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厄丽妲夫人
赫京的王殿在晨光中闪耀夺目。达拉女王及托尔王配隆重地迈上王座平台。肯德瑞克王子和凯瑟琳公主走在他们身后两步之距，他们如父母般隆重地穿着康尼兔绒羊毛金绣衣。达拉女王微笑着接过丈夫伸出的手，在他的搀护下优雅走上王座。王子和公主则立于王座平台之侧。王室家族以统一的姿势刹齐转过身来，俯视殿中群臣。
达拉女王昂起头颅，提高音量，问询身旁的传令官，“殿前发生了什么事？”
传令官鞠躬道，“殿下，特纳院的埃伦迪尔骑士勋爵求见。”
“请他进来。”女王命下。
传令官转向遍布殿中四处的五六十名侍官，宣道，“帝国院的达拉女王殿下传诏特纳院的埃伦迪尔骑士。”
突然，穿着白色斗篷的埃伦迪尓仿佛从空气中冒出来般，穿过王殿的众多擎柱。他的白色斗篷上绣有银色结扣，当他如风般移动时，斗篷散开，露出里面的白色长袍和黑色无袖紧身马夹；其腰带上配有特纳重剑，额间带着特纳骑士特有的银镶蓝宝石圆环。
他佩戴的额环是一件家传珍宝，那可是6326卑延竘然升任骑士勋爵时佩戴的额环。当埃伦迪尓迈出阴影，走到王座后的彩绘玻璃投射出的阳光下时，他的额环熠熠生辉，光彩照人，仿佛在回应从彩绘玻璃穿透过来的北南阳光。距王座还有六步之距，埃伦迪尓漂停下来，单膝下跪，“殿下，您召见我？”
“年轻的骑士，你这么骄傲，可以看出特纳院在我朝荣光威风啊。在此卑诺，何事驱你前来我的王殿？”
埃伦迪尓抬起头，直视女王，“殿下，今晨在您面前，我只是谦卑的臣下。毫无疑问，如您所知，受肯德瑞克王子所遣，我前往西南方的南里调查6770卑延92卑诺的南里医疗中心爆炸事件。我在南里度过了整整89卑诺。这一卑诺，如您愿聆听，我希望在众人的见证下向您汇报调查结果。”
“我非常愿意聆听……全北南都享有于此倾上的权力。”达拉女王庄重地笑道。
埃伦迪尓站起来，转身面向王族和朝中群臣，“西南方饱受悲恸啊。我发现那些理应负责扑灭大火、挽回我们爱人生命的人，至今对医疗中心的废墟不闻不问。那些废墟至今仍有卑氧18 在暗燃，可是过问过它们的就只有时间，只有时间！该地区的放射性气体和有毒气体会危害所有的人。历史上，该地区已饱受采矿业危害，一切物体中都可检测到卑钍合金和卑钍矿石超标。所有的居民都受棕眼综合征危害，其视力遭损。我们改变了整个城市甚至整个大陆的颜色来帮助他们适应——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那里无法生产食物，而当地居民种植的所有东西都含有过量卑钍。他们生活贫困，他们的心中充满仇恨，因为仿佛全世界都把他们给遗忘了。”
达拉女王询问道，“也就是说你确认了长久以来我们听到的关于西南方的流言均为事实？”
“陛下，真实的情况远比我们听到的流言要糟糕。当地居民心怀愤怒、苦不堪言。我遇到许多人以宗教为愤恨的借口。我个人倒是受到了一家尊敬三女神的人的热情款待。如果一定要我猜测的话，陛下，我想说的是很多人没有将宗教信仰和政治划清界限。”
“埃伦迪尓勋爵，政治和宗教结合是一件很危险的事，”王配托尔肯定他的说法，“帝国院早有意识并一直在避免这种危险，尽管我们早就和米幽院的祭司结为最好的盟友并致力于培养纯粹的宗教虔诚。故帝国院和米幽院的众多血脉融合也就不足为奇了。你、女王、我们的孩子……我们身体里都流着一部分米幽院的血液。
“殿下，恐怕正因为如此，西南方的人民和整个示玛雅院才对我们这般恨之入骨。五卑诺前，我在大议会会议上作报告。在会议上，我遇到了大议会主席——来自示玛雅院的马库斯勋爵。殿下……他对我们可谓满怀敌意。我在做报告的时候，米幽院和特纳院尝试帮助这些人民的每一分努力都公然遭到攻击性的抵抗。他们似乎把那些明显在我们出生前就已存在的道德过失都怪到我们头上。”
“骑士勋爵，这般仇恨威胁着我们所有人的生命。因此我决定继续委任您，请返回西南方，探究所有背后的真实情况，无论其需时多久…… 我们必须了解到真实的情况。”达拉女王下令道。
“谨遵命令。然后还有一层障碍——我不是西南方本地人。任何人只要看看我的眼睛，即可辨出我并非生于西南方，先祖亦未受过卑钍合金危害。”
“年轻的骑士，我允许你接受相关医疗训练，既纪念你已亡的父母，亦表示对王室的崇敬。请到王宫医疗中心寻求你所需的帮助。”达拉女王边从王座起立边答道。
站在王座旁的传令官注意到女王的暗示。他面向群臣，高声宣道，“全体起立。为尊贵的北南达拉女王殿下开道。”托尔王配起立，伸出手臂侯定妻子。全体鞠躬，女王走下王座，迈步离开大殿。
“受女王之令，埃伦迪尓勋爵前来报告。”埃伦迪尓走进王宫医疗中心，向众人宣道。今日的医疗中心依然保持当年帝国院医师卡拉夫人治疗竘然勋爵的肩膀和胸膛伤口时的模样。
帝国院的首席医师德娜夫人在办公桌旁站起来。她戴上特制的眼镜，调整周围的光线，与埃伦迪尓握手，“埃伦迪尓勋爵，德娜医师为您服务。”
在侯见室的灯光下，埃伦迪尓直直盯着德娜的眼睛，从她的肢体语言里注意到几分不自然，“德娜医师夫人……你的眼睛是棕色的。”
德娜夫人眯着眼睛说，“埃伦迪尓，我的父母和你的父母一样，他们也是南里中央医疗中心的医师——但他们幸存了下来。我在北元6774卑延生于南里，那里离德文勋爵殉职的地方不远。我的父母亲穆尔迪和德尔雅很了解你的父亲。他是我们家的好朋友。”
听到父亲的消息，埃伦迪尓不禁叹息，“我很高兴听到，他在同事中有好朋友。除了他牺牲的消息之外，很少有人跟我提起他。”
“埃伦迪尓，纵然悲伤，生活还是要继续。这是我从母亲身上学到的。失去了如此之多至亲好友，我的母亲也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在情绪上恢复过来。我的两位阿姨和几位表兄妹牺牲的地方离你的父亲仅有几寸之距。所有人都不好过。”
“德娜夫人，你的父母也患有棕眼综合征吗？”
“是的……尚在母亲腹中之时，我就从母亲身上遗传到了基因乱序。棕眼综合征破坏的不仅是视网膜的两个视锥；尽管这种乱序通常是隐性基因，它还是会在后代中遗传下去。”
“夫人，我……对你的遭遇深感同情。”埃伦迪尓同情地说。
“埃伦迪尓勋爵，你把这种不便说得好像我就要死了似的。难道你不知道我们的族人在原始家园世界就是四色视觉者吗？我们是在来到北南星球之后，眼睛才进化出第五个视锥的。”
“容我斗胆猜想，你是北南的视力专家。”
“这……可以帮助我更好地适应，”德娜笑着说，“现在……到你的问题了。考虑到已在西南方肆虐了五十卑延之久的恐怖主义，我可以理解，你前往西南方的调查必然是长期的；也可以理解，达拉女王希望当你返回赫京的时候，身体不会留下长期副作用。我尊敬她的出发点，尽管我不能同意她的猜想——患上棕眼综合征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然而，即使是有了棕眼综合征，西北和东北人在应对那边的情况方面是先天不足的。不管你有没有意识到，他们的身体机能在应对放射性方面是做了调整的……也许这样的方式还不足以如人愿，但相比北方人，那里的环境对他们的毒害作用相对要小。”
埃伦迪尓结结巴巴地说，“那……你……有办法应对吗？”
“由于没有保护措施，我在那边长大的时候，也留下了一些健康问题。但是，是的，我可以在放射性物质和危害生命的毒素中幸存。你肯定不能坚持这么久。”德娜坦白说。
“那么治疗方法是什么呢？”
“你可以承受跨真皮接种吗？”
“我是一个受过严格训练的骑士；三时若的战斗我都能承受，跨真皮接种肯定不在话下。”埃伦迪尓露出诡秘的笑容。
德娜移到一面医疗控制台墙，取出一个跨真皮注射器，“这是一种细胞保护质，专门为减轻卑钍合金和卑钍矿石高放射性引来的细胞伤害而设计的。每次接种仅能持续45卑诺，所以我会给你几个强化剂量注射器，它们总共够用二卑延。药物用完之后，你需要返回赫京接受身体检查和额外的药物治疗。”埃伦迪尓卷起左手袖子，看着德娜把注射器插入他手臂的表面静脉。注射产生的灼烧感让他本能地恐惧。德娜用另一种药物装满注射器，继续注射，“这会加快细胞的再生。暴露于卑钍和卑钍合金环境中很多细胞会遭受破坏。这剂注射不能完全阻止细胞遭破坏的过程，但是会帮助你加快恢复，也会减少由于暴露于卑钍环境带来的副作用，无论是短期还是长期副作用。这个药剂跟细胞保护质一样，只能维持45卑诺，所以之后你就要给自己注射强化药剂了。”
德娜把注射器插入他的血管的时候，埃伦迪尓依然不禁感到一丝害怕，“那我的长相呢？我看起来不像西南方人啊。”
德娜取起一个小型的医疗扫描仪，在他的体侧挥动。一道绿光闪进他的眼睛。埃伦迪尓忍不住眨了眨眼。德娜盯着显示数据，在墙上的控制台按下几个按钮。三个盒子从控制台里滑出来。德娜打开第一个盒子，取出一副棕色的隐性眼睛，“这些隐形眼睛会让你看起来稍像西南方人，但是这些可不只是化妆品。他们内含一个过滤器，可以阻止卑钍合金反射进入你的眼睛，从而保护你的视力。这个盒子里有隐形眼睛和一些眼药水。我希望你每一卑诺都要用，早晚双眼各滴两滴。毫无疑问必定会有人看见你这样做，你必须告诉他们是你的眼角膜稍有缺陷，因此需要特别配方眼药水来缓和。眼角膜反常问题在西南方人中很常见，所以我觉得没有人会怀疑。而且，这也算是部分事实。”埃伦迪尓点点头以示赞同。德娜熟练地把隐形眼镜戴在埃伦迪尓的眼角膜上。
“那一切都算准备好了吗？”
德娜摇摇头，“还有一件事……这关系着你在西南方的存亡。你极有可能不仅会遇到高浓度卑钍和卑钍合金，还会遇到卑氧18 和其他的有害物质。这个秘能仪可以与这些毒素产生化学反应，把它们转化成安全的物质。如果不戴着秘能仪，你在那里呼吸超过12个时若，一定会产生永久的副作用。不戴保护措施的情况下，倘若呼吸那里的空气超过15个时若，你必定会窒息。”德娜取出一条北南铂金项链，其垂坠图案类似星力院纹章，其各个棱面闪着北南半透明蓝宝石的幽光。德娜把大大的项链挂在他的脖子，“必须确保金属一直触着你的皮肤。其表面仅需接触你的几寸皮肤即可工作，但如果少于那几寸肌肤，秘能仪就不能工作，它就沦为纯粹装饰品了……切记，在那片满含毒气和有毒物质的环境，秘能仪是你最好的保护。我们正在测试这些仪器在星际旅行中的使用情况，这也是垂坠采用了星力院纹章形状的原因，是他们发明了并在持续测试这些秘能仪。不要把这些信息告诉不知情的人。”
“秘能仪可以工作多久？”
“我们不知道……目前还没有人尝试持续用同一个秘能仪超过三四百卑诺。有可能这段期限过后仪器就会坏掉，若有这种情况发生，你一定要通知我们。一些星力院和帝国院的星际探索者遇难后，被派往调查死因的探索机器人无法确定秘能仪是否还能有效工作，”德娜坦言道，“我相信额真国王的女儿安玉公主，也就是伊莎贝拉女王的妹妹，就是其中一个探索者。”
埃伦迪尓调整秘能仪在其脖子上的位置，“夫人，千言万语道不尽我的感谢。”
“唯愿你能平安归来。”德娜点点头说。
“我保证。”埃伦迪尓立誓道。
王室为埃伦迪尓骑士勋爵所配备的是一架老式的飞船，远不如其第一次到西南方执行任务时的飞船奢华。飞船的尖角外部表面已遭磨损。飞行员座椅还算舒服，但是使用起来并不方便。设定成自动飞行模式，设置好穿越北南星球表面的导航程序，飞船便会自动完成这趟纵横北南星球表面的长途之旅。埃伦迪尓自己则蜷缩在距驾驶舱15丈远的一张乘客座椅上，打开一张毯子睡下。
“即将抵达西南方。”导航电脑提醒道。“航线正改道至31589号2489标记，速度降至每时若74里。”
埃伦迪尓从他自己在乘客区搭建的临时床铺起身，坐在飞行员座椅上，“预计抵达矿业镇安巴·纳雷尓的大致时间？”
“以目前速度，35小息后抵达。”电脑回答。
“电脑，请与本地系统连接。在屏幕显示所有已掌握的关于安巴·纳雷尓镇的信息。”电脑执行命令，用图像展示出安巴·纳雷尓镇人口数量为六千，主要工业为卑钍矿石开采业，以及一个当地商业的清单。显示屏上的地图显示出镇子的布局、住宿选择以及轻轨线路。安巴·纳雷尓镇虽然仅有六千居民，其公共运输系统却异常发达，数据显示近地交通密集，显然人们主要依靠地面上的轨道列车出行。埃伦迪尓扫看眼前的数据，在距安巴·纳雷尓商业区中心1里的地方发现一张小床和早餐，“电脑，定位含早床位旅馆的位置，停靠在最近的停机港。”
“确认。”电脑回答道。飞船熟练地穿过安巴·纳雷尓镇，遵照指令停泊完毕。
埃伦迪尓勋爵走进含早床位旅馆，观察着旅馆，其家居和建筑都非常简单，它们大多由一种看似红棕树皮的木材制成。含早床位旅馆的店主向他问好，“您好，尊贵的客人。欢迎来到含早床位旅馆。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呢？”
“你好。我要一个舒适的房间，我会在这里呆至少20卑诺或者直到我找到一个固定住所为止。”埃伦迪尓回答道。
“您一定是远道而来……”
“我叫埃伦迪尓……是的。我本是南里中央的一位见习医师，可是12卑诺前我失业了。我猜他们大概是要找全能医师，而不只是一个仅仅擅长于急救的家伙。”埃伦迪尓撒谎了。
“哦……这样的遭遇很普遍啊。大企业总是想要受过更高等更昂贵教育的人，不然你就只能是个临时工。但是就算不是在西南方这样鸟不拉屎的地方，要得到这些教育也是要历时数卑延哪。我听说那些有最好学校的院都不想要西南方人。你也知道的，他们都说是因为我们的眼睛。但难道生为一个矿工的儿子是你我的错吗？”
“我本想摆脱父亲的命运，自己闯出一番事业的……你也知道，他罹难了。那些矿井是那么危险，对一个家有娇妻、儿女成双的男人尤为如此啊。”埃伦迪尓圆滑地改变了部分事实。
“哎……年轻的埃伦迪尓啊，我懂你。事实啊。我真的懂你。所以你才去了大城市，想要选一个好的行业，过上更好的生活，结果那些傲慢的人却不想要你。所以你来到这里，想要找一个新的机会重新开始，是这样的吗？”
埃伦迪尓坚定地点点头，“是啊，正是如此。我要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也没有人在乎我的出身的地方重新开始。”
“你有其他家人吗？”
“有一个妹妹……她现在和我的表兄妹们在一起……也在尝试找受教育的机会。也许，只是也许，我可以在这里赚到足够的卑钱供她上学。她应该拥有一个比我更好的机会。”
“是的，没有错。”店主同意道，“好吧，现在我看看我能帮你做什么。你介意住在二楼的房间吗？你能接受三卑钱一晚吗？”
“三卑钱一晚可以啊，再适合不过了。我工作的时候攒了一些钱……以防万一总有用时。”埃伦迪尓笑着把三角形支付卡递给他。
“餐费已含在房费里面。钟点到时记得下楼来这个用餐区就餐啊，我们会好好照顾你的。”店主笑着说。
埃伦迪尓礼貌地鞠躬，“感谢您。”他提起行李，径直上楼往房间走去。
埃伦迪尓醒来时是早晨4.25时若，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他的房间装饰虽很简朴，但是有独立洗手间和浴室，还挺不错。床铺虽然简单却很舒服。光线透过一扇巨大的窗户穿进来。窗户旁边则是一个衣橱、梳妆台和一面穿衣镜。带镜小梳妆台上配备了剃须用具。埃伦迪尓坐在梳妆台前，心满意足地开始刮胡子。随后，他取出平板电脑，开始安排新一天的日程。他挑了一件蓝色的邱尼卡外衣和深绿色长裤。更衣完毕后，他对着镜子打量自己，把处方眼药水滴进眼中。眼药水的轻微刺痛感让他不禁眨眼睛。终于一切准备就绪，可以出门了。
含早床位旅馆的早餐在质量上还算差强人意，份量却是相当充足。显而易见，主人家预算和资源都很紧张，但是他们把房客都当家人看待，愿意和他们一起分享。埃伦迪尓给自己倒了一些柯兰果果汁，拿起一些新鲜的南腊果，把它们切成片。微型草本城华夫饼则放在他旁边的盘子里。他取起两片，不涂果酱便吃下了。房间另一头的桌子上远远坐着一个黑发黑衣的年轻人。他的眼睛似乎是金属银色。埃伦迪尓怀疑这个是否正是他在南里城匆匆瞥见的那个人。埃伦迪尓盯了这个年轻人两小息，然后起身离开桌子，给主人深鞠一躬，开始步行走向安巴·纳雷尔镇远郊的矿井。
“那么，大人……”
“……埃伦迪尓。我叫埃伦迪尓。”
“……埃伦迪尓……你有在矿井工作过的经验吗？”工头问道。
“没有，先生。我的上一份工作是在南里城当一个见习医师。我算不上一位医师，所以他们辞退我选择了教育程度更高的医师。”
“在此之前，你是做什么的？”工头追问道。
“什么都没做……上学，偶尔打下零工支持学费，但那些都不值一提。我试过在东北方的临川赫城争取一个学徒职位，可惜他们不想要我这样的粗人。”埃伦迪尓一边尽量编个完美的故事一边不停地瞥向工头。这般的谎言违逆了他所有的信条，违逆了所有特纳法典教给他的东西。可是不然他又有什么选择呢？要是把真相说出来，他又怎么可能解开父亲的罹难之迷，揭开西南方事件背后的谜团呢？在南里城的时候他无比诚实却一无所获。
尽管这只是为调查铺路，但是撒谎的做法还是在深深地折磨他，仿佛有人在用一把古剑猛烈攻击他。每撒一个谎，他的良知都备感折磨。
工头仔细地端详埃伦迪尓。他感觉埃伦迪尓的一些说辞有些牵强，但他又辨不出到底是哪里有问题……可能是口音？他的精细梳洗？但是又没有证据证明他在撒谎，工头只好放弃追究了，“这样说来，你想要开始学习采矿？好吧，我先警告你，这不是一个体面活，懒人也干不来，但如果你可以不惜辛苦卖命工作，我可以每个时若付给你5卑钱。我知道30里开外的一些内陆矿井工钱是每个时若8卑钱，所以你先从每时若5卑钱开始做，开饭时间工钱照付。你觉得怎样？”
埃伦迪尓礼貌地鞠躬，“成交。只要您愿意教我，我一定不惜一切劳苦努力工作。”
在安巴·纳雷尔镇的矿井工作可谓埃伦迪尓一生中前所未有的困难挑战。尽管特纳修道院的纪律严苛，他们连续多个时若不间歇地训练他忍受残酷的战斗，他还从未被训练如何去应对眼前的高强度体力劳动。阴黑的矿井、危险的放射性物质、难以呼吸的空气——即使是偷偷戴了秘能仪，他还是难以忍受那里的空气。这里处处均是卑钍矿石。过于饱和的卑钍灰尘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以防泄露秘密，他甚至不敢过多咳嗽。感觉没有人在注意的时候，他才偷偷读取电脑上的环境数据，记录下他的工作情况。怎么可能有人在这样的环境下连续存活12卑诺呢……尽管他身边的大多数矿工都已忍受了许多卑延。
30里外有一个巨型设备，它负责将卑钍矿石加工成卑钍合金。那里的卑钍灰尘浓度远比他此刻呼吸的空气要低。埃伦迪尓沮丧地看着滔滔不绝装上工业运输机的卑钍矿石，那一刻他只愿自己也能随着这些矿石一起离开。
不知不觉，新的一卑延就到来了。矿井停工一卑诺，故而每个人能喘气稍息。不仅不用工作，每个矿工还被邀请去参加一个社交集会，人们可以在那里享受盛宴，尽情唱歌跳舞。埃伦迪尓戴上一副新的隐形眼睛，遵照医师德娜夫人的处方完成了新一次接种。随后，他穿上深色羊毛邱尼卡外衣，白色长裤和素色斗篷。更衣的时候，埃伦迪尓开始想念他的特纳佩剑和骑士额环了。埃伦迪尓已经把它们交由目前在贝纳岛的爱娜大祭司保管。尽管内心无比想念家乡，他努力摆出勇敢的表情，强挤出一丝微笑，赴往集会。
他在集会厅里认出了许多同事。他们向他招手的时候，他也向他们回礼致意，但是没有说话。他的视线被一个娇小的年轻女人吸引住了。她身着一件黑色布里奥长裙，其喇叭形袖口露出内套的束腰衬裙。她精细地把乌黑发亮的头发梳成辫子置于头顶。她双眸深棕，细唇粉嫩，每走一步，裙摆随摇。埃伦迪尓还从未见过如此性感的女人，她的姿色甚至比凯瑟琳公主还要胜出几分。她在房间的那头与埃伦迪尓意外地四目相视，埃伦迪尓不禁脸红起来。
那位年轻的女子笑着走近埃伦迪尓，“愿示玛雅雅神保佑你，大人……”
“埃……埃伦迪尓。”骑士结结巴巴地说道。
女子也脸红了，“你是刚搬来安巴·纳雷尔镇的吧？”
“是……是的……我是170卑诺搬来的……从南里来的。”
“好吧，埃伦迪尓大人……很高兴认识你。我是示玛雅雅院的厄丽妲——但我相信我刚才的问候已经告诉你我是示玛雅的人了。”厄丽妲挑逗道。
“是……是的，小姐；你看起来非常虔诚。”
“希望如此吧。我的父亲是安巴·纳雷尔镇的圣瑟多祭司。我只愿当一个合格的好女儿。”
“当然。小姐，毫无疑问你必然是个好女儿。”
厄丽妲温柔地牵起他的左手，“你不要再叫我‘小姐’，直接叫我‘厄丽妲’可以吗？我没有那么尊贵。”
“你当然无比尊贵。你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埃伦迪尓赞美道。
“你过奖了。我还是知道自己的身价……和出身的。我改变不了我的出身……但我是可以活得高洁，活得有尊严。我要成为对我父亲有价值的人。”
“恕我直言……但你首先是对你自己有价值啊。在你的生命中，你不需要为了另一个人而变得多么美丽，变得多么品德高尚诸如此此类的。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你不需要为了任何一个人而活。”
“埃伦迪尓，我猜你不信宗教吧。”
“不算信。宗教不是我生命中的头等大事。当然……我也算是受宗教教育长大的……但是这一路走来……我不知道。可能是我觉得我生命中还有很多其他事比灵魂更需要我吧。”
厄丽妲诡秘地笑道，“那你应该庆幸你没有跟我一样的父亲。”
“他现在在这里吗？”
“我已经52岁了……我不再需要一个监护人了……除非你对我有意思……那样的话他一定会反对……”
“要一起跳支舞吗？”
“无比乐意。”厄丽妲边鞠躬，边牵起埃伦迪尓新近变粗糙的手，把他领到舞池，和其他正在排队的跳舞的人一起等待下一支舞曲开始。
不知不觉，时间就已经是11.50时若，快到午夜了。他和厄丽妲一起跳舞交谈了整整三个时若。厄丽妲把他迷得神魂颠倒几乎无法自持。他想把她带回旅馆，和她交欢到天明，但是他却犹豫不敢开始他们的初吻。他所信仰的三女神并不反对甚至可以说是鼓励婚前性行为的。但是埃伦迪尓对厄丽妲的信仰一无所知——除了知道他们相信宇宙是被一个单一的男神创造出来的之外。在此卑诺，初次相识，他还不想冒犯她。埃伦迪尓牵着她的手走在夜风中，此刻他的心中一万个挣扎，不知如何是好。他很想要她，但是又不敢碰她。
他们一起仰望北南三卫星之吉阿拉赫月的时候，厄丽妲明显感觉到埃伦迪尓的心跳，“怎么了，埃伦迪尓？”
“我……很享受和你在一起的时光。”
厄丽妲爱抚着他的脸，“那问题在哪里呢？”
“我已经很多卑延没有参加过宗教仪式了，我完全不记得你信仰的宗教到底有哪些教义了。千言无语都无法道出我想和你在一起的心，但是……”
“……但是你担心一旦意气用事就会冒犯我和我身边的人？”
“是的。厄丽妲……你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你的美甚至要超过……”
“……上一个和你同床交欢的人？”厄丽妲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
“你怎么知道的？”
“全凭经验……我见过不少那些只想和女人共度春宵的男人，我还是有注意到他们的表现的。”
“不……不……不是这样的。我不是……我没有主动追她……它就是那么突然地发生了。”埃伦迪尓结结巴巴地说。
厄丽妲爱抚着他的脸，“你不像那种只为肉欲追女人的人。如果你在我心里是这样的形象，我怎么可能整晚和你在一起呢？”
“我高贵的小姐……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今夜我不想让你走。天明时分我想要在你怀中醒来，不管夜有多长，我只想让你的身体时时刻刻都纵情享受……”
厄丽妲亲吻他的脸颊，“还不可以呢。”
埃伦迪尓怯怯地试着吻她的双唇。厄丽妲回吻。受到这个鼓励后，埃伦迪尓深情地狂吻她，紧紧拥着她，但是还不敢从她的唇间吻到她身体的其他部位。埃伦迪尓停吻呼吸片刻，气喘吁吁地问，“我怎么做才能和你在一起？”
“向我求爱，用你炙热的爱和时间诱引我……直到你的心完全属于我，直到你愿意带我走近婚姻的殿堂。”
埃伦迪尓继续吻着她，努力抵住身体的欲望，“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就是你的。”
“那来吧。”厄丽妲心满意足地回答。阴影下，埃伦迪尓看不到的地方，一个黑影撇嘴笑了。
“您被诚挚邀请参加帝国院肯德瑞克王子与斯拉笔院利德米拉小姐的婚礼。婚礼将于北元6830卑延，196卑诺，8时若整于赫京举行。”埃伦迪尓骑士勋爵眯着眼睛读完了这条信息。自从三卑延前奉达拉女王之命离开赫京，他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了。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联系他们了，德娜医师给他配备的接种注射剂也早用完了，阅读也日益困难。但是……至少秘能仪还能正常工作。
他在电脑上关闭数码邮件信息，精心挑选衣服。0.6时若之后就是他和厄丽妲的约会了。埃伦迪尓对着镜子，盯着眼睛细看，它们已经从银灰色变成深灰色了。褐色的小雀斑布在他的虹膜上。厄丽妲应该有注意到他的隐形眼睛用完后他的眼睛颜色的变化，但她从来没说过什么。埃伦迪尓一边走出他在含早床位旅馆的房间，一边苦思原因。
夜空中，在厚厚大气层下，北南三轮月亮如华而不喧的珠宝般闪着幽光。埃伦迪尓将和厄丽妲在街上距离含早床位旅馆24.934丈的地方见面。她的红棕色长袍在金色灯光下熠熠闪光，尽管埃伦迪尓之前以为裙子是深黑色的。为什么他之前看不到裙子是红棕色的呢？
见到厄丽妲，埃伦迪尓心情大悦，深情地给了她一个见面吻，“宝贝，你过得怎么样？我好想你啊。”
“亲爱的，我们只是两卑诺没见啊。”厄丽妲答道，回吻他。
“两时若都太长了。你把我深深迷住了。”
“还真会哄我开心啊。我也爱你。”
“厄丽妲，你到底有多爱我？我很少告诉你我的过去。”
“为什么我要了解你的过去——过去的就让它留在过去吧。”
“我刚刚收到少年时我最好的朋友的数码邮件信息。他快要结婚了，邀请我参加结婚典礼。我已经三卑延没有跟他联系了，但是如果他有需要，我觉得我应该去帮助他。我们曾经无比亲密。”埃伦迪尓通知她说。
“婚礼在哪里举行？”
“东北——更确切来说，赫京。”埃伦迪尓答道。
“埃伦迪尓，我从来不相信你是西南方本地人。你看起来可不像是一个在南里丢了饭碗的见习医师。”
埃伦迪尓紧张地呼气，“你知道多久了？”
“自从我们在晚会遇到的那一卑诺，自从我看到你的第一眼。你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受过良好教育的人的气质——尽管你编了很多好听的故事，但是你掩饰不了你走路的姿仪，你掩饰不了你那受过良好教育的精确的文辞。”
“……但是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啊，也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我认识的人。”
“埃伦迪尓大人，只要我想，我可以随时揭穿你的秘密。但是又何必这样？为什么我要用这样的方式毁了你？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我为什么要惩罚你。而且如果毫无缘由地就毁了你的生活，示玛雅雅神会愠怒于我的。”
“你的意思是，我在你的眼里就是个异教徒，一个与你宗教相异的野蛮人？”
“埃伦迪尓大人，你对我意味着太多东西了——但你绝对不是一个野蛮人——尽管难免有人这样想。我介不介意你不是示玛雅雅院的人，介不介意你跟我信仰不同？完全没有。我为什么要介意？不管其他人怎么看待你的信仰，你是一个好人。”
埃伦迪尓不禁吻她，“我爱你。如果你不介意了解我更多秘密的话，如果你愿意陪我去庆祝我朋友的大喜日子的话，我会无比开心。”
厄丽妲看着他日益变黑的眼睛，“我当然乐意。”
赫京王宫流光溢彩，处处弥漫着令人兴奋的气息。与宇宙中的其他星球相类，通常时隔许多卑延，北南才会有一个王室婚礼。赫京街头，人们挂满了帝国院和斯拉笔院的纹章来庆祝王室婚礼，公共大楼、私人房屋、甚至是公寓的窗户，两院纹章几乎随处可见。整个赫京激动沸腾。他们的王储即将大婚了！
王宫内，肯德瑞克王子紧张地来回踱步。0.3时若前，他就已经更衣完毕了，但是眼下还是不知所措。房门门钟响起，“请进。”房门打开，埃伦迪尓勋爵挽着厄丽妲的手走进来。王子目瞪口呆，“埃伦迪尓？”
“王子殿下，我赴邀前来。”埃伦迪尓鞠躬道。
“埃伦迪尓！埃伦迪尓！有多久……”
“……太久啦，我的老朋友。自从与你相别，已经整整三卑延又89卑诺没见了。”埃伦迪尓冷静地说道。
王子的眼睛里充满好奇，“我的老朋友，你看起来变了。”肯德瑞克走近埃伦迪尓，细细观察他的眼睛，“你的眼睛，埃伦迪尓，你的眼睛！”
“他的眼睛有什么问题吗？”厄丽妲严肃地问道。
肯德瑞克礼貌地鞠躬，“无意冒犯，小姐……”
“……殿下，我不是什么小姐。我就是厄丽妲，圣瑟多祭司安东尼厄斯和米厄顿的女儿。”厄丽妲的眼里好似有股火焰在灼烧。
埃伦迪尓观察着她的眼神，有一股看似仇恨的火，他还从未见过这种情绪，“请你原谅，肯德瑞克。这就是厄丽妲，早在一卑延前，我就希望赢得她的芳心走进婚姻殿堂了。也许她没有贵族小姐的头衔，但是她是我珍爱的女人。”
“那我猜，你从来没有告诉过她吧？”
“殿下，你是说我的真实身份吗？没有。心禀对您与准王妃的敬意，我认为目前的方式更为妥当。我的……工作仍在继续。”埃伦迪尓暗示道。
肯德瑞克理解埃伦迪尓的意思，“那是自然。”
埃伦迪尓意识到厄丽妲还在场，便转开话题，“我的老朋友，那么你的可爱的新娘到底是谁？利德米拉小姐是哪一位？我还没有听说过她。”
“你人远在西南方，对她未有所闻亦是正常。她是议会主席阿莉迪尔夫人的女儿。你之前在大议会汇报时遇到的正是阿莉迪尔夫人，她是斯拉笔院的首领。她们母女二人均是斯拉笔院的律师，法庭场上可谓强大无比。”
“可以这样说吧。”肯德瑞克稍微侧身回答道。他意识到厄丽妲的身体语言依旧对他充满敌意。
“现在我还能为你做什么吗？”埃伦迪尓主动问道。
“仪式进行之时，你可以站在我的身边吗。”
埃伦迪尓鞠躬道，“我将无比荣幸。”
今夜，帝国院的肯德瑞克王子与斯拉笔院的利德米拉公主大婚，王殿亦为之耀闪。三根擎柱之间，王殿三分之二的空间摆满椅席。两院纹章横幅从众多擎柱上、天花板上垂挂直下。现场观众，包括埃伦迪尓在内，无不为其壮观设计敬畏赞赏。作为埃伦迪尓的女伴，厄丽妲坐在前排贵宾席上。
达拉女王与托尔王佩带领婚礼宾客队伍，首先在王座上落座。随后，在北南古双簧管及长笛乐声中，纳尔凡勋爵和埃尔茜娅医师小姐、埃伦迪尓骑士勋爵和凯瑟琳公主依次落席。肯德瑞克依照规矩隆重地踏进王殿。最后，红发绿眼的新娘——利德米拉小姐优雅地走进闪闪发光的王殿。利德米拉小姐身长57.93 寸，其远近驰名的优雅和外交举止于其进殿时显露无遗。这是一个热情自信的女人，一个精明的律师。她的一生都知道自己必将成为王室人员，并决心用其法律知识进入王室。肯德瑞克对她毫无爱意，她对肯德瑞克的爱亦无迹可寻。她从不求肯德瑞克爱她，她只想嫁给王储后掳获权力。为了维持帝国院的王族院身份，肯德瑞克必将与她同床。
王殿的众多擎柱在地上投下影子，爱娜大祭司从其后缓缓走出来。爱娜头戴三卫星大祭司冠冕，以示米幽院的高深魔法和神秘。爱娜宣布结婚仪式开始后，她的目光转向哥哥纳尔凡。纳尔凡很有祭司的灵力天赋，但他放弃了追求祭司教育——这种做法在米幽院也是完全可以接受的。他选择保留自己的内在精神能力，但是对追求权力就毫无兴趣了。他真正的兴趣在于通过爱情将其能力传给后代。爱娜一直相信他能完美地达成两个目标。纳尔凡不经意间牵起埃尔茜娅的手的那一瞬间，爱娜就洞悉哥哥的爱情目标所在。
爱娜读了一首远古的北南诗歌，内容是关于和谐、平衡及对大自然的感激。她提醒肯德瑞克和利德米拉，切不可为权夺权，不可为了政治利益夺权，权力应该是一种担当，应该用于服务社会，并且解救受压迫的人民。爱娜大祭司祝福他们，要求他们在灵魂深处寻找其对彼此及北南未来的承诺，尔后庄重立下誓言。肯德瑞克王子说完他的誓言后，看着利德米拉以一种胜利和征服的姿态说出她的誓言，这段政治联姻使他的脸颊越发绷紧。而埃伦迪尓默默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最后，爱娜宣布二人结为夫妻，指示肯德瑞克亲吻利德米拉。她祝福他们二人，正式宣布他们为王储及王妃。利德米拉终于赢得了她的王室战利品。
在宴会上，一个身材高挑、纤细若柳的女子吸引了埃伦迪尓的眼球。她身着一件白色康尼兔绒紧袖束腰衬裙。她的眼里溢满悲伤，却又仿有一种灼然的决心。埃伦迪尓走近她，“我的小姐，你还好吗？”
“我的爱人娶了另外一个女人，我还能好吗？”她回答道。
埃伦迪尓深呼吸一口气，根据特纳纪律要求自己集中注意力，“你认识肯德瑞克王子吗？”
“如果大议会如重视斯拉笔院般重视海什玛力院，这场婚礼的主角就应该是我了。肯德瑞克和我相识多卑延了，埃伦迪尓。当然，我也知道你的名字。有哪个肯德瑞克核心集团的人不认识你呢？在你升任骑士的仪式上，我是肯德瑞克的女伴。但我猜，你肯定不记得了吧？”
埃伦迪尓驻停回忆片刻。是的，他曾经见过这个女人，但是从未问过她的名字，“细细回想，我记得你。但是你从未告诉过你的名字，自从凯瑟琳公主，额，凯瑟琳公主……”
奥尔妮娅小姐点头道，“是的，我知道。我还记得那时你的处境并不太好。请允许我正式自我介绍。我是海什玛力院的奥尔妮娅小姐。北元6328卑延继位之争之时的议会主席卡拉夫人便是我的先祖。”
“小姐，你可谓名门望族出身啊！你的出身既也这般高贵，我很好奇，为什么肯德瑞克会与斯拉笔院的利德米拉公主成婚呢？”
“很简单，目前斯拉笔院远比海什玛力院有权势。利德米拉的权力野心要胜于海什玛力院的任何一个人。我们仅是一个谦卑的院，我们的先祖也只是那些在原始家园世界临海地区工作的谦逊的人。尽管我们的科技如星力院般辉煌无比，给我们带来自信，我们依然珍视在浩瀚大洋开航的感觉，并为在北南河川贸易而无比骄傲。”奥尔妮娅一一道来。
“奥尔妮娅小姐，你会航海吗？”
“只要有机会，我都会去扬帆出行。在我们海什玛力院，几乎没有谁不会掌控航船。我自己就是亲自沿着阿穆尔河驾船到宫中参加婚礼的。”
“你爱肯德瑞克吗？”
“全心全意只爱他——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尽管这深深地刺痛了我的心，尽管他不能表露出来，我知道肯德瑞克需要我。”
“你有跟他……在一起过吗？”
奥尔妮娅看着他的眼睛，“没有，不算。他很顾虑他的名声，也担心这可能会影响帝国院在大议会的地位。尽管我们一直很想。”
“奥尔妮娅，那现在发生什么事了？”
一滴泪从奥尔妮娅眼中落下，“我不知道。”
尽管奥尔妮娅在哭泣，肯德瑞克王子和新晋利德米拉王妃的婚宴仍在有序进行。一卡拉夫瓶特制美酒已经备好，王子和王妃将按照此类仪式的惯例，彼此祝酒数杯。第一杯酒奉上的时候，利德米拉仔细观察肯德瑞克，确定他已经喝下此种特制之酒，她自己才开始抿下第一口。确信他已经喝下自己特别准备的酒后，其他几杯酒奉上，利德米拉一直要求他把酒杯添满，她自己也一饮而尽。
几杯祝酒下肚，肯德瑞克的眼中光线开始飘移。他喝得越来越多，话语益是无力。终于，利德米拉感觉药力已经足够了，她礼貌地跟众人告退，把肯德瑞克引到早已备好的婚床。
肯德瑞克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他以超人般的激情，侵略似的与妻子洞房。利德米拉微笑着享受着每一小息。药劲也在她的身上起效了，让她高潮不止。不管他用怎么样的方式，不管每一轮的性爱持续时间多短，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伤害她。她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尽管黎明已经到来，光线洒满肯德瑞克的王家公寓，尽管他已经彻夜未停，他发现自己还是无法歇息，还是无法停止与他的新娘云雨。连续十一时若几无间断性爱后，药效终于减退，但是这也足够达到利德米拉的目的了。如今北南朝野，不管王子把什么尤物带到他的床上，再也无人能否定她是肯德瑞克王妃的身份。最后，6.25时若的时候，肯德瑞克王子筋疲力尽地撤了下来。已经整整一卑诺无眠，他彻底支撑不住了，陷入了深深的无梦的睡眠。利德米拉则从床上滑下来，穿衣完毕后，前往肯德瑞克的办公室。阴影中，一个深色穿斗篷的人形冒了出来。利德米拉把客人的风帽摘下，确认客人的身份正是——示玛雅院的厄丽妲。厄丽妲取出一个医疗扫描仪，把它放在利德米拉公主身上挥动，而后露出微笑。她不发一言，打入几剂透皮注射，向王妃鞠躬，而后消失。
这几卑诺，埃伦迪尓和厄丽妲则作为宾客留在宫中。埃伦迪尓并不想向厄丽妲撒谎，他深爱着她。但是，此时此刻，在王宫中，除了当真实的埃伦迪尓骑士勋爵，他别无选择，即使这意味着他精心编造并一直小心守卫的身份故事要被揭穿了。作为他王室好友的客人留宿宫中无疑把他推到假故事和真我的刀口尖上，他自己把这个位置弄得太复杂了，以至于此刻的他不知该如何操控。
埃伦迪尔身处尴尬的境地，他与德娜医师夫人的约定已经一再耽搁，这次仍不得不推迟。埃伦迪尔通过其他受达拉女王邀请参加婚宴的骑士兄弟为他传递讯息，终于在6卑诺后摆脱厄丽妲，溜进了德娜的办公室。
“情况有多糟糕？”德娜医师一言不发地扫描12小息后，埃伦迪尓问道。
“你违逆了我的指示，埃伦迪尓。”德娜斥道。
埃伦迪尓鞠躬道，“请你原谅，医师夫人。我没有算好时间。”
“埃伦迪尓，谣言传道，你在那边追一个年轻的女人，一个叫厄丽妲的女人？”
“这不是谣言，德拉夫人。她与我同来参加婚礼。”
“你为什么要带她同来。你肯定知道她极有可能发现你的真实身份。”
“不然我要如何跟她解释我要参加这次婚礼。难道我要跟她说‘亲爱的，你一定要原谅我，这几卑诺不能陪伴你，因为我要参加北南王储的婚礼’？我说不出口。不管怎么样，她都会发现我的目的地，也会知晓原因。”
“目的地，是的，她会发现。但是不会发现原因。只要你做到够小心。”
“我是宣过誓的特纳骑士。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撒谎，特别是对一个我爱的人。”
“我可以理解，相信我，我真的可以理解。但是即便没有这些困难，你的任务已经有够危险了。埃伦迪尓，我知道你出于好意，但是你一定要小心身边的潜在危险，它们可能会让你付出生命的代价。”
“那我要怎么做呢？我也不是间谍啊。”
“我亲爱的骑士，很不幸的是，如果你既想完成调查，又想保命，那么你必须这样行事。你一定不能给那些在我们星球散播暴力的人创造这么容易伤害你的机会。我敢保证，即便你小心得天衣无缝，一定有人百分百知道你和你父母的的真实身份。我只担心，当你发现他们的存在的时候，你的价值就会消退。那时候，毫无疑问，他们必会主动出击，置你于死地。”
“除此之外，我的情况到底怎样？没有按照指示按时返回，我把自己伤害到了什么地步？”
“你的细胞已遭基因性损坏。你的视力……埃伦迪尓，可能你再也无法正常地视物了。我发现你的视网膜已经受损。也许基因疗法能够修复损伤，但是这可是整整一卑延内二十到三十次的疗程。错过一次，整个疗程都会无效。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放弃追查，找个借口把厄丽妲一人送回西南方；要么继续回到西南方，但是视力损伤可能永远不能修复。”
“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延缓损害过程的？”
“除非完全拆穿你的谎言，尽管你已经暴露一部分。那边的医师应该可以给你提供一些帮助——但这样他们就会知道你是谁了。”
埃伦迪尓深呼吸一口气，“我还没有找到我追索的答案。除了尽快返回西南方，发现所有可能的答案，我还有什么选择呢……就算双目失明又如何？”
“我的爱人，祝你纪生卑诺快乐！”厄丽妲端着满满一盘草本城华夫饼，它们涂着奈良莓果酱、柯兰果或者北南热巧克果酱，她笑盈盈地走进埃伦迪尓的房间。
“谢谢。”埃伦迪尓露齿笑道。在床边看到这意料之外的盛宴，他惊奇地睁大了他棕色的眼睛。“这看起来……太不可思议了。这些全是我喜欢的早餐食物！哇！”
“七十岁是一个里程碑呢。”
“的确……是啊。”埃伦迪尓沉思一会后答道。他升任骑士已经快要十卑延了吗？这么久以来，他有什么作为吗？是不是厄丽妲让他分心了？他一边接过厄丽妲准备的早餐，一边装作轻松地跟她交谈，心却不禁往下沉。那些卑延都逝去哪里了？在煤矿工作、在向可爱的厄丽妲求爱的时候，他是不是浪费了追查德文和基莉娅牺牲之迷的最好机会了？
“我的爱人，我还有另一个惊喜给你？我收到圣瑟多祭司安东尼厄斯，就是我父亲的信息，如果你向我求婚的话，我可以嫁给你了！”厄丽妲眨着眼睛说道。
“厄丽妲，你想跟我结婚吗？”
“全心全意只爱你。”
“厄丽妲，我不是示玛雅雅院的人。毫无疑问，你一定也早就发现了，我是特纳院的人。”
“我知道。”
“我还没有准备正式订婚用的信物呢。”埃伦迪尓坦言。
“你不需要。”
“什——么？”
“你不需要这样做。我们不是在你亲爱的赫京，我们是在安巴·纳雷尔镇。示玛雅院有全星球最独一无二的习俗。只要我的父亲为我们主婚，只要我同意结婚，只要你与你的未婚妻圆房，你就不需要准备信物。”
“那你愿意吗？”
厄丽妲把他腿上的托盘移到旁边的桌子，双手交叉在他的颈后，吻着他，“当然，但是你要先喝完你的热巧克力了。这是我特意为你做的。”
他点点头，回吻她，端起厄丽妲递来的杯子，心满意足地小口把它喝完了。厄丽妲看着埃伦迪尓把热巧克力喝完，然后开始吻他，他饥渴地双手很快地摸索到她裙下的双腿。厄丽妲解开她的长袍蕾丝，把她的双乳袒露在埃伦迪尓面前，让他们二人体内的药物完全释放。
“你还好吗，厄丽妲？我没有伤害到你吧？”六时若毫无间断的性爱后，埃伦迪尓问道。灵魂深处，埃伦迪尓知道他被其他的东西控制住了，但他完全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身体。
“还要。我还要。”厄丽妲乞求道。埃伦迪尓喘着粗气，觉得自己的身体调整到可以满足她的状态了，又继续跟她云雨。
七卑诺过去了。尽管埃伦迪尓已经返回矿井工作了，他见到厄丽妲的那一刻，他又如纪生卑诺般完全被控制了，一直无间断地与她交欢，期间只浅浅地睡了350小息。尽管身体已经筋疲力尽，睡眠不足和工作也抽干了他的力量，药物还在持续作用。每一小息，他都必须得跟他的未婚妻交合，仿佛不做完这超人般的交媾量，他就会死去般。每次他想歇息片刻，厄丽妲又继续引诱他，求他要更多。
终于，在埃伦迪尔升任骑士十卑延纪念卑诺，药物作用开始减退，极度的疲倦使他跌进深不见底的睡眠状态。他的沉睡真是忘乎所以，只有医疗扫描仪还能发现他的生命迹象。
埃伦迪尓睡了整整三卑诺。但他醒来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厄丽妲。可能是这么多的性爱后，她也需要歇息吧。
“爱人儿，他有没有被药到？”厄乐塔问道。
“当然。”厄丽妲笑道。“他毫不犹豫就把药喝光了。”
“做得好。”厄乐塔笑道。
“有多好？”厄丽妲继续挑逗。
厄乐塔拾起一个医疗扫描仪，“嗯……让我们来看看。”扫描完厄丽妲的身体后，厄乐塔控制不住兴奋，“爱人儿，你怀上小孩了。看起来是一对双胞胎，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已经多久了？”
“还不久，但是我们能处理好的。”厄乐塔答道，他拾起几支注射器，把药物注进里面，“这些发育催化物能在一个时若之内让他们长到200卑诺大，这样可以保证没有人可以终止你的孕期。”
“亲爱的老公，我该怎么感谢你？”
“为了分散敌人的注意力，我已经五卑延未跟你同房，我觉得你很清楚我想要什么。”厄乐塔眼睛闪着光，一边解开她的束腰衬裙蕾丝。
“只要不让我们的辛苦功业毁于一旦就行。”
厄丽妲的长袍从胸前滑下，一直滑至脚跟。荷尔蒙在她体内的新生命里不断积聚，她的乳头闪闪发光，“如果会发生什么的话，那只可能是我们的性趣带给你的荷尔蒙会让注射剂更加有效。”他把嘴巴移到她的左边乳头，饥渴地吮吸着。
“那就彻底来吧，老公。我们要补偿那些逝去的卑延。”她喊道。注射剂开始控制她了，她越发想要满足他，他猛地进入她的体内。
《沙丘》六部曲合集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
达拉女王昂起头颅，提高音量，问询身旁的传令官，“殿前发生了什么事？”
传令官鞠躬道，“殿下，特纳院的埃伦迪尔骑士勋爵求见。”
“请他进来。”女王命下。
传令官转向遍布殿中四处的五六十名侍官，宣道，“帝国院的达拉女王殿下传诏特纳院的埃伦迪尔骑士。”
突然，穿着白色斗篷的埃伦迪尓仿佛从空气中冒出来般，穿过王殿的众多擎柱。他的白色斗篷上绣有银色结扣，当他如风般移动时，斗篷散开，露出里面的白色长袍和黑色无袖紧身马夹；其腰带上配有特纳重剑，额间带着特纳骑士特有的银镶蓝宝石圆环。
他佩戴的额环是一件家传珍宝，那可是6326卑延竘然升任骑士勋爵时佩戴的额环。当埃伦迪尓迈出阴影，走到王座后的彩绘玻璃投射出的阳光下时，他的额环熠熠生辉，光彩照人，仿佛在回应从彩绘玻璃穿透过来的北南阳光。距王座还有六步之距，埃伦迪尓漂停下来，单膝下跪，“殿下，您召见我？”
“年轻的骑士，你这么骄傲，可以看出特纳院在我朝荣光威风啊。在此卑诺，何事驱你前来我的王殿？”
埃伦迪尓抬起头，直视女王，“殿下，今晨在您面前，我只是谦卑的臣下。毫无疑问，如您所知，受肯德瑞克王子所遣，我前往西南方的南里调查6770卑延92卑诺的南里医疗中心爆炸事件。我在南里度过了整整89卑诺。这一卑诺，如您愿聆听，我希望在众人的见证下向您汇报调查结果。”
“我非常愿意聆听……全北南都享有于此倾上的权力。”达拉女王庄重地笑道。
埃伦迪尓站起来，转身面向王族和朝中群臣，“西南方饱受悲恸啊。我发现那些理应负责扑灭大火、挽回我们爱人生命的人，至今对医疗中心的废墟不闻不问。那些废墟至今仍有卑氧18 在暗燃，可是过问过它们的就只有时间，只有时间！该地区的放射性气体和有毒气体会危害所有的人。历史上，该地区已饱受采矿业危害，一切物体中都可检测到卑钍合金和卑钍矿石超标。所有的居民都受棕眼综合征危害，其视力遭损。我们改变了整个城市甚至整个大陆的颜色来帮助他们适应——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那里无法生产食物，而当地居民种植的所有东西都含有过量卑钍。他们生活贫困，他们的心中充满仇恨，因为仿佛全世界都把他们给遗忘了。”
达拉女王询问道，“也就是说你确认了长久以来我们听到的关于西南方的流言均为事实？”
“陛下，真实的情况远比我们听到的流言要糟糕。当地居民心怀愤怒、苦不堪言。我遇到许多人以宗教为愤恨的借口。我个人倒是受到了一家尊敬三女神的人的热情款待。如果一定要我猜测的话，陛下，我想说的是很多人没有将宗教信仰和政治划清界限。”
“埃伦迪尓勋爵，政治和宗教结合是一件很危险的事，”王配托尔肯定他的说法，“帝国院早有意识并一直在避免这种危险，尽管我们早就和米幽院的祭司结为最好的盟友并致力于培养纯粹的宗教虔诚。故帝国院和米幽院的众多血脉融合也就不足为奇了。你、女王、我们的孩子……我们身体里都流着一部分米幽院的血液。
“殿下，恐怕正因为如此，西南方的人民和整个示玛雅院才对我们这般恨之入骨。五卑诺前，我在大议会会议上作报告。在会议上，我遇到了大议会主席——来自示玛雅院的马库斯勋爵。殿下……他对我们可谓满怀敌意。我在做报告的时候，米幽院和特纳院尝试帮助这些人民的每一分努力都公然遭到攻击性的抵抗。他们似乎把那些明显在我们出生前就已存在的道德过失都怪到我们头上。”
“骑士勋爵，这般仇恨威胁着我们所有人的生命。因此我决定继续委任您，请返回西南方，探究所有背后的真实情况，无论其需时多久…… 我们必须了解到真实的情况。”达拉女王下令道。
“谨遵命令。然后还有一层障碍——我不是西南方本地人。任何人只要看看我的眼睛，即可辨出我并非生于西南方，先祖亦未受过卑钍合金危害。”
“年轻的骑士，我允许你接受相关医疗训练，既纪念你已亡的父母，亦表示对王室的崇敬。请到王宫医疗中心寻求你所需的帮助。”达拉女王边从王座起立边答道。
站在王座旁的传令官注意到女王的暗示。他面向群臣，高声宣道，“全体起立。为尊贵的北南达拉女王殿下开道。”托尔王配起立，伸出手臂侯定妻子。全体鞠躬，女王走下王座，迈步离开大殿。
“受女王之令，埃伦迪尓勋爵前来报告。”埃伦迪尓走进王宫医疗中心，向众人宣道。今日的医疗中心依然保持当年帝国院医师卡拉夫人治疗竘然勋爵的肩膀和胸膛伤口时的模样。
帝国院的首席医师德娜夫人在办公桌旁站起来。她戴上特制的眼镜，调整周围的光线，与埃伦迪尓握手，“埃伦迪尓勋爵，德娜医师为您服务。”
在侯见室的灯光下，埃伦迪尓直直盯着德娜的眼睛，从她的肢体语言里注意到几分不自然，“德娜医师夫人……你的眼睛是棕色的。”
德娜夫人眯着眼睛说，“埃伦迪尓，我的父母和你的父母一样，他们也是南里中央医疗中心的医师——但他们幸存了下来。我在北元6774卑延生于南里，那里离德文勋爵殉职的地方不远。我的父母亲穆尔迪和德尔雅很了解你的父亲。他是我们家的好朋友。”
听到父亲的消息，埃伦迪尓不禁叹息，“我很高兴听到，他在同事中有好朋友。除了他牺牲的消息之外，很少有人跟我提起他。”
“埃伦迪尓，纵然悲伤，生活还是要继续。这是我从母亲身上学到的。失去了如此之多至亲好友，我的母亲也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在情绪上恢复过来。我的两位阿姨和几位表兄妹牺牲的地方离你的父亲仅有几寸之距。所有人都不好过。”
“德娜夫人，你的父母也患有棕眼综合征吗？”
“是的……尚在母亲腹中之时，我就从母亲身上遗传到了基因乱序。棕眼综合征破坏的不仅是视网膜的两个视锥；尽管这种乱序通常是隐性基因，它还是会在后代中遗传下去。”
“夫人，我……对你的遭遇深感同情。”埃伦迪尓同情地说。
“埃伦迪尓勋爵，你把这种不便说得好像我就要死了似的。难道你不知道我们的族人在原始家园世界就是四色视觉者吗？我们是在来到北南星球之后，眼睛才进化出第五个视锥的。”
“容我斗胆猜想，你是北南的视力专家。”
“这……可以帮助我更好地适应，”德娜笑着说，“现在……到你的问题了。考虑到已在西南方肆虐了五十卑延之久的恐怖主义，我可以理解，你前往西南方的调查必然是长期的；也可以理解，达拉女王希望当你返回赫京的时候，身体不会留下长期副作用。我尊敬她的出发点，尽管我不能同意她的猜想——患上棕眼综合征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然而，即使是有了棕眼综合征，西北和东北人在应对那边的情况方面是先天不足的。不管你有没有意识到，他们的身体机能在应对放射性方面是做了调整的……也许这样的方式还不足以如人愿，但相比北方人，那里的环境对他们的毒害作用相对要小。”
埃伦迪尓结结巴巴地说，“那……你……有办法应对吗？”
“由于没有保护措施，我在那边长大的时候，也留下了一些健康问题。但是，是的，我可以在放射性物质和危害生命的毒素中幸存。你肯定不能坚持这么久。”德娜坦白说。
“那么治疗方法是什么呢？”
“你可以承受跨真皮接种吗？”
“我是一个受过严格训练的骑士；三时若的战斗我都能承受，跨真皮接种肯定不在话下。”埃伦迪尓露出诡秘的笑容。
德娜移到一面医疗控制台墙，取出一个跨真皮注射器，“这是一种细胞保护质，专门为减轻卑钍合金和卑钍矿石高放射性引来的细胞伤害而设计的。每次接种仅能持续45卑诺，所以我会给你几个强化剂量注射器，它们总共够用二卑延。药物用完之后，你需要返回赫京接受身体检查和额外的药物治疗。”埃伦迪尓卷起左手袖子，看着德娜把注射器插入他手臂的表面静脉。注射产生的灼烧感让他本能地恐惧。德娜用另一种药物装满注射器，继续注射，“这会加快细胞的再生。暴露于卑钍和卑钍合金环境中很多细胞会遭受破坏。这剂注射不能完全阻止细胞遭破坏的过程，但是会帮助你加快恢复，也会减少由于暴露于卑钍环境带来的副作用，无论是短期还是长期副作用。这个药剂跟细胞保护质一样，只能维持45卑诺，所以之后你就要给自己注射强化药剂了。”
德娜把注射器插入他的血管的时候，埃伦迪尓依然不禁感到一丝害怕，“那我的长相呢？我看起来不像西南方人啊。”
德娜取起一个小型的医疗扫描仪，在他的体侧挥动。一道绿光闪进他的眼睛。埃伦迪尓忍不住眨了眨眼。德娜盯着显示数据，在墙上的控制台按下几个按钮。三个盒子从控制台里滑出来。德娜打开第一个盒子，取出一副棕色的隐性眼睛，“这些隐形眼睛会让你看起来稍像西南方人，但是这些可不只是化妆品。他们内含一个过滤器，可以阻止卑钍合金反射进入你的眼睛，从而保护你的视力。这个盒子里有隐形眼睛和一些眼药水。我希望你每一卑诺都要用，早晚双眼各滴两滴。毫无疑问必定会有人看见你这样做，你必须告诉他们是你的眼角膜稍有缺陷，因此需要特别配方眼药水来缓和。眼角膜反常问题在西南方人中很常见，所以我觉得没有人会怀疑。而且，这也算是部分事实。”埃伦迪尓点点头以示赞同。德娜熟练地把隐形眼镜戴在埃伦迪尓的眼角膜上。
“那一切都算准备好了吗？”
德娜摇摇头，“还有一件事……这关系着你在西南方的存亡。你极有可能不仅会遇到高浓度卑钍和卑钍合金，还会遇到卑氧18 和其他的有害物质。这个秘能仪可以与这些毒素产生化学反应，把它们转化成安全的物质。如果不戴着秘能仪，你在那里呼吸超过12个时若，一定会产生永久的副作用。不戴保护措施的情况下，倘若呼吸那里的空气超过15个时若，你必定会窒息。”德娜取出一条北南铂金项链，其垂坠图案类似星力院纹章，其各个棱面闪着北南半透明蓝宝石的幽光。德娜把大大的项链挂在他的脖子，“必须确保金属一直触着你的皮肤。其表面仅需接触你的几寸皮肤即可工作，但如果少于那几寸肌肤，秘能仪就不能工作，它就沦为纯粹装饰品了……切记，在那片满含毒气和有毒物质的环境，秘能仪是你最好的保护。我们正在测试这些仪器在星际旅行中的使用情况，这也是垂坠采用了星力院纹章形状的原因，是他们发明了并在持续测试这些秘能仪。不要把这些信息告诉不知情的人。”
“秘能仪可以工作多久？”
“我们不知道……目前还没有人尝试持续用同一个秘能仪超过三四百卑诺。有可能这段期限过后仪器就会坏掉，若有这种情况发生，你一定要通知我们。一些星力院和帝国院的星际探索者遇难后，被派往调查死因的探索机器人无法确定秘能仪是否还能有效工作，”德娜坦言道，“我相信额真国王的女儿安玉公主，也就是伊莎贝拉女王的妹妹，就是其中一个探索者。”
埃伦迪尓调整秘能仪在其脖子上的位置，“夫人，千言万语道不尽我的感谢。”
“唯愿你能平安归来。”德娜点点头说。
“我保证。”埃伦迪尓立誓道。
王室为埃伦迪尓骑士勋爵所配备的是一架老式的飞船，远不如其第一次到西南方执行任务时的飞船奢华。飞船的尖角外部表面已遭磨损。飞行员座椅还算舒服，但是使用起来并不方便。设定成自动飞行模式，设置好穿越北南星球表面的导航程序，飞船便会自动完成这趟纵横北南星球表面的长途之旅。埃伦迪尓自己则蜷缩在距驾驶舱15丈远的一张乘客座椅上，打开一张毯子睡下。
“即将抵达西南方。”导航电脑提醒道。“航线正改道至31589号2489标记，速度降至每时若74里。”
埃伦迪尓从他自己在乘客区搭建的临时床铺起身，坐在飞行员座椅上，“预计抵达矿业镇安巴·纳雷尓的大致时间？”
“以目前速度，35小息后抵达。”电脑回答。
“电脑，请与本地系统连接。在屏幕显示所有已掌握的关于安巴·纳雷尓镇的信息。”电脑执行命令，用图像展示出安巴·纳雷尓镇人口数量为六千，主要工业为卑钍矿石开采业，以及一个当地商业的清单。显示屏上的地图显示出镇子的布局、住宿选择以及轻轨线路。安巴·纳雷尓镇虽然仅有六千居民，其公共运输系统却异常发达，数据显示近地交通密集，显然人们主要依靠地面上的轨道列车出行。埃伦迪尓扫看眼前的数据，在距安巴·纳雷尓商业区中心1里的地方发现一张小床和早餐，“电脑，定位含早床位旅馆的位置，停靠在最近的停机港。”
“确认。”电脑回答道。飞船熟练地穿过安巴·纳雷尓镇，遵照指令停泊完毕。
埃伦迪尓勋爵走进含早床位旅馆，观察着旅馆，其家居和建筑都非常简单，它们大多由一种看似红棕树皮的木材制成。含早床位旅馆的店主向他问好，“您好，尊贵的客人。欢迎来到含早床位旅馆。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呢？”
“你好。我要一个舒适的房间，我会在这里呆至少20卑诺或者直到我找到一个固定住所为止。”埃伦迪尓回答道。
“您一定是远道而来……”
“我叫埃伦迪尓……是的。我本是南里中央的一位见习医师，可是12卑诺前我失业了。我猜他们大概是要找全能医师，而不只是一个仅仅擅长于急救的家伙。”埃伦迪尓撒谎了。
“哦……这样的遭遇很普遍啊。大企业总是想要受过更高等更昂贵教育的人，不然你就只能是个临时工。但是就算不是在西南方这样鸟不拉屎的地方，要得到这些教育也是要历时数卑延哪。我听说那些有最好学校的院都不想要西南方人。你也知道的，他们都说是因为我们的眼睛。但难道生为一个矿工的儿子是你我的错吗？”
“我本想摆脱父亲的命运，自己闯出一番事业的……你也知道，他罹难了。那些矿井是那么危险，对一个家有娇妻、儿女成双的男人尤为如此啊。”埃伦迪尓圆滑地改变了部分事实。
“哎……年轻的埃伦迪尓啊，我懂你。事实啊。我真的懂你。所以你才去了大城市，想要选一个好的行业，过上更好的生活，结果那些傲慢的人却不想要你。所以你来到这里，想要找一个新的机会重新开始，是这样的吗？”
埃伦迪尓坚定地点点头，“是啊，正是如此。我要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也没有人在乎我的出身的地方重新开始。”
“你有其他家人吗？”
“有一个妹妹……她现在和我的表兄妹们在一起……也在尝试找受教育的机会。也许，只是也许，我可以在这里赚到足够的卑钱供她上学。她应该拥有一个比我更好的机会。”
“是的，没有错。”店主同意道，“好吧，现在我看看我能帮你做什么。你介意住在二楼的房间吗？你能接受三卑钱一晚吗？”
“三卑钱一晚可以啊，再适合不过了。我工作的时候攒了一些钱……以防万一总有用时。”埃伦迪尓笑着把三角形支付卡递给他。
“餐费已含在房费里面。钟点到时记得下楼来这个用餐区就餐啊，我们会好好照顾你的。”店主笑着说。
埃伦迪尓礼貌地鞠躬，“感谢您。”他提起行李，径直上楼往房间走去。
埃伦迪尓醒来时是早晨4.25时若，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他的房间装饰虽很简朴，但是有独立洗手间和浴室，还挺不错。床铺虽然简单却很舒服。光线透过一扇巨大的窗户穿进来。窗户旁边则是一个衣橱、梳妆台和一面穿衣镜。带镜小梳妆台上配备了剃须用具。埃伦迪尓坐在梳妆台前，心满意足地开始刮胡子。随后，他取出平板电脑，开始安排新一天的日程。他挑了一件蓝色的邱尼卡外衣和深绿色长裤。更衣完毕后，他对着镜子打量自己，把处方眼药水滴进眼中。眼药水的轻微刺痛感让他不禁眨眼睛。终于一切准备就绪，可以出门了。
含早床位旅馆的早餐在质量上还算差强人意，份量却是相当充足。显而易见，主人家预算和资源都很紧张，但是他们把房客都当家人看待，愿意和他们一起分享。埃伦迪尓给自己倒了一些柯兰果果汁，拿起一些新鲜的南腊果，把它们切成片。微型草本城华夫饼则放在他旁边的盘子里。他取起两片，不涂果酱便吃下了。房间另一头的桌子上远远坐着一个黑发黑衣的年轻人。他的眼睛似乎是金属银色。埃伦迪尓怀疑这个是否正是他在南里城匆匆瞥见的那个人。埃伦迪尓盯了这个年轻人两小息，然后起身离开桌子，给主人深鞠一躬，开始步行走向安巴·纳雷尔镇远郊的矿井。
“那么，大人……”
“……埃伦迪尓。我叫埃伦迪尓。”
“……埃伦迪尓……你有在矿井工作过的经验吗？”工头问道。
“没有，先生。我的上一份工作是在南里城当一个见习医师。我算不上一位医师，所以他们辞退我选择了教育程度更高的医师。”
“在此之前，你是做什么的？”工头追问道。
“什么都没做……上学，偶尔打下零工支持学费，但那些都不值一提。我试过在东北方的临川赫城争取一个学徒职位，可惜他们不想要我这样的粗人。”埃伦迪尓一边尽量编个完美的故事一边不停地瞥向工头。这般的谎言违逆了他所有的信条，违逆了所有特纳法典教给他的东西。可是不然他又有什么选择呢？要是把真相说出来，他又怎么可能解开父亲的罹难之迷，揭开西南方事件背后的谜团呢？在南里城的时候他无比诚实却一无所获。
尽管这只是为调查铺路，但是撒谎的做法还是在深深地折磨他，仿佛有人在用一把古剑猛烈攻击他。每撒一个谎，他的良知都备感折磨。
工头仔细地端详埃伦迪尓。他感觉埃伦迪尓的一些说辞有些牵强，但他又辨不出到底是哪里有问题……可能是口音？他的精细梳洗？但是又没有证据证明他在撒谎，工头只好放弃追究了，“这样说来，你想要开始学习采矿？好吧，我先警告你，这不是一个体面活，懒人也干不来，但如果你可以不惜辛苦卖命工作，我可以每个时若付给你5卑钱。我知道30里开外的一些内陆矿井工钱是每个时若8卑钱，所以你先从每时若5卑钱开始做，开饭时间工钱照付。你觉得怎样？”
埃伦迪尓礼貌地鞠躬，“成交。只要您愿意教我，我一定不惜一切劳苦努力工作。”
在安巴·纳雷尔镇的矿井工作可谓埃伦迪尓一生中前所未有的困难挑战。尽管特纳修道院的纪律严苛，他们连续多个时若不间歇地训练他忍受残酷的战斗，他还从未被训练如何去应对眼前的高强度体力劳动。阴黑的矿井、危险的放射性物质、难以呼吸的空气——即使是偷偷戴了秘能仪，他还是难以忍受那里的空气。这里处处均是卑钍矿石。过于饱和的卑钍灰尘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以防泄露秘密，他甚至不敢过多咳嗽。感觉没有人在注意的时候，他才偷偷读取电脑上的环境数据，记录下他的工作情况。怎么可能有人在这样的环境下连续存活12卑诺呢……尽管他身边的大多数矿工都已忍受了许多卑延。
30里外有一个巨型设备，它负责将卑钍矿石加工成卑钍合金。那里的卑钍灰尘浓度远比他此刻呼吸的空气要低。埃伦迪尓沮丧地看着滔滔不绝装上工业运输机的卑钍矿石，那一刻他只愿自己也能随着这些矿石一起离开。
不知不觉，新的一卑延就到来了。矿井停工一卑诺，故而每个人能喘气稍息。不仅不用工作，每个矿工还被邀请去参加一个社交集会，人们可以在那里享受盛宴，尽情唱歌跳舞。埃伦迪尓戴上一副新的隐形眼睛，遵照医师德娜夫人的处方完成了新一次接种。随后，他穿上深色羊毛邱尼卡外衣，白色长裤和素色斗篷。更衣的时候，埃伦迪尓开始想念他的特纳佩剑和骑士额环了。埃伦迪尓已经把它们交由目前在贝纳岛的爱娜大祭司保管。尽管内心无比想念家乡，他努力摆出勇敢的表情，强挤出一丝微笑，赴往集会。
他在集会厅里认出了许多同事。他们向他招手的时候，他也向他们回礼致意，但是没有说话。他的视线被一个娇小的年轻女人吸引住了。她身着一件黑色布里奥长裙，其喇叭形袖口露出内套的束腰衬裙。她精细地把乌黑发亮的头发梳成辫子置于头顶。她双眸深棕，细唇粉嫩，每走一步，裙摆随摇。埃伦迪尓还从未见过如此性感的女人，她的姿色甚至比凯瑟琳公主还要胜出几分。她在房间的那头与埃伦迪尓意外地四目相视，埃伦迪尓不禁脸红起来。
那位年轻的女子笑着走近埃伦迪尓，“愿示玛雅雅神保佑你，大人……”
“埃……埃伦迪尓。”骑士结结巴巴地说道。
女子也脸红了，“你是刚搬来安巴·纳雷尔镇的吧？”
“是……是的……我是170卑诺搬来的……从南里来的。”
“好吧，埃伦迪尓大人……很高兴认识你。我是示玛雅雅院的厄丽妲——但我相信我刚才的问候已经告诉你我是示玛雅的人了。”厄丽妲挑逗道。
“是……是的，小姐；你看起来非常虔诚。”
“希望如此吧。我的父亲是安巴·纳雷尔镇的圣瑟多祭司。我只愿当一个合格的好女儿。”
“当然。小姐，毫无疑问你必然是个好女儿。”
厄丽妲温柔地牵起他的左手，“你不要再叫我‘小姐’，直接叫我‘厄丽妲’可以吗？我没有那么尊贵。”
“你当然无比尊贵。你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埃伦迪尓赞美道。
“你过奖了。我还是知道自己的身价……和出身的。我改变不了我的出身……但我是可以活得高洁，活得有尊严。我要成为对我父亲有价值的人。”
“恕我直言……但你首先是对你自己有价值啊。在你的生命中，你不需要为了另一个人而变得多么美丽，变得多么品德高尚诸如此此类的。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你不需要为了任何一个人而活。”
“埃伦迪尓，我猜你不信宗教吧。”
“不算信。宗教不是我生命中的头等大事。当然……我也算是受宗教教育长大的……但是这一路走来……我不知道。可能是我觉得我生命中还有很多其他事比灵魂更需要我吧。”
厄丽妲诡秘地笑道，“那你应该庆幸你没有跟我一样的父亲。”
“他现在在这里吗？”
“我已经52岁了……我不再需要一个监护人了……除非你对我有意思……那样的话他一定会反对……”
“要一起跳支舞吗？”
“无比乐意。”厄丽妲边鞠躬，边牵起埃伦迪尓新近变粗糙的手，把他领到舞池，和其他正在排队的跳舞的人一起等待下一支舞曲开始。
不知不觉，时间就已经是11.50时若，快到午夜了。他和厄丽妲一起跳舞交谈了整整三个时若。厄丽妲把他迷得神魂颠倒几乎无法自持。他想把她带回旅馆，和她交欢到天明，但是他却犹豫不敢开始他们的初吻。他所信仰的三女神并不反对甚至可以说是鼓励婚前性行为的。但是埃伦迪尓对厄丽妲的信仰一无所知——除了知道他们相信宇宙是被一个单一的男神创造出来的之外。在此卑诺，初次相识，他还不想冒犯她。埃伦迪尓牵着她的手走在夜风中，此刻他的心中一万个挣扎，不知如何是好。他很想要她，但是又不敢碰她。
他们一起仰望北南三卫星之吉阿拉赫月的时候，厄丽妲明显感觉到埃伦迪尓的心跳，“怎么了，埃伦迪尓？”
“我……很享受和你在一起的时光。”
厄丽妲爱抚着他的脸，“那问题在哪里呢？”
“我已经很多卑延没有参加过宗教仪式了，我完全不记得你信仰的宗教到底有哪些教义了。千言无语都无法道出我想和你在一起的心，但是……”
“……但是你担心一旦意气用事就会冒犯我和我身边的人？”
“是的。厄丽妲……你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你的美甚至要超过……”
“……上一个和你同床交欢的人？”厄丽妲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
“你怎么知道的？”
“全凭经验……我见过不少那些只想和女人共度春宵的男人，我还是有注意到他们的表现的。”
“不……不……不是这样的。我不是……我没有主动追她……它就是那么突然地发生了。”埃伦迪尓结结巴巴地说。
厄丽妲爱抚着他的脸，“你不像那种只为肉欲追女人的人。如果你在我心里是这样的形象，我怎么可能整晚和你在一起呢？”
“我高贵的小姐……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今夜我不想让你走。天明时分我想要在你怀中醒来，不管夜有多长，我只想让你的身体时时刻刻都纵情享受……”
厄丽妲亲吻他的脸颊，“还不可以呢。”
埃伦迪尓怯怯地试着吻她的双唇。厄丽妲回吻。受到这个鼓励后，埃伦迪尓深情地狂吻她，紧紧拥着她，但是还不敢从她的唇间吻到她身体的其他部位。埃伦迪尓停吻呼吸片刻，气喘吁吁地问，“我怎么做才能和你在一起？”
“向我求爱，用你炙热的爱和时间诱引我……直到你的心完全属于我，直到你愿意带我走近婚姻的殿堂。”
埃伦迪尓继续吻着她，努力抵住身体的欲望，“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就是你的。”
“那来吧。”厄丽妲心满意足地回答。阴影下，埃伦迪尓看不到的地方，一个黑影撇嘴笑了。
“您被诚挚邀请参加帝国院肯德瑞克王子与斯拉笔院利德米拉小姐的婚礼。婚礼将于北元6830卑延，196卑诺，8时若整于赫京举行。”埃伦迪尓骑士勋爵眯着眼睛读完了这条信息。自从三卑延前奉达拉女王之命离开赫京，他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了。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联系他们了，德娜医师给他配备的接种注射剂也早用完了，阅读也日益困难。但是……至少秘能仪还能正常工作。
他在电脑上关闭数码邮件信息，精心挑选衣服。0.6时若之后就是他和厄丽妲的约会了。埃伦迪尓对着镜子，盯着眼睛细看，它们已经从银灰色变成深灰色了。褐色的小雀斑布在他的虹膜上。厄丽妲应该有注意到他的隐形眼睛用完后他的眼睛颜色的变化，但她从来没说过什么。埃伦迪尓一边走出他在含早床位旅馆的房间，一边苦思原因。
夜空中，在厚厚大气层下，北南三轮月亮如华而不喧的珠宝般闪着幽光。埃伦迪尓将和厄丽妲在街上距离含早床位旅馆24.934丈的地方见面。她的红棕色长袍在金色灯光下熠熠闪光，尽管埃伦迪尓之前以为裙子是深黑色的。为什么他之前看不到裙子是红棕色的呢？
见到厄丽妲，埃伦迪尓心情大悦，深情地给了她一个见面吻，“宝贝，你过得怎么样？我好想你啊。”
“亲爱的，我们只是两卑诺没见啊。”厄丽妲答道，回吻他。
“两时若都太长了。你把我深深迷住了。”
“还真会哄我开心啊。我也爱你。”
“厄丽妲，你到底有多爱我？我很少告诉你我的过去。”
“为什么我要了解你的过去——过去的就让它留在过去吧。”
“我刚刚收到少年时我最好的朋友的数码邮件信息。他快要结婚了，邀请我参加结婚典礼。我已经三卑延没有跟他联系了，但是如果他有需要，我觉得我应该去帮助他。我们曾经无比亲密。”埃伦迪尓通知她说。
“婚礼在哪里举行？”
“东北——更确切来说，赫京。”埃伦迪尓答道。
“埃伦迪尓，我从来不相信你是西南方本地人。你看起来可不像是一个在南里丢了饭碗的见习医师。”
埃伦迪尓紧张地呼气，“你知道多久了？”
“自从我们在晚会遇到的那一卑诺，自从我看到你的第一眼。你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受过良好教育的人的气质——尽管你编了很多好听的故事，但是你掩饰不了你走路的姿仪，你掩饰不了你那受过良好教育的精确的文辞。”
“……但是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啊，也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我认识的人。”
“埃伦迪尓大人，只要我想，我可以随时揭穿你的秘密。但是又何必这样？为什么我要用这样的方式毁了你？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我为什么要惩罚你。而且如果毫无缘由地就毁了你的生活，示玛雅雅神会愠怒于我的。”
“你的意思是，我在你的眼里就是个异教徒，一个与你宗教相异的野蛮人？”
“埃伦迪尓大人，你对我意味着太多东西了——但你绝对不是一个野蛮人——尽管难免有人这样想。我介不介意你不是示玛雅雅院的人，介不介意你跟我信仰不同？完全没有。我为什么要介意？不管其他人怎么看待你的信仰，你是一个好人。”
埃伦迪尓不禁吻她，“我爱你。如果你不介意了解我更多秘密的话，如果你愿意陪我去庆祝我朋友的大喜日子的话，我会无比开心。”
厄丽妲看着他日益变黑的眼睛，“我当然乐意。”
赫京王宫流光溢彩，处处弥漫着令人兴奋的气息。与宇宙中的其他星球相类，通常时隔许多卑延，北南才会有一个王室婚礼。赫京街头，人们挂满了帝国院和斯拉笔院的纹章来庆祝王室婚礼，公共大楼、私人房屋、甚至是公寓的窗户，两院纹章几乎随处可见。整个赫京激动沸腾。他们的王储即将大婚了！
王宫内，肯德瑞克王子紧张地来回踱步。0.3时若前，他就已经更衣完毕了，但是眼下还是不知所措。房门门钟响起，“请进。”房门打开，埃伦迪尓勋爵挽着厄丽妲的手走进来。王子目瞪口呆，“埃伦迪尓？”
“王子殿下，我赴邀前来。”埃伦迪尓鞠躬道。
“埃伦迪尓！埃伦迪尓！有多久……”
“……太久啦，我的老朋友。自从与你相别，已经整整三卑延又89卑诺没见了。”埃伦迪尓冷静地说道。
王子的眼睛里充满好奇，“我的老朋友，你看起来变了。”肯德瑞克走近埃伦迪尓，细细观察他的眼睛，“你的眼睛，埃伦迪尓，你的眼睛！”
“他的眼睛有什么问题吗？”厄丽妲严肃地问道。
肯德瑞克礼貌地鞠躬，“无意冒犯，小姐……”
“……殿下，我不是什么小姐。我就是厄丽妲，圣瑟多祭司安东尼厄斯和米厄顿的女儿。”厄丽妲的眼里好似有股火焰在灼烧。
埃伦迪尓观察着她的眼神，有一股看似仇恨的火，他还从未见过这种情绪，“请你原谅，肯德瑞克。这就是厄丽妲，早在一卑延前，我就希望赢得她的芳心走进婚姻殿堂了。也许她没有贵族小姐的头衔，但是她是我珍爱的女人。”
“那我猜，你从来没有告诉过她吧？”
“殿下，你是说我的真实身份吗？没有。心禀对您与准王妃的敬意，我认为目前的方式更为妥当。我的……工作仍在继续。”埃伦迪尓暗示道。
肯德瑞克理解埃伦迪尓的意思，“那是自然。”
埃伦迪尓意识到厄丽妲还在场，便转开话题，“我的老朋友，那么你的可爱的新娘到底是谁？利德米拉小姐是哪一位？我还没有听说过她。”
“你人远在西南方，对她未有所闻亦是正常。她是议会主席阿莉迪尔夫人的女儿。你之前在大议会汇报时遇到的正是阿莉迪尔夫人，她是斯拉笔院的首领。她们母女二人均是斯拉笔院的律师，法庭场上可谓强大无比。”
“可以这样说吧。”肯德瑞克稍微侧身回答道。他意识到厄丽妲的身体语言依旧对他充满敌意。
“现在我还能为你做什么吗？”埃伦迪尓主动问道。
“仪式进行之时，你可以站在我的身边吗。”
埃伦迪尓鞠躬道，“我将无比荣幸。”
今夜，帝国院的肯德瑞克王子与斯拉笔院的利德米拉公主大婚，王殿亦为之耀闪。三根擎柱之间，王殿三分之二的空间摆满椅席。两院纹章横幅从众多擎柱上、天花板上垂挂直下。现场观众，包括埃伦迪尓在内，无不为其壮观设计敬畏赞赏。作为埃伦迪尓的女伴，厄丽妲坐在前排贵宾席上。
达拉女王与托尔王佩带领婚礼宾客队伍，首先在王座上落座。随后，在北南古双簧管及长笛乐声中，纳尔凡勋爵和埃尔茜娅医师小姐、埃伦迪尓骑士勋爵和凯瑟琳公主依次落席。肯德瑞克依照规矩隆重地踏进王殿。最后，红发绿眼的新娘——利德米拉小姐优雅地走进闪闪发光的王殿。利德米拉小姐身长57.93 寸，其远近驰名的优雅和外交举止于其进殿时显露无遗。这是一个热情自信的女人，一个精明的律师。她的一生都知道自己必将成为王室人员，并决心用其法律知识进入王室。肯德瑞克对她毫无爱意，她对肯德瑞克的爱亦无迹可寻。她从不求肯德瑞克爱她，她只想嫁给王储后掳获权力。为了维持帝国院的王族院身份，肯德瑞克必将与她同床。
王殿的众多擎柱在地上投下影子，爱娜大祭司从其后缓缓走出来。爱娜头戴三卫星大祭司冠冕，以示米幽院的高深魔法和神秘。爱娜宣布结婚仪式开始后，她的目光转向哥哥纳尔凡。纳尔凡很有祭司的灵力天赋，但他放弃了追求祭司教育——这种做法在米幽院也是完全可以接受的。他选择保留自己的内在精神能力，但是对追求权力就毫无兴趣了。他真正的兴趣在于通过爱情将其能力传给后代。爱娜一直相信他能完美地达成两个目标。纳尔凡不经意间牵起埃尔茜娅的手的那一瞬间，爱娜就洞悉哥哥的爱情目标所在。
爱娜读了一首远古的北南诗歌，内容是关于和谐、平衡及对大自然的感激。她提醒肯德瑞克和利德米拉，切不可为权夺权，不可为了政治利益夺权，权力应该是一种担当，应该用于服务社会，并且解救受压迫的人民。爱娜大祭司祝福他们，要求他们在灵魂深处寻找其对彼此及北南未来的承诺，尔后庄重立下誓言。肯德瑞克王子说完他的誓言后，看着利德米拉以一种胜利和征服的姿态说出她的誓言，这段政治联姻使他的脸颊越发绷紧。而埃伦迪尓默默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最后，爱娜宣布二人结为夫妻，指示肯德瑞克亲吻利德米拉。她祝福他们二人，正式宣布他们为王储及王妃。利德米拉终于赢得了她的王室战利品。
在宴会上，一个身材高挑、纤细若柳的女子吸引了埃伦迪尓的眼球。她身着一件白色康尼兔绒紧袖束腰衬裙。她的眼里溢满悲伤，却又仿有一种灼然的决心。埃伦迪尓走近她，“我的小姐，你还好吗？”
“我的爱人娶了另外一个女人，我还能好吗？”她回答道。
埃伦迪尓深呼吸一口气，根据特纳纪律要求自己集中注意力，“你认识肯德瑞克王子吗？”
“如果大议会如重视斯拉笔院般重视海什玛力院，这场婚礼的主角就应该是我了。肯德瑞克和我相识多卑延了，埃伦迪尓。当然，我也知道你的名字。有哪个肯德瑞克核心集团的人不认识你呢？在你升任骑士的仪式上，我是肯德瑞克的女伴。但我猜，你肯定不记得了吧？”
埃伦迪尓驻停回忆片刻。是的，他曾经见过这个女人，但是从未问过她的名字，“细细回想，我记得你。但是你从未告诉过你的名字，自从凯瑟琳公主，额，凯瑟琳公主……”
奥尔妮娅小姐点头道，“是的，我知道。我还记得那时你的处境并不太好。请允许我正式自我介绍。我是海什玛力院的奥尔妮娅小姐。北元6328卑延继位之争之时的议会主席卡拉夫人便是我的先祖。”
“小姐，你可谓名门望族出身啊！你的出身既也这般高贵，我很好奇，为什么肯德瑞克会与斯拉笔院的利德米拉公主成婚呢？”
“很简单，目前斯拉笔院远比海什玛力院有权势。利德米拉的权力野心要胜于海什玛力院的任何一个人。我们仅是一个谦卑的院，我们的先祖也只是那些在原始家园世界临海地区工作的谦逊的人。尽管我们的科技如星力院般辉煌无比，给我们带来自信，我们依然珍视在浩瀚大洋开航的感觉，并为在北南河川贸易而无比骄傲。”奥尔妮娅一一道来。
“奥尔妮娅小姐，你会航海吗？”
“只要有机会，我都会去扬帆出行。在我们海什玛力院，几乎没有谁不会掌控航船。我自己就是亲自沿着阿穆尔河驾船到宫中参加婚礼的。”
“你爱肯德瑞克吗？”
“全心全意只爱他——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尽管这深深地刺痛了我的心，尽管他不能表露出来，我知道肯德瑞克需要我。”
“你有跟他……在一起过吗？”
奥尔妮娅看着他的眼睛，“没有，不算。他很顾虑他的名声，也担心这可能会影响帝国院在大议会的地位。尽管我们一直很想。”
“奥尔妮娅，那现在发生什么事了？”
一滴泪从奥尔妮娅眼中落下，“我不知道。”
尽管奥尔妮娅在哭泣，肯德瑞克王子和新晋利德米拉王妃的婚宴仍在有序进行。一卡拉夫瓶特制美酒已经备好，王子和王妃将按照此类仪式的惯例，彼此祝酒数杯。第一杯酒奉上的时候，利德米拉仔细观察肯德瑞克，确定他已经喝下此种特制之酒，她自己才开始抿下第一口。确信他已经喝下自己特别准备的酒后，其他几杯酒奉上，利德米拉一直要求他把酒杯添满，她自己也一饮而尽。
几杯祝酒下肚，肯德瑞克的眼中光线开始飘移。他喝得越来越多，话语益是无力。终于，利德米拉感觉药力已经足够了，她礼貌地跟众人告退，把肯德瑞克引到早已备好的婚床。
肯德瑞克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他以超人般的激情，侵略似的与妻子洞房。利德米拉微笑着享受着每一小息。药劲也在她的身上起效了，让她高潮不止。不管他用怎么样的方式，不管每一轮的性爱持续时间多短，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伤害她。她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尽管黎明已经到来，光线洒满肯德瑞克的王家公寓，尽管他已经彻夜未停，他发现自己还是无法歇息，还是无法停止与他的新娘云雨。连续十一时若几无间断性爱后，药效终于减退，但是这也足够达到利德米拉的目的了。如今北南朝野，不管王子把什么尤物带到他的床上，再也无人能否定她是肯德瑞克王妃的身份。最后，6.25时若的时候，肯德瑞克王子筋疲力尽地撤了下来。已经整整一卑诺无眠，他彻底支撑不住了，陷入了深深的无梦的睡眠。利德米拉则从床上滑下来，穿衣完毕后，前往肯德瑞克的办公室。阴影中，一个深色穿斗篷的人形冒了出来。利德米拉把客人的风帽摘下，确认客人的身份正是——示玛雅院的厄丽妲。厄丽妲取出一个医疗扫描仪，把它放在利德米拉公主身上挥动，而后露出微笑。她不发一言，打入几剂透皮注射，向王妃鞠躬，而后消失。
这几卑诺，埃伦迪尓和厄丽妲则作为宾客留在宫中。埃伦迪尓并不想向厄丽妲撒谎，他深爱着她。但是，此时此刻，在王宫中，除了当真实的埃伦迪尓骑士勋爵，他别无选择，即使这意味着他精心编造并一直小心守卫的身份故事要被揭穿了。作为他王室好友的客人留宿宫中无疑把他推到假故事和真我的刀口尖上，他自己把这个位置弄得太复杂了，以至于此刻的他不知该如何操控。
埃伦迪尔身处尴尬的境地，他与德娜医师夫人的约定已经一再耽搁，这次仍不得不推迟。埃伦迪尔通过其他受达拉女王邀请参加婚宴的骑士兄弟为他传递讯息，终于在6卑诺后摆脱厄丽妲，溜进了德娜的办公室。
“情况有多糟糕？”德娜医师一言不发地扫描12小息后，埃伦迪尓问道。
“你违逆了我的指示，埃伦迪尓。”德娜斥道。
埃伦迪尓鞠躬道，“请你原谅，医师夫人。我没有算好时间。”
“埃伦迪尓，谣言传道，你在那边追一个年轻的女人，一个叫厄丽妲的女人？”
“这不是谣言，德拉夫人。她与我同来参加婚礼。”
“你为什么要带她同来。你肯定知道她极有可能发现你的真实身份。”
“不然我要如何跟她解释我要参加这次婚礼。难道我要跟她说‘亲爱的，你一定要原谅我，这几卑诺不能陪伴你，因为我要参加北南王储的婚礼’？我说不出口。不管怎么样，她都会发现我的目的地，也会知晓原因。”
“目的地，是的，她会发现。但是不会发现原因。只要你做到够小心。”
“我是宣过誓的特纳骑士。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撒谎，特别是对一个我爱的人。”
“我可以理解，相信我，我真的可以理解。但是即便没有这些困难，你的任务已经有够危险了。埃伦迪尓，我知道你出于好意，但是你一定要小心身边的潜在危险，它们可能会让你付出生命的代价。”
“那我要怎么做呢？我也不是间谍啊。”
“我亲爱的骑士，很不幸的是，如果你既想完成调查，又想保命，那么你必须这样行事。你一定不能给那些在我们星球散播暴力的人创造这么容易伤害你的机会。我敢保证，即便你小心得天衣无缝，一定有人百分百知道你和你父母的的真实身份。我只担心，当你发现他们的存在的时候，你的价值就会消退。那时候，毫无疑问，他们必会主动出击，置你于死地。”
“除此之外，我的情况到底怎样？没有按照指示按时返回，我把自己伤害到了什么地步？”
“你的细胞已遭基因性损坏。你的视力……埃伦迪尓，可能你再也无法正常地视物了。我发现你的视网膜已经受损。也许基因疗法能够修复损伤，但是这可是整整一卑延内二十到三十次的疗程。错过一次，整个疗程都会无效。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放弃追查，找个借口把厄丽妲一人送回西南方；要么继续回到西南方，但是视力损伤可能永远不能修复。”
“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延缓损害过程的？”
“除非完全拆穿你的谎言，尽管你已经暴露一部分。那边的医师应该可以给你提供一些帮助——但这样他们就会知道你是谁了。”
埃伦迪尓深呼吸一口气，“我还没有找到我追索的答案。除了尽快返回西南方，发现所有可能的答案，我还有什么选择呢……就算双目失明又如何？”
“我的爱人，祝你纪生卑诺快乐！”厄丽妲端着满满一盘草本城华夫饼，它们涂着奈良莓果酱、柯兰果或者北南热巧克果酱，她笑盈盈地走进埃伦迪尓的房间。
“谢谢。”埃伦迪尓露齿笑道。在床边看到这意料之外的盛宴，他惊奇地睁大了他棕色的眼睛。“这看起来……太不可思议了。这些全是我喜欢的早餐食物！哇！”
“七十岁是一个里程碑呢。”
“的确……是啊。”埃伦迪尓沉思一会后答道。他升任骑士已经快要十卑延了吗？这么久以来，他有什么作为吗？是不是厄丽妲让他分心了？他一边接过厄丽妲准备的早餐，一边装作轻松地跟她交谈，心却不禁往下沉。那些卑延都逝去哪里了？在煤矿工作、在向可爱的厄丽妲求爱的时候，他是不是浪费了追查德文和基莉娅牺牲之迷的最好机会了？
“我的爱人，我还有另一个惊喜给你？我收到圣瑟多祭司安东尼厄斯，就是我父亲的信息，如果你向我求婚的话，我可以嫁给你了！”厄丽妲眨着眼睛说道。
“厄丽妲，你想跟我结婚吗？”
“全心全意只爱你。”
“厄丽妲，我不是示玛雅雅院的人。毫无疑问，你一定也早就发现了，我是特纳院的人。”
“我知道。”
“我还没有准备正式订婚用的信物呢。”埃伦迪尓坦言。
“你不需要。”
“什——么？”
“你不需要这样做。我们不是在你亲爱的赫京，我们是在安巴·纳雷尔镇。示玛雅院有全星球最独一无二的习俗。只要我的父亲为我们主婚，只要我同意结婚，只要你与你的未婚妻圆房，你就不需要准备信物。”
“那你愿意吗？”
厄丽妲把他腿上的托盘移到旁边的桌子，双手交叉在他的颈后，吻着他，“当然，但是你要先喝完你的热巧克力了。这是我特意为你做的。”
他点点头，回吻她，端起厄丽妲递来的杯子，心满意足地小口把它喝完了。厄丽妲看着埃伦迪尓把热巧克力喝完，然后开始吻他，他饥渴地双手很快地摸索到她裙下的双腿。厄丽妲解开她的长袍蕾丝，把她的双乳袒露在埃伦迪尓面前，让他们二人体内的药物完全释放。
“你还好吗，厄丽妲？我没有伤害到你吧？”六时若毫无间断的性爱后，埃伦迪尓问道。灵魂深处，埃伦迪尓知道他被其他的东西控制住了，但他完全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身体。
“还要。我还要。”厄丽妲乞求道。埃伦迪尓喘着粗气，觉得自己的身体调整到可以满足她的状态了，又继续跟她云雨。
七卑诺过去了。尽管埃伦迪尓已经返回矿井工作了，他见到厄丽妲的那一刻，他又如纪生卑诺般完全被控制了，一直无间断地与她交欢，期间只浅浅地睡了350小息。尽管身体已经筋疲力尽，睡眠不足和工作也抽干了他的力量，药物还在持续作用。每一小息，他都必须得跟他的未婚妻交合，仿佛不做完这超人般的交媾量，他就会死去般。每次他想歇息片刻，厄丽妲又继续引诱他，求他要更多。
终于，在埃伦迪尔升任骑士十卑延纪念卑诺，药物作用开始减退，极度的疲倦使他跌进深不见底的睡眠状态。他的沉睡真是忘乎所以，只有医疗扫描仪还能发现他的生命迹象。
埃伦迪尓睡了整整三卑诺。但他醒来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厄丽妲。可能是这么多的性爱后，她也需要歇息吧。
“爱人儿，他有没有被药到？”厄乐塔问道。
“当然。”厄丽妲笑道。“他毫不犹豫就把药喝光了。”
“做得好。”厄乐塔笑道。
“有多好？”厄丽妲继续挑逗。
厄乐塔拾起一个医疗扫描仪，“嗯……让我们来看看。”扫描完厄丽妲的身体后，厄乐塔控制不住兴奋，“爱人儿，你怀上小孩了。看起来是一对双胞胎，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已经多久了？”
“还不久，但是我们能处理好的。”厄乐塔答道，他拾起几支注射器，把药物注进里面，“这些发育催化物能在一个时若之内让他们长到200卑诺大，这样可以保证没有人可以终止你的孕期。”
“亲爱的老公，我该怎么感谢你？”
“为了分散敌人的注意力，我已经五卑延未跟你同房，我觉得你很清楚我想要什么。”厄乐塔眼睛闪着光，一边解开她的束腰衬裙蕾丝。
“只要不让我们的辛苦功业毁于一旦就行。”
厄丽妲的长袍从胸前滑下，一直滑至脚跟。荷尔蒙在她体内的新生命里不断积聚，她的乳头闪闪发光，“如果会发生什么的话，那只可能是我们的性趣带给你的荷尔蒙会让注射剂更加有效。”他把嘴巴移到她的左边乳头，饥渴地吮吸着。
“那就彻底来吧，老公。我们要补偿那些逝去的卑延。”她喊道。注射剂开始控制她了，她越发想要满足他，他猛地进入她的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