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葬礼鼓声
那天下午，当大雾渐散，污浊的阳光穿破雾气照在废墟地区上，伦敦的人民埋葬了他们的市长大人。应急委员会的八名成员没有戴帽子，袖子上系着黑纱，抬着那位老历史学家裹于寿衣中的尸体，走在一条锈铁山之间罕有人至的蜿蜒小道上。其余的伦敦人紧随其后。泰麦克斯·格劳特在一只用旧油罐做的鼓上打出了一种连绵不断的肃穆节奏。嘭，嘭，嘭，回声远远荡开，飘过废墟，飘过外面的平原，袅袅升入斑驳的天空，几只潜猎鸟仍在天上盘旋，飞得极高，哨兵们始终用充足了电的闪电枪警戒着它们。
普特尼河谷(现实中也是伦敦市内的一个地区，其中最出名的地标就是一座墓园。)是一片长满苔藓的地方，环绕在大堆的残骸碎片之间，这里树木亭亭如盖，浓荫遮蔽着自从美杜莎之夜以来其他故去的伦敦人。委员会成员们将他在这里放下，在他身上堆起泥土，然后用一块金属标牌为墓地做了标记。标牌上刻着他的公会徽记，一只回溯过去的眼睛。拉维妮娅·柴尔德麦斯向魁科念了一段祷文，祈求这位伦敦的创造者在幽冥之国迎接老人的灵魂。（身为一名工程师，她并不相信有神明或者死后的世界。不过她是珀玛罗伊的朋友，也是他的副手，她明白这种仪式是有必要的。）然后克莱蒂·波兹上前一步，用尖细而颤抖的声音向克莱奥女神唱了一首赞歌。
“他本该带领新伦敦驶出废墟地区的。”岚·皮博迪说。他对这一切不公愤愤于怀。
“现在……”加拉蒙先生说，“到了我们该选出一位新市长大人的时候了。”
“拉维妮娅会成为新任市长。”克莱蒂·波兹说道，“珀玛罗伊先生以前就是这么想的。”
“珀玛罗伊先生死了。”加拉蒙说，“委员会必须表决。然后我们就得讨论如何处置那些囚犯。”
芮恩没被允许参加葬礼。其他伦敦人为她求情，但是加拉蒙态度坚决，他的鼻子肿得有平常的两倍大，颜色像只茄子；他坚持认为芮恩和西奥是危险的绿色风暴特工，必须得锁起来。于是他们就被关进了两只多年前从城市残骸里拾来的旧笼子里，笼子以前是在环路公园的动物园里用来关动物的，现在被放在了伏尾区的一个阴湿角落里，加拉蒙用它们来关押任何他认为可能会威胁到伦敦安全的入侵者、杀人犯、疯子。但其实这些笼子以前从来没有派上过用场。当加拉蒙手下那些士兵们心怀歉意地将芮恩和西奥推进笼子里，加拉蒙看上去极为自得，在他们俩的身后用一把锁将笼门锁上了。
在那儿的阴影之中，芮恩仅有的家具就是一块床垫。她坐在床垫上为恰德雷·珀玛罗伊念了一段祷告，一边听着嘭，嘭，嘭的葬礼鼓声含含混混地传来，像心跳一样回荡在废墟上空。
“现在怎么办？”西奥在他的笼子里问道。尽管在伏尾区的这部分非常阴暗，芮恩还是能看到他隔着栏杆望着她。假如他们俩都伸出手去，他们就能碰到对方，但仅仅是他们的指尖能够相互碰到：“接下来我们会怎么样？”
芮恩不知道。如此被控告并关押起来，实在让人伤心，可她觉得很难对愚蠢的老加拉蒙和她所有的伦敦朋友感到害怕。总有一天一切都会水落石出，她确信这一点。尽管如此，她还是难以好好地思索这件事；她的心思都被对珀玛罗伊先生的悼念和对她父亲的担忧占满了。
他们睡了一小会儿，又聊了一小会儿。芮恩无聊地用笼子上的稻草摆着图案。白昼悄悄溜走了。到了傍晚，当晚餐锣声召唤大家到公共食堂去时，安琪·皮博迪给他们带来了食物和清水。她把锡碗从笼子栏杆间塞进来，视线躲避着芮恩的目光。
“安琪？”芮恩问，“你不相信加拉蒙说我们的话吧，对吗？你知道我根本不是间谍的。”
“我再也不知道该相信什么了。”少女生硬地回答，“自从你们来了之后，就没有别的，只有麻烦，这点我是知道的。昨天来了那些潜猎鸟，然后你的朋友就出现了……萨博伤得很重，芮恩，我们都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恢复视力，而且他脸上一辈子都会有疤了，你却一点都不关心，你昨晚就光顾着跟你的男朋友还是什么的出去了……这种行为看起来可不太好，对么？”
芮恩惭愧得晕头转向。的确，她没怎么想到萨博和其他在袭击中受伤的人，她心里想的都是西奥。“这是我做得不对。”她承认道，“可是也不能因此就说我是一个绿色风暴间谍啊。安琪，一个星期前，加拉蒙还说我们是哈洛巴洛一伙的，说是我和我爸爸把沃尔夫·科波尔德带来这儿的，你还记得吗？”
“我们怎么知道科波尔德的身份就是他说的那样？”安琪反驳道，“你说他跑掉了，去找他的哈洛巴洛。但他可能也是绿色风暴的人，现在已经安全到达永固寺或者别的什么地方了。”
这让芮恩想到了她的父亲。她从栏杆间伸出手去，想要碰到安琪，但安琪飞快地退后了：“安琪，你得让我从这里出去！我必须想办法跟上爸爸……”
安琪又后退了一步，消失在阴影中。“加拉蒙先生说咱们不能和你们讲话。”她说道。
芮恩一头扑到了床垫上，床垫回敬以一根尖利生锈的弹簧，蹦出来顶到了她的腰上。“我很抱歉，西奥。”她说。
“这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要是我没有写信给你，你肯定还和你们自己人待在一起呢。你根本用不着到这儿来。”
“在云中9号上的时候，要是那天下午你没有在彭尼罗的游泳池边上和我讲话，我就已经在绿色风暴进攻云中9号的时候被杀死或者俘虏了，你也就根本用不着为我担心了。”
芮恩从笼子中伸出手去，碰了碰他的手指。她抚摸着他指甲坚硬温暖的轮廓曲线，抚摸着指甲边上略显粗糙的皮肤，抚摸着他手指上的涡纹，就好像在摸着一幅微型盲文地图上的等高线。
那天晚上的更晚些时候，他们被一个芮恩最没有想到会来看他们的人惊醒了。“芮恩？”一个声音问道。芮恩睁开双眼，就看到拉维妮娅·柴尔德麦斯蹲坐在她笼子的门外。这位工程师带了一盏蓝色玻璃罩的电提灯。在昏暗的灯光下，她的光头像一个异星球的月亮一样闪耀。芮恩爬起身来，又一次被床垫弹簧戳到了。她听到西奥也在隔壁笼子里有了动静。
“芮恩，我亲爱的，你醒了吗？”
“七八分吧。出什么事了？是关于爸爸的吗？”
“他还没有回来，孩子。”
“那么……”
“我们有了一位新的市长大人。”这位工程师说，“委员会今天晚上选出了他。”
“可我以为你是珀玛罗伊先生的副手，我以为……”
“委员会认为选一名工程师来当市长是不明智的。”柴尔德麦斯博士平静地说，“他们还记得克罗姆的统治。眼下战争临近，他们觉得选择一个具有安保工作经验的人才是明智的做法。”
“你不会是说……”
“加拉蒙先生现在是伦敦的市长大人了，芮恩。他利用了委员会的恐惧，来让他们支持他。我很抱歉地告诉你，他将很多人都推到了你的对立面上。我想大多数伦敦人都相信你和西奥还有你父亲是与那些潜猎鸟以及可怜的恰德雷的死有关的了。”
“可是……”
“嘘！我想他们会饶恕你，芮恩，毕竟，你是一个伦敦人的女儿。可是加拉蒙将要提议杀死西奥，而从今晚在食堂的各种言论来看，我想委员会中的大部分人都会站在他那边。他说我们不能允许一名反牵引主义者住在这里，并了解我们的秘密。”
“他疯了！”
“也许他是有一点。肯定是有妄想症。可怜的加拉蒙，在美杜莎之夜的时候，他还没现在的你大。他活下来的原因是他当时被关在深肠监狱里，因为马格努斯·克罗姆将他作为一名同情反牵引主义者的人送进了监狱。灾难次日，他带领一队幸存者东行，指望他一直敬佩的反牵引主义者会帮助他们，然而他们在平原上遇到的士兵就光朝他们开火了，可怜的加拉蒙靠躲在他朋友们的尸体底下装死才逃过一劫。”
“所以他才不相信反牵引主义者。”西奥说。
“可是这并不能给他借口去杀人！”芮恩抗议道，“而且这也绝对不能给其他所有人借口去放任他！”
“我同意。”老工程师说，“但是他们害怕了，潜猎鸟，战争，新武器。经过这么多年之后，就连离开废墟地区的提案也足以令他们不安。而当人们害怕的时候，就会激发出他们最坏的一面。所以我要让你们离开。我相信西奥能够帮你们在绿色风暴的某个定居地里找到安身之处。现在绿色风暴有了这件可怕的轨道武器，我觉得战争不会再持续多久了，所以你们在那儿的危险会比跟我们在一起要小得多。”
她伸手到她的橡胶外套里，拿出了某件古代科技设备，是工程师们肯定会一直放在他们口袋里的那一类东西。它看上去就像一个开罐器，像马蝇一样发出嗡嗡的声音，将芮恩笼子上的挂锁噼啪一下切开了。“我把你的背包带来了，芮恩。”柴尔德麦斯博士说着，走向西奥的笼子。芮恩还不太敢相信他们能出去了，她赶紧将胳膊伸进背带，将包包背在背上。
“让我来背。”西奥一边说，一边从他的笼子里爬了出来。
“我能行。我们轮流吧。”
拉维妮娅·柴尔德麦斯领着他们从一个小小的后门离开了伏尾区，那仅仅是在伏尾区的甲板屋顶倾斜向下接触地面的地方开出的一个洞而已。她与他们从这个洞里钻出来，然后站在那儿望着他们出发进入废墟。随着他们渐渐离她远去，他们便靠得越来越近，就好像他们觉得一位老工程师是不会赞成人们手牵手的，于是想要等到安全地躲进阴影里之后再相互接触一样。
拉维妮娅笑了。她也曾有过自己的孩子，不过在过去的日子里，工程师公会把所有的新生儿直接带到公共育婴所抚养，从此她就再没见过她的小贝维斯。一定是很久以前就死了吧，她想，突如其来的悲伤让她回忆起了葬礼鼓声，回忆起了恰德雷·珀玛罗伊浑身冰冷地躺在普特尼河谷的泥土下方。如果她不是一位理性而自律的工程师，她肯定会觉得这个世界悲伤得让人没法活下去。
她望着芮恩和西奥，直到阴影和废墟吞没了他们。好吧，她想，少了一样要担心的事情。她快步穿过伏尾区，走上通往子宫区的路，返回她在新伦敦上的工作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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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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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特尼河谷(现实中也是伦敦市内的一个地区，其中最出名的地标就是一座墓园。)是一片长满苔藓的地方，环绕在大堆的残骸碎片之间，这里树木亭亭如盖，浓荫遮蔽着自从美杜莎之夜以来其他故去的伦敦人。委员会成员们将他在这里放下，在他身上堆起泥土，然后用一块金属标牌为墓地做了标记。标牌上刻着他的公会徽记，一只回溯过去的眼睛。拉维妮娅·柴尔德麦斯向魁科念了一段祷文，祈求这位伦敦的创造者在幽冥之国迎接老人的灵魂。（身为一名工程师，她并不相信有神明或者死后的世界。不过她是珀玛罗伊的朋友，也是他的副手，她明白这种仪式是有必要的。）然后克莱蒂·波兹上前一步，用尖细而颤抖的声音向克莱奥女神唱了一首赞歌。
“他本该带领新伦敦驶出废墟地区的。”岚·皮博迪说。他对这一切不公愤愤于怀。
“现在……”加拉蒙先生说，“到了我们该选出一位新市长大人的时候了。”
“拉维妮娅会成为新任市长。”克莱蒂·波兹说道，“珀玛罗伊先生以前就是这么想的。”
“珀玛罗伊先生死了。”加拉蒙说，“委员会必须表决。然后我们就得讨论如何处置那些囚犯。”
芮恩没被允许参加葬礼。其他伦敦人为她求情，但是加拉蒙态度坚决，他的鼻子肿得有平常的两倍大，颜色像只茄子；他坚持认为芮恩和西奥是危险的绿色风暴特工，必须得锁起来。于是他们就被关进了两只多年前从城市残骸里拾来的旧笼子里，笼子以前是在环路公园的动物园里用来关动物的，现在被放在了伏尾区的一个阴湿角落里，加拉蒙用它们来关押任何他认为可能会威胁到伦敦安全的入侵者、杀人犯、疯子。但其实这些笼子以前从来没有派上过用场。当加拉蒙手下那些士兵们心怀歉意地将芮恩和西奥推进笼子里，加拉蒙看上去极为自得，在他们俩的身后用一把锁将笼门锁上了。
在那儿的阴影之中，芮恩仅有的家具就是一块床垫。她坐在床垫上为恰德雷·珀玛罗伊念了一段祷告，一边听着嘭，嘭，嘭的葬礼鼓声含含混混地传来，像心跳一样回荡在废墟上空。
“现在怎么办？”西奥在他的笼子里问道。尽管在伏尾区的这部分非常阴暗，芮恩还是能看到他隔着栏杆望着她。假如他们俩都伸出手去，他们就能碰到对方，但仅仅是他们的指尖能够相互碰到：“接下来我们会怎么样？”
芮恩不知道。如此被控告并关押起来，实在让人伤心，可她觉得很难对愚蠢的老加拉蒙和她所有的伦敦朋友感到害怕。总有一天一切都会水落石出，她确信这一点。尽管如此，她还是难以好好地思索这件事；她的心思都被对珀玛罗伊先生的悼念和对她父亲的担忧占满了。
他们睡了一小会儿，又聊了一小会儿。芮恩无聊地用笼子上的稻草摆着图案。白昼悄悄溜走了。到了傍晚，当晚餐锣声召唤大家到公共食堂去时，安琪·皮博迪给他们带来了食物和清水。她把锡碗从笼子栏杆间塞进来，视线躲避着芮恩的目光。
“安琪？”芮恩问，“你不相信加拉蒙说我们的话吧，对吗？你知道我根本不是间谍的。”
“我再也不知道该相信什么了。”少女生硬地回答，“自从你们来了之后，就没有别的，只有麻烦，这点我是知道的。昨天来了那些潜猎鸟，然后你的朋友就出现了……萨博伤得很重，芮恩，我们都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恢复视力，而且他脸上一辈子都会有疤了，你却一点都不关心，你昨晚就光顾着跟你的男朋友还是什么的出去了……这种行为看起来可不太好，对么？”
芮恩惭愧得晕头转向。的确，她没怎么想到萨博和其他在袭击中受伤的人，她心里想的都是西奥。“这是我做得不对。”她承认道，“可是也不能因此就说我是一个绿色风暴间谍啊。安琪，一个星期前，加拉蒙还说我们是哈洛巴洛一伙的，说是我和我爸爸把沃尔夫·科波尔德带来这儿的，你还记得吗？”
“我们怎么知道科波尔德的身份就是他说的那样？”安琪反驳道，“你说他跑掉了，去找他的哈洛巴洛。但他可能也是绿色风暴的人，现在已经安全到达永固寺或者别的什么地方了。”
这让芮恩想到了她的父亲。她从栏杆间伸出手去，想要碰到安琪，但安琪飞快地退后了：“安琪，你得让我从这里出去！我必须想办法跟上爸爸……”
安琪又后退了一步，消失在阴影中。“加拉蒙先生说咱们不能和你们讲话。”她说道。
芮恩一头扑到了床垫上，床垫回敬以一根尖利生锈的弹簧，蹦出来顶到了她的腰上。“我很抱歉，西奥。”她说。
“这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要是我没有写信给你，你肯定还和你们自己人待在一起呢。你根本用不着到这儿来。”
“在云中9号上的时候，要是那天下午你没有在彭尼罗的游泳池边上和我讲话，我就已经在绿色风暴进攻云中9号的时候被杀死或者俘虏了，你也就根本用不着为我担心了。”
芮恩从笼子中伸出手去，碰了碰他的手指。她抚摸着他指甲坚硬温暖的轮廓曲线，抚摸着指甲边上略显粗糙的皮肤，抚摸着他手指上的涡纹，就好像在摸着一幅微型盲文地图上的等高线。
那天晚上的更晚些时候，他们被一个芮恩最没有想到会来看他们的人惊醒了。“芮恩？”一个声音问道。芮恩睁开双眼，就看到拉维妮娅·柴尔德麦斯蹲坐在她笼子的门外。这位工程师带了一盏蓝色玻璃罩的电提灯。在昏暗的灯光下，她的光头像一个异星球的月亮一样闪耀。芮恩爬起身来，又一次被床垫弹簧戳到了。她听到西奥也在隔壁笼子里有了动静。
“芮恩，我亲爱的，你醒了吗？”
“七八分吧。出什么事了？是关于爸爸的吗？”
“他还没有回来，孩子。”
“那么……”
“我们有了一位新的市长大人。”这位工程师说，“委员会今天晚上选出了他。”
“可我以为你是珀玛罗伊先生的副手，我以为……”
“委员会认为选一名工程师来当市长是不明智的。”柴尔德麦斯博士平静地说，“他们还记得克罗姆的统治。眼下战争临近，他们觉得选择一个具有安保工作经验的人才是明智的做法。”
“你不会是说……”
“加拉蒙先生现在是伦敦的市长大人了，芮恩。他利用了委员会的恐惧，来让他们支持他。我很抱歉地告诉你，他将很多人都推到了你的对立面上。我想大多数伦敦人都相信你和西奥还有你父亲是与那些潜猎鸟以及可怜的恰德雷的死有关的了。”
“可是……”
“嘘！我想他们会饶恕你，芮恩，毕竟，你是一个伦敦人的女儿。可是加拉蒙将要提议杀死西奥，而从今晚在食堂的各种言论来看，我想委员会中的大部分人都会站在他那边。他说我们不能允许一名反牵引主义者住在这里，并了解我们的秘密。”
“他疯了！”
“也许他是有一点。肯定是有妄想症。可怜的加拉蒙，在美杜莎之夜的时候，他还没现在的你大。他活下来的原因是他当时被关在深肠监狱里，因为马格努斯·克罗姆将他作为一名同情反牵引主义者的人送进了监狱。灾难次日，他带领一队幸存者东行，指望他一直敬佩的反牵引主义者会帮助他们，然而他们在平原上遇到的士兵就光朝他们开火了，可怜的加拉蒙靠躲在他朋友们的尸体底下装死才逃过一劫。”
“所以他才不相信反牵引主义者。”西奥说。
“可是这并不能给他借口去杀人！”芮恩抗议道，“而且这也绝对不能给其他所有人借口去放任他！”
“我同意。”老工程师说，“但是他们害怕了，潜猎鸟，战争，新武器。经过这么多年之后，就连离开废墟地区的提案也足以令他们不安。而当人们害怕的时候，就会激发出他们最坏的一面。所以我要让你们离开。我相信西奥能够帮你们在绿色风暴的某个定居地里找到安身之处。现在绿色风暴有了这件可怕的轨道武器，我觉得战争不会再持续多久了，所以你们在那儿的危险会比跟我们在一起要小得多。”
她伸手到她的橡胶外套里，拿出了某件古代科技设备，是工程师们肯定会一直放在他们口袋里的那一类东西。它看上去就像一个开罐器，像马蝇一样发出嗡嗡的声音，将芮恩笼子上的挂锁噼啪一下切开了。“我把你的背包带来了，芮恩。”柴尔德麦斯博士说着，走向西奥的笼子。芮恩还不太敢相信他们能出去了，她赶紧将胳膊伸进背带，将包包背在背上。
“让我来背。”西奥一边说，一边从他的笼子里爬了出来。
“我能行。我们轮流吧。”
拉维妮娅·柴尔德麦斯领着他们从一个小小的后门离开了伏尾区，那仅仅是在伏尾区的甲板屋顶倾斜向下接触地面的地方开出的一个洞而已。她与他们从这个洞里钻出来，然后站在那儿望着他们出发进入废墟。随着他们渐渐离她远去，他们便靠得越来越近，就好像他们觉得一位老工程师是不会赞成人们手牵手的，于是想要等到安全地躲进阴影里之后再相互接触一样。
拉维妮娅笑了。她也曾有过自己的孩子，不过在过去的日子里，工程师公会把所有的新生儿直接带到公共育婴所抚养，从此她就再没见过她的小贝维斯。一定是很久以前就死了吧，她想，突如其来的悲伤让她回忆起了葬礼鼓声，回忆起了恰德雷·珀玛罗伊浑身冰冷地躺在普特尼河谷的泥土下方。如果她不是一位理性而自律的工程师，她肯定会觉得这个世界悲伤得让人没法活下去。
她望着芮恩和西奥，直到阴影和废墟吞没了他们。好吧，她想，少了一样要担心的事情。她快步穿过伏尾区，走上通往子宫区的路，返回她在新伦敦上的工作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