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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 报文优先级:急
  • 自:UNSC 格拉摩根号舰长
  • 致:军情局最高指挥官

奥星坐标外5000公里处发现周期波动性异常。峰值读数始终为太阳质量的1.37倍。球形,直径23CM(二十三厘米)。详见电磁共振/重力分析报告。可能为空间传送装置。

(2553年2月由B-6接受)

  • UNSC斯坦利港号,停机库

人体是非比寻常的机器,但是,呃,多么混乱不堪,多么条理不清。

BB用了一纳秒来确定把飞船关键机能从他的优先处理项中分离出来是明智之举。来自内奥米神经网络的信号冲击着他,让他感觉新奇不已,他需要时间来品味。

作为一艘星舰的心脏和大脑是乐趣,但身处高压之下的人类被肾上腺素扭曲的狂乱的意识更加,更加……发自肺腑。

而我根本没长肺腑。了不起。

“发动机——离线,”内奥米说,“火炮失效。”

“行了,她死透了,”马尔大喊。“十秒后爆破舱门。准备关闭气闸。”

运输船起飞并从虔诚号上脱离。马尔和瓦兹已经在飞船两侧的舱门处安置塑性炸药,内奥米冲刺到船首。她踩向飞船的机头,借一踏之力跃起五米高,登上舰桥正上方倾斜的前置舱口。BB向来对他的物理机体——这条船,她的电路或是数据驱动器——能做什么未卜先知,但这次是有生以来第一回应接不暇。

他不知道内奥米下一秒钟会做什么或者会有怎样的感受,即便他在肌肉动作之前就接受到她大脑的意念。

她的膝盖先在舱口上着陆。大敞四开的甲板上依然有一个G的重力,BB感到舱盖在四百攻击的冲击下都变形了。内奥米迅速站起身,双脚扎在舱口边框的两侧,然后猫腰猛然拔出紧急开启销。BB能精确地计算出这么做要用多大力道,但这无法让他对内奥米握紧拉起时背阔肌收缩的感觉和手掌承受的压力有上那么一知半解。一阵冰晶形成的闪闪发光的雾气从舱口的边缘喷了出来,好像泄露出来的蒸汽一般。这条船正在漏气。

“船壳破损——封闭机库!”

BB感觉虔诚号颤抖了一下。侧边舱门上的炸药引爆了。内奥米扯下机头舱盖,第一个钻进飞船,步枪紧紧握在胸前,这时机库的舱门关闭了。

她撕开了一条太空飞船。她撕裂金属就像扯硬纸板。她的心率接近180,我能感觉到都快跳到她嗓子眼——我的嗓子眼——了,而这是我从未有过的经历。她已经丧失了深度知觉,但我还没准备好进去呢……

船上某处接连响起自动武器的点射,但在内奥米的耳朵里它被削弱成了背景噪声。她落在驾驶舱里,正好落在两个看起来像是在做慢动作的基拉哈尼人中间。她甚至没有举起步枪。这里空间不够,运气真是出奇的好:鬼面兽不能善加运用他们庞大身躯的重量了。她挥拳直捣第一个鬼面兽的下巴,把他的脑袋抛向后方,力道之大让BB都感觉到了从手臂传到上来的颈椎断裂声。这一击没能当场杀死那个鬼面兽,但他瘫了下去。

第二个大吼着挥拳相向。他比内奥米高出一头,但她一只手掐住他的气管,手指往死里扣,然后用枪托狠狠砸向他的头骨。她足足砸了七八下才把他打懵,然后才后仰着朝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开枪射击。BB和她的感知能力协调一致后才感觉到她的深度知觉逐渐恢复,也听到了正常音量的声音。

肾上腺素。即便是在一名斯巴达的体内,他的功效依然——棘手。但继续吧,亲爱的,就算没我帮忙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驾驶舱安全,毙敌两名。”

“后面有四个,”马尔说道。“打死一个,还没看到工程师。噢——”

马尔的声音被武器射击声和原始狂野的吼叫淹没。

“马尔?”内奥米从驾驶室直奔货舱,穿过成堆货箱的间隙。“马尔!”

她差点撞在瓦兹身上。一只鬼面兽躺在甲板上抽搐,另外一个一只手就把瓦兹拎了起来。但这个陆战队没有坐以待毙。他紧紧攥住匕首,插在大呼小叫的鬼面兽的脖子上,直没至柄。BB的每个进程都跟系统计时捆绑在一起,现在的感觉是似乎两个单独的时间线正在进行着——他自己真实客观的那个,还有内奥米那个,忽然时间流逝变得缓慢,密集地充斥着她克敌制胜所需的数据。

看来这就是肾上腺素对她的时间知觉的效力。太了不起了。

内奥米一把揪住鬼面兽的衣领,把他从瓦兹身边拉开,这样他就能抽出双手用卡宾枪瞄准了。他把枪口对住鬼面兽的嘴扣下扳机,吼声戛然而止。内奥米转向船艉枪声传来的方向。

“打死一个。”瓦兹爬了起来,“马尔,回话。”

“还有俩活着——这些混蛋。”

内奥米推开瓦兹,朝枪声的方向跑去。BB感觉到随着肾上腺素水平稳定她的心率下降到140,而她平举着步枪向前移动——行动更加缜密,思虑也更周全。接下来她看到的东西在几秒钟里提高了她的心率,在额叶辨认出那是一只鬼面兽之前她就朝他开火了。

“打死四个,”她说道。“还有俩。”

临近的船舱响起了更密集的枪声。BB准备好为她提供某种神经辅助,但她似乎好不需要。她撞进薄弱的舱门,闯进一片针弹的弹雨中,但它们打在盔甲上都弹开了。当时BB唯一的视觉感知方式来自内奥米的头盔摄像头和视觉神经。他看到了大张着长满尖牙的鬼面兽的大嘴然后——不由自主地——转过身,看着马尔把整整一个弹夹的子弹打进最后一只站着的鬼面兽胸口将其消灭。那个生物花了长得让人瞠目的时间才死透了。

再多的生物学研究,数据,侦察视讯,或者任何种类的二手资料也不足以让BB为这种事做足准备。他只能选择看到内奥米所看的一切或是从她的视神经上断开,和身为电子形式能自由自在地潜入每个回路、系统和载波相比选项很有限,却又新奇有趣。无论他可以怎样用自己的处理能力增强她的神经信号,他感受到的都是她对周遭世界的体验。他接受了这个微观细节并对其加以理解。

“全部清空,”她大喊道。

整个世界忽然变了颜色,从几近黑白变成了全光谱色彩。有人打开了虔诚号的进货仓,机库的灯光涌了进来。在缺乏光线的情况下内奥米不需要ODST带着的夜视仪就能看清东西,这是BB了然于心的细节之一,但亲身经历确实让他更加赞叹。地狱伞兵们摘下头盔,俩人一起挠着头皮,就像一对复制人。

他们没事。很好。我们对哈拉克人的需要比他们想的要迫切,但要通过牺牲他们换取它那代价就太高昂了。

BB依然不想化身成人形。可怜的科塔娜。哈尔希多么残忍。但他欣赏某些人类,他发现即便是那些他不喜欢的家伙也让人着迷,而且他对他们所有人用有限的硬件完成如此多工作的能力惊奇不已。

“安全。击毙六个。”马尔喘匀了气。“那会飞的水母哪去了?”

“种族主义者。”BB说道。

“我眼前的是你,内奥米,但听到的却是蓝色小魔方。你被操纵了?有没有喷射状呕吐?”

内奥米控制住笑意。BB能感觉到最后一点肾上腺素在她战后平静下来的过程中慢慢代谢掉了。不易察觉笑容就是证据之一。

“我还撑得住,”她说。“大伙没事吧?”

“德福罗哪去了?”瓦兹问。

奥斯曼的声音出现在无线电上。“停泊在舰顶舱口上,在排队等车位呢。干得好,伙计们。不过咱们活捉工程师没?”

“正在找,长官。”马尔开始打开储物柜,操作控制板。“它藏起来了,看来它不蠢。”

“没准它中流弹了呢。”

“多谢了,瓦兹,真会振奋士气啊。”

那条船不太大。内奥米刚往驾驶室的方向走了几米就听到瓦兹大叫。

“哎,快看,”他说道。他蹲在一个空隙前伸出一只手。“它吓着了。嘿,出来吧,没事了,你安全了。”

内奥米又返回船艉,也蹲下身往通风口里望去。哈拉克人正蜷在里头,忽然它挥舞着触手蹿了出来,飘向最近的出口。

“哇哦……”

“抓住它!”

瓦兹用橄榄球式动作在舱门口扑住它,他们一起摔在机库甲板上。它开始发出漏气的气球的泄气声。马尔也过来帮忙,用胳膊搂住它的脑袋把他按住,对于哈拉克人的身体构造来说做到这点可不容易。他站了起来,胳膊还夹在它的脖子上。

它带着圣西由姆人安装的,防止工程师沦入敌手的爆炸挽具。马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好了,谁是拆弹专家?”他小声问。“我想说的是不用太专业也行。”

奥斯曼从梯子上爬下上层甲板,但内奥米示意她离远点。

“我来。”内奥米从腰带上摘下几件工具,然后评估着它的闭锁机构。“你发现什么没,BB?”

“我正好碰巧带着ONI的拆解图……在这。能看清吗?”

她把注意力集中到HUD显示的图例上。“太棒了。别动,马尔。”

“你还是跟这水母小子说吧。”

内奥米按照正确的顺序输入挽具两侧联结点的解锁码——肾上腺素水平仅仅提高了一点点——然后挽具嘭地一声滑落在甲板上。奥斯曼等不及被告知安全就快步走过来一探究竟。

“教科书式的,”她说道。“这绝对该收进教科书。现在咱们该怎么做,BB?”

且不论哈拉克人能给一条船添加多少花里胡哨的摆设,BB现在只想让他老实一点。“咱们必须把它关在无法接触到我或者其他关键系统的地方。你知道它们的本性。它会到处修修补补,然后你懂的……好吧,就算懂的不够。还是小心为上。”

“那我们怎么才能分散它的注意力呢?”马尔问道。“给它个漫画书?”

“我来跟它谈谈吧。但如果它进入我的系统,就会消化吸收我所有的知识。那些全都是ONI的机密情报。它会把它们吸走,然后和下一个它遇到的计算机或者工程师分享。甚至就算它和UNSC的系统分享了那些数据,你们和帕兰戈斯基上将都有的解释了。”

“太他妈正确了,BB。”马尔依然按着工程师的脖子。“它会开锁吗?我的意思是,咱们能不能把它关在船舱里,而它会不会重置保安系统?”

“拿点无关痛痒的玩意给它摆弄,”内奥米说道。“升级基本型ODST盔甲或是别的什么。你们每个人都有ONI的升级版,以前的也用不上了。”

那个工程师放弃了从马尔的锁喉功下逃跑的念头,像个受惊的小孩一样用触手缠住了他的肩膀。

“好,不错,”马尔说。“乖乖的,小子。别勒死我。来啊,BB,跟它聊聊。”

BB确定他整理了足够哈拉克人肢体语言的数据,能试着交谈一下。他投映出几条全息触手,开始打着手势。工程师的脑袋猛地晃来晃去,然后它发出了一声长长的,轻柔的叫声,BB希望那代表充满惊奇的“哦”。

<不会伤害。>BB说。

工程师好像完全被这意料之外的交谈给吸引住了。<其他人在哪?什么不会伤害?>

BB快速地重新计算了他的语法。他习惯于掌控遇到的一切事物,但他牙牙学语的哈拉克话显然不够完美。他又试了一次。

<我们不会伤害你。什么其他人?>

<我的兄弟们。我们需要彼此修理。>

<你从哪来?>

<我呆在一艘破损的飞船上,直到基拉哈尼人到来。对一个人来说那工作量太大了。>

BB原本希望这个哈拉克人还有一群在某处等待着它的小伙伴,但看起来并非如此。<我们不知道还有其他人。你叫什么名字?>

<亟待调整。而你是个AI,跟先行者的一样。>(楼主:这只工程师叫Requires Adjustment,为了和下面的昵称Adj配套就翻译成亟待调整了。)

哦,真的?关于先行者的评论让BB大为好奇,但他最后稍后再研究它。他的当务之急是让工程师远离他们的系统,直到他们搞清楚该怎么处置它为止。也许直接告诉它别修补这条船就足够了。这个生物的智商甚高,足以理解他们的不情不愿。

<我是黑匣子。你可以称我为BB。不要进入这艘飞船的系统,除非我让你这么做。我有许多诱人的工作给你做,但首先我们必须带你上路。>

亟待调整当时就表现出了满意。<很好,>他比划到,<很好。>

“咋了?”马尔竭尽所能掰过脑袋查看那些伸到他背包后的触手。“你们聊啥呢?”

“应该称之为‘他’,还有,他叫亟待调整,”BB说道,又变成了一个小盒子。“我觉得应该叫他阿吉,这样能表现军旅式的亲密无间。”

“好吧,我们的手语可打不了这么溜,不够跟他直接交谈的,我看你成他的经纪人了。”瓦兹说道。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手指摸着阿吉,好像这辈子从来没见过哈拉克人一样。按照ONI的标准这些地狱伞兵的生活相对闭塞,但用情报术语来说,他们是‘干净’的:和ONI的官员和上级指挥官没有复杂的纠葛,对前程的担忧还没对健康的恐惧来的多。BB认为这是聪明之举。他们不过是高效的,活跃的,聪明的陆战队员,是奥斯曼为自己的需求度身定做所需的原材料。

而且当上将最终把指挥棒交到你手中时你会需要他们的,舰长。你肯定会的。

阿吉的一只触手绕着马尔的脖子晃来晃去,力道也减弱了,明显放松了许多。

“他们挺可爱的,是不是?”瓦兹说道。

“好吧,你可以牵着他出去溜溜。”马尔带着依然搂着他肩膀的阿吉朝护甲架走去,敲了敲自己的旧头盔,鼓励这个工程师看看他的新玩具。“去吧,阿吉。研究研究这好盔甲。可爱的盔甲。好玩不?乖孩子!好好玩吧。”

阿吉伸出一只触手,摩挲了头盔几秒钟,然后放开马尔自己飘了起来。BB确定语言障碍不再是主要问题了。阿吉用触手和一簇绒毛在盔甲上忙来忙去,把拆下的部件放在空闲的触手里,不停地做着调整和大致的修补。

奥斯曼似笑非笑的表情说明她挺开心。“帕兰戈斯基会爱死这个的。”

“但咱们还需要另外一个,”BB指出道。从人类的眼中看到奥斯曼感觉真奇怪。“而且让它一个人孤零零的太残忍了,对吧?”

“对,没错,”内奥米说道。BB决定不深究她的言外之意。

奥斯曼若有所思地看着阿吉。“我知道应该把他送回总部,但他在咱们的任务中确实大有用处。还是先看看上将怎么说吧。船上有他能吃的食物吗?他们也需要营养,是吧?”

“如果没有的话,我可以调配氨基酸混合物。”无论如何BB都得搜搜虔诚号。在把她像幽灵船一样扔出去之前还有大量的工作要做。“来吧,内奥米。大扫除时间到了。”

内奥米爬回虔诚号,把基拉哈尼人的尸体堆在货箱边上。她掀开一个箱盖,在里面搜寻着,翻出了各种各样的手持式武器和单独的电源组。

“BB,”她说,“你确定这条船是飞往桑赫里奥斯,而不是从那驶离的?”

“绝对确定。把我插在她的导航计算机上我就能确认这点了。干嘛这么问?”

“你在货物上扫描过标签没?”

他还没查过。只有亲手提供给‘特立加姆的武器上的标签他才会检查,而这批货不在此列。

“我现在就做,”他惭愧地说道,然后通过她的无线电激活了信号。“哦……”

他收到了回应。确切的说是四次。这批货里有四把武器是由ONI提供并交到‘特立加姆手上的。

“也许这事的解释很简单,”内奥米说道。“咱们来检查虔诚号的导航计算机吧。”

  • 奥星,先行者戴森球,城市建筑区:当地时间2552年11月

先行者肯定对自身的工程技艺信心十足,因为这地方没有楼梯。

门德兹站在门厅里,四下寻找着楼梯的替代品,直到发现一个看起来特别像个电梯的矩形入口。他已经走失了一个斯巴达,不想再弄丢任何人了。

谁他妈会建造没有紧急楼梯的大楼呢?

“右侧安全,军士长。”琳达呼叫道。她手里端着步枪,从一间小型侧门厅走了出去,然后重新加入监视着主要入口和门厅通道的斯巴达团队。“我的HUD没有探测到任何动作,电磁信号也一样,什么都没有。这里被废弃了。”

门厅和塔楼一样由浅金色的石砖建成,空无一物,完全没有使用过或是居住过的痕迹。门德兹这辈子曾经清空过许多殖民地星球上的废弃建筑,先是踹门而入,然后逐个房间寻找诡雷。地板上通常散落着被种种原因打断的日常生活的悲惨碎片,即便那只是一片废纸或是碎玻璃。但他从来没见过像这样清洁溜溜的房子。四下里纤尘不染,一点磨损的痕迹都没有。这里好像是昨天才建造完毕的,只是他从来没遇到过这么干净的新建筑。

“好吧,如果想占据有利地形,”他说道,“咱们必须有制高点。”

门德兹又走了出去,走到楼外数了数窗户。从下到上一共七个敞口,但他无法确定两层间的空隙意味着这栋建筑只有举架很高的区区数层,抑或部分楼层没有自然采光。他回到室内,在电梯入口处停了下来。

管它呢,但愿那就是它的功能吧。胡乱猜测会害死人的。

“来吧,军士长。”弗雷德一只脚踏上电梯轿厢的地板。“任何人都不准单独行动,直到我们搞明白这座迷宫是怎么运作的。其他人——原地待命。”

门德兹走进去,站在弗雷德身旁。他们站在原地,搜索着一切类似控制器的东西,不管能认出与否。电梯轿厢的天花板也没能给门德兹提供任何头绪,但他的胃忽然下坠,让他意识到自己在移动。入口在他们下方消失了。

“好了,大伙进来吧。”弗雷德说。“我不知道军士长做了什么,但它奏效了。”

“我只是朝上看了一眼。”门德兹说。

“很好,也许它对此作出了回应。往上看上升,往下看就下降……”

“怎么停下来呢?”

他们正盯着空白一片的墙壁,很难判断他们是否还在移动。门德兹把眼睛闭了一会,看看能不能感觉到动作,但他依然没办法确定,直到他看到另一层的入口缓缓地从他们面前划过,接着一层又是一层。

“好,这是二楼,我在外面查是七层。”

“这是……三楼。”轿厢经过又一个入口。“四楼……”

灯光从轿厢和墙壁之间的细缝照射进来,预示着又过了一层。门德兹的手伸向墙壁,轿厢慢了下来,然后停住了。它上升到了五层,然后停下不动了。

“你发现了电梯的使用方法,军士长。”弗雷德探出头观望,双脚依然没有离开轿厢区域。“非常卫生,没有滋生细菌的按键。”

门德兹施展刚学会的技巧,又抬头看了看天花板,脚下的地板开始升起。“是啊,看的越多,我就越觉得这里是某种净化设施,似乎是家医院。”

“如果你逃离虫族,那这里就是你进入戴森球后第一个要来的地方,这合情合理。”

门德兹看着第六层擦身而过。他觉得凯丽这会早该用无线电联络他,通报常驻先行者专家哈尔希的消息了,但她并没有呼叫。

“你觉得这地方在这里多久了,中尉?”

“现实时间还是戴森球时间?要我猜得有几千年了。”

“我二十多年前来的这儿,”门德兹说道,“我们就坐在这玩意的正上方,对它的存在毫不知情。”

他听到中尉把无线电调成静音时头盔音频系统微弱的退出音效。“哈尔希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军士长。”

“是的,她已经对我表达了她的不满,长官。但我应该服从上级指挥,而不是一介平民。”

“能理解,军士长。”

不管是否身为军官,弗雷德都和UNSC里所有的人没什么不同。像门德兹这样的高级军士长既可以对他的军衔保持敬意,也可以对其置之不理。就连上将见到上年纪的军士长也会小心翼翼绕道而行。哈尔希不得不接受这点。门德兹不是她的私人雇员,而斯巴达计划也不是他的个人资产。

“七层,”刚说完电梯在他没做任何手势的情况下停止了。

他们踏上空旷的地板,交替掩护把它侦察个遍。但如果这里是某种膳宿或急救中心的话那它显然没有为蜂拥而至的难民做好准备。这地方连家具的影子都看不到。不管先行者的科技多么先进,门德兹都非常确定他们还是需要椅子和床,景观对人类来说它们是多么难于辨认。但这地方就是个空壳。他吸了一口气,想寻找腐朽的味道,但不管烂光的是什么东西腐烂阶段都已经过去了很久了。

“视野良好。”弗雷德走到窗前,靠在窗台上。“上面镶着某种玻璃,但你看不到它。”

门德兹站在他身边,从背包里拿出望远镜。“你发现什么我看不到的东西了吗,中尉?”

“看起来就像个鬼城。”弗雷德嘀咕着。“没有动静,没有红外信号。除了咱们之外没有工作中的无线电频道。”他的头前后移动,好像在调节焦距。“蓝队,大伙都接收到这些图片了吗?”

奥利维亚回复道。“收到了,长官。”

作为一个鬼城,这里看起来属实不错。窗子下面,一座典雅但略显沉寂的城市延伸到门德兹的视线之外。建筑物中有光泽熠熠的塔楼,单层的穹顶,还有低矮的可能是剧院或是仓库的蔓生式建筑。门德兹不知道先行者是否拥有那种类型的社会,但大多数大门的尺寸和人类老家一模一样,这对他们生活的揭示比他意识到的要多。

他按下无线电,对等天上掉馅饼已经忍无可忍了。“凯丽,你那边一切顺利吗?”

“依然没有她的踪迹,军士长。”凯丽肯定是在跟哈尔希说些什么,因为话筒中断了一下。“你们那边侦察到的东西很有意思。”

“空的,全是空壳建筑。”

“没关系,咱们还有水果和蜥蜴。那个女孩也能靠它们吃上体面的一餐。”

“哈尔希在干嘛?”

“正在翻译先行者的控制器。她说这只是个维护区,但仍然有一些她无法确定的符号。”

“我相信她不会按下任何她无法翻译的按钮。门德兹完毕。”

弗雷德只是看着他,好像没有头盔面罩的存在一样。门德兹回避了交谈,转身回到电梯上,在下楼的路上两个人没有再说一句话。

该死。不管在哪电梯就是电梯。我得躲到悉尼才能回避像这样的尴尬谈话,而不是天知道在哪的迁跃空间气泡里。

他走进门厅,穿过走廊,望着荒芜的街道。在公共无线电频道上,他听到斯巴达们彼此呼叫侦察房间,还是一无所获。弗雷德缓步走到他身旁。

“哈尔西说这个球体的直径和地球轨道差不多。要侦查的地方太大了。”

“也许吧,但如果这里真的存在过文明,甚至是相形之下人类好像是猩猩那种文明,咱们早就有所发现了。”

“咱们可能要在这里呆上很久,军士长。”

“而你需要父辈的陪伴么。”

“差不多吧。比起过去能有什么不同呢?”

“我变了。”

奥利维亚和琳达走出电梯。“全部安全,长官。”奥利维亚报告到。“检查下其他建筑如何?有些看起来像是仓储设施。”

“去吧。”弗雷德对着大门点点头。“我们马上就跟上来。”

两个女兵走出门上路了。弗雷德似乎并不想重拾话头,于是门德兹就换了个话题。

“咱们必须选择夜间扎营的地点,”他说道。“在拥有数百万平米一流住宿地可供选择的情况下听起来有点疯狂,但我一个水龙头都没看到。驻扎在河边是咱们最好的选择。”

“没错,有水源的地方通常有鱼和动物。”弗雷德朝电梯处有人交谈的方向望去。“而且我更想离塔楼近一点。”

他用不着说明原因。汤姆,马克和埃什从电梯上走下,耸耸肩。弗雷德朝街道打了个手势。

“最多三小时,”他说,“然后咱们在塔楼处会和。”

门德兹想让斯巴达们在服从弗雷德的命令前彼此建立交往。危机近在咫尺,这能让他暂停思考欲盖弥彰又难于解决的问题。当务之急是找到露西,还得让他的小队生存下来并吃饱肚子。其他的奢望纯属自寻烦恼。

但在接下来检查废弃建筑的四十分钟里,他还是控制不住思绪。

“你曾感觉命运对你不公吗,弗雷德?”这是男人之间的对话。从某种意义来说门德兹应该说抱歉,但口头说说于事无补,不过该谈的还是得谈。“我的意思是,你从未体验过的人生。”

弗雷德并没有立即回答。他们寂静无声地前进着。“我回忆不起那种生活了,”他说。“但不管我从何处而来,那地方都已经变成焦土了。所以我现在过的是本不该经历的人生。而且还有多少人能挖掘出他们全部的潜能呢?我没什么好抱怨的,军士长。”

门德兹无法确定那是不是安慰他的说辞,出于怜悯的粉饰让人感到心酸和痛苦,不过也许那真的是弗雷德的真实感受。

如果让我全部再来一遍,训练下一批的斯巴达,我是否会感到愧疚?

琳达的声音从无线电里传出来。“长官,可能我是急着下结论了,但我认为咱们发现了食品库。你们左侧的第一个穹顶建筑。不是什么好消息。”

“收到,”弗雷德说。“我们马上到。”

门德兹跟在他身后沿着街一路小跑。琳达站在像是SPA浴场的拱门外,双手放在后腰上。她什么都没说,朝他们甩甩脑袋示意跟上,然后带他们进入那栋建筑。

里面让门德兹想起了舞池或是溜冰场,一片铺着地砖的空地,三个墙边还围着柱廊。这个圆顶建筑从外边看是不透明的,但在里面他可以看到天空,蓝蓝的天上飘着柔柔的云朵。这地方又是个整洁的空壳。但这次墙上和门上都画满了先行者的象形文字。

“小心桌子,”琳达说。

弗雷德比门德兹快走了几步。“什么桌子?”

琳达在往前走时把左手伸出体侧,然后站住了。她手的阴影笼罩的地砖变形了,地板像挤压成型的塑料件一样变成了某种东西。它先是以圆柱形升起,然后停在了手的高度上,然后如同蘑菇盖一样水平延展。现在它变成了桌子。

“好吧,至少我们知道一部分家具藏在哪了,”她说道。

门德兹哼了一声。“完美的科技。”

“而且咱们现在离发现露西如何穿墙而过不远了。”琳达接着走上前,好像就要撞上挂在柱廊中间的控制板了。“快看。”

在她离墙还有一米远时墙壁分开了。它并没有滑到两侧,而是融化了。这是门德兹唯一能描述它的方式。当站在门槛上时,他脸上的感觉好像微风拂面,但考虑到先行者的科技水平肯定没这么简单。他要进入的房间里摆满了成排空空如也的架子。

“这是个冷库?”他问道。

“无法确认是不是低温。”琳达也走了进去,四下搜索的头部动作告诉他她正在切换头盔面罩上的不同滤镜。“但这的环境的确有所不同,单只这个我都没法保证,因为就连先行者怎么清理房屋我都无从猜起,不过我认为这肯定没储存过东西。我的过滤器没有探测到任何有机物。”

马克,埃什和汤姆从他们身后走过来,靴子踏地有声。他们的沉默足以说明问题了。环顾四周之后汤姆最终摘下了头盔。

“你们有没有他们开始建造这地方但没能完工的感觉?”他说道。

没错,这就是它看起来的样子。门德兹不确定这能让事情变得多糟,但这确实提出了一个疑问。是什么打断了先行者?一个像那样的文明空置货架的原因绝不会是预算告罄。

但那都是几千年前的事了,正让哈尔希乐此不疲,而他还有个失踪的斯巴达要寻找。

“来吧,”他说道。“还不知道露西在哪呢。”

  • 乌尔斯星系,UNSC斯坦利港号:2553年2月

“跟在地球上一样,”飞利浦说。“你把武器卖给你觉得跟你站一边的革命派系,还没等你回过神,武器就到了不该到的人手上了。好吧,这就是你们标记武器的原因,对不对?只是为了搞清楚谁跟谁是一伙的。”

奥斯曼又搜查了一遍虔诚号,直到确认已经无法再榨出有用的东西。BB被从内奥米的盔甲里赶了出来,正在这条船的系统里游荡,搜集者数据。他看起来正自得其乐。没几分钟她就能听到他说的“啊哈……”。

“说得对,”奥斯曼说。“我不在乎他们是不是在和魔鬼分享武器,只要他们自己大打出手别来烦咱们就行。我只是想弄清楚供应渠道。”

“维尼西亚,”BB忽然说道。“在通讯日志上有一条连接维尼西亚的频道。”

“怎么会?”奥斯曼知道BB处理信息的速度是纳秒级的,他肯定没有浪费自己的时间。“这条船没有飞那么远的本事。首先她没有迁跃引擎。”

“对,但他们跟一群在维尼西亚星区发送信号的吉格-亚尔人保持着联系。”

奥斯曼的思路直接被带回维尼西亚朝卡西诺山号开火时使用的圣约人防空火炮上。她以前还好奇殖民地的人是怎么搞到导弹的,现在她知道了。豺狼人杂种。战后政府的垮台往往伴随着武器大甩卖,谁会留着一大堆无用的家伙呢?这并不奇怪,但事态的复杂化有利有弊。先知对吉格-亚尔人的信任并不比她多多少,限制他们获得迁跃引擎。而吉格-亚尔人的应对方法按照UNSC的外交辞令应该叫做分散投机。

好吧,我得确保他们得到的是给猴子用的原始型号。但维尼西亚并不在乎。他们需要军备,而我敢打赌他们现在已经获得了一些货真价实的飞船。

“有关于他们亲密程度的证明吗?”她问到。“他们知不知道这些鬼面兽的船上还有个工程师?”

“我想他们不是在做买卖,”BB回答。“飞行路线表明他们在规避另外一条船。所以吉格-亚尔人应该是知道了。”

船舱开始变得臭哄哄的,吉格-亚尔人和快速腐烂的基拉哈尼人尸体的混合臭味熏得她直欲作呕。吉格-亚尔人的死尸是制造伪证的最佳原料。把虔诚号送还给桑赫里人来制造不睦本是小事一桩,当然她完全可以毁了这条船,但些微小事件累积起来煽动愤怒的速度远比一次暴乱来得快,特别桑赫里人现在更多依赖的是风言风语,而不是圣希由姆发布的高效的帝国快讯。

“桑赫里人会不会对这些尸体做法医检测,伊万?”她问道。“因为换了我们肯定会这么做。”

菲利普蹲下身用手电检查着一具鬼面兽的尸体。他还真善于抓住每个新奇体验的机会,即便是非常可怖的那种。

“他们没有大夫,”他答道。“如果一个战士接受了草本药剂外的任何医疗护理,都是令人震怒的耻辱——尤其是手术,他们会认为他是娘娘腔。所以在没有圣希由姆人的前提下,他们找到一名病理学家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此外……从文化上他们过于高傲了,一定会假设吉格亚尔人花了高昂的代价袭击了这条船,而基拉哈尼人太弱智,无法应对这种问题。”他戳了戳那庞大的尸体,用手背抚摸着鬼面兽颈部戗起的灰毛。“哇,他们块头可真大,对不?”

“但他们分得出弹道武器的创口和能量武器的伤痕,所以咱们最好给咱们的吉格亚尔人带上一把UNSC的步枪。”

“你可真是个阴险的女人,舰长。”

“马屁精。”

至此该做的都做完了,于是她走出货运舱,深吸一口机库里的新鲜空气。BB自顾自地吹着不着调的口哨,她附和着笑了笑。

“任务日程上的下一步在九十分钟后,舰长,”他说道。“能给上将个大惊喜真不赖。你知道还有三天她就过生日了,对不对?九十二岁,大姑娘了。”

每当奥斯曼想到帕兰戈斯基可能死去就热血上涌。不可避免的事实无从忽略,但她至少试过了:诚如帕兰戈斯基自己所言,她的人生正处在第二天早晨能爬起来就谢天谢地的阶段。奥斯曼偶尔预想过没有她的人生,那让她感到不适。在绝少的情况下,她放任自己想象她真正的母亲——那个曾失去她的,为一具克隆的尸体而悲伤却不知道自己女儿依然活着的女人——会不会跟帕兰戈斯基大相径庭。

我能立即知晓。

我可以读取我的档案,了解我真实的过往。

但不该是现在。已经太晚,太沉痛了,也毫无意义。

她已经强忍了快三十年,因为她的身份不外乎一个没名没姓的孤儿。她也可以再忍上三十年。

从军官餐厅传出的咖啡味在召唤着她,纯正的ONI咖啡,精心调配,是提高士气的良方,奥斯曼跟着它的芳香,途中遇到了正在不远处取悦阿吉的德福罗。他缩在角落里,就像派对上用鱼子酱三明治寻求安慰的害羞客人。德福罗端着一杯咖啡,对咖啡机的方向点着脑袋。厨房混杂着乏味的科技和让人舒心的怀旧情怀,但那咖啡机看起来和她记忆中的有点不一样。当尝了里面倒出来的东西后,她更想要把这个哈拉克人留下来了。

“忘了军事上的应用吧,长官。”德福罗像摇琼浆玉液一样摇晃着手里冒着汽的杯子。“考虑一下他的商业价值。”

阿吉从旮旯里慢慢挪出来,小心地伸出一条触手摸着德福罗的后脑。她躲了开来,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臂。

“别让他摆弄你的神经植入物。”奥斯曼说。

“他还想修补我手上的伤疤呢。任他胡来还是让我觉得很惊悚。”

奥斯曼发现自己正在思考哈拉客人的繁殖计划,与其让他们自我复制不如一窝端了。他们不再是机器了,就像BB不只是软件一样。

而我们也不过是有机体构成的机器。星盟把先行者当成神一点也不奇怪,用我们的标准描述,他们就是神。

现在不是寻找神的恰当时机,即便是能说得通的有血肉之躯的神。奥斯曼打消了这个念头,喝光了咖啡。她在通信之前必须先送虔诚号上路。

“BB,你搞定他们的导航计算机没有?”她在通往舰长室的途中问。

“自动导航会指回先前位于穆达玛的坐标上,舰长。而且驾驶舱里其他的数据全都胡编乱造过了——如果我可以这么说的话,实在太让人兴奋了——它呈现了一场抵抗吉格亚尔海盗的英勇防御战,其中一个挂了,陈尸于此,手里还握着一把MA-5B,而不是5C。没必要太过慷慨。”

“但愿他们不会在一个吉格亚尔人怎么能扭断鬼面兽的颈椎这个问题上耿耿于怀,但咱们只能可着手里的材料干活。”

奥斯曼坐在椅子上。“好了,把她发射出去吧,这样德福罗才能把运输船停回来。”

“我愿意为她代劳。”

“我知道,但我不想让她感觉到乏味。现在的生活对于ODST来说已经很压抑了。”

七年。这就是他的寿限?看起来并不公平。只有该死的七年。

那就是BB的寿命预期,之后过度思考会毁了他。这已经越来越让奥斯曼感到切肤之痛了。也许这跟替一个九十二岁高龄的顶头上司担忧异曲同工。每个她依赖的人似乎都没法活过她。

我想知道BB的人类供体的个性跟他是不是一样。

但AI是人脑的复制品。他们每一个都是独一无二的个体。就连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都让她充满好像要否定BB人格的负罪感。她伸手按下通讯控制板,等待着帕兰戈斯基的影像出现在主显示器上。

UNSC的交互显示器上呈现出的画面出乎她的意料。帕兰戈斯基似乎坐在敞开的窗口前眺望着港口,而不是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奥斯曼离开悉尼的时间还没久到开始想家的程度。

“看起来天气不错,长官。”奥斯曼说道。

“确实,”帕兰戈斯基回答,然后转向镜头。“我很少觉得有放假的必要,但最后还是得学着独自出来走走。”

奥斯曼心里甘苦参半。喜的是她身体健康,忧的是她的年纪太大,没办法永远坚持这样的行程。“我们准备不久后给‘特立加姆再运一批武器。一部分武器已经落到了其他人手里,但我认为那并不值得过度费神。您抽出时间读菲利普关于截获通话的分析了,对吗?”

“对。我认为桑赫里人退化到要塞社会体系然后等待别人发号施令已经不可避免。但那不会永久持续下去。推翻仲裁者的密谋进展如何?”

“蓄势待发。‘特立加姆看起来正在集结各色追随者,而他现在可能已经得到了一艘战舰和数位足以胜任的舰长。”

“非常顺利。要留神的是,胡德正在计划下周前往瓦达姆和仲裁者开展会谈。”帕兰戈斯基停下来撵走了一只苍蝇。“非常低调,随员很少,只是为了——好吧,我想只是为了防止你们的任务完成出色得过了头,如果咱们煽动的动荡太大发了,那可怜的泰伦斯也能也会被顺手刺杀。纪念活动将在沃伊举行,他热切地期盼仲裁者能一同出席。”

“纪念什么?”

“摧毁光晕时在传送门处的战殁者。也许你该对内奥米提起这件事。纪念名单上的第一位就是斯巴达-117。”

在留意自己的话造成的反应时帕兰戈斯基的语调一如既往地平静如水。该来的还是来了。每个人都情愿相信传奇人物仅仅是在战斗中失踪,但当他的名字被刻上阵亡者纪念碑时,期盼幻灭了。奥斯曼本以为她对这样的事已经麻木了。但确定士官长的死讯还是会让她压抑许久。

他试着回忆当年的约翰,就像她自己一样凶悍,可怕,富于无穷无尽谋略的殖民地幼童,但她甚至已经想不起他的面孔了。

“但MIA的状态怎么办?现在咱们开始公开宣布斯巴达的死讯了?”

“还没有,但公众已经意识到MIA不过是军队的幌子了。但我认为必须接受他已经死了,舰长,到现在为止已经过去两个月了。”

奥斯曼不知道该怎么改述心里一直默念着的好消息。最后她决定冒被人当做没心没肺的风险绕开这个话题。而且帕兰戈斯基太了解她了,不会对她产生误解。

“我本以为他会比我们活的都长,”她说完深吸一口气。“经历这件事之后很难对您说生日快乐,长官,但我有东西要送给您。你想不想要个哈拉克宠物?他名叫亟待调整,但我们叫他阿吉。”

帕兰戈斯基好像呆了一会,然后开始微笑。过了许久笑容才完全展开,令人悲伤却又发自内心。

“真体贴啊,舰长。实际上,那正是我想要的。谢谢你。”

“他现在正忙着升级看到的所有东西,但我们将尽快把他送到您那。”

“这也许比你们当前执行的任务还要重要。干得漂亮,瑟琳,真的,干得漂亮。”她很少直呼奥斯曼的名字。“你想不想要小小的回礼?”

“我们已经得到了上好的牙买加咖啡,长官,这就不胜感激了。”

“比那个要好。”

奥斯曼正因为也许将永久扭转局势的小成功所带来的短暂休整而感到惬意。她想到了约翰,提醒着自己可能明天可能也会跟每个她在乎的人一样死去。“那我就却之不恭了,上将。”

“我们终于发现了哈尔西藏身的洞,”帕兰戈斯基说道。“现在咱们要做的就是搞清楚如何破门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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