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新生
他们匆匆忙忙地沿着七号堆栈闸道走，浓密的空气中满是下方引擎区里传来的发电机嗡嗡声和维修工人噔噔奔跑的脚步声。他们沿着似乎无穷无尽的生锈梯子向上爬去，随着引擎恢复工作，振动令铁梯也开始颤抖。芮恩精疲力竭，惊恐万状，浑身酸痛，每吸一口空气就会对胸背部的紧绷肌肉造成戳刺般的疼痛，唯一推动她继续前进的动力就是现在西奥和她在一起。他不时伸手抚摸她，鼓励她，但他们不能说话，因为这些潮湿的扶梯竖井里的声音太吵了。当受伤的郊镇挣扎着动起来的时候，这些钢铁喉管里就充斥着灼热的呼吸和愤怒的咆哮声。
他们很快就迷路了。他们想要往前往下走，但管状的街道扭曲盘旋，自我缠绕，毫无目的性地兜着圈子，最后反而将他们俩引向了上方和后方。他们终于钻出来的时候，已经置身在引擎区中心的某片开阔广场上空的一条悬空步道上。向下俯瞰，视线越过一排排灯火通明的窗户以及巨大的管道，就能见到下方的空间里有上百个硕大的黄铜活塞在上下滑动，喷出一股股蒸汽。在西奥和芮恩探出栏杆观看的时候，它们的运动速度还在不断加快。
栏杆在颤抖，整座郊镇朝前一倾。“它动了！”芮恩大喊，可是西奥听不见她的话。不过没必要重复说，因为到了这个地步，很明显哈洛巴洛已经再次上路了。而且也没有时间来重复，因为就在这时一名身穿油腻工装的引擎工人从悬空步道上的一个舱门里钻了出来，瞪着他们，随即张大嘴巴朝下方的工友们大声呼喊。
西奥和芮恩赶紧逃跑，他们找到了一条螺旋扶梯，向上钻入盘绕在他们头顶上方犹如低音大号般的管道迷宫里。他们顺着郊镇装甲的曲线轮廓奋力向上攀爬，冷凝水像温暖的雨滴一样落到他们身上。在扶梯顶端有一扇舱门，他们俩一起动手扭转沉重的把手，才将它推了开来。阳光倾泻而入，同时进来的还有清新的寒风。芮恩朝扶梯下方望去，看见一道道手电筒的光亮在下方的悬空步道上晃动，人们聚集了起来，盯着他们指指点点。西奥早已爬出了舱门，他随即伸手将芮恩也拉到了外面的露天空地。
至少我会死在阳光下，芮恩心想，她气喘吁吁地躺在哈洛巴洛肮脏的装甲背脊上。这座郊镇的背脊正中有一条狭窄的步道，没有栏杆，两侧就是几百英尺宽的饱经风霜的装甲，逐渐倾斜向下，过渡到郊镇的边缘，履带连接的地方，履带缝隙间填塞着泥土和大块大块的铁锈。再往外，便只见伦敦废墟的一座座尖峰和高塔飞快地掠过。
西奥将舱门在他们身后重重地关上，开始拖着芮恩离开那里，嘴里还喊着科波尔德手下的人正在跟着他们上来。不过他们还没来得及走出多远，四周的金属就突然喷发出点点火星和一股股细小的烟尘，芮恩意识到他们遭到了机枪扫射——准头不怎么够，感谢魁科。
西奥飞身扑倒，半趴在她身上，与此同时，一个圆滚滚的白色轮廓从左舷的废墟中扶摇直上。透过哈洛巴洛履带甩上来的飞溅铁锈和泥土，芮恩看见那是一艘外形相当古旧的飞艇，带着绿色风暴的标志，炮塔不断旋转，朝疾速前进的郊镇喷出一梭梭火光。
“绿色风暴来了！”芮恩喊道。
“我们是朋友！”西奥大叫道，芮恩抓着他，以防他在挥舞手臂大喊的时候从哈洛巴洛的背上被甩出去，“救命！救命！”然而对于那艘飞艇中的飞行员来说，西奥只不过是又一个在郊镇上爬来爬去的跳蚤般大小的身影，他们得到了命令要摧毁这些人，于是他们转过枪口，再度瞄准了他，芮恩只听见子弹咻咻地飞过头顶，赶紧将西奥拉倒，趴在她身边。
离他们趴着的地方几码开外，郊镇装甲上的一扇圆形舱盖滑开了，然后一座旋转式炮台像玩偶匣里的小丑一样弹了出来。这座炮台安装在一个旧游乐场旋转木马的转盘上，后者属于很久以前哈洛巴洛吞噬的一座沿海娱乐镇。所以当炮台一圈圈旋转的时候，它就不断发出欢快的汽笛风琴音乐声，伴随着一团团硝烟和一缕缕白色蒸汽。它的四支长长炮管有节奏地在开火时便缩回到装甲外罩里，不断将炮弹织入郊镇上空。之前朝芮恩和西奥开火的那艘飞艇炸成一团火球，很快就被隆隆前进的郊镇抛在了后头。头顶上方，另外两艘飞艇转向离开，它们的气囊和尾翼上都布满了破破烂烂的洞眼。
这时在子宫区里已经能听见哈洛巴洛到来的声音。伦敦人带着他们努力抢救下来的一切财产拼命登上他们的新城市，与此同时那座逼近的郊镇所发出的废金属铿锵撞击声已经充斥着外面的天空，并回荡在中央机库里。
一名绿色风暴的传令兵跑来找纳迦，后者正等候在新伦敦艉部的露天甲板上：“我们的飞艇阻挡不了它，先生。‘进击牡丹’号刚刚被击落了。只有‘愤怒’号和‘守护面纱’号剩了下来。”
“让它们驶走。”纳迦命令道，“让地面部队登上这个……机器。”他转过身来，看见拉维妮娅·柴尔德麦斯从通往引擎区的那座扶梯井里现出身来，并向他跑了过来。“什么事，伦敦人？”
“我们准备好了，我想。”老工程师说道。
“很好。收割郊镇已经临近。我要乘上我自己的飞艇，我会尽可能久地阻挡它，不过它很强。最好祈祷你们的新伦敦速度够快。”
“它很快的。”柴尔德麦斯博士向他保证道。纳迦转身离开，步履沉重的机动装甲载着他朝登舰舷梯走去，一队队的绿色风暴士兵正在迅速登船。柴尔德麦斯追着他跑了上去，不断被沿途士兵推来搡去：“你应该留下来，将军！一座城镇的诞生可是一件大事！”
纳迦转身鞠了一躬，继续疾步前行。“祝你好运，工程师！”柴尔德麦斯听见他如此喊道。她望着他离开，心想，这可真是奇怪，他竟然成为了新伦敦的接生婆。随后，她想起了自己的职责，便赶紧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随着她的助手们逐一拉动柴尔德麦斯引擎的启动杠杆，甲板开始颤动起来。等到她回到了自己位于甲板下层中央的指挥室里时，推进器的微弱呜呜声已经升高到了超出她听觉的范围，紧接着地板就奇怪地浮动了一下。新伦敦飞起来了。
她伸手够到了传声筒，接通了市长大人位于新市政厅顶部的领航室：“你好！准备好了吗？”
“一切就绪。”加拉蒙的声音传来，低沉含糊而又怒气冲冲。拉维妮娅·柴尔德麦斯将传声筒挂回挂钩上，望着她手下船员的一张张混合着害怕和期待的脏兮兮脸庞。即使在这里，她也能听到哈洛巴洛一路横冲直撞穿过废墟地区向她驶来时所发出的碰撞声和隆隆声。她点了点头，于是手下的人便冲向了各自的控制岗位。
在子宫区外面，随着哈洛巴洛临近时的噪音越来越响，纳迦望见这座郊镇派出的侦察兵都仓皇跑到一旁。他用手枪朝其中两人开火，令他们加快了脚步。伏尾区西面那些锈铁小山上方的天空里飘满了尘埃和残骸碎片，就好像那儿有一座废铁喷泉爆发了一样。突然间，锈铁山自身也开始挪动、滑行、隆起、炸裂，哈洛巴洛的暴力鼻吻撕开它们，拱了出来。
子宫区猛地一晃，似乎往下一沉。在它的北端，皮博迪手下的人引爆了炸药，于是机库出口处那扇高大生锈的铁门便在梦境般的慢动作中向前倒下，砸在了外头的瓦砾和铁锈之中。
哈洛巴洛一路碾过伏尾区的废墟，在它钩齿密布的履带上挂着各种窗帘和地毯的鲜艳碎片。巡航舰“守护面纱”号朝哈洛巴洛发射了一波火箭，然后赶在这座郊镇背上剩下的那座旋转火炮来得及转过来瞄准它之前便向上飞出了射程范围。“愤怒”号朝子宫区俯冲而下，纳迦跑上前去，在它悬停于地面上的一瞬间便跳上了飞艇。等到他的动力装甲载着他钻进舱门来到飞行甲板上时，这艘飞艇已经再度升高了。一位女飞行员朝他跑来进行报告，但纳迦紧张得就像一个等待生产的父亲，挥手让她离开。他跑到一个射击口边上，向下张望着子宫区的出口。
“快点啊！”他喃喃自语地说，“快点啊！”
锈铁山轰然崩裂，像潮水一样卷过郊镇，芮恩和西奥趴在哈洛巴洛的背脊上，努力相互遮挡。金属仿佛巨大的拳头和牙齿，撞击着、刮擦着郊镇的装甲，一些金属碎片翻滚着飞到高高的空中，有些撞到郊镇外壳上后反弹起来，落点离得近到芮恩都能感觉到它们嗖嗖飞过时带起的风。然后它们就都消失不见了，伏尾区被整个儿压在了履带之下。前方，子宫区就位于下一座山梁的顶端。
“看！”芮恩大喊，“西奥！快看！”
新伦敦从旧机库敞开的门口现出身形，侧腹的一面面金属镜子像金币一样闪闪发亮。它悬浮在子宫区外停了片刻，微微沉了一沉，仿佛还不太自信似的。一座新生的城市，芮恩心想，就如同过去历史上的那样，这一刻她无比希望自己的父亲能在这里，与她一起见证它的诞生。
新伦敦恢复平稳，随后开始动了起来，它渐渐加速，外壳下方如热气般的波动也随之越来越剧烈。它穿行于废墟地区之中，朝着北方飘去。哈洛巴洛也转向了北方，它的引擎咆哮着增强了马力以追逐那座新城市，突如其来的强烈颠簸让芮恩失去了平衡。她笨拙地胡乱挥舞着手臂向后退了几步，一刹那间甚至担心自己会滚下斜坡，掉进郊镇履带不断啮合的轮齿之间，不过她还是奋力抓住了一个握把。当她手脚并用地爬回西奥身边时，她看见他们爬上来的那扇舱门被再次推开了，沃尔夫·科波尔德钻了出来。
他看上去很高兴见到他们，不过不是以某种友好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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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很快就迷路了。他们想要往前往下走，但管状的街道扭曲盘旋，自我缠绕，毫无目的性地兜着圈子，最后反而将他们俩引向了上方和后方。他们终于钻出来的时候，已经置身在引擎区中心的某片开阔广场上空的一条悬空步道上。向下俯瞰，视线越过一排排灯火通明的窗户以及巨大的管道，就能见到下方的空间里有上百个硕大的黄铜活塞在上下滑动，喷出一股股蒸汽。在西奥和芮恩探出栏杆观看的时候，它们的运动速度还在不断加快。
栏杆在颤抖，整座郊镇朝前一倾。“它动了！”芮恩大喊，可是西奥听不见她的话。不过没必要重复说，因为到了这个地步，很明显哈洛巴洛已经再次上路了。而且也没有时间来重复，因为就在这时一名身穿油腻工装的引擎工人从悬空步道上的一个舱门里钻了出来，瞪着他们，随即张大嘴巴朝下方的工友们大声呼喊。
西奥和芮恩赶紧逃跑，他们找到了一条螺旋扶梯，向上钻入盘绕在他们头顶上方犹如低音大号般的管道迷宫里。他们顺着郊镇装甲的曲线轮廓奋力向上攀爬，冷凝水像温暖的雨滴一样落到他们身上。在扶梯顶端有一扇舱门，他们俩一起动手扭转沉重的把手，才将它推了开来。阳光倾泻而入，同时进来的还有清新的寒风。芮恩朝扶梯下方望去，看见一道道手电筒的光亮在下方的悬空步道上晃动，人们聚集了起来，盯着他们指指点点。西奥早已爬出了舱门，他随即伸手将芮恩也拉到了外面的露天空地。
至少我会死在阳光下，芮恩心想，她气喘吁吁地躺在哈洛巴洛肮脏的装甲背脊上。这座郊镇的背脊正中有一条狭窄的步道，没有栏杆，两侧就是几百英尺宽的饱经风霜的装甲，逐渐倾斜向下，过渡到郊镇的边缘，履带连接的地方，履带缝隙间填塞着泥土和大块大块的铁锈。再往外，便只见伦敦废墟的一座座尖峰和高塔飞快地掠过。
西奥将舱门在他们身后重重地关上，开始拖着芮恩离开那里，嘴里还喊着科波尔德手下的人正在跟着他们上来。不过他们还没来得及走出多远，四周的金属就突然喷发出点点火星和一股股细小的烟尘，芮恩意识到他们遭到了机枪扫射——准头不怎么够，感谢魁科。
西奥飞身扑倒，半趴在她身上，与此同时，一个圆滚滚的白色轮廓从左舷的废墟中扶摇直上。透过哈洛巴洛履带甩上来的飞溅铁锈和泥土，芮恩看见那是一艘外形相当古旧的飞艇，带着绿色风暴的标志，炮塔不断旋转，朝疾速前进的郊镇喷出一梭梭火光。
“绿色风暴来了！”芮恩喊道。
“我们是朋友！”西奥大叫道，芮恩抓着他，以防他在挥舞手臂大喊的时候从哈洛巴洛的背上被甩出去，“救命！救命！”然而对于那艘飞艇中的飞行员来说，西奥只不过是又一个在郊镇上爬来爬去的跳蚤般大小的身影，他们得到了命令要摧毁这些人，于是他们转过枪口，再度瞄准了他，芮恩只听见子弹咻咻地飞过头顶，赶紧将西奥拉倒，趴在她身边。
离他们趴着的地方几码开外，郊镇装甲上的一扇圆形舱盖滑开了，然后一座旋转式炮台像玩偶匣里的小丑一样弹了出来。这座炮台安装在一个旧游乐场旋转木马的转盘上，后者属于很久以前哈洛巴洛吞噬的一座沿海娱乐镇。所以当炮台一圈圈旋转的时候，它就不断发出欢快的汽笛风琴音乐声，伴随着一团团硝烟和一缕缕白色蒸汽。它的四支长长炮管有节奏地在开火时便缩回到装甲外罩里，不断将炮弹织入郊镇上空。之前朝芮恩和西奥开火的那艘飞艇炸成一团火球，很快就被隆隆前进的郊镇抛在了后头。头顶上方，另外两艘飞艇转向离开，它们的气囊和尾翼上都布满了破破烂烂的洞眼。
这时在子宫区里已经能听见哈洛巴洛到来的声音。伦敦人带着他们努力抢救下来的一切财产拼命登上他们的新城市，与此同时那座逼近的郊镇所发出的废金属铿锵撞击声已经充斥着外面的天空，并回荡在中央机库里。
一名绿色风暴的传令兵跑来找纳迦，后者正等候在新伦敦艉部的露天甲板上：“我们的飞艇阻挡不了它，先生。‘进击牡丹’号刚刚被击落了。只有‘愤怒’号和‘守护面纱’号剩了下来。”
“让它们驶走。”纳迦命令道，“让地面部队登上这个……机器。”他转过身来，看见拉维妮娅·柴尔德麦斯从通往引擎区的那座扶梯井里现出身来，并向他跑了过来。“什么事，伦敦人？”
“我们准备好了，我想。”老工程师说道。
“很好。收割郊镇已经临近。我要乘上我自己的飞艇，我会尽可能久地阻挡它，不过它很强。最好祈祷你们的新伦敦速度够快。”
“它很快的。”柴尔德麦斯博士向他保证道。纳迦转身离开，步履沉重的机动装甲载着他朝登舰舷梯走去，一队队的绿色风暴士兵正在迅速登船。柴尔德麦斯追着他跑了上去，不断被沿途士兵推来搡去：“你应该留下来，将军！一座城镇的诞生可是一件大事！”
纳迦转身鞠了一躬，继续疾步前行。“祝你好运，工程师！”柴尔德麦斯听见他如此喊道。她望着他离开，心想，这可真是奇怪，他竟然成为了新伦敦的接生婆。随后，她想起了自己的职责，便赶紧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随着她的助手们逐一拉动柴尔德麦斯引擎的启动杠杆，甲板开始颤动起来。等到她回到了自己位于甲板下层中央的指挥室里时，推进器的微弱呜呜声已经升高到了超出她听觉的范围，紧接着地板就奇怪地浮动了一下。新伦敦飞起来了。
她伸手够到了传声筒，接通了市长大人位于新市政厅顶部的领航室：“你好！准备好了吗？”
“一切就绪。”加拉蒙的声音传来，低沉含糊而又怒气冲冲。拉维妮娅·柴尔德麦斯将传声筒挂回挂钩上，望着她手下船员的一张张混合着害怕和期待的脏兮兮脸庞。即使在这里，她也能听到哈洛巴洛一路横冲直撞穿过废墟地区向她驶来时所发出的碰撞声和隆隆声。她点了点头，于是手下的人便冲向了各自的控制岗位。
在子宫区外面，随着哈洛巴洛临近时的噪音越来越响，纳迦望见这座郊镇派出的侦察兵都仓皇跑到一旁。他用手枪朝其中两人开火，令他们加快了脚步。伏尾区西面那些锈铁小山上方的天空里飘满了尘埃和残骸碎片，就好像那儿有一座废铁喷泉爆发了一样。突然间，锈铁山自身也开始挪动、滑行、隆起、炸裂，哈洛巴洛的暴力鼻吻撕开它们，拱了出来。
子宫区猛地一晃，似乎往下一沉。在它的北端，皮博迪手下的人引爆了炸药，于是机库出口处那扇高大生锈的铁门便在梦境般的慢动作中向前倒下，砸在了外头的瓦砾和铁锈之中。
哈洛巴洛一路碾过伏尾区的废墟，在它钩齿密布的履带上挂着各种窗帘和地毯的鲜艳碎片。巡航舰“守护面纱”号朝哈洛巴洛发射了一波火箭，然后赶在这座郊镇背上剩下的那座旋转火炮来得及转过来瞄准它之前便向上飞出了射程范围。“愤怒”号朝子宫区俯冲而下，纳迦跑上前去，在它悬停于地面上的一瞬间便跳上了飞艇。等到他的动力装甲载着他钻进舱门来到飞行甲板上时，这艘飞艇已经再度升高了。一位女飞行员朝他跑来进行报告，但纳迦紧张得就像一个等待生产的父亲，挥手让她离开。他跑到一个射击口边上，向下张望着子宫区的出口。
“快点啊！”他喃喃自语地说，“快点啊！”
锈铁山轰然崩裂，像潮水一样卷过郊镇，芮恩和西奥趴在哈洛巴洛的背脊上，努力相互遮挡。金属仿佛巨大的拳头和牙齿，撞击着、刮擦着郊镇的装甲，一些金属碎片翻滚着飞到高高的空中，有些撞到郊镇外壳上后反弹起来，落点离得近到芮恩都能感觉到它们嗖嗖飞过时带起的风。然后它们就都消失不见了，伏尾区被整个儿压在了履带之下。前方，子宫区就位于下一座山梁的顶端。
“看！”芮恩大喊，“西奥！快看！”
新伦敦从旧机库敞开的门口现出身形，侧腹的一面面金属镜子像金币一样闪闪发亮。它悬浮在子宫区外停了片刻，微微沉了一沉，仿佛还不太自信似的。一座新生的城市，芮恩心想，就如同过去历史上的那样，这一刻她无比希望自己的父亲能在这里，与她一起见证它的诞生。
新伦敦恢复平稳，随后开始动了起来，它渐渐加速，外壳下方如热气般的波动也随之越来越剧烈。它穿行于废墟地区之中，朝着北方飘去。哈洛巴洛也转向了北方，它的引擎咆哮着增强了马力以追逐那座新城市，突如其来的强烈颠簸让芮恩失去了平衡。她笨拙地胡乱挥舞着手臂向后退了几步，一刹那间甚至担心自己会滚下斜坡，掉进郊镇履带不断啮合的轮齿之间，不过她还是奋力抓住了一个握把。当她手脚并用地爬回西奥身边时，她看见他们爬上来的那扇舱门被再次推开了，沃尔夫·科波尔德钻了出来。
他看上去很高兴见到他们，不过不是以某种友好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