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基莉娅与德文的牺牲
首都赫京的大街上，轻轨电车沿着近乎隐形的轨道穿行而过，车上的电子显示频闪烁着：“本站是……特纳安门。下一站……安门历史遗址”。这趟列车由十二节车厢组成，车外的路线指示器显示：“安门西方”。轻轨电车缓缓驶入特纳安门站，第四节车厢里坐着一位身着华服的特纳专业人士。他穿着蓝色的紧身马甲，内套绿色短外衣，搭配绿色长裤。他的紧身马甲上绣着的徽章显示他是北南的医师。他和数十个乘客一起走下列车。他用灰色的眼睛扫视着这条有着5000卑延历史的街道，搜寻路标，寻找方向。很快，这位贵族勋爵，也就是特纳院的医师德文勋爵确定了方向，开始往车站以西0.578里 1 ，以南0.678里的地点步行而去。几小息 2 后，他到达了目的地——“特纳安门医疗中心”。这是一栋闪着浅蓝幽光的花岗岩综合大厦。
德文看了看表，迅速走进大楼，直奔离入口0.0127里处的前台。坐在前台的工作人员穿着蓝绿相间的长袍，问道，“欢迎来到特纳安门。医师勋爵，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我是特纳院的医师德文勋爵……我来找我的妻子，特纳院的医师基莉娅夫人……”德文询问道。
前台迅速输入信息，“好的。您是被派遣到了西南方的南里中央医疗中心，对吗？”
“是的，没错。”他焦急不安地回答。
前台微笑着说，“基莉娅医师夫人在二层438室。”
“谢谢您。”德文飞快地穿过大厅。
“基莉娅，你怎么样？”德文冲进他妻子的疗养病房438病室。基莉娅夫人躺在床上，腹部隆起。一个小小的婴儿床就放在她旁边16.29 寸 3 的地方。她强撑着坐起来，看着丈夫，然后抱起新生的婴儿。孩子开始大哭。“喔喔喔，乖乖不哭。”基莉娅夫人将孩子贴着自己，耐心抚慰着。由于她是120岁 4 才怀孕，三时若 5 前的生产并没有带给她很大的疼痛。但是这孩子却是个爱吵爱闹的小子。
“我好不容易从医疗中心脱身……”德文解释道，见到儿子突然有些语塞。
基莉娅望向他，“我知道。修道院院长卡拉夫人一收到你正赶回东北的消息，她便马上转告我了。我真担心你回不来了。新闻报道那边的情形非常……堪忧。”
“确实如此。”他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儿子，一边答道。基莉娅笑着把孩子递给他。德文抱着儿子，轻轻地摇晃着，抚慰着他，“好啦，好啦，我的宝贝儿子……你没事啦。一切都很好啊。”慢慢地，孩子安静下来，头靠着父亲的胸膛就睡着了。“我说吧，没那么难。你简直就是小大人啦。”
“你真会哄孩子，亲爱的。”基莉娅笑着说。
“我在南里中央医疗中心可不少和哭哭啼啼的孩子打交道，不有一套还了得啊。亲爱的，这一卑诺发生的苦难真是惨不忍睹啊。”
“德文，你都被派到哪儿去了啊？”
“都是紧急情况；每十二卑诺就又换到新的地方。我真是难以想象我们这个自称文明的社会，比我们的贸易伙伴星球远远发达的文明社会，竟然还如此擅长我们先人的残忍暴行。如果我们不能消除各院间财富与权力的分野，我担心情况还将进一步恶化。”德文回答。
“情况有多糟？新闻里说过去20卑诺里一直在恶化。”基莉娅问道。
“在西南方的大城市中，包括南里，每一卑诺、每一卑延暴动都在升级。我要是不知情，肯定会说古时候的各院纷争又在那里死灰复燃了。在医疗中心救死扶伤的时候，我看尽了残暴与杀戮，简直难以置信。”德文的脑海里浮现出之前的画面，不禁感到战栗。
“我们现在有了埃伦迪尔，医疗中心就不能给你放个假吗？你知道的，我从生产恢复过来还需要一些时日。”
德文失望地摇着头说，“亲爱的，我也想啊，可是我不能让他们给我准假。我知道我可以选择北南的任意一个医疗中心来帮助他人，但是西南方是最需要高水平医师的地方。那里的人们正受尽战火摧残。他们的愤怒与绝望无处诉说，他们觉得被我们的政府抛弃了。他们大多属于安捺院、克农夫顿院，甚至斯拉笔院。我理解他们的心情；他们的苦楚天地可鉴。数千卑延以来我们不惜冒着基因退化的代价，不断开采卑钍炼造卑钍合金，如今已经带来了惨重的损失。”
“我看到有的病人在矿场工作了十到三十卑延；我难以想象在那样的环境下呆得更久会怎样。他们的寿命和身体健康受到了严重威胁。”基莉娅补充说，“你也看到了，棕眼效应是有多持久，那些可怜的人们要想恢复视力就不得不永远离开北南。上层大气严重改变了我们的视锥，如果只有三色视锥，几乎就是失明了。”
“然而我们的社会却愿意容忍这一危险状况……总是以‘发展’为借口。发展，发展，他们嘴上总是离不开这两个字。如果我们继续这条不归路，只恐怕开矿对西南方居民的残害只是小事，更恐怖的事情会席卷整个社会。”德文警告道。
“我们向众女神祈求这样的恐怖永远也不要发生。”基莉娅夫人附应。
“埃伦迪尔！过来，埃伦迪尔。”基莉娅走进宽大的起居室，呼唤着。他们的公寓楼坐落在北南首都赫京，王宫向西5.3489里。这是一栋高达三十层的中产阶级公寓大厦，他们宽大的公寓则位在二十五层。埃伦迪尔缓缓走到母亲身旁，基莉娅坐在一把双人小沙发里，这样埃伦迪尔可以看得更清楚她怀里的婴儿。她被蓝紫色毛毯包裹着。埃伦迪尔趴在沙发上，仔细瞧着他才出生三卑诺的小妹妹埃尔茜娅。埃伦迪尔有点害怕又有点好奇地看着，埃尔茜娅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基莉娅笑着说，“埃伦迪尔，这就是你的小妹妹，埃尔茜娅。她是不是很可爱？”她冲埃伦迪尔笑的时候，分娩后的余痛突然占据了全身。她痛苦地收紧身体。或许她真应该在医疗中心多待一段时间，待身体痊愈方才出院。
“妈妈？”埃伦迪尔问。
“我没事，埃伦迪尔。不要担心。只是有点痛。没什么事。别担心，我的埃伦迪尔。爸爸很快就会从医疗中心回来了。”
生完埃尔茜娅后，基莉娅筋疲力尽，她把埃伦迪尔和埃尔茜娅一一安顿到他们的床上休息一会，然后自己也躺了下来，此时此刻她真需要好好睡一觉。9.50时若的时候，她的星球广播接收器按照预定程序自动开启，开始播放新闻，“现在播放一则来自西南方南里的重要新闻。安捺院和米幽院合作兴办的慈善医疗中心——南里中央医疗中心遭到炸弹袭击。重复一遍，西南方南里的南里中央医疗中心遭到炸弹袭击。安捺院尚未公布具体伤亡人数，但是据悉有两枚炸弹被引爆，一枚在急诊室爆炸，另一枚掉在了医疗中心的术后恢复区。我们将继续跟进消息，并通过北南中央广播系统直播。”记者报道这一灾祸的时候，表情和声音里流露出极度的震惊。
然而，由于基莉娅分娩太累急需睡眠，在新闻播送的时候完全没有知觉。她又睡了730小息才醒过来，终于听到了消息，“现在，我们继续播送关于西南方南里爆炸袭击的消息。官方确认，医疗中心已有2700名医师及病人丧生。紧急救护人员称，当时医疗中心有9000人，其中6000人左右很有可能已经丧生或者受伤，其中有病人、医师、护理人员，还有维修人员。当然，我们还将进一步跟进情况，稍后将继续播送确切伤亡人数。暂时我们可以肯定其中一名死者：特纳院的医师德文勋爵。据了解，他是急诊室的领衔医师。据悉，爆炸摧毁了整个急诊室，而他在离炸弹最近的位置，爆炸发生的时候他正在料理一名病人。德文医师勋爵留有遗孀——医师基莉娅夫人，还有他们的两个孩子。”记者报道德文的消息的时候，记者旁边的屏幕上出现了德文的全身像。基莉娅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她意识到记者说的不是别人，不是毫不相关的路人甲乙丙，就是她的德文，她的丈夫。这一噩耗在她心中翻来覆去，她的眼泪汹涌而下。
埃伦迪尔才刚刚三岁，勉强能爬过床边的护栏。他突然觉得有些害怕，跑向她的母亲。基莉娅嗔怪他的孩子说，“埃伦迪尔。你怎么跑出来啦？”
“妈妈，叫爸爸回家呀。”
基莉娅惊讶地睁大眼，她知道埃伦迪尔已经听懂了，满星球都在播送着有关爆炸的新闻。她说，“妈妈也想啊，埃伦迪尔。妈妈也想要爸爸回家啊。”
“爸爸他在哪儿呀，妈妈？”
“他现在踏上了一段漫长的征程，去了一个新家，一个新的地方，我的宝贝。”基莉娅回答道，她极力在儿子面前表现得坚强，然而眼泪却不受控制。
基莉娅夫人成了遗孀，还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尽管她已经竭尽全力，生活依然艰难无比。爆炸夺走她丈夫生命的25卑诺后，她携孩子踏上了前往特纳修道院的旅途。特纳修道院位于首都赫京附近。抵达之后，她首先前往主观众大厅，一手抱着埃尔茜娅，一手牵着埃伦迪尔。进入这个装饰彩色窗户的宏伟大厅后，他们见到了修道院院长卡拉夫人。她的母系祖先也有一位卡拉夫人，正是于北元6326卑延在王家医疗中心给竘然亲王疗伤的那位卡拉夫人。其间四百多卑延已经过去，然而从家传的肖像上看，她和自己的女祖先真是酷似无比。她和竘然亲王时代的卡拉夫人一样貌美如花。基莉娅来到前厅，尊敬地向她的导师屈膝跪下，“特纳修道院院长，祝您幸福安康。”
“特纳医师基莉娅夫人，也祝您幸福安康。”卡拉夫人回道，示意基莉娅起身。“我们很担心你，害怕你也在南里未确定身份的牺牲者当中。我看到你安然无恙真是松了一口气呀，基莉娅……可是你的伤痛我也很难过，希望你节哀。你的小宝贝多大啦？”
“29卑诺，夫人。”
“儿子呢？”
“3卑延50卑诺。从医学角度看，他似乎发育得比普通孩子要快。我这么说您不介意吧？”
“我们受训练为的就是能提供医学上的建议，基莉娅；我怎么会介意你的观点呢。”卡拉夫人反问道。
“老实说，我发现自己几乎不知道怎么思考了。埃尔茜娅让我很操心，埃伦迪尔也不让人省心；我觉得没有了丈夫一个人照顾两个孩子力不从心。我看别人做得挺好，自己却做不到。”基莉娅坦言。
“出乎全世界的意料，我们院竟然伤亡那么惨重。如果我不知情的话，还以为是什么针对我们院的恐怖主义活动。不管幕后主谋是谁，他一定知道特纳院优先将医师输送到像南里中央医疗中心这样的慈善医疗中心，所以大部分在爆炸中牺牲的医师和实习医师都是特纳院的。其他没有哪个院损失这么多人。病人则比较分散，他们来自海什玛力院、安捺院、斯拉笔院、克农夫顿院、丝开内拉院、千鸟院、弝利斯特院，还有少数来自米幽院。
“但是医师和医疗中心工作人员方面，我们院在本次爆炸袭击中蒙受了最大的损失；米幽院、帝国院、斯拉笔院和星力院的医师都受到不同程度的伤害，但都不是致命的。相比之下，在南里中央医疗中心牺牲的医师和实习医师中，超过一半的人来自特纳院——也就是500多名特纳院专业从医人员丧生了。”卡拉补充说。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我们院成了攻击目标？为什么要杀害北南最优秀的医师？”基莉娅颤抖着说。
“基莉娅夫人，如果一定要我猜测，我觉得是因为我们这些医师比我们的骑士同胞要脆弱得多，经不起这样残酷的杀戮，所以谁要是想打击我们院，医师就成了最容易下手的目标。我们的骑士队伍威武雄壮，是伸张正义的坚强堡垒……遇到这种紧急状况，他们有能力应对，甚至防患于未然。我们这些医师却没有这样的本事。我们奔走行医，为那些需要的人提供帮助。我们就是特纳院的一个后盾，让它更强更平衡。”
“是的，没错。可是为什么要针对特纳院呢？据我所知，自原始家园世界的乱战结束以来，我们从未对其他院有任何恶意举动。大议会成立之后这些矛盾就消弭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基莉娅夫人焦急地说。
“有可能我们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得罪了别的院；但是如果是这样，按照传统惯例，院间的隔阂必须提请大议会仲裁。如果事关院和政治，幕后黑手一定是在故意违逆传统惯例行事，或者说有意忽视并破坏这一体系。”
基莉娅摇头质疑说，“两百卑延以来我未曾想过自己会陷入这些恐怖袭击中，如果不是亲自到前线去，我怎么也不会因为一个遥远的大陆上的人和事而伤心分神。可是那里的人和事却牵动着我的神经：我的丈夫在那里牺牲了，而我不得不独自一人照顾两个孩子。”
“基莉娅夫人，你把他们带来了这里，这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了。我们同属一个院，就应该一起抚养他们，教育他们，帮助他们成长。我现在就让你选择一下，是让医师还是骑士来抚养你的儿子。虽然他还年幼，但是可以从学习自卫开始。”
基莉娅看着埃伦迪尔，理了理他的衣襟。这孩子和他父亲一样，天赋异禀、身强力壮。即使是在北南人当中，埃伦迪尔也算特别聪慧过人，甚至可以说是个奇才。“如果我现在就把他交给骑士去抚养，我还拥有亲权吗？他会不会不认我做母亲了？”
卡拉夫人温和地笑着说，“我们从来不会那么绝情。你永远是她的母亲，基莉娅。骑士不过是他的老师，是他新的家人。到他成年之后，他可以自我决定，选择追随骑士成为侍卫，或者为自己选择另外一条道路。不管外面的流言蜚语、政治纷争如何，我们是一个大家庭，作为家人，我们惺惺相惜、荣辱与共。”
“那就把他交给骑士抚养吧。在他们的引导下，他的天赋可以得到发展，以后怎样我们谁也说不准，但他们可以让他的身体更强壮、心灵更开阔、灵魂更高尚，他也可以不受他人的干扰，自由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基莉娅夫人提议说。
“心愿如此。基莉娅，先去休息吧。你安顿下来的时候，我会和赫京的医疗中心联系，告知他们你要离职一段时间。这期间你考虑一下你的女儿要怎么办。”
“诸神保佑，谢谢你，卡拉夫人。”基莉娅鞠躬道。
“埃伦迪尔，特纳医师德文和基莉娅之子，历经许多卑延的训练和磨砺，你的身体、心灵与精神都经历了重重考验。现在这段旅途就要结束了，你面临新的抉择。你选择加入特纳骑士的行列，还是另选其他道路？”
现年六十岁的埃伦迪尔，穿着朱红色庆典长袍礼服——这是过去四百卑延形成的惯例。自从北元6326卑延竘然晋升骑士以来，四百卑延之间晋升骑士仪式的服饰礼仪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按照如今的惯例，男士仅穿一件深红色邱尼卡外衣已经是远远不够的了，他们应该身着深红或白色邱尼卡外衣，外衬紧身马甲，搭配白色长裤。女侍卫则应该内穿白色束腰长裙，外衬康尼兔绒深红色布里奥长裙。无论男士女士，最外层都应该肩批一件深红色斗篷。该斗篷用千层光面纤维制成，背部绣有特纳院佩剑纹章。
埃伦迪尔脖子上挂着特纳星光红宝石吊坠，就像特纳医师晋升时戴的额环一样。这枚吊坠是为纪念他的母亲及她深沉的爱。她送他师从骑士，但也不希望他在向医师求教的时候自恃甚高。和其他学徒不同，埃伦迪尔选择穿白色外衣，这样他的星光红宝石吊坠愈发显得闪耀夺目。
埃伦迪尔屈膝跪下，他的导师玛勒文骑士勋爵将自己强壮的双手放在埃伦迪尔的骑士冠上。埃伦迪尔并没有把注意力集中在晋升仪式上，而是想起了他的母亲基莉娅夫人，心里既忧伤又感激。玛勒文骑士勋爵将他母亲的死讯告诉他时，他才十岁。他母亲也是死于医疗中心的爆炸，这一次是在距离赫京一万里的东北海滨城市临川赫城。
和在他三岁大时夺走他父亲生命的那场爆炸一样，这一回也没有人为这种暴行承担责任。夺走他父亲生命的那次爆炸杀死的更多的是特纳院的医师，其他院的医师并没有受到很大伤害。但是这一次不一样，至少看起来和上次不一样。这次爆炸杀死了115名特纳医师、220名帝国医师、58名斯拉笔院拥护者——不像夺走他父亲的那次爆炸明显地针对特纳院。
此时此刻，埃伦迪尔多么希望他的父母可以亲眼看到他的晋升仪式。他唯一的亲人就是他的小妹妹埃尔茜娅，她在五岁大时就被送到特纳医师麾下接受正规训练。基莉娅夫人起初留在修道院照顾埃尔茜娅，并且向她传授医学知识。讽刺的是，王朝骚乱不断，基莉娅为拯救世人挺身而出，可是却因为骚乱而不幸殒命。
埃伦迪尔虽然为父母感到无比难过，每每见到他的妹妹就觉得宽慰了很多，这会儿妹妹就站在离他26.83寸远的地方。埃伦迪尔冲埃尔茜娅小姐微笑着，一只手握住玛勒文的手腕，郑重地说，“导师，在众人的见证下，请听我的誓言。我已经做出选择：我将奉献我的身体、我的智慧、我的灵魂，为了特纳院，为了这片土地，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只要骑士们接受我，我宣誓永远与特纳骑士勋爵们并肩作战、不离不弃。”
玛勒文勋爵把手从埃伦迪尔头上移开，用芳香的圣油在他的额头施礼。“以特纳骑士之名，同时作为你的导师，我授予你骑士及特纳勋爵的头衔。”旁边的侍卫按照指令跪下，呈上特纳宝剑——此剑有着金银铸就的剑鞘、明亮的绿色皮带，专为骑士授勋而打造。玛勒文勋爵屈身将宝剑系在埃伦迪尔勋爵的腰间。埃伦迪尔骑士勋爵抓住他妹妹的手，站起身来，骑士晋升仪式到此结束。他拥抱了他的妹妹，她此时身着一身蓝紫色衣服。而后，他尊敬地将双手伸向玛勒文勋爵。
他终于成为一名骑士了。他站起身，看着他的妹妹。埃尔茜娅医师小姐已经成人，57岁的她可谓一个美人坯子。在轻柔如丝的衣衫衬托下，她优雅的身姿愈发显得娇美。金黄的秀发像波浪似的披散在她的后背上。她面容白皙，银色的眼睛炯炯有神。在北南人中金头发极为少见，但是却显得特别适合埃尔茜娅小姐。和大部分北南女性一样，她酥胸高耸，骨骼匀称，身体协调。她蓝紫色的外衣凸显出胸部的线条和苗条的身姿。钟形的长袖在她的手臂上飘逸自然。她的外衣上窄下宽，但是非常轻柔，行走起来不会显得笨拙。其实，她的后臀在衣裙的衬托下更加有型。
埃伦迪尔几乎难以相信这位美丽的北南女子就是他的妹妹。招待会开始的时候，他环视了一圈大厅里的女士们。他的视线落在了凯瑟琳公主身上，这位公主是达拉女王与王佩托尔的女儿，而且她的双胞胎弟弟就是他的好朋友肯德瑞克王子。她身高55.3寸，在北南女性中已属罕见，她有着蓝灰色的眼睛，披着深棕色的头发——在三视锥或四视锥的北南人眼中，她的头发则呈现出黑色。凯瑟琳公主手里端着两个精致的酒杯向他走过来，“埃伦迪尔骑士勋爵，祝贺您啊。”
埃伦迪尔恭敬地点头，接过公主递来的酒杯。“我们应该向帝国院举杯，将高贵美丽的王位继承人送到我的面前。”
“我才不是什么继承人呢。大议会从来就没有更改过原始家园世界的继承法，尽管那项法律带着血腥混战基因而生，我们的祖先也都曾因此备受非议，但真的没有。唉，我弟弟才是唯一的王位继承人，而我可以自由地选择自己生活。但是我想你应该早就清楚这一点。”凯瑟琳公主挑逗道。
埃伦迪尔笑了。他注意到凯瑟琳的独特长袍，还有她衣服下诱人的身体。“我明白，公主殿下，你和我们的先祖大祭司薇赫一样，尤其擅长利用自己的美貌达到政治目的。问题是，为什么你会选择对我进行诱惑，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
凯瑟琳公主抿了一口她杯中的酒，说，“骑士殿下，朝廷中都说您聪敏过人，真是名不虚传。”
埃伦迪尔回以挑逗的目光，“朝廷上我竟有这般名声？”
“你父母双双为民殒命这么多卑延过去了，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们帝国院的人都没有留意观察你的成长进步吧？无论是高超的医术，还是为民服务的热情，没有多少医师能与你的父母相提并论。即使他们自己不知道，他们的确是我们人民的楷模。你该知道我们两个院之间的纽带是有多么坚固，不仅血脉相连，而且在大议会上也团结一致；特纳院和帝国院医师之间的兄弟情谊没有多少其他院可以匹敌。我们更像是不可分离的同一个院。所以很自然，我的父母会选择像你这样一位高贵、健壮而且英俊的骑士作为我未来的配偶。”凯瑟琳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感觉自己深深被埃伦迪尔所吸引，这位肌肉发达、体格健硕的骑士和她简直就是绝配。这位男士真的令她的芳心为之所动，他无疑会成为她的爱人和伴侣。突然之间，公主觉得自己对他充满渴求。
埃伦迪尔和她目光相会。“你想与我共度春宵，对吧？”
“是的，埃伦迪尔，我想。”
“除了我还有不少备选吧，公主殿下？你该不会把所有政治可利用对象都带到了你的芳闺了吧？”
“我就是在政治上太过精明，所以不会轻易接受一个男人。但是你……埃伦迪尔，我想只要你肯……我一定很乐意。”
“你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当然，除了我的妹妹。如果你现在要求我，我必定不会拒绝，公主殿下。”埃伦迪尔声音也突然充满了欲望。
凯瑟琳公主在他耳边轻声说，“我命令你。”
埃伦迪尔很清楚她的意思，抓起她的手，放到自己唇边吻了一下，然后向四周鞠了一躬，随后引着公主离开了招待会……最后来到他的房间。 1 北南1里等于地球0.536447千米。详见数据文件三。
2 小息：北南星球“秒”的时间单位，1小息为千分之一时若，近似于地球36.87秒。详见数据文件三。
3 北南1寸等于地球3.175厘米。详见数据文件三。
4 北南成年为50岁，中年约150岁。
5 时若：北南星球“小时”的时间单位，1卑诺含12时若，1时若约为地球10小时14.5分。详见数据文件三。
《沙丘》六部曲合集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
德文看了看表，迅速走进大楼，直奔离入口0.0127里处的前台。坐在前台的工作人员穿着蓝绿相间的长袍，问道，“欢迎来到特纳安门。医师勋爵，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我是特纳院的医师德文勋爵……我来找我的妻子，特纳院的医师基莉娅夫人……”德文询问道。
前台迅速输入信息，“好的。您是被派遣到了西南方的南里中央医疗中心，对吗？”
“是的，没错。”他焦急不安地回答。
前台微笑着说，“基莉娅医师夫人在二层438室。”
“谢谢您。”德文飞快地穿过大厅。
“基莉娅，你怎么样？”德文冲进他妻子的疗养病房438病室。基莉娅夫人躺在床上，腹部隆起。一个小小的婴儿床就放在她旁边16.29 寸 3 的地方。她强撑着坐起来，看着丈夫，然后抱起新生的婴儿。孩子开始大哭。“喔喔喔，乖乖不哭。”基莉娅夫人将孩子贴着自己，耐心抚慰着。由于她是120岁 4 才怀孕，三时若 5 前的生产并没有带给她很大的疼痛。但是这孩子却是个爱吵爱闹的小子。
“我好不容易从医疗中心脱身……”德文解释道，见到儿子突然有些语塞。
基莉娅望向他，“我知道。修道院院长卡拉夫人一收到你正赶回东北的消息，她便马上转告我了。我真担心你回不来了。新闻报道那边的情形非常……堪忧。”
“确实如此。”他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儿子，一边答道。基莉娅笑着把孩子递给他。德文抱着儿子，轻轻地摇晃着，抚慰着他，“好啦，好啦，我的宝贝儿子……你没事啦。一切都很好啊。”慢慢地，孩子安静下来，头靠着父亲的胸膛就睡着了。“我说吧，没那么难。你简直就是小大人啦。”
“你真会哄孩子，亲爱的。”基莉娅笑着说。
“我在南里中央医疗中心可不少和哭哭啼啼的孩子打交道，不有一套还了得啊。亲爱的，这一卑诺发生的苦难真是惨不忍睹啊。”
“德文，你都被派到哪儿去了啊？”
“都是紧急情况；每十二卑诺就又换到新的地方。我真是难以想象我们这个自称文明的社会，比我们的贸易伙伴星球远远发达的文明社会，竟然还如此擅长我们先人的残忍暴行。如果我们不能消除各院间财富与权力的分野，我担心情况还将进一步恶化。”德文回答。
“情况有多糟？新闻里说过去20卑诺里一直在恶化。”基莉娅问道。
“在西南方的大城市中，包括南里，每一卑诺、每一卑延暴动都在升级。我要是不知情，肯定会说古时候的各院纷争又在那里死灰复燃了。在医疗中心救死扶伤的时候，我看尽了残暴与杀戮，简直难以置信。”德文的脑海里浮现出之前的画面，不禁感到战栗。
“我们现在有了埃伦迪尔，医疗中心就不能给你放个假吗？你知道的，我从生产恢复过来还需要一些时日。”
德文失望地摇着头说，“亲爱的，我也想啊，可是我不能让他们给我准假。我知道我可以选择北南的任意一个医疗中心来帮助他人，但是西南方是最需要高水平医师的地方。那里的人们正受尽战火摧残。他们的愤怒与绝望无处诉说，他们觉得被我们的政府抛弃了。他们大多属于安捺院、克农夫顿院，甚至斯拉笔院。我理解他们的心情；他们的苦楚天地可鉴。数千卑延以来我们不惜冒着基因退化的代价，不断开采卑钍炼造卑钍合金，如今已经带来了惨重的损失。”
“我看到有的病人在矿场工作了十到三十卑延；我难以想象在那样的环境下呆得更久会怎样。他们的寿命和身体健康受到了严重威胁。”基莉娅补充说，“你也看到了，棕眼效应是有多持久，那些可怜的人们要想恢复视力就不得不永远离开北南。上层大气严重改变了我们的视锥，如果只有三色视锥，几乎就是失明了。”
“然而我们的社会却愿意容忍这一危险状况……总是以‘发展’为借口。发展，发展，他们嘴上总是离不开这两个字。如果我们继续这条不归路，只恐怕开矿对西南方居民的残害只是小事，更恐怖的事情会席卷整个社会。”德文警告道。
“我们向众女神祈求这样的恐怖永远也不要发生。”基莉娅夫人附应。
“埃伦迪尔！过来，埃伦迪尔。”基莉娅走进宽大的起居室，呼唤着。他们的公寓楼坐落在北南首都赫京，王宫向西5.3489里。这是一栋高达三十层的中产阶级公寓大厦，他们宽大的公寓则位在二十五层。埃伦迪尔缓缓走到母亲身旁，基莉娅坐在一把双人小沙发里，这样埃伦迪尔可以看得更清楚她怀里的婴儿。她被蓝紫色毛毯包裹着。埃伦迪尔趴在沙发上，仔细瞧着他才出生三卑诺的小妹妹埃尔茜娅。埃伦迪尔有点害怕又有点好奇地看着，埃尔茜娅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基莉娅笑着说，“埃伦迪尔，这就是你的小妹妹，埃尔茜娅。她是不是很可爱？”她冲埃伦迪尔笑的时候，分娩后的余痛突然占据了全身。她痛苦地收紧身体。或许她真应该在医疗中心多待一段时间，待身体痊愈方才出院。
“妈妈？”埃伦迪尔问。
“我没事，埃伦迪尔。不要担心。只是有点痛。没什么事。别担心，我的埃伦迪尔。爸爸很快就会从医疗中心回来了。”
生完埃尔茜娅后，基莉娅筋疲力尽，她把埃伦迪尔和埃尔茜娅一一安顿到他们的床上休息一会，然后自己也躺了下来，此时此刻她真需要好好睡一觉。9.50时若的时候，她的星球广播接收器按照预定程序自动开启，开始播放新闻，“现在播放一则来自西南方南里的重要新闻。安捺院和米幽院合作兴办的慈善医疗中心——南里中央医疗中心遭到炸弹袭击。重复一遍，西南方南里的南里中央医疗中心遭到炸弹袭击。安捺院尚未公布具体伤亡人数，但是据悉有两枚炸弹被引爆，一枚在急诊室爆炸，另一枚掉在了医疗中心的术后恢复区。我们将继续跟进消息，并通过北南中央广播系统直播。”记者报道这一灾祸的时候，表情和声音里流露出极度的震惊。
然而，由于基莉娅分娩太累急需睡眠，在新闻播送的时候完全没有知觉。她又睡了730小息才醒过来，终于听到了消息，“现在，我们继续播送关于西南方南里爆炸袭击的消息。官方确认，医疗中心已有2700名医师及病人丧生。紧急救护人员称，当时医疗中心有9000人，其中6000人左右很有可能已经丧生或者受伤，其中有病人、医师、护理人员，还有维修人员。当然，我们还将进一步跟进情况，稍后将继续播送确切伤亡人数。暂时我们可以肯定其中一名死者：特纳院的医师德文勋爵。据了解，他是急诊室的领衔医师。据悉，爆炸摧毁了整个急诊室，而他在离炸弹最近的位置，爆炸发生的时候他正在料理一名病人。德文医师勋爵留有遗孀——医师基莉娅夫人，还有他们的两个孩子。”记者报道德文的消息的时候，记者旁边的屏幕上出现了德文的全身像。基莉娅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她意识到记者说的不是别人，不是毫不相关的路人甲乙丙，就是她的德文，她的丈夫。这一噩耗在她心中翻来覆去，她的眼泪汹涌而下。
埃伦迪尔才刚刚三岁，勉强能爬过床边的护栏。他突然觉得有些害怕，跑向她的母亲。基莉娅嗔怪他的孩子说，“埃伦迪尔。你怎么跑出来啦？”
“妈妈，叫爸爸回家呀。”
基莉娅惊讶地睁大眼，她知道埃伦迪尔已经听懂了，满星球都在播送着有关爆炸的新闻。她说，“妈妈也想啊，埃伦迪尔。妈妈也想要爸爸回家啊。”
“爸爸他在哪儿呀，妈妈？”
“他现在踏上了一段漫长的征程，去了一个新家，一个新的地方，我的宝贝。”基莉娅回答道，她极力在儿子面前表现得坚强，然而眼泪却不受控制。
基莉娅夫人成了遗孀，还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尽管她已经竭尽全力，生活依然艰难无比。爆炸夺走她丈夫生命的25卑诺后，她携孩子踏上了前往特纳修道院的旅途。特纳修道院位于首都赫京附近。抵达之后，她首先前往主观众大厅，一手抱着埃尔茜娅，一手牵着埃伦迪尔。进入这个装饰彩色窗户的宏伟大厅后，他们见到了修道院院长卡拉夫人。她的母系祖先也有一位卡拉夫人，正是于北元6326卑延在王家医疗中心给竘然亲王疗伤的那位卡拉夫人。其间四百多卑延已经过去，然而从家传的肖像上看，她和自己的女祖先真是酷似无比。她和竘然亲王时代的卡拉夫人一样貌美如花。基莉娅来到前厅，尊敬地向她的导师屈膝跪下，“特纳修道院院长，祝您幸福安康。”
“特纳医师基莉娅夫人，也祝您幸福安康。”卡拉夫人回道，示意基莉娅起身。“我们很担心你，害怕你也在南里未确定身份的牺牲者当中。我看到你安然无恙真是松了一口气呀，基莉娅……可是你的伤痛我也很难过，希望你节哀。你的小宝贝多大啦？”
“29卑诺，夫人。”
“儿子呢？”
“3卑延50卑诺。从医学角度看，他似乎发育得比普通孩子要快。我这么说您不介意吧？”
“我们受训练为的就是能提供医学上的建议，基莉娅；我怎么会介意你的观点呢。”卡拉夫人反问道。
“老实说，我发现自己几乎不知道怎么思考了。埃尔茜娅让我很操心，埃伦迪尔也不让人省心；我觉得没有了丈夫一个人照顾两个孩子力不从心。我看别人做得挺好，自己却做不到。”基莉娅坦言。
“出乎全世界的意料，我们院竟然伤亡那么惨重。如果我不知情的话，还以为是什么针对我们院的恐怖主义活动。不管幕后主谋是谁，他一定知道特纳院优先将医师输送到像南里中央医疗中心这样的慈善医疗中心，所以大部分在爆炸中牺牲的医师和实习医师都是特纳院的。其他没有哪个院损失这么多人。病人则比较分散，他们来自海什玛力院、安捺院、斯拉笔院、克农夫顿院、丝开内拉院、千鸟院、弝利斯特院，还有少数来自米幽院。
“但是医师和医疗中心工作人员方面，我们院在本次爆炸袭击中蒙受了最大的损失；米幽院、帝国院、斯拉笔院和星力院的医师都受到不同程度的伤害，但都不是致命的。相比之下，在南里中央医疗中心牺牲的医师和实习医师中，超过一半的人来自特纳院——也就是500多名特纳院专业从医人员丧生了。”卡拉补充说。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我们院成了攻击目标？为什么要杀害北南最优秀的医师？”基莉娅颤抖着说。
“基莉娅夫人，如果一定要我猜测，我觉得是因为我们这些医师比我们的骑士同胞要脆弱得多，经不起这样残酷的杀戮，所以谁要是想打击我们院，医师就成了最容易下手的目标。我们的骑士队伍威武雄壮，是伸张正义的坚强堡垒……遇到这种紧急状况，他们有能力应对，甚至防患于未然。我们这些医师却没有这样的本事。我们奔走行医，为那些需要的人提供帮助。我们就是特纳院的一个后盾，让它更强更平衡。”
“是的，没错。可是为什么要针对特纳院呢？据我所知，自原始家园世界的乱战结束以来，我们从未对其他院有任何恶意举动。大议会成立之后这些矛盾就消弭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基莉娅夫人焦急地说。
“有可能我们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得罪了别的院；但是如果是这样，按照传统惯例，院间的隔阂必须提请大议会仲裁。如果事关院和政治，幕后黑手一定是在故意违逆传统惯例行事，或者说有意忽视并破坏这一体系。”
基莉娅摇头质疑说，“两百卑延以来我未曾想过自己会陷入这些恐怖袭击中，如果不是亲自到前线去，我怎么也不会因为一个遥远的大陆上的人和事而伤心分神。可是那里的人和事却牵动着我的神经：我的丈夫在那里牺牲了，而我不得不独自一人照顾两个孩子。”
“基莉娅夫人，你把他们带来了这里，这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了。我们同属一个院，就应该一起抚养他们，教育他们，帮助他们成长。我现在就让你选择一下，是让医师还是骑士来抚养你的儿子。虽然他还年幼，但是可以从学习自卫开始。”
基莉娅看着埃伦迪尔，理了理他的衣襟。这孩子和他父亲一样，天赋异禀、身强力壮。即使是在北南人当中，埃伦迪尔也算特别聪慧过人，甚至可以说是个奇才。“如果我现在就把他交给骑士去抚养，我还拥有亲权吗？他会不会不认我做母亲了？”
卡拉夫人温和地笑着说，“我们从来不会那么绝情。你永远是她的母亲，基莉娅。骑士不过是他的老师，是他新的家人。到他成年之后，他可以自我决定，选择追随骑士成为侍卫，或者为自己选择另外一条道路。不管外面的流言蜚语、政治纷争如何，我们是一个大家庭，作为家人，我们惺惺相惜、荣辱与共。”
“那就把他交给骑士抚养吧。在他们的引导下，他的天赋可以得到发展，以后怎样我们谁也说不准，但他们可以让他的身体更强壮、心灵更开阔、灵魂更高尚，他也可以不受他人的干扰，自由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基莉娅夫人提议说。
“心愿如此。基莉娅，先去休息吧。你安顿下来的时候，我会和赫京的医疗中心联系，告知他们你要离职一段时间。这期间你考虑一下你的女儿要怎么办。”
“诸神保佑，谢谢你，卡拉夫人。”基莉娅鞠躬道。
“埃伦迪尔，特纳医师德文和基莉娅之子，历经许多卑延的训练和磨砺，你的身体、心灵与精神都经历了重重考验。现在这段旅途就要结束了，你面临新的抉择。你选择加入特纳骑士的行列，还是另选其他道路？”
现年六十岁的埃伦迪尔，穿着朱红色庆典长袍礼服——这是过去四百卑延形成的惯例。自从北元6326卑延竘然晋升骑士以来，四百卑延之间晋升骑士仪式的服饰礼仪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按照如今的惯例，男士仅穿一件深红色邱尼卡外衣已经是远远不够的了，他们应该身着深红或白色邱尼卡外衣，外衬紧身马甲，搭配白色长裤。女侍卫则应该内穿白色束腰长裙，外衬康尼兔绒深红色布里奥长裙。无论男士女士，最外层都应该肩批一件深红色斗篷。该斗篷用千层光面纤维制成，背部绣有特纳院佩剑纹章。
埃伦迪尔脖子上挂着特纳星光红宝石吊坠，就像特纳医师晋升时戴的额环一样。这枚吊坠是为纪念他的母亲及她深沉的爱。她送他师从骑士，但也不希望他在向医师求教的时候自恃甚高。和其他学徒不同，埃伦迪尔选择穿白色外衣，这样他的星光红宝石吊坠愈发显得闪耀夺目。
埃伦迪尔屈膝跪下，他的导师玛勒文骑士勋爵将自己强壮的双手放在埃伦迪尔的骑士冠上。埃伦迪尔并没有把注意力集中在晋升仪式上，而是想起了他的母亲基莉娅夫人，心里既忧伤又感激。玛勒文骑士勋爵将他母亲的死讯告诉他时，他才十岁。他母亲也是死于医疗中心的爆炸，这一次是在距离赫京一万里的东北海滨城市临川赫城。
和在他三岁大时夺走他父亲生命的那场爆炸一样，这一回也没有人为这种暴行承担责任。夺走他父亲生命的那次爆炸杀死的更多的是特纳院的医师，其他院的医师并没有受到很大伤害。但是这一次不一样，至少看起来和上次不一样。这次爆炸杀死了115名特纳医师、220名帝国医师、58名斯拉笔院拥护者——不像夺走他父亲的那次爆炸明显地针对特纳院。
此时此刻，埃伦迪尔多么希望他的父母可以亲眼看到他的晋升仪式。他唯一的亲人就是他的小妹妹埃尔茜娅，她在五岁大时就被送到特纳医师麾下接受正规训练。基莉娅夫人起初留在修道院照顾埃尔茜娅，并且向她传授医学知识。讽刺的是，王朝骚乱不断，基莉娅为拯救世人挺身而出，可是却因为骚乱而不幸殒命。
埃伦迪尔虽然为父母感到无比难过，每每见到他的妹妹就觉得宽慰了很多，这会儿妹妹就站在离他26.83寸远的地方。埃伦迪尔冲埃尔茜娅小姐微笑着，一只手握住玛勒文的手腕，郑重地说，“导师，在众人的见证下，请听我的誓言。我已经做出选择：我将奉献我的身体、我的智慧、我的灵魂，为了特纳院，为了这片土地，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只要骑士们接受我，我宣誓永远与特纳骑士勋爵们并肩作战、不离不弃。”
玛勒文勋爵把手从埃伦迪尔头上移开，用芳香的圣油在他的额头施礼。“以特纳骑士之名，同时作为你的导师，我授予你骑士及特纳勋爵的头衔。”旁边的侍卫按照指令跪下，呈上特纳宝剑——此剑有着金银铸就的剑鞘、明亮的绿色皮带，专为骑士授勋而打造。玛勒文勋爵屈身将宝剑系在埃伦迪尔勋爵的腰间。埃伦迪尔骑士勋爵抓住他妹妹的手，站起身来，骑士晋升仪式到此结束。他拥抱了他的妹妹，她此时身着一身蓝紫色衣服。而后，他尊敬地将双手伸向玛勒文勋爵。
他终于成为一名骑士了。他站起身，看着他的妹妹。埃尔茜娅医师小姐已经成人，57岁的她可谓一个美人坯子。在轻柔如丝的衣衫衬托下，她优雅的身姿愈发显得娇美。金黄的秀发像波浪似的披散在她的后背上。她面容白皙，银色的眼睛炯炯有神。在北南人中金头发极为少见，但是却显得特别适合埃尔茜娅小姐。和大部分北南女性一样，她酥胸高耸，骨骼匀称，身体协调。她蓝紫色的外衣凸显出胸部的线条和苗条的身姿。钟形的长袖在她的手臂上飘逸自然。她的外衣上窄下宽，但是非常轻柔，行走起来不会显得笨拙。其实，她的后臀在衣裙的衬托下更加有型。
埃伦迪尔几乎难以相信这位美丽的北南女子就是他的妹妹。招待会开始的时候，他环视了一圈大厅里的女士们。他的视线落在了凯瑟琳公主身上，这位公主是达拉女王与王佩托尔的女儿，而且她的双胞胎弟弟就是他的好朋友肯德瑞克王子。她身高55.3寸，在北南女性中已属罕见，她有着蓝灰色的眼睛，披着深棕色的头发——在三视锥或四视锥的北南人眼中，她的头发则呈现出黑色。凯瑟琳公主手里端着两个精致的酒杯向他走过来，“埃伦迪尔骑士勋爵，祝贺您啊。”
埃伦迪尔恭敬地点头，接过公主递来的酒杯。“我们应该向帝国院举杯，将高贵美丽的王位继承人送到我的面前。”
“我才不是什么继承人呢。大议会从来就没有更改过原始家园世界的继承法，尽管那项法律带着血腥混战基因而生，我们的祖先也都曾因此备受非议，但真的没有。唉，我弟弟才是唯一的王位继承人，而我可以自由地选择自己生活。但是我想你应该早就清楚这一点。”凯瑟琳公主挑逗道。
埃伦迪尔笑了。他注意到凯瑟琳的独特长袍，还有她衣服下诱人的身体。“我明白，公主殿下，你和我们的先祖大祭司薇赫一样，尤其擅长利用自己的美貌达到政治目的。问题是，为什么你会选择对我进行诱惑，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
凯瑟琳公主抿了一口她杯中的酒，说，“骑士殿下，朝廷中都说您聪敏过人，真是名不虚传。”
埃伦迪尔回以挑逗的目光，“朝廷上我竟有这般名声？”
“你父母双双为民殒命这么多卑延过去了，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们帝国院的人都没有留意观察你的成长进步吧？无论是高超的医术，还是为民服务的热情，没有多少医师能与你的父母相提并论。即使他们自己不知道，他们的确是我们人民的楷模。你该知道我们两个院之间的纽带是有多么坚固，不仅血脉相连，而且在大议会上也团结一致；特纳院和帝国院医师之间的兄弟情谊没有多少其他院可以匹敌。我们更像是不可分离的同一个院。所以很自然，我的父母会选择像你这样一位高贵、健壮而且英俊的骑士作为我未来的配偶。”凯瑟琳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感觉自己深深被埃伦迪尔所吸引，这位肌肉发达、体格健硕的骑士和她简直就是绝配。这位男士真的令她的芳心为之所动，他无疑会成为她的爱人和伴侣。突然之间，公主觉得自己对他充满渴求。
埃伦迪尔和她目光相会。“你想与我共度春宵，对吧？”
“是的，埃伦迪尔，我想。”
“除了我还有不少备选吧，公主殿下？你该不会把所有政治可利用对象都带到了你的芳闺了吧？”
“我就是在政治上太过精明，所以不会轻易接受一个男人。但是你……埃伦迪尔，我想只要你肯……我一定很乐意。”
“你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当然，除了我的妹妹。如果你现在要求我，我必定不会拒绝，公主殿下。”埃伦迪尔声音也突然充满了欲望。
凯瑟琳公主在他耳边轻声说，“我命令你。”
埃伦迪尔很清楚她的意思，抓起她的手，放到自己唇边吻了一下，然后向四周鞠了一躬，随后引着公主离开了招待会……最后来到他的房间。
2 小息：北南星球“秒”的时间单位，1小息为千分之一时若，近似于地球36.87秒。详见数据文件三。
3 北南1寸等于地球3.175厘米。详见数据文件三。
4 北南成年为50岁，中年约150岁。
5 时若：北南星球“小时”的时间单位，1卑诺含12时若，1时若约为地球10小时14.5分。详见数据文件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