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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入侵者

6月22日(我想是吧……)
我在伦敦废墟西部边缘一个非常阴沉凄凉的地方,一边写日志,一边听着西面的炮火声。炮火的声音能传播多远?这儿没人能说得清。不过很显然,战争已经再度打响了,而绿色风暴正在溃败。已经有几个游荡的难民穿过废墟地区的边缘进来——他们要么就是自己走了,要么就是被躲在废墟里的伦敦人发出怪声吓唬了之后逃走了,但要是有更多人进来呢?
而要是郊镇和城市也跟在他们后面来了又怎么办呢?要是沃尔夫·科波尔德已经乘着哈洛巴洛往这里来了呢?
我能看得出来,这些伦敦人不会轻易放弃。他们已经做出决定,新伦敦必须得在这周内准备好离开,虽然拉维妮娅·柴尔德麦斯和她的工程师们看上去心存怀疑,但他们也知道没有其他选择。
工程师们在子宫区里忙着的时候,其他人都开始把需要带上新城市的东西装箱,巡逻队也额外加强了力量,来监视废墟地区的西部边缘,警戒是否有麻烦来临的迹象。所以我才会待在这个潮乎乎的地方,而不是舒舒服服地钻在伏尾区的被窝里。我们在锈铁堆之间建了一个营地,今晚我们会睡在星空下(或至少是睡在一片生锈的屋檐下,我们对此很高兴,因为它能挡住正在下的毛毛细雨)。凯特·卢帕里尼负责带领我们的这支小队,她说我们应该轮流守夜。她先值第一班,然后由我换岗,就在……
芮恩放下铅笔,合上本子。透过连绵不断的噼啪雨声,她清楚地听到了一只鸟的叫声:这是巡逻队在城市残骸之间用来相互传讯的信号。她跑去告诉凯特,不过另一个姑娘已经听到了。“是霍奇的人。”她说,“他们需要我们……”
这支巡逻队的其他成员——安琪·皮博迪以及一个名叫泰麦克斯·格劳特的害羞小男孩——正醒过来,并从他们的毯子下面蠕动着钻出来,伸手去拿提灯和弩弓。芮恩的心跳得飞快,它似乎挤进了她的扁桃体之间的某个地方。来了,她想。万一是荣·霍奇的巡逻队在西南边缘看到了哈洛巴洛的灯光呢?万一是哈洛巴洛的先锋队已经溜进了废墟地区,准备杀死遇见的任何人呢?她摸索着从腰带上挂着的箭囊里抽出一根弩矢,装进她的弩弓上。
鸟叫声又响了起来。凯特回以鸟鸣,于是巡逻队迅速出发,穿过蒙蒙细雨。月亮漫不经心地从乌云后面探了出来。芮恩很高兴有它的光照着,但她仍然害怕可能会跟丢其他人,被独自一人留下来,在这座疯狂的锈城里徘徊。在伏尾区的时候她曾经嗤之以鼻的那些故事,此时在夜晚的阴影中似乎都变得非常真实起来。她开始回想起自己从父亲那里听来的那一切关于伦敦的恐怖怪谈,比如黑暗的超自然生物潜伏在古老城市的噩梦之中,还有布狄卡(布狄卡是公元1世纪不列颠爱西尼部落的王后,曾领导起义反抗罗马帝国统治。)和弹簧腿杰克(弹簧腿杰克是英国民间传说中的著名角色,活跃于维多利亚时代。)的幽灵,以及那些可怕的、偷窃废品的王拨熊(原为英国20世纪70年代儿童图书和电视剧中的虚构生物,外形似熊,身材矮胖,鼻子很尖,居住在地洞中。它们热爱保护环境,经常回收废品并进行创造性的循环利用。)。
当一个黑色的剪影出现在前方道路上时,她差点儿尖叫了起来,不过那只是荣·霍奇罢了,巡逻队的其余人跟在他身后。
“出了什么事?”凯特问道。
“入侵者。”荣声音颤抖地说,“我们瞥到了他一眼,然后又跟丢了。他就在这附近的什么地方。”
“就只有一个人吗?”
“不知道。”
凯特接手指挥,命令所有人散开搜索。他们蹑手蹑脚地走在城市残骸的一座座尖塔和拐角之间,相互呼唤着;现在他们不光用鸟叫声,也用词句;有时候光是从死寂的废铁堆里发出说话的声音就已经足够令入侵者转身逃跑了。
没有任何人的踪迹。
“那是什么?”泰麦克斯叫道。芮恩朝他跑去,踩过一堆堆像早餐麦片一样松脆的铁锈。“在那儿!”当她跑到他身边时,他轻声说道,于是她也看见了,但只是见到了一刹那,在边上的两堆残骸间有动静。她想要呼唤凯特和其他人,可是她的嘴巴发干,发不出声。她摸索着打开弩弓的保险栓,一边对自己说,假如那个陌生人是从哈洛巴洛来的沃尔夫的某个手下,那么她就得在他杀死她之前先把他干掉。
“谁在那儿?”一个声音喊道。那是一种熟悉的口音,和西奥一样的口音。这令芮恩松了口气,不禁颤抖起来。这并不是个攻击者,只是某个迷路的非洲飞行员罢了,是瞭望哨曾观察到的绿色风暴撤退军队中的又一名逃兵。凯特说过,过去几天里,有五六个这样的人撞进了废墟地区的边缘,很容易就能吓跑他们。芮恩猜想着用什么办法才能让这个人相信这片废墟里到处都是骚动的幽灵。她应该跳出来,一边挥舞手臂,一边“呜呜呜”地叫吗?
就在这时,很多事情在同一时刻发生了。那个陌生人比他的声音听上去更加接近,突然就出现在了一个旧引擎模块的拐角处。凯特和安琪从残骸的上方兜了过来,亮起了她们的提灯,这种刺眼的鬼火以前曾经赶走过许多闯入者。那个陌生人被惊动了,笔直朝芮恩和泰麦克斯的方向跑来,泰麦克斯猛地倒退,撞在了芮恩身上,于是芮恩的弩弓意外地发射了,发出出人意料的“嘣”的一声,后坐力差点震断了她的胳膊。那个陌生人在水波般的提灯光亮中倒下了,芮恩看到了他的脸,发现他并不只是听上去像西奥而已,他就是西奥。
“哎哟!”他虚弱地说道。
传来一阵铁锈碎片滑动的声音,其他伦敦人跑了过来。芮恩站在原地摇晃着脑袋,一边揉着自己扭伤的胳膊,一边等着自己醒过来。这是一场梦,而且是一场很糟糕的梦。西奥不可能在这儿。西奥在扎戈瓦呢。那个躺在她面前金属地板上的垂死的人不会是西奥的。
然而当她慢慢接近,当凯特举起提灯,西奥那张端正而英俊的暗棕色脸庞就显露了出来,决不会让人认错。
“西奥?”芮恩说,“我不是故意的……哦魁科啊!”她开始扒开他淋湿的外衣,寻找弩箭。
荣·霍奇赶到了,眼下这个入侵者变得安全无害,于是荣便急着显示自己的存在感了。“离开他,芮恩。”他命令道。
“哎,走开!”芮恩大叫,“他是一位朋友!而且我想我射中他了……”
不过西奥的外衣上没有洞,也没有流血,没有凸出的箭头。她的那一箭射飞了。“我只是滑了一跤。”西奥虚弱地说,一边望着芮恩,仿佛他不相信这真的是她一样。他半坐起来,警惕地盯着那些围在他身边的年轻伦敦人。芮恩的目光完全没法从他身上离开。他看上去是多么瘦、多么疲倦、受了多么多的苦啊,而她又是多么高兴见到他啊!
西奥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我收到你的信了。”他说。
 
他们回到营地,安琪在那里点起一小堆火,并给西奥热了点汤喝,因为他又冷又累,浑身发抖。在他喝汤的时候,芮恩就坐在他身边。再次与他相遇真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她曾经一直想象他安安全全地待在阳光明媚的扎戈瓦。他是怎么会卷进绿色风暴的溃败中的呢?她问了这个问题,但他只是说:“原因很复杂。”而她也不想逼他说。
她想知道他是否还记得在考姆翁布的空港亲过她,她猜想他肯定记得,毕竟,他已经走了那么远的路到伦敦来找她了。
“我们不应该过分照顾他的。”荣·霍奇一边在火光边缘来回踱步,一边气呼呼地说,“他是绿色风暴的人。”
“他不是的!”芮恩大声喊道。
“他穿着绿色风暴的制服哪。”
“只是一件外衣罢了。”西奥说着,把外衣掀了起来,露出下面他自己的飞行员衣服,“我在往东走的路上从一个死人的身上偷来的。我不是绿色风暴。我也不知道我算是什么身份。”
“他是个扎戈瓦人。”荣的小队里的某个人说,“扎戈瓦人是反牵引主义者。我们不能让一个反牵引主义者进伦敦。芮恩和她的父亲已经把一个间谍带来过我们之中了,现在她又要我们接纳一个蘑栖……”
“所以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对待他?”凯特·卢帕里尼问,“杀了他吗?”
少年们似乎顿时变得怯懦了。
“等天亮了,我和芮恩会带他去伏尾区。”凯特做出了决定。
芮恩睡得不怎么安稳,蜷缩在西奥的身边,时睡时醒。睡在城市残骸上并不舒服,但就算是没有铆钉和铁锈扎在身上,她也睡不着了,她得一直审视着他熟睡的脸,才能够让自己相信不是做梦才见到的他。然后她突然醒了过来,天已经大亮,到了离开的时候了。
他们向东出发,芮恩和西奥一起走着,凯特带着弩跟在后面。一边走,西奥一边给芮恩讲他的故事,芮恩这才知道他是如何遇上了她母亲,并且他们俩是如何一起旅行,一路来到绿色风暴边界线上的。
“后来呢?”芮恩问。
“不知道。我想她很安全。现在大概已经到了山国了。”
芮恩不知道该有什么样的感觉。她已经渐渐习惯认为妈妈已经死了。现在突然知道她还活着,而且听西奥谈到她的口气,就仿佛他很崇拜她一样,这令芮恩十分不安。而且,她应该是和那个可怕的潜猎者,史莱克先生一起到处旅行的——芮恩不喜欢想到这一点,因此当凯特突然大喊“趴下!”的时候,芮恩着实松了口气,赶紧集中精神,拖着西奥跑到路边躲了起来。
一只潜猎鸟在废墟上空低低地滑翔,它是如此接近,以至于芮恩都能听到它的翅膀羽毛梳过空气的声音。它那过于巨大的脑袋机械地左右摆动着。
凯特猫着腰爬到芮恩和西奥边上。“我们离开营地时,我就看到它在天上兜圈啦。”她说,“你们两个聊得火热的时候,我可一直留意着它呢。我希望它能自己飞走,不过它一直看着我们。肯定是先前见到昨晚我们生的那堆火了。”
芮恩从他们藏身之处的那块甲板下方偷瞄出去。那只鸟飞得更高了,不断盘旋着。就在芮恩观望的时候,它拍打着残破的翅膀,猛地飞过废墟地区上空,朝伏尾区的方向飞去了。
“它们真是越来越烦了。”凯特说道。
“那是间谍鸟。”芮恩对西奥说,她以为他看上去好像被吓到了,“它们飞过来给我们拍照,好放到纳迦将军的相册里去。”
西奥摇了摇头:“那只不是间谍鸟,芮恩。那是一只髯鹫。以前我在绿色风暴的时候,我们的运输舰上有一大群这种鸟。它们是用来进行武装勘查的。”两个姑娘都一脸茫然地看着他,每当他一不留神把绿色风暴的军事术语滑出口时,姑娘们经常都是这种表情,“它们是攻击型潜猎鸟,芮恩!我想你的朋友们危险了……”
 
那天早上,绿色风暴的潜猎鸟显然对废墟地区很感兴趣。就在汤姆把他从废墟中找到的那些宝贝打包装箱,以便转移到新伦敦上去时,他一直听到有叮当叮当叮当的警钟声,警告任何在外面空地上的伦敦人提高警惕。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已经有三具还在冒着烟的间谍鸟尸体挂在了食堂外面,作为那些目光敏锐的瞭望哨的战利品而展示着,一旦那些鸟对子宫区产生了过多的兴趣,瞭望哨就会用闪电枪将它们击落。
汤姆很高兴他们能把这些鸟再次杀死,因为这样能鼓舞他那些伦敦同胞的士气。不过他还是忍不住会想,把它们打下来是否明智。这样做难道不会让它们的主人对废墟地区发生了什么更加起疑么?
恰德雷·珀玛罗伊告诉他不要担心:“那些鸟看不到任何会让绿色风暴认为我们不是一群住在棚户区里的乌合之众的东西。即便它们能看到什么,绿色风暴也有比我们更严重的问题要操心。等到他们缓过劲,派飞艇过来的时候,新伦敦就已经离开了。”
汤姆偷偷地摸了摸木头以祈求好运(根据西方民间传统,当即将碰到坏事的时候,摸摸木头以祈求好运。)。他知道工程师们正在尽可能地努力工作,以完善柴尔德麦斯引擎,但他忍不住想到了昨天那场失败的测试。万一接下来的测试又失败呢?
他真希望自己能帮更多的忙。恰德雷·珀玛罗伊请他担任历史学家公会会长的时候,他曾经被感动过,十分认真地去做文物收集的工作。不过现在他已经明白这是一份生造出来的工作,并不是真的有必要。新伦敦是为了未来而建的,不是为了过去。
吃完午餐,珀玛罗伊宣布他要去子宫区,于是汤姆自告奋勇和他一起去。毕竟,他以前经常修理“鬼面鱼”号的,他确信工程师们能在新城市上找到一些焊接或者布线之类的小任务给他干。不过还没等他们俩从伏尾区走出二十码远,警钟就又响起来了。
“仁慈的魁科啊!”珀玛罗伊惊呼一声,转身朝伏尾区入口跑去,“如此无休止地骚扰,我们哪还能干得成什么事啊?我真想写一封措辞严厉的信给纳迦将军,告诉他这可算不得睦邻友好……”
汤姆现在看到远处的潜猎鸟已经相当习以为常了,不过食堂外面新串起来的那些尸体还是让他感到不安。他催促着珀玛罗伊往掩蔽所跑,同时往天空瞥了一眼,立刻庆幸还好自己看了。因为那些潜猎鸟已经成群结队地飞了回来,这次它们不再是一个个盘旋的小黑点,而是变成了呼啸而来的黑影,像从太阳里射出来的导弹一样向下俯冲。
“趴下!”他大喊一声,把珀玛罗伊推到地上,险险避开一只疾掠而过的潜猎鸟,那只鸟的钢爪从老人的头顶上方不到一英寸的地方嗖地擦了过去。警钟再度响了起来,在通往子宫区的路上,人们大声叫喊,四散奔逃。萨博·皮博迪以前曾经击落过一只间谍鸟,此刻他端着他的闪电枪从伏尾区里跑了出来,急着想在自己的射杀记录上再添一笔。一只鸟朝他冲了下来,对着他的脸挥舞剃刀般锋利的爪子,他顿时丢下枪,双目失明地倒在地上尖叫起来。其他鸟从菜园里种豆子的支杆间横冲直撞地飞了过来,不停袭击一群吓坏了的小孩,孩子们的老师试图把他们送进伏尾区里寻求安全。但即使在那里,在舒适温馨的小屋之间,也都有死鸟在拍打着翅膀。
汤姆颤抖地望着这一切,尽力保护好珀玛罗伊。萨博似乎已经晕过去了;他的闪电枪掉在只有几英尺远的地方。在汤姆年轻的时候,他可能会尝试抓起枪来,做出某些英雄般的举动,然而现在他却害怕自己的心脏病会再次突然发作,而且这些鸟让他恐惧得几乎没有办法移动脚步。
 
袭击开始时,芮恩、西奥和凯特刚刚从伏尾区西边的锈铁山上冒出头来。他们都听到了警钟的叮当声,两个姑娘盯着下方的人们在迅猛俯冲的鸟群前四散奔逃,一时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爸爸在那儿!”芮恩说。她看见汤姆在珀玛罗伊旁边的地上一动不动,离这边大概三十英尺远。她转向西奥,但西奥早就看见了汤姆,于是便穿过被鸟群遮蔽的阳光朝他冲去。
凯特恐慌得开始抽泣了起来。芮恩夺过她的弩弓,打开保险栓。这些年轻的伦敦人表现得非常军事化,但直到此刻为止,那些行动对他们来说都不过是一场游戏罢了,他们之前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暴力。芮恩见过,尽管她知道自己过后会像果冻一样发抖,此刻她却异常平静。她瞄准一只扑向西奥的鸟,在它碰到他之前便用一支弩矢射穿了它。一支弩矢是没法杀死潜猎鸟的,但撞击的力量足以把它推偏路线,西奥埋头直奔,浑然不知自己刚才有多危险。
那只鸟被芮恩吸引了注意力。它掉头朝她飞来。芮恩从凯特的箭囊里抽出另一支弩矢,但那只鸟在她来得及填装之前就会扑到她身上。她扔下弩弓,从路边的残骸堆里抓起一根扭曲的铁水管,在那只鸟朝她伸出爪子的那一刻将它从空中一下子砸落。随后凯特也拿起一段废铁,两人一起把那只扑腾的潜猎鸟砸得粉碎。
西奥朝汤姆跑到半路上,才意识到他还没想好行动计划。刚才他动身跑了过来,仅仅是因为他想让芮恩看到他勇敢的样子,并且还因为他一直觉得纳茨沃西先生完全没法照顾他自己。一只只鸟的影子拂过地面,翅膀在水坑中的倒影于他眼前闪现。他甚至还赤手空拳……
汤姆和那个老人再过去一点的地方,有一支银色的枪躺在地上。西奥纵身朝它扑去,感觉就在自己飞扑的同时有爪子撕裂了他头顶上方的空气。他翻过身,手忙脚乱地拿起枪,在它复杂的电线和导管阵列之间摸索扳机。他真希望它能更简单些——每一个士兵都知道,你没法依赖那种破解出来的古代科技垃圾——不过他告诉自己,要饭的哪还能挑食吃呢,然后就把枪对准了一只飞过的潜猎鸟。当他扣下他希望是扳机的那个东西时,一束纯粹的闪电将那只鸟射落到了他脚边,一瘸一拐还冒着烟。他大吃一惊,站起身来,将枪口转向另一只鸟。等到他射落了四只鸟后,其他人开始注意到他,不过到了那时,伦敦人也在对它们开火了——明亮的能量噼啪作响地从与他手中那把类似的其他枪口中射出来,一只只冒着烟的鸟和如雨般的羽毛在四周掉了下来。
然后,突然之间,这场袭击就结束了。一只孤零零的鸟向东高飞而去,它飞得太高了,朝它发射的闪电束也打不到它。警钟还在不断叮当叮当地响,直到有人跑去告诉那个敲钟的姑娘现在她可以停手了。人们紧张地从刚才藏身的洞穴和裂缝中爬出来,拍掉衣服上的铁锈碎片,震惊得脸色苍白,不发一声。受伤的人们呻吟着,他们的朋友在大声呼救……
“它们为什么袭击?”人们问,“为什么是现在?都已经这么多年了……”
“那不是一场真正的进攻。”西奥说,一想到假如那些不是武装勘查鸟而是重型攻击鸟群的话自己会怎么样,他就开始微微颤抖起来,“那只是一次探测,他们想要测试你们的力量……”他放眼四周,第一次好好地端详起这座简直不可能真正存在的定居地来。
伦敦人回瞪着他,想知道这个穿着敌人制服的年轻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汤姆缓缓地站起身,并扶着恰德雷·珀玛罗伊也站了起来。他的心脏跳得很重,但他并没有生病难受的感觉;唯一令他担心的症状只是自己看到了一个不会消散的幻影;他仿佛看见西奥·恩戈尼站在他面前,手里还抓着一支闪电枪。
“你好,纳茨沃西先生。”那个幻影说道,并紧张地挥了挥手。
随后芮恩跑了过来——身上脏兮兮的,额头上还割开了一道口子,但除此之外安然无恙,感谢魁科——她跑过来拥抱他,询问他是否平安无事?并且说道:“这是西奥,爸爸,西奥到这儿来了,你记得西奥吧,西奥一路从非洲跑来找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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