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调查受阻
“电脑，请分析空气质量。”埃伦迪尔骑士勋爵命令道。
“正在分析。”埃伦迪尔手上的平板电脑回应。埃伦迪尔拜访了穆克塔尔一家人后，心中五味杂陈，久久不能平静。但是将近9.50时若的时候，埃伦迪尔发现自己又回到最初和穆克塔尔相遇的地方。离他十丈 1 远的地方便是曾经的南里中央医疗中心，如今已是一片废墟……缕缕浓烟从断壁残垣里升起。
电脑还在收集和处理数据，埃伦迪尔已经被烟雾呛得快要咳出声来。他抵达这里已经有147小息了，浓烟让他的肺部有种灼烧的感觉。“分析完毕。”电脑报告说，“正常大气含50%卑氢、22%卑氟、8%卑氧18 、20%卑氯。这里的空气样本显示含量为：20%卑氢、20%卑钍、10%卑氧、15%卑氧18 、17%卑氟、10%卑氯及8%卑硫36 。”
埃伦迪尔非常震惊，下令道，“电脑重置，再次检测当前位置的空气成分。检查是否有偏差，或者成分变化。”
“分析完毕。空气样本检测验证无误。”
“电脑，扫描废墟中是否有人体残骸。”埃伦迪尔命令道，努力保持镇静。
“发现人体残骸。”
“将其与特纳院的埃伦迪尔骑士勋爵进行比对。”
“信息确认。符合匹配。鉴定为医师德文勋爵的尸体，其位于摧毁建筑的中心，距离当前位置15丈远，地下12丈深。”
“遗骸状态。”
“完整度24.05%。”
“电脑，连线南里新医疗中心。要求与医疗中心的验尸官通话。”
“南里新医疗中心，验尸官办公室。”一个声音从平板电脑里传出来。
“我是特纳院的埃伦迪尔骑士勋爵。”埃伦迪尔回应道。
“好的，骑士勋爵……需要什么帮助吗？”
“我现在距离旧医疗中心的废墟十丈远的位置。你们能派一个小队前来帮助我验尸吗？”
“先生，不好意思，我没听明白您的请求。”
埃伦迪尔眼里含着悲痛，说道，“你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我在现场发现一具尸体残骸，我希望能够开挖出来，从而安排一个体面的葬礼。”
“先生，非常抱歉，那里是极其危险的区域，我们不能让工作人员弃生命于不顾。我们真心希望您能实现愿望，但是我们也无能为力。”验尸官直截了当地拒绝了。
埃伦迪尔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了。他跪了下来，不管周围多么肮脏，任凭毒气灼烧着他的肺部。泪水在眼里汹涌，他放声大哭，将平生未曾流过的眼泪都释放了出来。想要将父亲的尸首送回赫京难道就这么难吗？
北南的夜幕降临。埃伦迪尔不得不暂时离开这神圣的废墟，回到他的酒店房间。今晚什么都做不了了。他正要动身去轻轨车站，这时一个灰色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人头发乌黑，穿着同样深黑色的外衣和裤子，披风的边缘有着银色的刺绣，金属蓝眼睛在浑身黑色的映衬下愈发闪亮。那个身影悄悄地跟随着他，夜色中几乎难以察觉。
埃伦迪尔很想要入睡，然而一切挣扎都是徒劳。医疗中心遭惨毫无人道的破坏、验尸官高高在上的姿态、穆克塔尔如此迅速地就定位到他的位置并阻碍他的调查，他的思绪被这些事情统统占满了。
2.879时若的时候，他终于进入了梦乡。然而却噩梦连连。
第二卑诺早上，埃伦迪尔到蓝星尤伦酒店附近的小餐馆去吃早餐。刚一坐下，女服务员就将菜单下载到了他的平板电脑上，然后为他挑选了靠窗的雅座。埃伦迪尔浏览了一下菜单，点击查看他感兴趣的食物的营养信息。两小息过后，他选择了自助早餐。付款给服务员后，他走到宽达足足七排的食物和饮料供应台前取食。
自助餐供应台上有柯兰果果汁——由于卑钍矿尘无处不在，果汁的颜色也受到了污染。他倒了一些在杯子里，然后加入南腊果果汁，就像地球人用苹果、猕猴桃和奈良浆果混在一起调成的饮料。南里糕点、草本城华夫饼，再加上卡拉浆果，堪称美味，他禁不住用南腊-卡拉果酱蘸着连吃了好几块。他身后的餐台旁隐约闪过阿拉塔尔的身影。
埃伦迪尔坐在自己的餐桌旁，惬意地享受着美食。在启程前往南里寻找许多未解谜团之前，这是他难得的片刻宁静。
埃伦迪尔进食完后，休息了20小息，他将支付卡放到支付台上扫描，留下25%的小费，然后回到蓝星尤伦酒店的健身房进行晨间锻炼。半个时若之后，他结束了武术锻炼，回到房间，换上一身商务型短外衣、配上紧身马甲及商务长裤，拿着电脑，前往附近的轻轨车站。
“大人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吗？”第12辖区的前台问道。
“这里是负责菲斯瑟拉广场区域的执法办公室吗？”埃伦迪尔问道。
“是的。您有什么需要？”前台再次问道。
“我是特纳院的埃伦迪尔骑士勋爵。我想找你们的一位调查员谈谈。”
前台在电脑上查询后回道，“瑞斯特琳调查员现在有时间。我能请问是关于什么事吗？”
“一个和我息息相关却无人问津的案子。”埃伦迪尔说。
前台充满疑虑地看着他，说，“这样的话……您可以找调查员瑞斯特琳女士，她的办公室在12号房间——在那边。”
埃伦迪尔鞠了一躬，跟随她指引的方向走过去。到了12号办公室，他按响门铃。“请进，”瑞斯特琳调查员回应道。埃伦迪尔进入房间。“请坐。您需要什么帮助？”
“我希望您能给我提供一些信息。”埃伦迪尔鞠躬鞠躬说，在瑞斯特琳桌前坐了下来。
“关于什么呢？”
“关于57卑延前毁掉的南里中央医疗中心。”
“你具体想知道什么呢？”
“您的档案里关于那次爆炸的所有资料。”
“这些都是机密的内部资料，这位……”
“埃伦迪尔，特纳院的德文医师勋爵的儿子。他就是在爆炸中丧生。”埃伦迪尔接着她的话讲道。
“那么你是想知道究竟你父亲经历了什么，对吗？你想要自己展开调查，而不希望我们插手？”
“我是应肯德瑞克王子的请求前来。帝国院和特纳院了解的情况是，没有人去花心思查探事情的缘由和背后凶手。”埃伦迪尔解释说。
瑞斯特琳看着他说，“我们已经调查过了，并且知道是谁炸毁了医疗中心。”
“请问可以告诉我吗？”
“不行，不能透露。我们不能将真相告诉受害者。根据以往经验，将信息公开只会造成更多流血冲突。我们决不能助长你的复仇之心。”
“我并不想报仇雪恨，只是想要知道真相。德文勋爵是一个善良而且慷慨的人，为了救死扶伤他献出了自己的生命——不论他们来自哪个院。他对那些受苦受难、无依无靠的人们无比关切。亲爱的夫人……我并不想报仇雪恨。复仇只会玷污我父亲的英名。但是我一定要寻求真相。”
“埃伦迪尔勋爵，非常抱歉。或许你的动机很纯洁，或许不是。但是我不能给流血冲突或者任何形式的复仇行动制造机会。你只好到别处去寻找答案了。”
“那你能帮我把我父亲的遗骸从废墟里开挖出来吗？”
“不行……谁都不能去那儿。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你在南里的行迹了，如果我们再在监控上看到你回到废墟那里，我们就会将你逮捕。”瑞斯特琳调查员警告道。
埃伦迪尔深吸一口气，说，“那好吧。但愿你不后悔自己的决定。我得提醒你妨碍我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走着瞧吧。”
埃伦迪尔回答，“我们走着瞧。”
埃伦迪尔埃伦迪尔离开这里的时候，阿拉塔尔出现在瑞斯特琳的办公桌后。他将自己的支付卡插进瑞斯特琳的电脑，笑着说，“感谢您的帮助，调查员女士。估计不出五卑诺你就将晋升为主管啦……财源当然也就滚滚而来呀。”
瑞斯特琳调查员见到电脑结账笑了起来，“为了我的朋友做什么都愿意。请代我向你父亲问好。顺便告诉他我对保密协议的感激之情。只要你们族人不外传，没有人会知道真相的。”
“那么……大议会里的内鬼……”阿拉塔尔闪烁其词。
“已经安排就位。难怪年少轻狂的埃伦迪尔会这么快就往那儿去……真是自投罗网。” 瑞斯特琳狡诈地说。
“干得好。”阿拉塔尔说完再次消失在阴影中。
“这里是蓝星尤伦酒店，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前台问道。
“我是46房间的埃伦迪尔勋爵。可以请人把我的行李物品打包带到我的飞船上吗？我现在要退房，希望我走的时候能够收拾好。你们应该有我的支付卡账号信息。请扣除我的住房费用，以及额外十卑钱作为立刻退房的弥补。”埃伦迪尔要求说。
前台将信息输入电脑后说，“确认。您的飞船将会为您备好，退房手续将在15小息内办好。您还满意吗？”
“满意……谢谢。”
“感谢您选择蓝星尤伦酒店。日安。”
“谢谢。”埃伦迪尔笑道。他在电脑上查询后了解到，轻轨电车刚刚抵达第12辖区的地铁站。埃伦迪尔登上电车，找个座位坐下，闭目养神。
“本站是……菲斯瑟拉广场。下一站是……南里中央医疗中心旧址。”列车长鸣。埃伦迪尔起身准备在南里中央下车。他在左边裤兜里摸索着什么，而后思索了一下，眼里仿佛有股焰火在燃烧。
下车后，他迅速走到医疗中心的废墟处。走下人行道，他从裤兜里取出抽样用的小瓶子。他从现场舀起一些土壤和废墟样本，装满了五个小瓶子，然后收回自己的口袋里。
收集完样本，埃伦迪尔清楚他必须要快速撤离。他迅疾走开，在废墟八丈外叫到一辆出租车。
三个小息后，埃伦迪尔就到了蓝星尤伦酒店的停机港。在谢过为他备行李的酒店服务员后，他检查了飞船确保没有什么被落下。一切就绪后，埃伦迪尔关上舱门，坐进驾驶室，快速驶离了南里城。
“电脑，当前位置？”2.6小息后，埃伦迪尔问道。
“正在接近贝纳岛。”电脑回应。
“电脑，将速度降下一半。在天隼女神庙附近停靠。”
“收到。预计3小息后抵达。”
飞船降落之前，埃伦迪尔研究了一下眼前的神庙。天隼女神庙是北南现存最古老的建筑之一，于北元99卑延建成，和旁边的天月女神庙几乎一样古老。天月女神庙建在悬崖边上，保护着天月女神免受安巴·梅德利大洋的侵蚀。天隼女神庙的外墙上记录着近八千卑延以来的风风雨雨；曾经精心铺设的水晶外墙如今已是面目全非。由于岁月的风化，墙体凹凸不平，一对雪白的鹰隼就在暗礁处筑起了爱巢。三只幼雏乞求落在它们旁边的母鹰喂食，母鹰的猎爪正紧紧抓着一个小动物。埃伦迪尔看到母鹰呵护小鹰的温馨画面不禁笑逐颜开。这个小家庭远离人类的干涉，繁衍生息。
埃伦迪尔下了飞船，找到连接停机区域和神殿之间的隧道拱门，然后在蜿蜒幽暗的路上渐渐走远。
埃伦迪尔抵达神庙的中央接待大厅，鞠躬道，“慈悲的大祭司殿下，荣誉与你同在。”坐在他前面的就是北南的大祭司爱娜，她是安泪公主的重外孙女，艾琳娜公主的外孙女。
爱娜头戴北南大祭司的冠冕，1寸高、2.2857寸宽的三月形徽章就镶嵌在一个狭窄的环带上。她的深红色康尼兔绒布里奥长裙在穿堂而过的微风吹拂下翩翩起舞，她曼妙的身姿更显妩媚动人。她的眼神犀利，从大厅另一头也能感受到慑人的光芒。这位美丽的女子不但相貌不凡，更因手握重权而愈显卓尔不群。爱娜的权力远超达拉女王，而且和她的先祖薇赫大祭司一样擅长利用手中的权力。
爱娜大祭司看到埃伦迪尔走近来，她从王座上站起身，说，“骑士勋爵，您的效力让我们倍觉荣光。不知您因何事到此？”
埃伦迪尔走到离爱娜宝座20丈远的地方，屈膝跪下说，“大祭司殿下，我刚刚从西南方的南里回到了东北。”
爱娜凝视着他的眼睛，说，“您的探查有结果了吗？”
“苦求无果。我找到了父亲的遗骸，但是南里找不到人愿意帮我开挖他的尸首，连办一个体面的葬礼都办不到。”
“埃伦迪尔，我想他们确实不会帮你。住在那片圣地上的人们是不会轻易动土的。我们米幽院当然不会有那些禁忌，但是示玛雅院的习惯和我们非常不一样。他们不会敬重被他们视为异教徒的死者，任何有悖于他们惯例的要求都不会得到满足。他们的路线颇有几分特别，但是我们却有责任尊重其原则。我们不应该嘲笑或者畏惧和我们不一样的做法，而是应该包容。正是由于我们的共生共存，才创造了神秘，才超越了肉体凡胎。”爱娜指点道。
“他们因为我们敬自然界的神灵就憎恨我们吗？我们视禽鸟为圣灵的信使，这也遭到他们的鄙夷？”
“或许吧。不过我肯定，贾努斯勋爵的后人憎恨所有否定示玛雅神、与他们的生活方式相左的人。但是不管院与信仰如何不同，大部分人都是善良而且温和的。埃伦迪尔，大部分人不会心怀仇恨，你在西南方的经历或许只是个例。
“你怎么知道？”
“我能感应得到。我是米幽院的后人啊，埃伦迪尔勋爵。你身体里也流着米幽院的血液；毕竟，大祭司薇赫是我们共同的祖先。米幽的血脉里有着独特的天赋，无论是身体上、心智上还是灵魂上。你只是还不知道怎么利用自己的天赋。但是我肯定如果你在我们这里学习一个卑延，一定会大有不同。你需要的不过是一点点正确的引导和适当的训练。”
“我觉得自己没有闲暇在这宁谧的贝纳岛进修，然而我也找不到其他办法释放自己的压力。”
大祭司爱娜把手放在埃伦迪尔的肩上，说，“埃伦迪尔，只要你不放弃，希望就在。不管生活给了我们什么样的障碍，只要我们敞开心扉，去传播爱、接受治疗，一切都将会克服。”
“治疗？苦难这么深重，能行吗？”
“可以的，埃伦迪尔，不管我们的苦难有多深重，总是有治愈和平息的办法。”
“可是大祭司殿下，您对苦难知道多少呢？安泪公主和竘然亲王争取延续帝国王朝的十卑延后，也就是从北元6338卑延以来，你们家族就未曾离开临川赫城，或者说这座神殿。”
“你不是唯一一个失去亲人的人，那些暴徒也炸毁了临川赫城的圣母医疗中心。我的母亲，温婉卿安泪大祭司，也在爆炸中丧生。17卑诺后，我被提拔为大祭司，代行我母亲的职责，成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大祭司。埃伦迪尔，那时候我还只是94岁， 我成为祭司仅仅114卑诺后就被迫接任大祭司之职。”
“我……还真是不知道。”
“年轻的骑士，没多少人知道。”
“大祭司殿下，接下来怎么办呢？所有调查西南方爆炸案幕后真凶的努力都重重受阻。没有人愿意帮我。就好像一个人尽皆知的秘密，唯独我们这些不是生活在那里的人还蒙在鼓里。”
“你公然地去了西南方，是吗？贸然地去一个连当地人都不能轻易涉足的地方，就等于吸引别人的注意呀，小骑士。不行……如果真相广为人知却向我们隐瞒的原因仅仅是我们不生活在西南方不了解当地习惯，那么很有必要再次造访那里——这次应该去西南方的另一个角落，你的出现就不会那么引人注意了。”爱娜思索后说道。
“大祭司殿下，他们的眼睛是棕色的，因为卑钍造成的基因突变。任何从东北过去的人都会引起他们注意的。”
“那么你就得伪装一下，你说呢？”
“那我对肯德瑞克王子的允诺怎么办？他请求我开始这次调查，一定会要我做报告的。”
大祭司爱娜来回踱步，说，“那我们只有等到下次大议会会议再作报告了。但是现在得先待在神庙里。欣赏一下岛上的飞鸟，稍作冥想，放松心情，然后迎接前方的挑战。我的直觉告诉我，在这里过上几个卑诺对接下来的查探之旅会很有帮助。”
埃伦迪尔鞠躬道，“遵命。心愿如此。”
贝纳岛上的宁静对这位晋升以来饱受挫折的年轻骑士有种特别的吸引力。尽管特纳修道院对大部分院内人士而言已算是一个安静的地方，埃伦迪尔有时候却觉得很阴沉，里面尽是对历史的重构，提醒着他失去的东西。母亲死后，他埋头苦学，想要实现她的临终愿望。他甚至花了6卑延师从特纳医师进修，获得医师学徒的资历，有望成为医师，也因此推迟了骑士晋升。五百卑延以来还没有谁像他一样完成了骑士和医师的双重训练，同时成为战士和医师似乎并不相容。然而埃伦迪尔至少经过了训练，并且能够处理各种紧急医疗状况——至少他懂得如何让伤者稳定下来，直到更有经验的医师前来。
他的这些努力都是为了他的母亲，就连成为骑士也是对母亲的怀念。在宁静而幽美的神庙里，埃伦迪尔心事重重地在大厅踱步，想着未来的路，想象着倘若父母都还活着他的生活会是怎样。
但是他并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在神庙里休息了五卑诺后，埃伦迪尔与一位叫阿古尔的见习祭司启程前往附近临川赫城重建的圣母医疗中心，它以顶尖的研究和高级实验技术员而闻名于世。在这里，他取出自己在南里中央医疗中心收集的土壤样本，带到实验室进行分析。特纳医师非常礼貌地告诉他3.897卑诺后过来拿结果。埃伦迪尔鞠了一躬，要求尽量留下更多的样本让他取回，然后和阿古尔一起回到了神庙的冥想室。
蓝白色水晶建造的议会大厅熠熠生辉，锥形的塔顶矗立在梯形中央大楼的上方。采光窗横跨梯形大楼的顶端，建筑内部和外墙都显得格外明亮。彩色玻璃在穹顶折射出各色各样的美丽图形。埃伦迪尔和爱娜将飞船停靠在附近的停机港，整装待发。
爱娜、埃伦迪尔以及爱娜的随行祭司们陆续进入议会大厅。传令官喊道，“全体起立，迎接北南大祭司爱娜殿下。”
爱娜刚毅的灰色眼睛闪闪发光，说，“诸神保佑。米幽院请求向大议会致辞。”
大议会主席——来自示玛雅院的圣瑟多祭司马库斯勋爵站起身说，“大议会准许米幽院发言。”
“议会主席，您是示玛雅院的人，对吗？”
马库斯回答道，“没错，我是示玛雅院的圣瑟多大祭司。我的名字是马库斯，列奥尼图斯的儿子，他曾经也是大议会主席。与您领导米幽院一样，我被委以重任领导我们示玛雅院。”
“马库斯主席，您的出席令我们倍觉荣光。示玛雅院这些日子还好吗？”
“大祭司殿下，你该知道答案。或者你不相信自己所见？难道你从自己神庙的顶上只能够看见鹰隼留下的污秽？”
“马库斯主席，您可不能这样污蔑我们。我可是对您很尊敬的。”
“大祭司殿下，从西南方的情况来看，我觉得你的话难以让人信服。”马库斯针锋相对。
埃伦迪尔小心翼翼地看着马库斯。马库斯是想以大议会主席职位之便宣扬自己的政治主张，公开地在北南不同信仰的院间制造矛盾吗？埃伦迪尔希望把事情理清楚，向前迈出一步，说，“马库斯主席，我们来这儿不是讨论神学信仰的。我们想要讨论的是真正重要的事宜。”
马库斯问，“请问你说的是？”
埃伦迪尔答道，“西南方日益恶化的状况，还有让当地居民苦不堪言的暴行。”
“你不是大议会成员吧，为什么来这里，这位是……？”
“……特纳院的骑士埃伦迪尔勋爵。84卑诺之前，也就是第78卑诺，王储肯德瑞克王子钦点我前往南里城调查这件事，显然这和他息息相关。”埃伦迪尔报告说。
“王子殿下什么时候也关心起穷苦人啦，而且是半个星球外的受难者？”安捺院的艾兰达夫人发问。
埃伦迪尔看向艾兰达，说，“夫人，我无法代表王子说话。但是我可以为自己代言。北元6770卑延92卑诺，南里中央医疗中心被摧毁的时候，我父亲就是其中一名遇难者。从那时起，我便想要寻求真相，和那一卑诺很多失去家人的人一样。到了南里后，我发现一直以来真的是没有多少新进展。碎石堆中还掩埋着一具具遗骸，没有人去收尸。废墟还是刚刚被炸时的那番样子。这么多卑延以来想必没有人对此采取过什么行动。而废墟还是一片乌烟瘴气。那片区域的空气中卑氢含量已经下降到了20%，而正常值为50%；卑氟含量下降到了17%，低于正常的22%；卑氯含量只有10%，低于正常的20%；卑氧18 含量为15%，超过了正常含量的两倍；另外，空气中20%为卑钍，10%为卑氧16 ，8%为卑硫。
“那是个毒气蔓延的地方，它遭人摈弃，没有人顾及死在那里的人和日后生活在那里的人。”埃伦迪尔报告说。
“有毒是当然的，50多卑延以来都是这样，南里的人民也饱受苦楚。可是你的报告并没有回答核心问题：南里人民过得如何与你及你的王子有什么关系？”来自斯拉笔院的议会主席阿莉迪尔夫人问道。“这些危险与特纳院无关。您为什么对此这么关心？”
“南里中央医疗中心当初雇佣了很多特纳医师。”玛勒文骑士勋爵从自己的席位上站起来说道。他迅速走到爱娜和埃伦迪尔站立的讲台，注视着议会主席阿莉迪尔夫人，说，“我赞成王子殿下让一个特纳骑士前来调查爆炸案。这已经是迟到很久的了。德文医师勋爵在急救病房照顾病人却搭上了自己的性命，唯有让他的遗孤去寻求困扰整个特纳院的答案。”
埃伦迪尔以特纳独有的方式向他的导师致以问候，他通过讲台上的麦克风向玛勒文轻声说，“导师，很高兴见到你。”
玛勒文回道，“年轻的骑士，只要你还有勇气继续你的调查，之前的努力就不会白费。”
大议会主席阿莉迪尔夫人转过来看着玛勒文和埃伦迪尔，说，“都过去这么多卑延了，特纳院还去寻找什么答案？难道是要复仇？”
“复仇有悖于天月女神、大地女神和天隼女神三大女神的意愿。复仇只会是个人的战争，根本就不道义。”爱娜大祭司笃定地说道。
“很多自称虔诚的人只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行动上，他们的信条都只是一时兴起。”大议会主席马库斯勋爵反驳说。
“圣瑟多大祭司马库斯勋爵，您所说的在很多人身上的确成立，但是如果您是暗指北南大祭司……我觉得简直令人发指。”玛勒文骑士勋爵反击说。“您作为示玛雅院的首领，难道希望自己的虔诚在大议会上遭到质疑？不……我想不会吧。您这样含沙射影，何其虚伪。我想问的是，勋爵，您为什么这样？”
“我如果告诉你，我和大祭司爱娜一样也是卡利亚多克的后人，你会怎么想？我的祖先是卡勒布勋爵；我想她的先人应该是竘然勋爵。”马库斯主席狡黠地说。
爱娜感到很震惊，开始放下心灵防盾，动用感应能力。毕生的练习与自律使得她能够随心收放心灵防盾，自如运用心灵感应能力；这种本事就像是米幽的招牌，正如特纳骑士手中的宝剑。作为大祭司，要想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爱娜拥有优良的米幽院血统，颇有天赋，非常擅长阅读他人的内心。但是现在她有意敞开自己的内心。议员们的声音首先进入她的脑海。她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嘈杂的声音开始变得清晰，她听到了马库斯真实的内心想法。她感到愤怒、憎恨痛苦，如此强烈，仿佛马库斯正挥着拳头砸向她的脸。
难道卡利亚多克和吉蓓兹的后人依然憎恨卡利亚多克同大祭司柯德莉亚夫人短暂结合所生的孩子——竘然骑士勋爵？总觉得不太对劲，一股本能的自我保护的黑暗力量告诉她，不要去探测他人的内心。
爱娜几乎本能地又升起了心灵防盾。片刻分神后，大祭司爱娜又将注意力转到马库斯身上。“圣瑟多祭司，如果你是卡勒布的后人，那么我们就有血缘关系了，我们不应该争论，否则是对共同的祖先不敬。”
“大议会的朋友们，我们不要让旧日的鬼影成为我们今日的梦魇。我们更应该做的是，讨论如何缓解西南方的苦难，这才是真正有用的。一定要把仍在燃烧的硝烟扑灭。制定安全标准，在矿区减少卑钍排放。我们可以清理污染，鼓励当地生态复苏，植树造林，增加空气中的卑氯含量。我们有能力改变这一切，而且是永远改变现状。只要我们对遥远地区的人民足够关心，直面我们因为蒙蔽而没有意识到的那些挑战。”玛勒文请求道。
艾兰达夫人嘲讽地鼓起掌，“骑士勋爵，说得真漂亮，太动人啦。但是我可不觉得你的话是发自真心。安捺院，示玛雅院，斯拉笔院，海什玛力院，千鸟院……我们才是西南方最大的受害者。我不相信，你和你敬爱的女王、她的继承人、或者米幽院的大祭司会有什么真正的行动。特纳院的确有不少人那时候丧生了。我们院的许多平民也在日后延续数卑延的暴行中失去了生命。如果特纳院、帝国院和米幽院真的对西南方受苦受难的人民那么关心，我想也不会等到50卑延以后才提出抗议。骑士勋爵，我真的不相信你的话。”
“就是说不管怎样你们都坐视不管了？”埃伦迪尔问道。
“你说要做什么？”阿莉迪尔主席说。“特纳院自称受伤最深却没有什么实际行动，那只能说明你们对大议会还算满意。特纳院50卑延来都没有什么举动，我们为何那么在乎？”
“如果之前我有足够力量采取行动，当然我就会做。”埃伦迪尔说，“这样的行动需要成熟的骑士，而不是乳臭未干的孩子。我还是这一卑延才得到晋升。我觉得你们不能指责我没有采取行动。”
艾兰达怜悯地走向埃伦迪尔，说，“小骑士，在这件事上我们不追究你的责任。只有年龄符合要求了才能参与这样的行动。你穷根究底的狂热之情真的很令我感动。在别人眼中早就老到发烂的真相还能让你那么兴奋。”
埃伦迪尔盯着她说，“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我的报告对你而言并不新鲜，对吗？你丝毫不觉得有什么新奇的。你之所以坐视不管，是因为你已经知道了我调查后能发现什么。然而你却对我保持沉默，对我们特纳院隐瞒实情。你们有多少人是知情不报？！”
“时间会给你答案的，小骑士。我没有必要再说什么了……我现在只想请求休会。等你发现了我所知道的真相你再来这里吧。”艾兰达夫人驳斥说。
埃伦迪尔骑士勋爵鞠躬道，“谨遵大议会指令。”他眼里含着愤怒，转身离开了议会大厅。 1 北南1丈等于地球100寸，或3.174997米。北南1丈等于北南100寸。北南1里等于北南168.959939丈。
《沙丘》六部曲合集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
“正在分析。”埃伦迪尔手上的平板电脑回应。埃伦迪尔拜访了穆克塔尔一家人后，心中五味杂陈，久久不能平静。但是将近9.50时若的时候，埃伦迪尔发现自己又回到最初和穆克塔尔相遇的地方。离他十丈 1 远的地方便是曾经的南里中央医疗中心，如今已是一片废墟……缕缕浓烟从断壁残垣里升起。
电脑还在收集和处理数据，埃伦迪尔已经被烟雾呛得快要咳出声来。他抵达这里已经有147小息了，浓烟让他的肺部有种灼烧的感觉。“分析完毕。”电脑报告说，“正常大气含50%卑氢、22%卑氟、8%卑氧18 、20%卑氯。这里的空气样本显示含量为：20%卑氢、20%卑钍、10%卑氧、15%卑氧18 、17%卑氟、10%卑氯及8%卑硫36 。”
埃伦迪尔非常震惊，下令道，“电脑重置，再次检测当前位置的空气成分。检查是否有偏差，或者成分变化。”
“分析完毕。空气样本检测验证无误。”
“电脑，扫描废墟中是否有人体残骸。”埃伦迪尔命令道，努力保持镇静。
“发现人体残骸。”
“将其与特纳院的埃伦迪尔骑士勋爵进行比对。”
“信息确认。符合匹配。鉴定为医师德文勋爵的尸体，其位于摧毁建筑的中心，距离当前位置15丈远，地下12丈深。”
“遗骸状态。”
“完整度24.05%。”
“电脑，连线南里新医疗中心。要求与医疗中心的验尸官通话。”
“南里新医疗中心，验尸官办公室。”一个声音从平板电脑里传出来。
“我是特纳院的埃伦迪尔骑士勋爵。”埃伦迪尔回应道。
“好的，骑士勋爵……需要什么帮助吗？”
“我现在距离旧医疗中心的废墟十丈远的位置。你们能派一个小队前来帮助我验尸吗？”
“先生，不好意思，我没听明白您的请求。”
埃伦迪尔眼里含着悲痛，说道，“你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我在现场发现一具尸体残骸，我希望能够开挖出来，从而安排一个体面的葬礼。”
“先生，非常抱歉，那里是极其危险的区域，我们不能让工作人员弃生命于不顾。我们真心希望您能实现愿望，但是我们也无能为力。”验尸官直截了当地拒绝了。
埃伦迪尔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了。他跪了下来，不管周围多么肮脏，任凭毒气灼烧着他的肺部。泪水在眼里汹涌，他放声大哭，将平生未曾流过的眼泪都释放了出来。想要将父亲的尸首送回赫京难道就这么难吗？
北南的夜幕降临。埃伦迪尔不得不暂时离开这神圣的废墟，回到他的酒店房间。今晚什么都做不了了。他正要动身去轻轨车站，这时一个灰色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人头发乌黑，穿着同样深黑色的外衣和裤子，披风的边缘有着银色的刺绣，金属蓝眼睛在浑身黑色的映衬下愈发闪亮。那个身影悄悄地跟随着他，夜色中几乎难以察觉。
埃伦迪尔很想要入睡，然而一切挣扎都是徒劳。医疗中心遭惨毫无人道的破坏、验尸官高高在上的姿态、穆克塔尔如此迅速地就定位到他的位置并阻碍他的调查，他的思绪被这些事情统统占满了。
2.879时若的时候，他终于进入了梦乡。然而却噩梦连连。
第二卑诺早上，埃伦迪尔到蓝星尤伦酒店附近的小餐馆去吃早餐。刚一坐下，女服务员就将菜单下载到了他的平板电脑上，然后为他挑选了靠窗的雅座。埃伦迪尔浏览了一下菜单，点击查看他感兴趣的食物的营养信息。两小息过后，他选择了自助早餐。付款给服务员后，他走到宽达足足七排的食物和饮料供应台前取食。
自助餐供应台上有柯兰果果汁——由于卑钍矿尘无处不在，果汁的颜色也受到了污染。他倒了一些在杯子里，然后加入南腊果果汁，就像地球人用苹果、猕猴桃和奈良浆果混在一起调成的饮料。南里糕点、草本城华夫饼，再加上卡拉浆果，堪称美味，他禁不住用南腊-卡拉果酱蘸着连吃了好几块。他身后的餐台旁隐约闪过阿拉塔尔的身影。
埃伦迪尔坐在自己的餐桌旁，惬意地享受着美食。在启程前往南里寻找许多未解谜团之前，这是他难得的片刻宁静。
埃伦迪尔进食完后，休息了20小息，他将支付卡放到支付台上扫描，留下25%的小费，然后回到蓝星尤伦酒店的健身房进行晨间锻炼。半个时若之后，他结束了武术锻炼，回到房间，换上一身商务型短外衣、配上紧身马甲及商务长裤，拿着电脑，前往附近的轻轨车站。
“大人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吗？”第12辖区的前台问道。
“这里是负责菲斯瑟拉广场区域的执法办公室吗？”埃伦迪尔问道。
“是的。您有什么需要？”前台再次问道。
“我是特纳院的埃伦迪尔骑士勋爵。我想找你们的一位调查员谈谈。”
前台在电脑上查询后回道，“瑞斯特琳调查员现在有时间。我能请问是关于什么事吗？”
“一个和我息息相关却无人问津的案子。”埃伦迪尔说。
前台充满疑虑地看着他，说，“这样的话……您可以找调查员瑞斯特琳女士，她的办公室在12号房间——在那边。”
埃伦迪尔鞠了一躬，跟随她指引的方向走过去。到了12号办公室，他按响门铃。“请进，”瑞斯特琳调查员回应道。埃伦迪尔进入房间。“请坐。您需要什么帮助？”
“我希望您能给我提供一些信息。”埃伦迪尔鞠躬鞠躬说，在瑞斯特琳桌前坐了下来。
“关于什么呢？”
“关于57卑延前毁掉的南里中央医疗中心。”
“你具体想知道什么呢？”
“您的档案里关于那次爆炸的所有资料。”
“这些都是机密的内部资料，这位……”
“埃伦迪尔，特纳院的德文医师勋爵的儿子。他就是在爆炸中丧生。”埃伦迪尔接着她的话讲道。
“那么你是想知道究竟你父亲经历了什么，对吗？你想要自己展开调查，而不希望我们插手？”
“我是应肯德瑞克王子的请求前来。帝国院和特纳院了解的情况是，没有人去花心思查探事情的缘由和背后凶手。”埃伦迪尔解释说。
瑞斯特琳看着他说，“我们已经调查过了，并且知道是谁炸毁了医疗中心。”
“请问可以告诉我吗？”
“不行，不能透露。我们不能将真相告诉受害者。根据以往经验，将信息公开只会造成更多流血冲突。我们决不能助长你的复仇之心。”
“我并不想报仇雪恨，只是想要知道真相。德文勋爵是一个善良而且慷慨的人，为了救死扶伤他献出了自己的生命——不论他们来自哪个院。他对那些受苦受难、无依无靠的人们无比关切。亲爱的夫人……我并不想报仇雪恨。复仇只会玷污我父亲的英名。但是我一定要寻求真相。”
“埃伦迪尔勋爵，非常抱歉。或许你的动机很纯洁，或许不是。但是我不能给流血冲突或者任何形式的复仇行动制造机会。你只好到别处去寻找答案了。”
“那你能帮我把我父亲的遗骸从废墟里开挖出来吗？”
“不行……谁都不能去那儿。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你在南里的行迹了，如果我们再在监控上看到你回到废墟那里，我们就会将你逮捕。”瑞斯特琳调查员警告道。
埃伦迪尔深吸一口气，说，“那好吧。但愿你不后悔自己的决定。我得提醒你妨碍我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走着瞧吧。”
埃伦迪尔回答，“我们走着瞧。”
埃伦迪尔埃伦迪尔离开这里的时候，阿拉塔尔出现在瑞斯特琳的办公桌后。他将自己的支付卡插进瑞斯特琳的电脑，笑着说，“感谢您的帮助，调查员女士。估计不出五卑诺你就将晋升为主管啦……财源当然也就滚滚而来呀。”
瑞斯特琳调查员见到电脑结账笑了起来，“为了我的朋友做什么都愿意。请代我向你父亲问好。顺便告诉他我对保密协议的感激之情。只要你们族人不外传，没有人会知道真相的。”
“那么……大议会里的内鬼……”阿拉塔尔闪烁其词。
“已经安排就位。难怪年少轻狂的埃伦迪尔会这么快就往那儿去……真是自投罗网。” 瑞斯特琳狡诈地说。
“干得好。”阿拉塔尔说完再次消失在阴影中。
“这里是蓝星尤伦酒店，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前台问道。
“我是46房间的埃伦迪尔勋爵。可以请人把我的行李物品打包带到我的飞船上吗？我现在要退房，希望我走的时候能够收拾好。你们应该有我的支付卡账号信息。请扣除我的住房费用，以及额外十卑钱作为立刻退房的弥补。”埃伦迪尔要求说。
前台将信息输入电脑后说，“确认。您的飞船将会为您备好，退房手续将在15小息内办好。您还满意吗？”
“满意……谢谢。”
“感谢您选择蓝星尤伦酒店。日安。”
“谢谢。”埃伦迪尔笑道。他在电脑上查询后了解到，轻轨电车刚刚抵达第12辖区的地铁站。埃伦迪尔登上电车，找个座位坐下，闭目养神。
“本站是……菲斯瑟拉广场。下一站是……南里中央医疗中心旧址。”列车长鸣。埃伦迪尔起身准备在南里中央下车。他在左边裤兜里摸索着什么，而后思索了一下，眼里仿佛有股焰火在燃烧。
下车后，他迅速走到医疗中心的废墟处。走下人行道，他从裤兜里取出抽样用的小瓶子。他从现场舀起一些土壤和废墟样本，装满了五个小瓶子，然后收回自己的口袋里。
收集完样本，埃伦迪尔清楚他必须要快速撤离。他迅疾走开，在废墟八丈外叫到一辆出租车。
三个小息后，埃伦迪尔就到了蓝星尤伦酒店的停机港。在谢过为他备行李的酒店服务员后，他检查了飞船确保没有什么被落下。一切就绪后，埃伦迪尔关上舱门，坐进驾驶室，快速驶离了南里城。
“电脑，当前位置？”2.6小息后，埃伦迪尔问道。
“正在接近贝纳岛。”电脑回应。
“电脑，将速度降下一半。在天隼女神庙附近停靠。”
“收到。预计3小息后抵达。”
飞船降落之前，埃伦迪尔研究了一下眼前的神庙。天隼女神庙是北南现存最古老的建筑之一，于北元99卑延建成，和旁边的天月女神庙几乎一样古老。天月女神庙建在悬崖边上，保护着天月女神免受安巴·梅德利大洋的侵蚀。天隼女神庙的外墙上记录着近八千卑延以来的风风雨雨；曾经精心铺设的水晶外墙如今已是面目全非。由于岁月的风化，墙体凹凸不平，一对雪白的鹰隼就在暗礁处筑起了爱巢。三只幼雏乞求落在它们旁边的母鹰喂食，母鹰的猎爪正紧紧抓着一个小动物。埃伦迪尔看到母鹰呵护小鹰的温馨画面不禁笑逐颜开。这个小家庭远离人类的干涉，繁衍生息。
埃伦迪尔下了飞船，找到连接停机区域和神殿之间的隧道拱门，然后在蜿蜒幽暗的路上渐渐走远。
埃伦迪尔抵达神庙的中央接待大厅，鞠躬道，“慈悲的大祭司殿下，荣誉与你同在。”坐在他前面的就是北南的大祭司爱娜，她是安泪公主的重外孙女，艾琳娜公主的外孙女。
爱娜头戴北南大祭司的冠冕，1寸高、2.2857寸宽的三月形徽章就镶嵌在一个狭窄的环带上。她的深红色康尼兔绒布里奥长裙在穿堂而过的微风吹拂下翩翩起舞，她曼妙的身姿更显妩媚动人。她的眼神犀利，从大厅另一头也能感受到慑人的光芒。这位美丽的女子不但相貌不凡，更因手握重权而愈显卓尔不群。爱娜的权力远超达拉女王，而且和她的先祖薇赫大祭司一样擅长利用手中的权力。
爱娜大祭司看到埃伦迪尔走近来，她从王座上站起身，说，“骑士勋爵，您的效力让我们倍觉荣光。不知您因何事到此？”
埃伦迪尔走到离爱娜宝座20丈远的地方，屈膝跪下说，“大祭司殿下，我刚刚从西南方的南里回到了东北。”
爱娜凝视着他的眼睛，说，“您的探查有结果了吗？”
“苦求无果。我找到了父亲的遗骸，但是南里找不到人愿意帮我开挖他的尸首，连办一个体面的葬礼都办不到。”
“埃伦迪尔，我想他们确实不会帮你。住在那片圣地上的人们是不会轻易动土的。我们米幽院当然不会有那些禁忌，但是示玛雅院的习惯和我们非常不一样。他们不会敬重被他们视为异教徒的死者，任何有悖于他们惯例的要求都不会得到满足。他们的路线颇有几分特别，但是我们却有责任尊重其原则。我们不应该嘲笑或者畏惧和我们不一样的做法，而是应该包容。正是由于我们的共生共存，才创造了神秘，才超越了肉体凡胎。”爱娜指点道。
“他们因为我们敬自然界的神灵就憎恨我们吗？我们视禽鸟为圣灵的信使，这也遭到他们的鄙夷？”
“或许吧。不过我肯定，贾努斯勋爵的后人憎恨所有否定示玛雅神、与他们的生活方式相左的人。但是不管院与信仰如何不同，大部分人都是善良而且温和的。埃伦迪尔，大部分人不会心怀仇恨，你在西南方的经历或许只是个例。
“你怎么知道？”
“我能感应得到。我是米幽院的后人啊，埃伦迪尔勋爵。你身体里也流着米幽院的血液；毕竟，大祭司薇赫是我们共同的祖先。米幽的血脉里有着独特的天赋，无论是身体上、心智上还是灵魂上。你只是还不知道怎么利用自己的天赋。但是我肯定如果你在我们这里学习一个卑延，一定会大有不同。你需要的不过是一点点正确的引导和适当的训练。”
“我觉得自己没有闲暇在这宁谧的贝纳岛进修，然而我也找不到其他办法释放自己的压力。”
大祭司爱娜把手放在埃伦迪尔的肩上，说，“埃伦迪尔，只要你不放弃，希望就在。不管生活给了我们什么样的障碍，只要我们敞开心扉，去传播爱、接受治疗，一切都将会克服。”
“治疗？苦难这么深重，能行吗？”
“可以的，埃伦迪尔，不管我们的苦难有多深重，总是有治愈和平息的办法。”
“可是大祭司殿下，您对苦难知道多少呢？安泪公主和竘然亲王争取延续帝国王朝的十卑延后，也就是从北元6338卑延以来，你们家族就未曾离开临川赫城，或者说这座神殿。”
“你不是唯一一个失去亲人的人，那些暴徒也炸毁了临川赫城的圣母医疗中心。我的母亲，温婉卿安泪大祭司，也在爆炸中丧生。17卑诺后，我被提拔为大祭司，代行我母亲的职责，成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大祭司。埃伦迪尔，那时候我还只是94岁， 我成为祭司仅仅114卑诺后就被迫接任大祭司之职。”
“我……还真是不知道。”
“年轻的骑士，没多少人知道。”
“大祭司殿下，接下来怎么办呢？所有调查西南方爆炸案幕后真凶的努力都重重受阻。没有人愿意帮我。就好像一个人尽皆知的秘密，唯独我们这些不是生活在那里的人还蒙在鼓里。”
“你公然地去了西南方，是吗？贸然地去一个连当地人都不能轻易涉足的地方，就等于吸引别人的注意呀，小骑士。不行……如果真相广为人知却向我们隐瞒的原因仅仅是我们不生活在西南方不了解当地习惯，那么很有必要再次造访那里——这次应该去西南方的另一个角落，你的出现就不会那么引人注意了。”爱娜思索后说道。
“大祭司殿下，他们的眼睛是棕色的，因为卑钍造成的基因突变。任何从东北过去的人都会引起他们注意的。”
“那么你就得伪装一下，你说呢？”
“那我对肯德瑞克王子的允诺怎么办？他请求我开始这次调查，一定会要我做报告的。”
大祭司爱娜来回踱步，说，“那我们只有等到下次大议会会议再作报告了。但是现在得先待在神庙里。欣赏一下岛上的飞鸟，稍作冥想，放松心情，然后迎接前方的挑战。我的直觉告诉我，在这里过上几个卑诺对接下来的查探之旅会很有帮助。”
埃伦迪尔鞠躬道，“遵命。心愿如此。”
贝纳岛上的宁静对这位晋升以来饱受挫折的年轻骑士有种特别的吸引力。尽管特纳修道院对大部分院内人士而言已算是一个安静的地方，埃伦迪尔有时候却觉得很阴沉，里面尽是对历史的重构，提醒着他失去的东西。母亲死后，他埋头苦学，想要实现她的临终愿望。他甚至花了6卑延师从特纳医师进修，获得医师学徒的资历，有望成为医师，也因此推迟了骑士晋升。五百卑延以来还没有谁像他一样完成了骑士和医师的双重训练，同时成为战士和医师似乎并不相容。然而埃伦迪尔至少经过了训练，并且能够处理各种紧急医疗状况——至少他懂得如何让伤者稳定下来，直到更有经验的医师前来。
他的这些努力都是为了他的母亲，就连成为骑士也是对母亲的怀念。在宁静而幽美的神庙里，埃伦迪尔心事重重地在大厅踱步，想着未来的路，想象着倘若父母都还活着他的生活会是怎样。
但是他并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在神庙里休息了五卑诺后，埃伦迪尔与一位叫阿古尔的见习祭司启程前往附近临川赫城重建的圣母医疗中心，它以顶尖的研究和高级实验技术员而闻名于世。在这里，他取出自己在南里中央医疗中心收集的土壤样本，带到实验室进行分析。特纳医师非常礼貌地告诉他3.897卑诺后过来拿结果。埃伦迪尔鞠了一躬，要求尽量留下更多的样本让他取回，然后和阿古尔一起回到了神庙的冥想室。
蓝白色水晶建造的议会大厅熠熠生辉，锥形的塔顶矗立在梯形中央大楼的上方。采光窗横跨梯形大楼的顶端，建筑内部和外墙都显得格外明亮。彩色玻璃在穹顶折射出各色各样的美丽图形。埃伦迪尔和爱娜将飞船停靠在附近的停机港，整装待发。
爱娜、埃伦迪尔以及爱娜的随行祭司们陆续进入议会大厅。传令官喊道，“全体起立，迎接北南大祭司爱娜殿下。”
爱娜刚毅的灰色眼睛闪闪发光，说，“诸神保佑。米幽院请求向大议会致辞。”
大议会主席——来自示玛雅院的圣瑟多祭司马库斯勋爵站起身说，“大议会准许米幽院发言。”
“议会主席，您是示玛雅院的人，对吗？”
马库斯回答道，“没错，我是示玛雅院的圣瑟多大祭司。我的名字是马库斯，列奥尼图斯的儿子，他曾经也是大议会主席。与您领导米幽院一样，我被委以重任领导我们示玛雅院。”
“马库斯主席，您的出席令我们倍觉荣光。示玛雅院这些日子还好吗？”
“大祭司殿下，你该知道答案。或者你不相信自己所见？难道你从自己神庙的顶上只能够看见鹰隼留下的污秽？”
“马库斯主席，您可不能这样污蔑我们。我可是对您很尊敬的。”
“大祭司殿下，从西南方的情况来看，我觉得你的话难以让人信服。”马库斯针锋相对。
埃伦迪尔小心翼翼地看着马库斯。马库斯是想以大议会主席职位之便宣扬自己的政治主张，公开地在北南不同信仰的院间制造矛盾吗？埃伦迪尔希望把事情理清楚，向前迈出一步，说，“马库斯主席，我们来这儿不是讨论神学信仰的。我们想要讨论的是真正重要的事宜。”
马库斯问，“请问你说的是？”
埃伦迪尔答道，“西南方日益恶化的状况，还有让当地居民苦不堪言的暴行。”
“你不是大议会成员吧，为什么来这里，这位是……？”
“……特纳院的骑士埃伦迪尔勋爵。84卑诺之前，也就是第78卑诺，王储肯德瑞克王子钦点我前往南里城调查这件事，显然这和他息息相关。”埃伦迪尔报告说。
“王子殿下什么时候也关心起穷苦人啦，而且是半个星球外的受难者？”安捺院的艾兰达夫人发问。
埃伦迪尔看向艾兰达，说，“夫人，我无法代表王子说话。但是我可以为自己代言。北元6770卑延92卑诺，南里中央医疗中心被摧毁的时候，我父亲就是其中一名遇难者。从那时起，我便想要寻求真相，和那一卑诺很多失去家人的人一样。到了南里后，我发现一直以来真的是没有多少新进展。碎石堆中还掩埋着一具具遗骸，没有人去收尸。废墟还是刚刚被炸时的那番样子。这么多卑延以来想必没有人对此采取过什么行动。而废墟还是一片乌烟瘴气。那片区域的空气中卑氢含量已经下降到了20%，而正常值为50%；卑氟含量下降到了17%，低于正常的22%；卑氯含量只有10%，低于正常的20%；卑氧18 含量为15%，超过了正常含量的两倍；另外，空气中20%为卑钍，10%为卑氧16 ，8%为卑硫。
“那是个毒气蔓延的地方，它遭人摈弃，没有人顾及死在那里的人和日后生活在那里的人。”埃伦迪尔报告说。
“有毒是当然的，50多卑延以来都是这样，南里的人民也饱受苦楚。可是你的报告并没有回答核心问题：南里人民过得如何与你及你的王子有什么关系？”来自斯拉笔院的议会主席阿莉迪尔夫人问道。“这些危险与特纳院无关。您为什么对此这么关心？”
“南里中央医疗中心当初雇佣了很多特纳医师。”玛勒文骑士勋爵从自己的席位上站起来说道。他迅速走到爱娜和埃伦迪尔站立的讲台，注视着议会主席阿莉迪尔夫人，说，“我赞成王子殿下让一个特纳骑士前来调查爆炸案。这已经是迟到很久的了。德文医师勋爵在急救病房照顾病人却搭上了自己的性命，唯有让他的遗孤去寻求困扰整个特纳院的答案。”
埃伦迪尔以特纳独有的方式向他的导师致以问候，他通过讲台上的麦克风向玛勒文轻声说，“导师，很高兴见到你。”
玛勒文回道，“年轻的骑士，只要你还有勇气继续你的调查，之前的努力就不会白费。”
大议会主席阿莉迪尔夫人转过来看着玛勒文和埃伦迪尔，说，“都过去这么多卑延了，特纳院还去寻找什么答案？难道是要复仇？”
“复仇有悖于天月女神、大地女神和天隼女神三大女神的意愿。复仇只会是个人的战争，根本就不道义。”爱娜大祭司笃定地说道。
“很多自称虔诚的人只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行动上，他们的信条都只是一时兴起。”大议会主席马库斯勋爵反驳说。
“圣瑟多大祭司马库斯勋爵，您所说的在很多人身上的确成立，但是如果您是暗指北南大祭司……我觉得简直令人发指。”玛勒文骑士勋爵反击说。“您作为示玛雅院的首领，难道希望自己的虔诚在大议会上遭到质疑？不……我想不会吧。您这样含沙射影，何其虚伪。我想问的是，勋爵，您为什么这样？”
“我如果告诉你，我和大祭司爱娜一样也是卡利亚多克的后人，你会怎么想？我的祖先是卡勒布勋爵；我想她的先人应该是竘然勋爵。”马库斯主席狡黠地说。
爱娜感到很震惊，开始放下心灵防盾，动用感应能力。毕生的练习与自律使得她能够随心收放心灵防盾，自如运用心灵感应能力；这种本事就像是米幽的招牌，正如特纳骑士手中的宝剑。作为大祭司，要想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爱娜拥有优良的米幽院血统，颇有天赋，非常擅长阅读他人的内心。但是现在她有意敞开自己的内心。议员们的声音首先进入她的脑海。她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嘈杂的声音开始变得清晰，她听到了马库斯真实的内心想法。她感到愤怒、憎恨痛苦，如此强烈，仿佛马库斯正挥着拳头砸向她的脸。
难道卡利亚多克和吉蓓兹的后人依然憎恨卡利亚多克同大祭司柯德莉亚夫人短暂结合所生的孩子——竘然骑士勋爵？总觉得不太对劲，一股本能的自我保护的黑暗力量告诉她，不要去探测他人的内心。
爱娜几乎本能地又升起了心灵防盾。片刻分神后，大祭司爱娜又将注意力转到马库斯身上。“圣瑟多祭司，如果你是卡勒布的后人，那么我们就有血缘关系了，我们不应该争论，否则是对共同的祖先不敬。”
“大议会的朋友们，我们不要让旧日的鬼影成为我们今日的梦魇。我们更应该做的是，讨论如何缓解西南方的苦难，这才是真正有用的。一定要把仍在燃烧的硝烟扑灭。制定安全标准，在矿区减少卑钍排放。我们可以清理污染，鼓励当地生态复苏，植树造林，增加空气中的卑氯含量。我们有能力改变这一切，而且是永远改变现状。只要我们对遥远地区的人民足够关心，直面我们因为蒙蔽而没有意识到的那些挑战。”玛勒文请求道。
艾兰达夫人嘲讽地鼓起掌，“骑士勋爵，说得真漂亮，太动人啦。但是我可不觉得你的话是发自真心。安捺院，示玛雅院，斯拉笔院，海什玛力院，千鸟院……我们才是西南方最大的受害者。我不相信，你和你敬爱的女王、她的继承人、或者米幽院的大祭司会有什么真正的行动。特纳院的确有不少人那时候丧生了。我们院的许多平民也在日后延续数卑延的暴行中失去了生命。如果特纳院、帝国院和米幽院真的对西南方受苦受难的人民那么关心，我想也不会等到50卑延以后才提出抗议。骑士勋爵，我真的不相信你的话。”
“就是说不管怎样你们都坐视不管了？”埃伦迪尔问道。
“你说要做什么？”阿莉迪尔主席说。“特纳院自称受伤最深却没有什么实际行动，那只能说明你们对大议会还算满意。特纳院50卑延来都没有什么举动，我们为何那么在乎？”
“如果之前我有足够力量采取行动，当然我就会做。”埃伦迪尔说，“这样的行动需要成熟的骑士，而不是乳臭未干的孩子。我还是这一卑延才得到晋升。我觉得你们不能指责我没有采取行动。”
艾兰达怜悯地走向埃伦迪尔，说，“小骑士，在这件事上我们不追究你的责任。只有年龄符合要求了才能参与这样的行动。你穷根究底的狂热之情真的很令我感动。在别人眼中早就老到发烂的真相还能让你那么兴奋。”
埃伦迪尔盯着她说，“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我的报告对你而言并不新鲜，对吗？你丝毫不觉得有什么新奇的。你之所以坐视不管，是因为你已经知道了我调查后能发现什么。然而你却对我保持沉默，对我们特纳院隐瞒实情。你们有多少人是知情不报？！”
“时间会给你答案的，小骑士。我没有必要再说什么了……我现在只想请求休会。等你发现了我所知道的真相你再来这里吧。”艾兰达夫人驳斥说。
埃伦迪尔骑士勋爵鞠躬道，“谨遵大议会指令。”他眼里含着愤怒，转身离开了议会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