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高等阶层的乐子
在被氩气灯照亮的雨幕中，哈洛巴洛从穆尔瑙右舷外侧的泥地里钻了出来，仿佛一条巨大的潜艇从一片非常脏的海域里浮出水面。一道登载桥伸了出来，沃尔夫·科波尔德大步从桥上走过，身影消失在较大的那座城市里，在那里，有一座特快电梯飞快地带他上到了高等阶层。一辆甲壳虫车正在那里等着他，边上还有一名军官，当他一走出电梯，就对他喊：“先生，先生，快来！你父亲受伤了！”
“是的，我收到了你们的无线电消息。”科波尔德疲倦地说着，在甲壳虫车的后座上安顿了下来。多么愚蠢，要被一路拖到这里来，以便他能假装关心一个他根本不在乎的老人。他已经渴望着要回到哈洛巴洛上去，远离这些令人作呕的社会习俗。他漫不经心地听着司机东拉西扯地聊着天空之城以及绿色风暴的间谍，小车转了个弯沿着菩提树上大街朝市政厅驶去。车外，年轻的军官在向他们的心上人告别，工人们正在把城市装甲最后几处打开的区域封闭起来，但沃尔夫几乎没有注意到他们。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自己憔悴的面容倒映在甲壳虫车的顶罩上，心里想着他刚刚完成的那趟穿越绿色风暴领土的长途跋涉，想着他穿越边界线爬回无人地带时勒死的那个哨兵，老豪斯多弗就带着哈洛巴洛在那儿等着他。他骄傲地想着伦敦城，想着即将属于他的那些奇妙的机器。
在市政厅里，仆人们带领他来到主客厅。他的父亲坐在一把扶手椅里，胸口缠着绷带，周围簇拥着身穿白大褂的医生。阿德莱·布朗站在离他很近的地方，他从曼彻斯特带来了鲜花和葡萄，还有一份他想要大元帅签署的免责声明，为曼彻斯特民兵开脱任何因他负伤而引起的法律责任。站在他身旁的是他的空军雇佣兵的指挥官。沃尔夫曾经觉得图旺布利小姐十分迷人，可如今她在他眼里相当艳俗，瞧那一身粉红色的皮衣和睫毛膏。他惆怅地想着芮恩·纳茨沃西，想着她未经世事的美丽，和聪明而坚韧的年轻心灵。
“沃尔夫勒姆！”他的父亲叫道，他挥手让医生们站到一旁，挣扎着要站起来拥抱他，“他们告诉我你外出到某个地方去了……”
“只是一趟简短的商务旅行。”科波尔德说，老人胳膊上的老年斑还有胸口绷带上方露出的白色卷曲胸毛都让他厌恶，“我前天就回到了哈洛巴洛的家里。”
他的父亲审视着他：“你看上去瘦了，我的孩子。”
瘦，胡子拉碴，双眼通红，沃尔夫挥手甩开他的这些话：“你应该担心你自己。他们告诉我说你受伤了。”
“只是一些擦伤，几根骨头断了。”
“看起来，我赶回家正是时候。”
“什么意思？”
“伟大的撒切尔啊！蘑栖人想要杀死你，爸爸！这是一种战争行为！我们必须立即报复！”
“这正是我刚才一直在跟他说的！”阿德莱·布朗带着那种一直在不耐烦地等待要恢复被中断的谈话的口气，大声说，“我们一定不能让他们得逞！”
“胡说，布朗。”冯·科波尔德呵斥道，他猛地坐回椅子里，疼得皱起了眉，“开枪打我的是你手下的一个喝醉了的野小子！”
“年轻人精力旺盛嘛。”布朗抗议道，“要是你没有那么急着把那个囚犯控制在自己手里……”他对沃尔夫解释道，“你听说那个消息了吗？纳迦的老婆亲自跑去了天空之城，一群潜猎者在保护着她。显然，是在跟那个叛徒彭尼罗一起策划着什么行动。”
“我明白了。”沃尔夫通常会嘲笑这种谈话，每当肥胖的城里人遇上一丁点儿真正的战争之后，就有这些恐慌而夸张的传言漫天飞来飞去。不过今晚来点恐慌则正合他意。战争越早爆发，哈洛巴洛就越早可以启程前往伦敦：“他们活着逃走了，我猜？”
布朗转向站在他身边的女飞行员：“你告诉他，小丫头。”
奥拉·图旺布利鞠了一躬，说：“那艘飞艇在无人地带上空与潜猎鸟会合了，我从来没在某个地方见过比这更多的潜猎鸟。船上一定有某个有价值的人或东西。我没有任何办法能阻止它逃脱。”
对沃尔夫来说，假如她不是重视生命更甚于责任的话，她其实可以做多得多的事情。然而他只是点了点头，说：“这听起来很糟糕。谁知道蘑栖已经设置了什么阴谋，或者他们已经了解了我们的什么计划呢？我们只有一条路可走。”
“你的意思是——进攻？”阿德莱·布朗满怀希望地问道。
“进攻是最好的防守。是蘑栖人先攻击的。我们必须报仇。立刻进攻，全线出击。”
冯·科波尔德揉了揉眼睛：“一定还有其他路可行的……”
“假如你觉得伤势让你不能胜任指挥这座城市……”布朗假模假式地关心道。
“我会完成我的那一份工作。”老人不耐烦地答应，“你不准说我是个懦夫，布朗。如果其他城市前进，穆尔瑙也会一起去，而我则会指挥它。除非我的儿子愿意在舰桥上占据一席之地？”
他望着沃尔夫，而后者坚定地摇了摇头：“对不起，父亲。我必须回到哈洛巴洛去。当进攻开始时，我会为你在蘑栖的防线上啃出一个大洞来的。”
他握了握父亲的手，朝布朗和图旺布利小姐鞠了一躬，便走出了房间，身后只留下一片沉默，以及一阵悲哀的感觉，仿佛一种挥之不去的气息。
“唉。”阿德莱·布朗双手拍握，说道，“我必须通知其他市长和大元帅。图旺布利小姐，你得让你们的机器飞起来了。彻底消灭绿色风暴的行动就在黎明时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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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收到了你们的无线电消息。”科波尔德疲倦地说着，在甲壳虫车的后座上安顿了下来。多么愚蠢，要被一路拖到这里来，以便他能假装关心一个他根本不在乎的老人。他已经渴望着要回到哈洛巴洛上去，远离这些令人作呕的社会习俗。他漫不经心地听着司机东拉西扯地聊着天空之城以及绿色风暴的间谍，小车转了个弯沿着菩提树上大街朝市政厅驶去。车外，年轻的军官在向他们的心上人告别，工人们正在把城市装甲最后几处打开的区域封闭起来，但沃尔夫几乎没有注意到他们。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自己憔悴的面容倒映在甲壳虫车的顶罩上，心里想着他刚刚完成的那趟穿越绿色风暴领土的长途跋涉，想着他穿越边界线爬回无人地带时勒死的那个哨兵，老豪斯多弗就带着哈洛巴洛在那儿等着他。他骄傲地想着伦敦城，想着即将属于他的那些奇妙的机器。
在市政厅里，仆人们带领他来到主客厅。他的父亲坐在一把扶手椅里，胸口缠着绷带，周围簇拥着身穿白大褂的医生。阿德莱·布朗站在离他很近的地方，他从曼彻斯特带来了鲜花和葡萄，还有一份他想要大元帅签署的免责声明，为曼彻斯特民兵开脱任何因他负伤而引起的法律责任。站在他身旁的是他的空军雇佣兵的指挥官。沃尔夫曾经觉得图旺布利小姐十分迷人，可如今她在他眼里相当艳俗，瞧那一身粉红色的皮衣和睫毛膏。他惆怅地想着芮恩·纳茨沃西，想着她未经世事的美丽，和聪明而坚韧的年轻心灵。
“沃尔夫勒姆！”他的父亲叫道，他挥手让医生们站到一旁，挣扎着要站起来拥抱他，“他们告诉我你外出到某个地方去了……”
“只是一趟简短的商务旅行。”科波尔德说，老人胳膊上的老年斑还有胸口绷带上方露出的白色卷曲胸毛都让他厌恶，“我前天就回到了哈洛巴洛的家里。”
他的父亲审视着他：“你看上去瘦了，我的孩子。”
瘦，胡子拉碴，双眼通红，沃尔夫挥手甩开他的这些话：“你应该担心你自己。他们告诉我说你受伤了。”
“只是一些擦伤，几根骨头断了。”
“看起来，我赶回家正是时候。”
“什么意思？”
“伟大的撒切尔啊！蘑栖人想要杀死你，爸爸！这是一种战争行为！我们必须立即报复！”
“这正是我刚才一直在跟他说的！”阿德莱·布朗带着那种一直在不耐烦地等待要恢复被中断的谈话的口气，大声说，“我们一定不能让他们得逞！”
“胡说，布朗。”冯·科波尔德呵斥道，他猛地坐回椅子里，疼得皱起了眉，“开枪打我的是你手下的一个喝醉了的野小子！”
“年轻人精力旺盛嘛。”布朗抗议道，“要是你没有那么急着把那个囚犯控制在自己手里……”他对沃尔夫解释道，“你听说那个消息了吗？纳迦的老婆亲自跑去了天空之城，一群潜猎者在保护着她。显然，是在跟那个叛徒彭尼罗一起策划着什么行动。”
“我明白了。”沃尔夫通常会嘲笑这种谈话，每当肥胖的城里人遇上一丁点儿真正的战争之后，就有这些恐慌而夸张的传言漫天飞来飞去。不过今晚来点恐慌则正合他意。战争越早爆发，哈洛巴洛就越早可以启程前往伦敦：“他们活着逃走了，我猜？”
布朗转向站在他身边的女飞行员：“你告诉他，小丫头。”
奥拉·图旺布利鞠了一躬，说：“那艘飞艇在无人地带上空与潜猎鸟会合了，我从来没在某个地方见过比这更多的潜猎鸟。船上一定有某个有价值的人或东西。我没有任何办法能阻止它逃脱。”
对沃尔夫来说，假如她不是重视生命更甚于责任的话，她其实可以做多得多的事情。然而他只是点了点头，说：“这听起来很糟糕。谁知道蘑栖已经设置了什么阴谋，或者他们已经了解了我们的什么计划呢？我们只有一条路可走。”
“你的意思是——进攻？”阿德莱·布朗满怀希望地问道。
“进攻是最好的防守。是蘑栖人先攻击的。我们必须报仇。立刻进攻，全线出击。”
冯·科波尔德揉了揉眼睛：“一定还有其他路可行的……”
“假如你觉得伤势让你不能胜任指挥这座城市……”布朗假模假式地关心道。
“我会完成我的那一份工作。”老人不耐烦地答应，“你不准说我是个懦夫，布朗。如果其他城市前进，穆尔瑙也会一起去，而我则会指挥它。除非我的儿子愿意在舰桥上占据一席之地？”
他望着沃尔夫，而后者坚定地摇了摇头：“对不起，父亲。我必须回到哈洛巴洛去。当进攻开始时，我会为你在蘑栖的防线上啃出一个大洞来的。”
他握了握父亲的手，朝布朗和图旺布利小姐鞠了一躬，便走出了房间，身后只留下一片沉默，以及一阵悲哀的感觉，仿佛一种挥之不去的气息。
“唉。”阿德莱·布朗双手拍握，说道，“我必须通知其他市长和大元帅。图旺布利小姐，你得让你们的机器飞起来了。彻底消灭绿色风暴的行动就在黎明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