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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制造工具的神依然是神。对圣迹评头论足或者臆测它的用途皆为僭越。

(NERU PE ‘ODOSIMA——永恒真相仆从——前圣赫利战地大师艾弗.麦德‘特立加姆在揭示先行者的本质时所述)

  • 2553年1月,布鲁奈尔星系,前殖民地星球新兰奈利

真是个丑陋的杂种,瑟琳·奥斯曼几乎抑制不住就地杀死它的冲动。

它看起来也很烦躁。它手臂挥舞,好像正在参加圣赫利的政治或者宗教辩论,甭管是什么,反正它们肯定不踢足球。它的四叶草一样的嘴快速开合,看起来就像个疯狂的捕兽夹。奥斯曼从运输机的货仓口向外张望,步枪就放在控制面板上。面对一个两米半高的外星人,事态可能在你意识到之前就已经失控了。她时刻准备着在它敲扁菲利普之前灭了它。

事实上他会说它们的语言,尽管有些发音对人类的嘴来说太难了。她好奇对它们来说他听起来是什么样的。他娴熟地做着跟外星人一样的手势,尽管她无法听到他们的交谈,但谈话内容显然奏效了。这个外星人用它分裂的下颚做着蹩脚的把戏,把两片下颚夹在一起来模仿人类的嘴巴,试着发出更加易于理解的语音。

那个折页脑袋也在回敬相同的动作。这是个好现象,对不法交易来说好现象。不,不能说不法交易,应该叫肮脏的交易。奥斯曼走出货舱口,小心翼翼地把步枪贴在自己的腿侧,以便看起来全副武装又无意威胁。菲利普侧头看到了她,全然没意识到自己身处险境。

我一直全神贯注的盯着它呢。老天,他们是怎么教这些学院派注意自身安全的?

她背靠舱口的外廓等待着,瞥了一眼手表来确定悉尼时间。在她身边,新兰奈利的废墟好似正发出谴责。死者讶异万分地拍着她的肩膀:你们现在跟这些混蛋谈判了?就在我们的坟墓之上?

一缕阳光刺穿云的间隙在远处的一片湖面上投射出明亮的倒影。不,那并不是湖。她的大脑把点滴汇聚到一起做出了错误的论断。她单手从上衣兜里掏出平板电脑来检索。根据殖民地联盟提供的资料里的地图,方圆百公里的范围内都没有水源。放光的表面只是被玻璃化的沙土,像镜面一样平滑,那里曾经是种着成公顷的黑麦和马铃薯。

每当星盟玻璃化一个星球,它们做的都是这么彻底。

菲利普打了个手势来吸引她的注意,打断了令她不适的沉思,让她抛开这颗星球正在对她大加申诉的幻觉。他走向飞船,看起来有点沾沾自喜。

“主教想获得保证,”他说。“我告诉他你是老大。他的英语还真是没的说,所以直接明了吧。还有别称他为精英战士,用正式名称,这对他们来说事关重大。”

奥斯曼屁股用力一靠,离开船体。“那叫什么?主教么?”

“别提那个词。”菲利普——伊万·菲利普,又一个被军情局拖下水的知名学者——再一次变得一本正经。“他告诉我他们是虔诚的,但是我不知道有多虔诚。”

“这会成为麻烦么?”

“也可以成为好机会。”

“没错,他们确实矢志不渝。”

“我的意思是他是个原教旨主义者。永恒之真相。非常非常久远的信仰。”

“给我点提示,我可不是人类学家。”

“据说他们隐藏了部分先行者的遗迹,可以追溯到两族相遇的时代。那相当于咱们的圣徒遗骨。”

“今天肯定是我生日。”奥斯曼不知道她的生日是哪天。反正今天一如既往是个好日子。“没准他们从哪个落满灰的抽屉里翻到了一些电路图或者别的玩意。”

“来吧,别让他久等。”

“他会和女人打交道吗?我想我们从没遇到过女性圣赫利人。他们把女人都圈在帷幕后面了?”

“没这么简单。”菲利普示意她跟紧。“女性在血统传承方面拥有更高的政治权利。等你有大块时间需要打发的时候,我会详加讲解。”

她没时间,也不准备等了。她径直走向圣赫利人,克制着叫他精英战士或者长着折页脑袋的混蛋的冲动。

奥斯曼比常人要高,一米九零的身高让她不习惯于仰视任何人。但是主教就像一尊比她高五十公分的金甲雕像。有那么一会她看到的只是一张让人不安的毫无特色的脸,之后才注意到漆黑的双眼和下面微张的鼻孔。主教正在嗅她的气味。要用不安这个词真有点轻描淡写了。

“奥斯曼舰长,”菲利普谨慎的措辞,目光在她和圣赫利人之间游移。“允许我为你介绍艾弗.麦德‘特立加姆,永恒真相仆从的代言者。他曾经是战地大师,但他……放弃了异端的道路,以此为自己正名。因为他们让圣赫利人蒙羞……他们应该被挂在塔尖上吊死。”他看起来正谨慎的援引,一直盯着圣赫利人,似乎在寻求肯定。他传递给她一个“别说蠢话”的眼色,“他指的是仲裁者(楼主:神风烈士神马的太倭奴化了。)。”

‘特立加姆又嗅了一下。奥斯曼也能闻到他的气味。淡淡的皮革味,有点像新车座椅的味道。真让人不爽。

“我是奥斯曼舰长,战舰指挥官。”‘特立加姆应该明白话里传递的信息。“所以我会信守承诺。谈判能开始了吗?”他给了菲利普一个走远点的眼神。这些不能让他听到,对他和地球来说听不到都是件好事。“能给我们十分钟吗,教授?”

菲利普点点头,转身离开。这就是奥斯曼不喜欢和专家合作的原因。如果他知道她要做的事,肯定会倾其所有对她进行道德批判。

当然,也许我太低估他了。但是他的工作已经结束了。已经没他什么事了。

‘特立加姆把头歪向一边。奥斯曼必须全神贯注来听清楚每个词,不过跟集中注意力收听不清晰的电台信号相比这也难不倒哪去。这个生物的英语讲的确实不错。

“舰长,我的人民因为缺乏信仰而遭到惩罚。”他说道。每次他发S或者F音的时候都会有口水凝结到她脸上。用四瓣嘴清楚的发音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叛徒提尔·外达密和他的族人说诸神都是骗子,因此他们罪不容诛。我们和其他杂种种族一起被囚居多年。我们放任圣西姆,那些冒牌先知侵蚀我们和神迹之间的羁绊。现在我们要进行苦修,引领圣赫利人步上正途。所以你到底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签订停战协定?”

“你们准备怎么处死瓦达姆和其他——叛徒?”

“现在我们残存的战舰不多了,武器也一样。但是我们有虔诚的信仰,我们会找到方法的。”

奥斯曼注意到他武装带上的能量剑。我们还真找对人了。一个被神迷昏脑袋,全副武装的躁郁狂。太棒了。这正是我要交易的人选。她试着找出双方真正的共同点以防他从她身上闻出恐惧和欺诈。在谎言的汤里加上少许真相才能味道上佳。

“如果我们能给你提供一些武器呢?”

他正过自己的脑袋,“你为什么这么做呢?和叛徒勾结的人类会反过来对付他自己。”

“人类管这叫赌博。我压你这边会赢。死去的朋友毫无用处。”

“嗯。”特立加姆发出一声轻哼,听起来就像马在打唇响。口水又喷到她的脸上,她硬挺着没有退缩。他的口气闻起来跟狗粮一模一样。“另立新君,这是你们的计策。你帮我们获得权力,顺便以此了解敌人,自认为能够操纵我们。”

“你看,我们永远做不成朋友,战地大师。但是我们可以达成协定互不侵犯,各行其是。战死的人已经太多太多,必须给它画上休止符。”

特立加姆又一次向前俯视,就像在做军容检查。“这曾是你们的殖民地。这是战争的一部分。这也将是你我仇恨的根源。”

“我们的一些殖民地对我们也颇有微词。人类之间也自相残杀。”

“你们的日子真不好过。”

“天,你的英语讲的真太棒了。”

“我以前是翻译,曾为前任舰长翻译你们的通信。我能讲好几种人类的语言。”

很好,这他妈的说通了很多事。显然菲利普不知情,至少他没提起,但是奥斯曼决定放他一马,因为他的任务只有一个:为他寻找持不同政见的圣赫利人,阻挠任何和平协议的签订。能走到今天这步脑袋还没搬家,他的运气还真不赖。

“好吧,战地大师,我想咱们能让彼此那边惹麻烦的派系乖乖听话。”奥斯曼微微转身,用余光确保菲利普还在视线之内,防止他去而复返听到太多东西。“这可能需要谨慎行事,因为我们不能被人发现与你结盟。但是动荡的圣赫利帝国对我们毫无帮助,不稳定的人类帝国对你也是个威胁,对吧?”

“一部分我的同类也不会理解我和异教徒谈判的初衷。所以咱们都会保持沉默,你和我。”

“的确,牺牲小我成全大我。”奥斯曼顿了一顿,确信自己没有心虚眨眼。圣赫利人的确拥有军事荣誉感,而她正要在欺骗中混进的一点点真相则让她的心底稍稍平复了一些。

“如果我认为瓦达姆能幸存并成为领袖,我就会转而和他进行交易。”

她不知道圣赫利人会不会笑。就算他们会,她也无法想象那是什么样子,尤其是用那四瓣嘴来笑。但是特立加姆的表情有所转变,半犬科半爬行类的面部肌肉略微松弛了一下。

“我有个条件。”

“我知道你会提。”

“你们对诸神恶意中伤,散播恶毒的谣言,这些必须终止。”

“我们已经给你们展示光环到底是什么东西了。”我靠,加油,动动脑子,肯定能蒙混过关。“我们无意冒犯你们的信仰。”

“于是就说光环是用于毁灭的机器,于是就说说就连诸神自己也被其毁灭。”特立加姆俯瞰着她,几乎是鼻子对着鼻子。他离得太近了,她几乎无法直面哪些犬齿。它们就像附着在紫色牙床上的奶油白点。“你们的上帝为你们牺牲,这才是你们敬畏他的原因,没错吧?这也是你们说他永生不朽的原因。关于那些光环的所谓的证据毫无意义,即便对你们也是如此。”

他使用了复数。那些光环。

奥斯曼猜他想说服她,也说服自己,神即便死去亦是永恒,就像薛定谔的猫一样,这样他才能寻回一部分信奉一生的信念。她了解这种感受。但她可不想和一个比她重四五倍的武装到牙齿的外星人进行神学辩论。他强忍着不指出她的名字叫奥斯曼(楼主:可能姓这个的信阿拉不信耶稣),他刚才谈论的不是她的宗教信仰。

“我们有一部分科学家声称找到了证明上帝不存在的证据,而另外一部分争论说你们的证据毫无用处。”她字斟句酌。“但是这也没对我们的宗教产生影响。信仰是超然物外的。”

“希望你了解,”特立凯姆退后一步,“如果你武装我们……不染指我们的世界……在我们夺取政权,回复正统之后,我们会对人类放任自流。”

“成交,”她说。她差点要去握手以示达成协定,但是想想还是放弃了。“我会很快联系你。”

圣赫利人转过身去,大跨步的走向自己的飞船,一言未发。很容易把他们当做长着怪异牛腿的丑陋动物,而不是差点把地球逼入绝境的强大势力。菲利普朝她走过来,虽然没问发生了什么事,但忍不住想知道的表情都写在他的脸上了。

“完事了?”

奥斯曼点点头,“我们暂时不用非跟这帮敌人厮杀不可了。”她对他竖起了大拇指,“干得漂亮。我从没想过能找到一个他们的人跟咱们谈判,更别说达成协议了,我们欠你人情。”

“我得承认把理论转化为实践真让人心满意足。而且能公费对圣赫利人的空域进行专程访问简直太棒了。军情局帅呆了,我的税没白缴。”

奥斯曼走向太空船,忽然注意到有些玻璃碎片在她的脚下咯吱作响。这他妈的不是碎瓶子,而是焦土。“所以你觉得你跟我们这些肮脏的间谍勾勾搭搭没玷污你的的治学理念。”

“老天,当然不。我可没那么幼稚。我知道你们要干什么。只是别对我说,我就这点要求。我必须面对任何人都能否认知道实情。”

他理所当然地并不愚蠢,军情局所做的一切也只是追随过去几个世纪以来无数的政权寻求自身利益的脚步。她本该猜到他发现了真相。“那你说说我们在做什么,确切一点。”

“嗯,我想我正在用艰深的圣赫利社会工程学帮助你们建立外交渠道……”

“你刚告诉我别跟你说的。”

“是啊,没错,”他对她眨巴眨巴眼睛,“好吧,现在你是骑虎难下了,最好能确定你不会从虎背上摔下来。”

她们各自落座,在把控制权移交给人工智能前奥斯曼做了升空前的检查。菲利普轻声的吹着动听的口哨,就像他很享受离开此地。奥斯曼之前还以为他不想回家呢,但是显然他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几份炫目的科考文件,一堆能获奖的研究成果,甚至没准能出本畅销书——这是在他的领域里无人能企及的,这些看起来已经足够了。

他不会再回到这里了。对此他也许心知肚明。军情局只当他是一次性刀片。

“谨记敌人的敌人未必是我的朋友,教授。”她说,同时打开一个加密信道。“他仅仅是个可以利用的敌人。”

菲利普哈哈大笑。“你这个可爱,单纯的小甜心。你从来没在学术界工作过,对吧?势不两立。世仇,阴谋,复仇。这就是我的工作。”

“我能想象得到。”加密信道的图标闪烁,奥斯曼压低了嗓音。“我是奥斯曼,长官。菲利普教授和我正在返程途中。”

“多谢你告知我,舰长。”玛格丽特.帕拉戈斯基上将,军情局的头目,从不提高自己的声调,她也没这个必要。“我猜一切进展顺利。”

奥斯曼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翻译帕拉戈斯基式的表达。你是否煽动了圣赫利人的内乱?这才是她的言外之意。海军以外很少有人知道谁是帕拉戈斯基,更别提害怕她了。奥斯曼猜测她也许是上将的圈子里唯一一个即使失败了也能获得原谅的人。但是她并不急着检验这个理论。

“一切顺利,长官”她回答。

“替我向菲利普教授致谢,一路顺风。”

奥斯曼停止通话,由人工智能接管。飞船的气闸在引擎达到输出峰值时猛的一颤。几个小时后,他们将和明登之战号会和,然后返回地球,到那之后菲利普的任务就结束了,而对她来说仅仅是个开始。

目前为止一切顺利。

“我能得个金星奖章吗?”他问道。

“没准还能得块饼干。”

“悉尼最好的土耳其餐馆在哪?”

“我不知道。”

“呃,真的?抱歉。”

这总是让她难堪。她从来没说过她有土耳其血统,而且——很奇怪,对于一个要靠说谎过日子的女人来说——她从没试着编造一个关于自己的表面假象。她仅仅留给每个人猜想,依据就是她的名字和地中海式的肤色。甚至她的真名都不是奥斯曼,至少据她所知不是,她也没有利用她调取军情局机密文件的权限寻找真实身份的打算。以目前的身份生活足矣。

如果她挂着斯巴达-019的身份牌菲利普对她的态度肯定大大的不同。最好不让任何人知道她是谁,或者她不是谁。

“是啊,我离家时间太久了,”她说,语气变得柔和,“但是我在十公里外就能闻到好吃的土耳其菜。(原文有土耳其菜名,名字的来源类似国内的佛跳墙。)”

谁都能这么说,这不算撒谎。菲利普兴奋地摩擦手掌,好像要从口粮包里变出不可能出现的美食一般。

太空船干脆利落地驶离新兰奈利,奥斯曼最后瞥了一眼玻璃化的砂石形成的“镜像湖泊”。

这才是我被赋予打破常规使命的原因。为了确保这一切不会重演。

奥斯曼确定自己曾经听到过类似他和菲利普之间的争论。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但是她想不起来那是遇到凯瑟琳·哈尔茜博士之前还是之后。

“学术界,”她说道,“没错,的确是片蛮荒之地,对吧?”

  • 2553年1月26日,澳大利亚悉尼马克唐纳森大道,地球之战两个月后

破败不堪的悉尼港海滨仅剩下一根旗杆依然完好无损,一个头戴安全帽身穿黄色工装的工人正从维修架上往上爬。

这路还真他妈长。

下士瓦兹·贝罗伊走上一根曾属于人行天桥一部分的大梁的残垣,以获得更好的视野。那个工人的背包外一片深蓝色的织物在摇晃。瓦兹没看到安全索,不过在这破的掉渣的架子上也没地方固定那玩意。

谁说ODST都是疯子来着。

他兴味盎然地看着那个工人。马尔.吉芬追上了他,靠在残存的天桥安全扶手上。

在他把全身重量压在上面时它吱嘎作响。

“走吧,咱们只有一小时。”马尔急躁地甩甩手腕,让他看到时间,当他看到袖子上蹭的东西时皱了皱眉。“该死,我他妈的一身脏东西。咱们不能迟到了还邋里邋遢的,那可是上将啊。”

“掸一掸就掉,”瓦兹说,注意力由被拽到那个鲁莽的工人身上。他做了个别烦我的手势,“等会,我想看看这伙计在干嘛。”他知道马尔并不是没有礼貌。他只是因为不知道原因就被传唤到军情局有点紧张而已,瓦兹也能理解。但他们还有另外一个任务要搞定。拜访悉尼的机会可不多。

而且我们做了承诺。管他上将不上将的。

一小群人在海岸上围观,建筑工人,消防队员和工兵们杂处期间,他们在轰炸结束的几个月之后仍然在废墟里挖掘尸体。那个工人在维修架的边缘上做了个预备动作,然后纵身朝旗杆跃去,成功的抓住了升旗索。他把旗帜别在上面,抖了几下,然后拽开绳子让深蓝色为底的白色南十字座群星迎风招展,旗子角落的绿底金星象征着联邦。

每个人都爆发出欢呼。港口停播的船队拉响了汽笛。

马尔好像看明白什么了,嘴唇微动,看起来像在查数。“干得漂亮,澳洲。七百六十五年,仍未出局。”他用胳膊肘推了推瓦兹的后背。“走吧,咱们必须找到那间酒吧。要现在不干,几年之内咱都不会再有机会。”

“好吧。你刚才说啥七百六十五年?”他问道。

“自打第一个移民在这登陆已经过去了七百六十五年。今天是是澳大利亚的国庆日。”他们走过的马路到处遍布着弹坑。脚下的路就跟装了弹簧一样崎岖不平。“你知道啥叫未出局吧?别叫我再给你解释一遍板球规则。”

“我很了解板球。”瓦兹反驳道,“你有毛病吧。”

“抱歉,哥们,帕拉戈斯基综合征。”

他俩在敌后进行过一百次空降,每次都觉得活不到再跳一回,但是拜谒一个浑身金色绶带的驼背老女人倒让他们吓得一周都没睡好觉。就连地狱伞兵也害怕帕拉戈斯基。

“她都九十多了,”瓦兹说,“关于她的故事全是瞎扯,都是她传出来吓唬人的。我奶奶就干过这事。”

“得了,要我说咱们都别胡猜了,很快咱就知道了”

“是你开的头。”

“嗯哼,她肯定不是请咱们喝茶颁奖去的,对吧。没准要臭骂咱们一通。”

“想让地狱伞兵干活,至少得找个火力小组,或者是个连队,甚至是个营。”

“你知道军情局有多偏执狂。‘阅前即吞咽’(楼主:可能是恶搞阅后即焚,看之前就吞了说明军情局神经病)。”马尔又从袖子上掸掉一些污物,还是皱着眉。“嗨,得了,不就是开个会么,又不是让咱们把滩头阵地闹个天翻地覆。”

但是为什么找我们两个?瓦兹又查看一遍旅游地图。“这玩意没用了,我一个地标建筑都看不到。”

马尔从兜里掏出常年随身携带的老式纽扣指南针。“战术素养,瓦兹。回归基础吧。如果咱俩连个酒吧都找不着,还有什么资格穿这身制服。”

周围一个人都没有,连个能问路的警察或者建筑工人都找不到。人类活动的噪音——推土机,压路机,电钻——随着每条走过街道一起消褪。本该矗立在街角的银行只剩下了一堆钢梁和碎砖的废墟。

满是路边咖啡店的广场也无处可寻,应该在瓦兹左边的购物中心就像个蜡层被铲掉的蜂巢。他所能看到的只有一排排砖混墙,也仅仅剩下了一人多高。红白相间的警戒线在铁柱之间飘荡。污水的臭味直冲他的鼻孔。

“小伙子们,你们看起来好像迷路了。”

一位民防官就像一个射击靶一样在五十米外蹦了出来,瓦兹差点就去摸他压根就没带在身上的步枪了。适应一个没有危险的世界挺不容易。

“嗯,我想我们走丢了。”瓦兹说。

“你们要去B-6?”民防官指的是UNSC的总部。“走错方向了,小伙子。”

“不,要去个酒吧,”马尔说,“叫帕特农。”

“它被毁了。”民防官看看手表,好像觉得这点喝酒有点太早了,然后打量着马尔的制服,眉头深锁地凝视着骷髅头臂章。可能对普通士兵来说低调的特种部队离得太遥远了。“你们是干嘛的?陆战队?”

“地狱伞兵。”马尔停顿一下。这家伙看起来还没听明白。“模板:ODST,没错,也算陆战队。”

“哦,他们呀。”

“所以我们怎么才能去帕特农酒吧?”瓦兹问道。

“我跟你们说过了,那地方成废墟了,他们正在清理那片旧址。”

“我们不是为了喝酒。还有别的事要做呢。”

民防官斜着眼睛瞄了瓦兹一眼。没准这家伙觉得自己的浓重口音让人不易听懂。“顺着那条路往下走,”他说,指着四十五度角的方向,在他认为比较难以听明白的地方放慢语速。”然后你们就能看到公交站,往北走再过两条街就是。”

瓦兹离开的时候开始出汗了。时值盛夏,身上的常服都要把他捂死了,这并不代表他能选择穿着衬衫出席。马尔倒是衣着光鲜,除了胳膊肘和鞋子上沾的水泥灰。

“咱们到那以后用什么喝酒?”马尔问。

“不知道,咱们说完该说的话就完事大吉。”

他们答应伊曼纽尔如果路过悉尼,马尔曾经认为这事不太可能,就找到这家伙最喜欢的酒吧干上一杯以示缅怀。那只是场就事论事的交谈。地狱伞兵从来不考虑是否会死去,死只是个时间问题。

但这并没让事情变得更轻松。并不意味着我们对他的思念有丝毫减少。

“哎呦,”马尔说。他们刚转过街角沿着路望去,他们看到了正在工作的推土机。“柳暗花明。”

工人们停下了手头的清理工作,看着他们在马路正当中走了过来。瓦兹数着内墙的残骸,确定这里就是斯特拉斯克莱德大街21号,一个青绿色多立克式柱残片遍地的弹坑。马尔看着这一切,面无表情。

“曼尼对酒吧的品味真够烂的,”他自言自语,“可怜的混蛋。”

一个建筑工人摘下皮手套,穿过废墟朝他们走来。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瓦兹才意识到那是个女人,还长着一头漂亮的红头发。瓦兹又时候总琢磨现在老百姓看他得有多另类,但是从他这一早上被人皱眉相向的经历就可窥其一斑,总之他看起来绝对不是友善的邻家男孩类型。他决定让马尔负责沟通,而他则站在身后俯瞰那个弹坑。坑底是一滩蚊子肆虐的镜子般的死水。

“伙计,我们能帮到你们吗?”红发女郎问道。

马尔指着已经不在原地的酒吧。“这地方是帕特农吧?”

“没错,最好离坑边远点,你们肯定能看出现在不是营业时间。”

“我们对一个没能挺到回家的战友做过承诺。”

红发女郎的头歪想一边。“我们本该让人们远离这条路。安全规章。咱们都知道地方议会什么样。但是有些事他们还是最好不知道为妙。”

瓦兹也加入进来。他们还有半个小时完成这件事,然后人模人样地到B-6报道。“我们只是想敬他一杯,女士,完事我们就走。”

红发女郎把手放在身后,打量着瓦兹。“你们带酒没?”

问得好。他们本以为酒吧还在营业,没被炸飞,而且他们也没时间找家当地人所谓的“酒肆”了。马尔耸耸肩,做出他那副我只是个偷心的贼的表情,这招对女人最管用了。红发女郎给了他一个遗憾的表情,转身朝她的工友招收,好像在要什么工具。其中一个男人从翻斗卡车的座位上拎起个午餐盒然后扔给她一个塑料瓶。她满怀敬意的转手递给马尔。

“我们也就能做这些了,陆战队员。”她说,“去吧,但别掉进去摔断脖子。”

瓦兹经历了这么多次空降,要真发生这种事那可真太尴尬了。马尔读了瓶子上的标签后笑了出来。

“果汁。他会从乐观的角度体谅我们的。谢谢你,甜心。”

清理小队后撤了一段距离,但是依然在观望。

瓦兹有点难为情,这种感觉跟随地小便差不多。他们现在该干嘛?所有草草的设想都被打破,伊曼纽尔的追悼会也没戏了,而且帕拉戈斯基还在等他们。

马尔打开瓶盖,把它递给瓦兹。他痛饮一口——不知道是西番莲果味还是别的什么口味,温热,冒着气泡——然后递了回去。马尔也灌了一口,像端着一杯陈年香槟一样举起瓶子。

“伊曼纽尔.巴拉卡特,”他说道,“地狱伞兵,我的兄弟,精英战士中的一员。我们怀念你,曼尼。”

瓦兹也忘掉了那些带着安全帽的观众。在他的眼中只有从水管主干线里漏出的水,缓缓的流进弹坑底部的小水洼。

“对,曼尼。安息吧。”

马尔把瓶子递给红发女郎,“再次致谢。我们现在就走,不打扰你们了。”

“别担心。对你们的战友深表遗憾。”她停顿一下,“全部结束了吗?战争真的结束了?”

“我不知道。”马尔转身离开,瓦兹紧随其后。“但是在我的记忆中这是第一次这么宁静平和。”

他们刚走出几步身后响起一片掌声。没有比这更奇怪的了。瓦兹转过身,是他们,一群身穿夜光砍袖工装(楼主:清洁工穿的防止车撞到那种会反光的浅绿衣服,不知道具体叫啥。)和司索工靴子的男女,正看着他们,对他们鼓掌。这掌声不是为了马尔关于战争的论断,而是向他们致敬。

没人说话。瓦兹一个字都挤不出来,即便他的心里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们就这么无言地走完了这条街,直到马尔先开口。

“他们真的很友善。”

瓦兹不知道他指的是果汁还是敬意。但是也许战争真的终于结束了。在过去几天每个他们歇脚的地方,每一个商店和交通中转站,空气中都弥漫着恐惧,困惑和喜悦交织的奇怪氛围。平民还是乐于接受停战的观点。他觉得一切都会像卫国战争结束后的新闻短片一样,人们在大街上载歌载舞,在路灯杆上挂起国旗。但是无论那场战争多么血腥,它只持续了六年。生活在1945年,2090年,2103年和2162年的人们至少还能记起和平的样子,知道该缅怀些什么。

但是现在整整两代人对于人类和星盟之间的战争发生前的事一无所知。尽管没人签署投降或者停火协议,瓦兹对任何事都不抱想当然的态度。

马尔加快脚步,瓦兹也跟上了他的步伐,打定了主意不告诉他裤腿上溅上的泥点子已经干了。过会他自己会发现的。他们走上最近的完好无损的公路,拦下一辆出租车。即便是在一个被炸成废墟的城市里,搭载UNSC的人员依然能让人过上相对体面的生活,而少数几个没被攻击触及的地方之中就包括B-6的庞大地下设施。拉着他们的司机只是从后视镜里看看他们,很长一段时间里什么都没说。一触到瓦兹的视线,他就把目光移开。

“星盟进攻的时候你在这里吗?”瓦兹问道,试着表现得友善一点。

“嗯,”司机点头。“就躲在下水道里。等出来的时候我都认不出我在哪了。”他舔了一下嘴唇。“全都结束了吧,就像新闻里不停说的那样?我是说,你们肯定比别人更清楚,不是么?”

“我不知道。”瓦兹回答。“但是星盟似乎分裂了。可能这跟停战是一回事。”

并非如此,他清楚的很。这只是意味着我们和他们都要转而面对一大堆不可预料的麻烦,就像长久以来发生在地球上的一样。外星人和人类有许多共同点,即便很少有人愿意承认。

但是,和人类一样,用恰当的武器也可以把他们击倒。这一点不会改变。瓦兹很高兴依然有他确定的事实可以依靠。

“走吧,”马尔在他们把ID卡递给执勤军士后说道,“见必须言听计从的女士前先练习下和善浮夸的笑容,甭管她需要什么—都只会带来痛苦。”

  • 最后确认方位:奥星-先行者戴森球,侦查巡逻开始三小时后

凯瑟琳·哈尔茜博士猛地环顾四周,然后目光落在灌木丛上。

她意识到她是最后一个对树叶的瑟瑟声做出反应的人。门德兹,汤姆和奥利维亚已经把步枪对准凯莉瞄准的方向,包抄上去。一个绿色的小家伙从最近那棵树的根部爬上树干,盯着他们看。

“恐怕它没长多少肉。”凯莉放下武器。那是一条长着窄鸟脸和带褶头冠的蜥蜴。呆了一会之后,它的头冠猛然张开,完全展平,然后就溜下树钻进灌木丛中。“至少证明这里有食物链。”

“但愿我们在食物链的最顶层。”奥利维亚嘟囔着。

哈尔茜博士只希望佩枪还在身边。尽管她敬佩先行者的顶尖科技,但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经管这地方了,更别提谁都不知道他们启动这里之后会发生什么事。这里一部分植物显然并非来自地球。如果当地的动物群落也是从先行者探访过的星球带回来的,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她无需指出这一点,任何未知的地域都意味着潜在的危险。

门德兹停下脚步,一只手摩挲着口袋里的东西。“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汤姆问道。

“为什么先行者把这些树和动物带到这里?单纯为了在大屠杀时更惬意的作壁上观,或者这是动物园什么的。”门德兹敲了敲无线电,接收端一侧的哈尔茜博士忽然听到一阵爆音和嘶嘶声。“中尉?我是门德兹。我们发现了一些野生动物,是蜥蜴。你们发现什么没?”

弗雷德的巡逻小组在一公里外的一条平行小路上。“还没有,军士长。但是我们发现有些树上有花,我猜肯定有授粉的动物。”

“昆虫,鸟类……小型哺乳动物。”

哈尔茜博士不能容忍胡乱猜测。“或许它们是自花传粉。”

“有些植物像是地球品种,但目前为止我们还没……发现任何一种可以食用。”听上去弗雷德刚才在攀爬,刚停下歇口气。“继续寻找。”

他们按巡逻队形散开,门德兹带队,哈尔茜博士走在最后。哈尔茜博士忽然意识到自己是格格不入的人,而不是发号施令者,她只是创造了一代斯巴达战士的理论学家,但是从来没真正的服过兵役,所有斯巴达战士正在进行的军事动作——看似浑然天成,持续监视着周围的树杈,不时转身后撤几步检查有没有人掉队——这完全超过了她的能力范畴。她仅仅是无法像那样行动,不止因为感觉身上的包裹越来越重,或是穿了一条累赘的裙子。

这让她深感不安。没人要求他像斯巴达战士一样行动,哪怕他们中的一代都是她训练出来的。她都不知道为什么这点会困扰自己。

“鸟?”汤姆自言自语,伸出手指。他朝上望去,“我不确定,用望远镜也一样。”

哈尔茜博士跟着他指的方向,看到了几个黑色小点,懒洋洋的从他们头上很高的地方飞过去。它们移动的方式和鸟类大异,让她想起了飞行中的蝙蝠,只是速度要慢得多。

“如果是的话,它们飞行的方式跟我所知的任何空中物种都不一样。”凯莉说道,“咱们太需要一张物种表了。”

现在它们降到没过膝盖的草丛的高度,身上映着斑驳的树影,投下树荫部分树木是在地球上随处可见的橡树。其他的树长着粗壮的树根,深红色的类似蕨类的深红树冠,哈尔茜博士连名都叫不上来。军士长关于这些是装饰目的还是物种保存计划一部分的问题仍然无从解答。

他们原本打算多少人在这里避难?整个先行者族群?还是尽可能多的人?准备避难多久?

在这么一片葱郁中如此寂静很是不同寻常,在荒郊野外本该有的层层交织的野生动物的声音完全变成了白噪音,听着属实怪异。哈尔茜博士博士确定人类有对于环境噪声的心理预期,等到听不到它们的时候才能意识到不对头。她本人现在就意识到到噪音的缺位:没有熟悉的鸟鸣,没有远处道路的喧嚣,头上也没有飞行器。这让她焦虑不已。所有的声响好像都被调低了音量。斯巴达战士们的盔甲发出咔哒声,那来自走路过程中和武器的轻微碰撞。门德兹故意落在队伍后面,从腰包里掏出什么东西,武装带发出金属摩擦的声音。

忽然有东西碰到哈尔茜博士的肩膀。她大叫一声转过身去。

“抱歉,夫人,”是奥利维亚,斯巴达三期中的一员。她用食指和大拇指捏着什么东西那给她看。“它刚才在你后背上爬,也许没有危险,但是我不得不多加小心。”

哈尔茜博士的心都要蹦出来了,她甚至不知道这个女孩跟在他身后。“看在老天的份上,下次别这么吓唬我。”

她刚说完这句话就觉得自己像个白痴。奥利维亚没有反应。但是哈尔茜博士四下看去,尴尬的是,她发现门德兹正在凝视着她,眼睛都不眨一下。现在她才发现他手里拿的东西——他最大的弱点,一根美洲石竹雪茄,或者应该说是雪茄剩下的最后几厘米。他在手指间像念珠串一样把玩一小会后,又把它揣回腰包。“咱们得谈谈,博士。”她说,然后缓缓地朝队伍最后的奥利维亚走去。“接着往前走,O,守好岗位。”

“O”也许是奥利维亚的外号。哈尔茜博士又一次发现自己成了门外汉,而不是名女家长。女孩一只手脱下头盔,仔细观察了一下手指里捏着的生物。一个十厘米长,长着橘黄色条纹尾巴上还带长尖刺的某种甲虫。奥利维亚绝对不超过十六七岁。她有着毛孔稀少的咖啡色的棕色皮肤和姣好的容貌,哈尔茜博士推测她的祖先来自非洲的好望角。

“是尾巴,不是毒刺。”凯莉后撤一段距离,汤姆则利落地移动到右翼。哈尔茜博士意识到斯巴达战士门迅速地为她和门德兹让出一个论战的战场,而且没用任何明显的手势或者口头交流。这是默契的绝佳证明。

“你是不是有些话想对我说,博士?”门德兹低声道,他再次掏出雪茄烟屁股,把他叼在嘴边,没有点燃它。“因为到目前为止咱俩过分客气了。”

你知道我要问什么,你太清楚了。“这是最后一根了?”哈尔茜博士问。

“还剩三根,为了顺利执行任务我给自己定了配额。”

“说的跟老烟枪似的。”

“别担心,我不会在你身边放火的。”

“一如既往的绅士。”

门德兹是个很难搞懂的人,但是可以推测他流露出的感情越少,自我压抑的反应就越多,当然这并不是恰当的爆发时机。他只是对用能杀死人的眼光看着她。也许这眼神是许多星盟士兵最后一眼看到的东西。

“好吧,夫人,如果你不打算开这个头,我来。我知道,你因为不能照料这些甚至对其存在毫不知情的斯巴达战士而光火。”门德兹拿下雪茄,又一次放回口袋里。“现在,趁着我有心情谈论这件事,我只对你提一个要求。像对待其他斯巴达战士一样对待三期士兵。如果你对这个项目有什么意见,就直接冲着我来,而不是他们。他们是海军士兵,他们赢得了应有的尊重。“EndFragment

这和以往礼貌的批评一样让她觉得恼怒,说她不尊重穿着制服的男女和轻扇她的耳光一样。我真的那么粗鲁吗?也许,我觉得我是。哈尔茜博士只是在释放自打在致远星上看到完全陌生的人竟敢穿着斯巴达战士的雷神锤盔甲开始发酵的愤怒。

一切都浮出水面了。帕拉戈斯基给了奥星大开绿灯,门德兹失踪了这么多年,埃克森在这段时间里窃取她的资料……她所需要的仅仅是科塔娜的视频资料和信息,再把光环阵列和虫族加入到方程式里,就能解出可靠的指路牌。帕拉戈斯基肯定知道奥星上可能存在的东西,虽然她还不了解它可能带来的威胁,也不知道怎么进入其中。

这也是哈尔茜博士选择奥星的原因。其他斯巴达战士的存在超出了计划,她必须拯救他们。这是一场基于先行者精心筹划的求生措施的赌博。

我运气不错。但幸运是自己创造的。

“我对他们没有意见,军士长,要不我也不会来拯救他们,是吧?”她说。也许这话听着有点太拿自己当救星了。她注意到他的目光更加锐利。“但是发现一个跟你共事多年的人对你隐藏了这么大的秘密不那么容易接受。”

“所谓的须知原则,夫人,而且我不是决定这件事都谁该知道的人。我只是服从符合规定的命令。”他又对她做出之前的表情,铁青着脸,就想要唾弃她一样。“但是你对奥星的了解比你告诉我的要多。”

“这只是二加二的加法,只是跟着线索走。”

“而且你的专业水平远超我们,多到足以让我们对赖以生存的情报毫不知情。”

“我唯一的目标就是拯救这些斯巴达战士。我觉得你可以相信这点。”

门德兹移开视线,继续前行。哈尔茜博士意识到她一直在跟着他的步伐,挣扎着和他保持一致。真希望我穿的是裤子。而且我希望我更苗条一点。咱们年纪相仿啊,老天在上。她跟随着他的带领,这可以当成心理暗示。他现在才是占有支配地位的个体,因为这是他的领域——真切的,物理上存在的险境——而不是她的地盘。她一点也不喜欢这种状况。

“谁命令你不许跟我提起斯巴达三期项目?”她问道。这事已经无关紧要,但是她还是得知道。埃克森上校破解了她的机密文件,但这并不意味着这是唯一一笔要算的账。“埃克森?帕拉戈斯基?还是他们俩?”

“我只是被命令应该告诉谁。但是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告诉你。”不,这不再是她当年认识的那个军士长了,他不再理她,言外之意是:对奥利维亚的责备真的把他给惹毛了。“你不停的强调我们没有挑选足够棒的候选者,想让我们搁置计划。我跟你说过,你每次都拿遗传学当王牌。”

“我知道,但我……”

哈尔茜博士没有个人对讲机,但是其他的人都有,门德兹快速转过身去背对着她,答复她听不到的呼叫。

“继续,长官。”肯定是弗雷德。“在哪?”

在哪。这个词让哈尔茜博士转了一圈,左右环顾。这只是单纯的本能。但是当她看到凯莉的时候,发现这名斯巴达战士正在抬头仰视。

“靠,他说的没错。”说罢就向上瞄准。

哈尔茜博士现在能看清楚了。画卷般美丽的蓝天上有个黑点,每过去一秒就变得更大。他正在猛冲向他们。

汤姆离他最近。“夫人,卧倒!”

真是侥幸。要说有电光火石的反应和速度到她身边的人,那非凯莉莫属。但是是汤姆猛冲向哈尔茜博士一把把她按住,一个威士忌酒瓶大小的炭灰色圆柱体贴着她飞了过去,她的脸都能感到它卷起的劲风。有那么一会他无法看到那东西往哪飞了。他看着汤姆头盔的外缘,好奇她怎么还能呼吸。

SPI装甲是轻量级的便宜货。谢天谢地。换成三百公斤重的雷神锤装甲她肯定被压死了。但是汤姆只是四肢撑地跪卧在她上方,阻挡那不知是何物的超他们来的物体。他只是把她推倒了而已。

“没事,没事,”说话的是凯莉。哈尔茜博士听到她的步枪上膛了。“我瞄准它了,现在它没什么动作。”

汤姆站起来,拉了哈尔茜博士一把。凯莉的步枪对准了那个圆柱体,它在离地两米的高度上悬停不动了。

“那是微缩型的哨兵吗?”门德兹问道。“如果是的话,咱们都见过大一号的,你们都知道这些混球组合到一起会发生什么。”

有几秒钟哈尔茜博士完全被这个暗灰色的机械吸引,全然忘了刚才在草丛里的羞辱。那不是他们在地表遇到的类似哨兵的致命防御武器。它给人的印象是正在守候某事的发生,虽然它像架战斗机一样冲向他们。哈尔茜博士走上前,不顾凯莉招手让她退后,仔细观察它的底部。一串灯光——不,是她她无法阅读的闪光的字符——清晰可见,两个呈蓝色,一个是浅绿色。蓝色的在不停闪烁。

当然,没准它正在倒数然后引爆。先行者要做一大堆的麻烦工作确保不让不受欢迎的生命形式污染这个避难所。哈尔茜博士还没有充分的证据,证明这个戴森球对人类入侵表面上的容忍不是出于完全的运气。

“谁知道我朝它开枪会发生什么事,”凯莉说道,“是否致命不取决于它的大小,对吧,O?”

奥利维亚忽然现身。哈尔茜博士甚至没听到她走过来。也许年老已经慢慢找上她了。

“咱们要——呃,抓住它么?”奥利维亚问,“咱们有搜集这里科技的命令。”

凯莉向前走去,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离圆柱体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它忽然笔直的向上蹿去,然后消失了,她都没来得及瞄准。

“靠,我最后还是被打败了,”她说,“嗨,真丢脸。”

门德兹在远处观察着,嘴唇轻动。他正在用无线电和弗雷德的小队联系。哈尔茜博士的心底在呐喊,提醒着她最应该做的事。

“它还会回来。”她说,“我想活捉它。”她转向摘掉头盔正在挠头皮的汤姆。显然他和其他的斯巴达三期一样年轻,一头黑发,面颊上的淤青边缘已经开始变成黄色。“这是柯尔特把你打昏的时候留下的吗?”

“是的,”汤姆盯着两脚之间的某处,眨了几次眼。“我绝不会扔下他一个人拖住哪些精英战士战士。”

“没事了,我知道你不会,”哈尔茜博士不确定到底是因为门德兹对她大吼大叫还是因为她的确感觉到遗憾的伤痛才让她让她努力尝试劝他的。“救人是出自本能的,这样的人遇险时不会瞻前顾后,不是么。”

汤姆只是耸耸肩,“不能冒这个险,夫人。你是这里唯一能读先行者菜单的人,对吧。”

“多谢,斯巴达战士,”她说。这是我的心里话吗?是的,我想是。“让我来给你找块牛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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