲裁者抚慰并哄骗大众接受与人类之间虚假和平的时间越长,就越难以在不可避免的局面发生之际激励他们采取行动。

“行了,我得去做真正的工作了,”瑞雅说完转身朝要塞走去。“我确信在采取英勇的决定性行动前你会让我知晓。”

布兰目送她离开,然后转向朱尔,谨慎地晃晃脑袋。“也许应该让咱们得妻子们去对付仲裁者,”他说道。“她们会一直瞪着他直到他做出妥协。这招对我绝对管用。”

那是布兰的船,如果他愿意的话可以随时将其取回,但似乎他被‘特立加姆说服了。朱尔踱来踱去,再一次思索着伟大的桑赫里帝国为何会变得如此拖沓和优柔寡断。最终一艘穿梭机的轰鸣打破了乡村的平静,宣告着僧侣的到来。

朱尔听得出他这次开来的是一艘轻型运兵船,是虽然陈旧但尚能服役的忏悔级。看到那条船出现在采石场上空并证实了他的判断时,他感到一阵自鸣得意。

‘特立加姆从穿梭机上走了下来,打开了货舱的大门。“今天我就带了一枚单头,兄弟们。我确定没有基拉哈尼人的帮助咱们也能搬动它。”他在让他们卷起袖子干活这方面一向充满说服力。“不过我又搜集了一批货,所以咱们明天就会有更多的新步枪。”

“我觉得咱们应该把无畏决心号移到另外的地点,”朱尔走上运货斜坡,抓住升降式载货车的一端时说道。

‘特立加姆望向她背后的布兰。“你们观点一致?”

布兰耸耸肩。“很多人都在讨论那个秘密基地,但这取决于你那小小的藏身地点在什么地方。”

‘特立加姆又看了看他们,好像在判断谁才是罪魁祸首。

“你说的那地方在哪?”朱尔问。

“我对我的资助者保证过会对碰头地点保密,”特立加姆说道。“此事和个人信任无关。咱们现在已经见识过吉格-亚尔下定决心后再辅以人类施予的小小援助能做出什么事来。谁知道他们还能生出什么乱子。”

他是在侮辱我们吗?朱尔无法确定。他对称一个虔诚的圣仆为骗子心存疑虑,无论觉得‘特立加姆的宗教观点有多怪异,他都不得不钦佩这位僧侣的勇士天性。他被提拔到战地大师阶层,异乎寻常地了解人类,这得益于他的翻译官生涯。要说谁清楚地知道人类不会停止扩张并且永远都是威胁,那非‘特立加姆莫属。但朱尔的直觉告诉自己他保守的秘密有点太多了,他必须考虑自己承担的风险。

“我想跟你一道去评估那个地方,”朱尔说。“没有我不能跟你同行的理由,不是吗?”

‘特立加姆的犹豫只持续了一眨眼的功夫,但已经够久了。“我的资助者谨小慎微,希望你们能够体谅。我觉得如果他们在会面地点见到其他桑赫里人会产生小小的疑虑,尤其是他们还无法信任的人。”

“他们是谁?”

“你觉得呢?”

“别告诉我你是在跟吉格-亚尔人交易。他们中没人值得信任,有的还和人类勾勾搭搭,而咱们最不想让人类知道的就是咱们的人民处在如此的分裂当中。”

‘特立加姆看了他一眼,平静地反驳道。“我知道虔诚号事件让咱们变成了惊弓之鸟,兄弟,但咱们向来知道吉格-亚尔人不可靠,没有纪律,也无荣誉可言。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你如此不安。”

“咱们刚弄丢了一个急需的哈拉克人,”朱尔说完就感觉自己的反驳有点幼稚。“眼下我谁都不信。”

‘特立加姆彬彬有礼地点点头。“确实如此。我能理解。”

弗齐和朱尔卸完弹头后,‘特立加姆回到穿梭机上。当忏悔级飞船起飞时,布兰转向朱尔。

“他确实不想在交易进行时有别人在场,”布兰说。“我不知道他是否信任我们。或者也许他只是认为咱们已经慌了手脚了。”

朱尔果断做了个决定——并非鲁莽之举,也不是一时兴起——然后调头返回要塞。“有些事我必须要做。咱们稍后再说。”

“朱尔,等等,咱们必须谈谈——”

“以后吧。”

朱尔刚一离开采石场就一路狂奔,来到在比坎要塞搜集的各种型号的轻型飞船前。朱尔必须知道‘特立加姆要去什么地方,还有他要会见的是什么人。这样就算情况生变,‘特立加姆某天再也回不来了,也还有回旋的余地。

把武器卖给那位僧侣的种族会轻而易举地为了更高的价码而背叛他。朱尔启动穿梭机的引擎,驶上了离开穆达玛的常规航道。如果幸运的话,‘特立加姆不会留意到尾随他的飞船,而朱尔可以再保持安全距离跟踪他,甚至不用着陆就能弄清楚他的目的地。

他将穿梭机设定为和忏悔级飞船保持固定的距离,然后坐下来监视着传感器的屏幕。六个小时后,朱尔才确定‘特立加姆正在飞往纳鲁麦德星系,那里散布着人类称之为焦土的行星。这是他们对经受过圣希由姆人授意的轨道轰炸的净化之火的星球大不敬的称谓。

确实是个能避人耳目的碰头地点。当然,也是个藏匿战舰的好地方。

‘特立加姆的忏悔飞船再两个小时后开始保持更加明确的航向。他正在前往一个星球的轨道上,朱尔的星图上显示那里是拉齐尔星,而人类将其重新命名为新兰奈利。殖民者们当初建立的聚居区屈指可数,他们没用太多精力就把它还原到了人类到来之前的状态。朱尔躲在‘特立加姆的视线之外,在显示器上追踪着他,最终降落在一座山峰背后,离他的穿梭机降落的地点大概一公里远。

现在咱们来见见你害羞的合伙人吧……

他不停地变换着掩体,最后看到了它。在前方玻璃化的平原银色光芒掩映下的地平线上,一架人类的运输船降落在‘特立加姆飞船一百米开外。看来真是吉格-亚尔人。这群恶棍会劫掠他们发现的任何东西。

但是这艘人类飞船超出了吉格亚尔人寻常掠夺的成果。它船壳的上方的挂舱上支满了电子设备的天线,船体暗黑色的材料色泽太深,看起来更像是织物而非金属。

你们越来越胆大包天了,我的吉格-亚尔朋友们。对他们来说这是个奢侈的玩物,哈拉克人也一样。

朱尔转移了阵地,像狡诈的人类一样跪在低矮的灌木丛中。就算距离这么远,他还是能听到‘特立加姆在说话,只是听不清内容。他一次前进一米远,直到能看清楚这艘抢来的人类飞船。

但这……出乎我的意料……

一个人类飞行员坐在驾驶舱里,一个长着黑发面容精致的雌性正在全景显示器前忙碌地操作着。他最恐惧的事情变成了现实,吉格亚尔人和散居各地的人类殖民者在星盟土崩瓦解后找到了共同的目的。在许多方面他们都臭味相投。‘特立加姆应该是最清楚不能和他们做交易的人。

朱尔在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当面斥责那个僧侣的失误判断,正在他震惊于这种难以置信的愚蠢和幼稚时他看到有人从运输船上走了下来。又是一个雌性人类,但明显不是来自殖民地平民中的机会主义者。她走路的方式表现出了惯于颐指气使的权威。而且她还穿着UNSC的制服。

这是官方行为?这就是UNSC打仗的方式?

她可能只是个中饱私囊的腐败军官。战争结束了,没人会频繁地检查军火库。

朱尔能听到他们再交谈。他对人类的语言所知甚少,但‘特立加姆——像以往一样——流利地说着UNSC使用最频繁的语言:英语。朱尔能从发音上得出结论,即便那些词汇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我听说你们的胡德司令打算拜访仲裁者,”‘特立加姆说。不管他在说什么,都对她心神不宁。朱尔能从他话语的低音里判断出来。“你想让我替你杀掉他吗,舰长?”

那个雌性军官一只手放在后腰上,另一只手按住手枪的枪套。她摇了摇头。“这不是我们的行事方式,战地大师。这对咱们的目标毫无助益。”

“你的政府太繁冗,舰长,而这种繁冗可能会毁掉你们……”

朱尔没听到这句话的剩余部分。某个庞然大物像一枚导弹一样撞上他的侧面,把他撞得翻了个筋斗,四仰朝天。

他的头盔被撞飞了。他挣扎着想站起来,以为那是某种生活在在这颗可悲星球上的,他从未留意过的野生动物,但他发现自己正面对戴着金色的反光面罩的生物,它的体型并没有他想想的那么庞大。

那是人类的恶魔之一,他们称作斯巴达的士兵。

它不仅仅能伏击他并把他击倒,还能将他制服在地。他犹豫了一刹那,给了它挥拳击中自己脸部的可乘之机。

这个斯巴达比起朱尔用手背就能抡飞的人类要重上好几倍。势大力沉的拳头打碎了他的牙齿。他想高呼示警,但做不到,反被血液和牙齿的碎片呛到,两手费力地抠住它身上硬的难以置信的盔甲。

当他试图抓住斯巴达的喉咙时又挨了它几拳。在他脑袋旁边又出现了几只脚,然后不知什么东西砸在了他的脑袋上。一下,两下,三下。虽然被打懵了,他仍然努力脱身。但现在他被好几个身穿护甲的士兵按住,无法再跟那个斯巴达角力了。它的膝盖压在他的咽喉上。它本可以碾碎他的气管,但好像又在等待着,可能是想看他窒息而死,以这种方式为死在星盟手中的同僚复仇。如果真是这样,朱尔绝对不会让它得偿所望。

但我为什么会让这种事发生?人类怎么可能伏击我?朱尔快窒息了。我应该死得像个勇士,我不能让它看到我束手待毙。

他的手臂被按住了。虽然确定双腿正在疯狂地乱蹬,但他好像跟身体其他部位都失去了联系。他的腿是不是不听使唤了?他的喉咙里充满了血液和口水,只能徒劳地喘息着。

“啧啧,他正刺探那个主教。”说话的是另外一个士兵,不是斯巴达,是个雌性。“嗨,谁把他的头盔捡起来。”

朱尔知道自己在失去意识,忽然不自觉地对正在压得他窒息而死的这个生物产生了兴趣。他从来没亲眼见过斯巴达。那些好糊弄的舰长们说过斯巴达是被召回的亡灵,经过修整复生后起身再战,而他一度认为那是输掉战斗的懦夫当做借口的夸大之辞。但眼前的这个恶魔跟谣传里所说的一模一样。

它把我击倒了,一枪都没开。而现在它正不费吹灰之力地杀死我。

为什么他们不现在就杀了我呢?也许他们不能。

他本该早点向‘特立加姆呼救,但现在已经太晚了。何况’特立加姆和他们是同谋。

朱尔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害怕死亡。他曾经多次面对过死神,已经习以为常了,熟悉如潮水般涌来的兴奋和恐惧,确信如果末日降临他的部族会知道他是光荣战死的。但他从未打算如此无助地挣扎着面对肉体的超脱,甚至在垂死之际都没办法做最后一搏。这是最可怕的耻辱。而对他来说耻辱远比死亡可怕。

那个斯巴达仍然用膝盖压着他的喉咙,盯着他的脸。其他的士兵对他拳打脚踢,在其中一个用一只脚踩着他的脸把他压在地上时,从它的面罩上他能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他们要是朝我开枪,‘特立加姆会听到的……

他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但他竭尽全力保持清醒。他必须逃走,他必须阻止‘特立加姆。

人类在耍你,‘特立加姆。不管他们如何保证——都不会信守诺言。你怎么这么愚蠢?你以为能操纵他们吗?白痴。蠢货。叛徒。

然而他听到远处飞船启动发动机时的轰鸣声,一艘他能辨认出的飞船,忏悔级运输船,随后那个声音骤然升高又戛然而止。‘特立加姆走了。那个斯巴达用手枪指着他的脑袋。他能感觉到抵在两眼之间的冰冷金属。

朱尔最后一次挣扎着爬起来并破口大骂,但他无法动弹,唯一能发出的不过是几声咕哝。他等待着结束他耻辱的那一枪。

恰在此时他想到了瑞雅,她甚至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她会发生什么事呢?

那个雌性舰长出现了,低头看着他。“等一下,内奥米。咱们得先问问上头的意思。”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斯巴达用闲着的那只手摘下头盔,这时他才意识到那是个女人,像全息投影一样透明而面无血色,他的头发根皮肤一样苍白——没错,一具死而复生的尸体。而他被一个雌性撂倒了。

那个舰长离开了。还在挣扎着呼吸的朱尔听不到她在说什么,但没过多久她就回来了,站在他身前。他能看到她的靴子就踩在自己脑袋边上,重心不时地从一只脚转向另外一只。她的站姿似乎非常悠闲,好像拥有大把时间来决定他的命运,并以羞辱他为乐。

“抱歉,中士,上将说她非常想要个可供交换的战俘,”她说。“咱们把他带上运输船吧。然后去找他的交通工具,带回能搜到的东西,然后毁掉它。”

“就跟贝格尔号(楼主:达尔文坐着这条船收集了一些样本之后初步形成了物种起源理论)的旅程一样,长官,”其中一个雄性士兵说道。“动物园又有新展品了。”

斯巴达收回手枪,把它挂在腰带上,然后像拽牲口一样把他拎起来,跟两个同伴一起把他拖走了。

朱尔‘穆达玛意识到他已经人间蒸发了。他因为自己的愚蠢落到了敌人的手里,当把他拖向运输船的时人类哼哼唧唧地抱怨着他的体重,他知道自己将孤身一人,销声匿迹,而且不会有人来搭救他了。

  • 奥星,先行者戴森球:当地时间2552年11月

身处一个规模堪比太阳系又空空荡荡的世界,你能做的只是寻找,不停的寻找。

门德兹本该对哈尔西寻找机库那希望渺茫的建议嗤之以鼻,不过如果能找到露西他愿意尝试所有该死的方法。

靠,你不会是觉得我们没有更好的打发时间的方法了吧,对不对?

弗雷德只提醒过他一次,这次任务的目的是为UNSC获取先行者科技。他太他妈清楚这个计划有多敏感,能让他们忙的不亦乐乎——如果他们碰巧发现了一些小玩意儿,就必须找到呼叫地球来收集它们的办法。让捷运快递进入空间泡提供上门服务有点难度。

此外没有比寻找一名失踪的斯巴达更重要的任务了。

“该死,咱们会找到她的,”门德兹说道,就像有人持反对意见一样。他是在为了确保这件事发生而赌咒发誓。小队所有成员都默默地跟在他身后,沿着街道进行着又一次无果的侦查。“她才失踪了四天。她一直都是幸存者,她也知道咱们不会放弃寻找她。”

门德兹知道无论士兵们多么遵守军纪,如果不让他们动起来就会是对士气的沉重打击。斯巴达参与的行动按照最高司令部的委婉措辞都是“快节奏”式的——在每一天,每一周,每一年里都在奋勇作战——直至悄无声息地陨落。基本的求生就耗费了他们大部分的精力,但他们所能做的不过是努力活到自己找到离开此处的方法,或是等到其他人来找他们为止。

门德兹必须让他们忙碌起来。

哈尔希也许对地球已经输掉这场战争,并且他们已经成为银河系硕果仅存的智慧生命深信不疑,但门德兹对这说法并不买账。不到第一撮土砸在他棺材上的时候他绝不相信自己已经失败了。

当他们返回营地时,哈尔希依然呆在塔楼的门厅里,用指尖抚摸着那些先行者符号。“我想知道在这栋建筑物里有没有迁跃空间泡,”她心不在焉地说。“你不得不承认它们是阻隔病原体的最佳屏障。”

她似乎在等待着答案,因为她转过身眉头微蹙地看着他,好像在期盼着一场关于跨空间物理学的学术辩论。

“好吧,博士,咱们已经成功穿过一个了,所以也许还能进入另外一个,”他说道。“只是我不知道那该死的门在哪。”

哈尔希又花了几分钟时间来琢磨那些符号,然后把平板电脑抱在胸前,走到门外进入阳光下。门德兹抱着胳膊站在那里,盯着那些符号,压根不在乎它们包含了什么含义,只不过想独自静一会。弗雷德留了下来,站在他的身后。

“抱歉,中尉,”门德兹说。“我知道对你来说我在指挥方面是个蹩脚的范例。但我需要可供射杀的混蛋。”

“这才是你可爱的原因,军士长,”弗雷德说。“我们都知道当你大开杀戒时心情会愉悦起来。”

门德兹转过身,刚想告诉弗雷德真正困扰自己的事,但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到斯巴达身后走廊中的阴影里。弗雷德也转过了身。

“没错,我也听到了。”弗雷德说。

他检查了步枪,然后抹身潜入黑暗之中,门德兹开启战术射灯紧随其后。

“活见鬼——”

他看到的是一张被照得雪亮的面容,晃来晃去却看不到身体的影子。他的大脑花了几秒钟才认出那是没戴头盔的露西,她的反应式伪装正试图融合进隧道的阴影中,接着他发现了她身后的蓝紫相间星星点点的亮光。

“嗨,露西,那是你新交的男朋友吗?”弗雷德问道。

露西像幽灵一样从黑暗中走出来,后面跟着一个星盟工程师。很好,这解释了她当时在追踪什么。在入侵者闯入时,工程师的确大有用处。门德兹终于品尝到了放松的滋味。

“该死,露西,因为你我们都要急疯了。”他伸出一只手把她拽到身边,给了她一个安抚的拥抱,然后退后一步,查看她负伤没有。“你没事吧,孩子?”

她抬头看着他的脸,点点头,大眼圆睁,看起来依然是少女模样。然后她对工程师招手示意他过来。它飘到她身旁,从头到脚研究了一遍门德兹和弗雷德,脑袋摇来晃去。

门德兹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如果戴森球在人类首次登陆奥星前就封闭了,那这家伙就有可能并非跟星盟一伙。他肯定是先行者初创那批的后代。老天,考虑到这地方时间运转的方式,没准他就是被遗落于此的最初那批哈拉克人。

“我觉得我应该非常非常淡定地告诉哈尔希这个喜讯。”弗雷德说。他拍了拍露西的后背。“你能回来真好,露西,我们为了找你把四处都翻遍了。”

这个可怜的孩子看起来困惑不堪。一个是无法交谈的斯巴达,一个是只会使用手语的外星生物,从他们那里获得情况说明将是个挑战。但那正式哈尔希的工作,而且门德兹清楚等到弗雷德告诉她他们找到一个工程师时她肯定会欣喜若狂。那会让她忙碌起来,不再来烦他。

是的,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的确如此。

弗雷德走了出去,招呼其他人过来。“嗨,咱们找到她了。没事了,路西回来了,警报解除。”

门德兹还是无法完全确信露西毫发无伤。他没看到外伤,但知道她眼睛里传达出的信息。什么东西把她吓坏了。

“哈尔希会为你做全面检查,如果你同意的话,”他说。“然后我们最好给你拿点吃的喝的,你都离开好几天了。”

露西摇摇头,然后从腰带上摘下水壶摇了摇。门德兹能听到里面水在晃悠:好吧,她还剩了不少,所以她不会脱水。当他们走到入口处时,哈尔希像枚导弹一样冲向他们。她的脚步快得能颠折自己的脖子,抡圆了手臂,接着变成了小跑。

至少她还能优雅对露西而不是工程师表现出更多的兴趣。“受伤没有,露西?”她问。“好吧,你可能脱水了。”

露西又摇了摇水壶作为回答,然后伸手去拿哈尔希的平板电脑。一瞬间门德兹觉得她要打破多年的习惯,写出一条真正的信息。露西跟其他患失语症的人不同。她几乎完全停止了交流,包括书写地图坐标或最基本的信息以外的任何字迹——没有讨论,没有解释,也没有复杂的问题。他等待着那突破性的一刻,会有令人惊异的字迹出现在平板电脑上,但她只是指着上面显示的日期摇摇头,大惑不解。

工程师猛然伸出一直触手,从她手中拿过平板电脑。他好像正在输入一条信息。很好,他们遇到的机械哨兵能研究出英语,也许这个工程师同样能给他们带来惊喜。

“我认为这家伙从这地方建成起就一直呆在这,”门德兹说。“或者至少他的祖先如此。冒着再次惹毛你的风险,博士,我得承认我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而ONI早在六十年前就已经在这颗星球上扎根了。所以我怀疑这伙计从来没有为星盟工作过。”

“如果他是先行者所创工程师的直系后代,想想他能给咱们提供怎样的资讯吧。只管想。”哈尔希听起来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了。该死,她激动的就像个小孩子,还竭力不想表现出来。“这并不是说我知道这些造物在被放任不管的情况下能存活多久。”

造物。哈尔希喜欢自己在人与非人之间所画的界线。工程师摆弄完平板电脑后将它翻了过来,让他们能看到他都写了什么。他现在被斯巴达组成的观众围在了中间。

我的名字叫长于漂游。我从肇始之初就在等待。你们为什么在没有虫族的情况下就启动了堡垒?

“很好,我对虫族的猜测是正确的。”哈尔希嘀咕道。“而他作为一个哈拉克人算是既合群又自信了。”

门德兹没理会她,把劲头都集中在了工程师身上。“你怎么知道外面没有虫族?你能向外界发送信号?”

工程师继续生成着他的答复。

在这个星球完工前主人就离开了。我们等待着,但他们再也没有回来。我们已经竭尽全力,但没得到进一步的指示。

“我想说的是你能不能传送和接收来自球体外的信号?还有这个日期有什么问题吗?什么让露西如此困惑?”

我们的空间在这里以外的地方。对她来说只过去了几个小时而不是数天。

哈尔希的脸颊酡红,两眼放出的光彩就像处在热恋之中。门德兹好奇她是否曾用这样的眼神望着雅各布.凯斯,还是她把所有的激情都奉献给了试验对象和奇思妙想。她又重复了一遍门德兹刚问过的问题。“你是怎么知道球体外发生的事情的?”

传感器告诉我们的。我们能监视发生在其他空间的事件。怎么?这和那场战争有关?

“是的,没错,就是这样,和战争有关。”哈尔希向前迈了一步,正对着工程师的脸。“我是位科学家。我必须知道。我还得让我的人知道我们平安无事。你有没有向另一个空间发送信息的方法?”

“在我们开始传送任何消息前我得确认这家伙从何而来。”弗雷德说。“我不在乎外面是否看起来风平浪静,在确认事态进展之前咱们不能暴露位置。”

哈尔希充满耐心地用手指梳理着头发。“好吧,看来这个迁跃空间泡里还套着另外一个,看起来它像是由有共同圆心的泡状结构构成的,就像俄罗斯套娃一样。”

门德兹盯着露西,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平板电脑。她能不能再为他提供更多的信息?露西心领神会,从长于漂游手里拽过平板电脑,然后开始写字。门德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我杀死了一个工程师,她写道。抱歉。

哈尔希的脸上先是显现出愤怒的表情,但转瞬即逝。门德兹瞪了她一眼。那个工程师确实可怜,但他们还能造出新的来,他却不能再造一个露西。

想到此处他回忆起哈尔希对那些克隆体的所作所为,良心又一次谴责着他本该告发她而不是对那些事置若罔闻。但他最好稍后再为之苦恼。哈尔希已经开始缠着工程师不放了,请求他带自己进入建筑内部。

长于漂游看起来和热爱工作并乐于向访客展示自己办公室的人类并没有太大区别。他开始飘回塔楼,哈尔希跟在他身后。

“琳达,跟我来,”弗雷德说完就跟上了哈尔希。“咱们得确保不会把她也给弄丢了。”

门德兹确信情势终于好转了。现在他们获得了最好的外援来榨干这个地方的每一滴技术,然后把它送回ONI。他掏出雪茄,用打火机点燃了那段烟屁股,然后深吸一口,把柔和芳香又慰藉心灵的烟气送入肺中。哈尔希这下有的忙了。

他看了看露西经过改良的背包,琢磨着工程师是不是什么东西都不会放过。

“士官,下回你得听中尉的命令并乖乖服从。”他一边伸出手指以示警告一边说道。“因为我不想再让哈尔希博士数落我说你们的冲动控制能力弱得可怜。”

在通常情况下会这句话会惹来哄堂大笑,但眼下他们已失去了太多的战友。能把露西完好无损地找回来就谢天谢地了。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门德兹放任自己和斯巴达们坐在草地上进行休整,品尝着剩下的烤鱼肉,思索着什么时候他才能获得美洲石竹雪茄的补给。无线电在他耳边响起时短暂的休憩被突然打断了。

“军士长,你绝对有必要过来看看这个,”弗雷德说。“顺便带支装了镇静剂的飞镖让哈尔希博士冷静一点。她简直是到了极乐天堂。沿着走廊走你就能找到我们。”

“马上到,中尉。”门德兹站起身,脑袋转向露西。毕竟现在她才是工程师的放牧人。“来吧,孩子,咱们去看看哈尔希博士发现了什么好东西。”

关于镇静剂飞镖弗雷德肯定是在开玩笑,但如果门德兹真有那玩意,肯定早就毫不犹豫地使用它了。露西似乎知道该往那边走,带着门德兹走进一片漆黑中。他感觉到什么东西擦过他的胳膊和脸,就像正在穿过层层帷幕,然后他忽然进入了一间宽敞明亮的停机库,它跟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东西一样都由石头建造而成。在里面至少十二个工程师在忙碌地飘来飘去,还有各式各样他根本就无法认出的飞船。

他听到哈尔希博士在喊他。“军士长?军士长,你肯定无法相信咱们在这发现了什么。”

“我都看见了,博士。”他钻进一架大小跟鹈鹕飞船相仿的缎灰色飞船下方,但看不出它是全新的还是已经服役了千年之久。他循着哈尔希博士的声音,把脑袋探进他见到的第一个开启着的舱门。“它只不过有趣得难以置信,还是确实对咱们有所帮助?”

哈尔希愤怒的脸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差点吓他一跳。

“是啊,有点用,”她说。“你想在迁跃空间里改变航向吗?你想精确地知道返回常规空间时身处何时何地,而不是距离目的地数个小时之久或是数百万公里之遥吗?好吧,在这间展室中的所有机型上那都是标准配置。而咱们也即将拥有这种能力。”

门德兹想到了科尔特和其他逝去的人们,心中怀着非比寻常的殇逝之情,他意识到他们的生命换来了无价的财富,并没有被白白浪费。最后他决定应该点上一根新雪茄。

“谢谢,科尔特,”他低声说道。“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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