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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和平意愿

事实上,他们送的消息也差不多。顶上五行拼出大写的“PEACE”(和平)。接下来是氨基酸的符号表示,以及与之等价的硅-氮分子,那或许是他们生命的构件块,最后是一个问号。
第二条信息是一张星图,是银道面的俯视图,位于正中的是天狼星(如果他们果真就在附近,那么天狼星应该也是他们天空中最亮的恒星)。太阳的位置以十字标出,最后还是问号。
我对第二条信息不怎么拿得准,也许是在说,“我们想告诉你们,我们无比热爱和平。我们从未侵略你们。那么,说吧,你们究竟在哪儿?”
预定发送信息的那天早上,我五点起床,发现妲格留言说八点要见我。
这绝对没好事。我无法集中精神工作,于是在网上看看新闻,找找乐子。我很想叫醒保罗,但想到发送信息的时候他一定会很忙——他在场的礼节意义大过科学意义——便就此作罢。发送完信息后,他将接受三个小时的虚拟现实采访,还是让他多睡睡吧。
其实我也有采访,这正是我睡不着的原因。妲格大概是要告诉我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祝她好运气!
我灌下咖啡,嚼了两块硬饼干。八点过五分,我推开了她的门。
“请关上门,坐下。”她正在看速记本,连头也不抬。
椅子又硬又低矮。
她继续读了一分钟,忽然抬头:“前天有火星人造访你的房间。”
“所以呢?”
“他去干什么?”
“呃,被你逮住了。我们在做爱。”
“卡门……”
“感觉好极了,他的手指那么多。你也得试试看。”
“卡门,严肃点儿!”
“我去过他的房间几百次了。他很好奇,想知道我的房间什么样子。所以呢?”
她恶狠狠地瞪着我,伸手揿下速记本上的按钮,布兰登堡协奏曲随即响起。
“你……你又在偷听。”
“你这是谋叛。背叛地球,背叛人类。”
“和红先生说话?我都不知道和他说过多少话了。”
“以前你从来没有在音乐下耳语。”
我挑起眉头,什么也不想说了。
“你们在说什么?”
“你告诉我好了。录音怎么说?”
她瞪了我好几秒,嘴巴抿出责难的线条。我知道她在玩什么花招,但最后还是忍不住打破了沉寂:“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还没能解码,但是其他人,声谱方面的专家肯定可以。”
“送去给他们好了,”我凑近她的面孔,“顺便准备解释怎么弄来录音的。”
“少威胁我。这句话我听得很清楚!”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悄声说,“……消息收到,饶命啊”。
“你在恳求他者,对不对?你不能代表全人类与他们谈判!”
“你完全弄拧了。”我站起身,“我得找红先生谈谈去。”
“你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不是朋友,他是敌人!”
我在门口停下:“有什么特别喜欢的音乐吗?比较响亮的那种?”
 
距离德拉克图发送只有一个小时左右了,红先生也必须出场亮相。我给他打电话,要他先来我的住处一趟。
我找到一张古老的路易斯·阿姆斯特朗与“热力七人”乐队的专辑,它能够持续发出足够响亮的干扰。
我把和妲格会面的过程一五一十讲给红先生听,说完之后,他抱起四条胳膊,陷入沉思。
“我认为,有三种应对和无应对的处理方法,各自危险程度不同。”他悄声说。
“最简单的,什么也不做,希望妲格别打扰睡着的母牛。”
“狗,睡着的狗。”
“啊,对不起。另外一个极端则是假设海卫一个体在虚张声势,人类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说不定就此了结这桩事情。可是,如果海卫一个体不是胡吹大气,这可能就是人类末日了——说不定也是火星人的末日。”
“它不是说地球归你们吗?”
“人类消失之后,我们也就丧失利用价值了。不知道它肯不肯躺回去,睡着的狗,哈哈。
“还有一条中间道路,双方应该成立一个联盟,以得到更深刻的见解和观点。在火星人这边,我提议琥珀标本。在人类这边,最符合逻辑的选择是妲格·索林根。”
“想也别想。”
“卡门,这不是讲个人恩怨的时候。我和琥珀标本相处得也不好。”
“人类伟大的军事哲学家孙子曾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对抵御外敌入侵很有经验。”
“他没遇见过漂浮在液氮海洋里,拿毁灭激光对准人类的家伙吧?保罗如何?”
“他的工程师技能和科学知识很好用。然而,我提名妲格的原因是她对内情已有所了解,与她结盟可以让她保持沉默。”
他做了个我没见过的手势,用两只大手把脑袋按到贴近地面的地方,他随即松手,发出一声叹息:“真可惜,生活与电影不同。电影里只需要把她丢出气闸,咱们继续忙咱们的就是了。”
“伪装成事故。”
“那是自然。可是,警察肯定会找到咱们,带着手铐上门。”
“得多给你准备几副。”
“哈哈。还有一个折中方法,咱们表面上拉妲格入伙,但不和盘托出。”
“你是指撒谎。”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必要之恶了。”忽然间,我有些疑惑,红先生告诉了我全部实情吗?
“哪些部分不告诉她?”
“威胁的部分?我认为,她并不知道我能听懂信息。可以告诉她,我听得懂信息,然后告诉她一些不怎么骇人的内容。”
“不行,她听见我说我们收到了信息,还有‘饶命啊’——她能从中推断出许多内容。”
红先生点点头:“纯粹的生命危险。”
我尽量压低声音:“她唯一的把柄只是录音过程不合法。”
“还有,除了那句话之外,她基本上没别的牌了。”
我回忆她的言行:“正确,基本上没有。看起来她不知道你破解了调频信息。‘消息收到’指的可以是德拉克图。她以为,我们正密谋与敌人用英语取得联系。”
他顿了顿:“那么,在获得更多信息之前,把这个当做我们的工作假设,她认为我们不比别人拥有更多信息。与此同时,我们拉拢琥珀标本和保罗,要他们发誓绝对保守秘密。
“等海卫一个体回应了地球的信息,咱们再决定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要是它不回应呢?在我们自行与之联系之前要等多久?”
“假设它的行动速度是我的八分之一,就暂定为一周吧。当然了,它也许早已准备好多个行动方案。”
“比方说摧毁一切?”
“不。如果这么简单的话,何必发送消息给琥珀标本呢?就现在而言,我们很安全。”
“也可能要等几千几万年。”
“是的。前提是我们做的事情不会威胁到海卫一个体或家乡星球上的他者,也可能过几天、几小时就有答案。”红先生学着人类耸耸肩。
喜气洋洋的爵士乐,几个世纪前的南方爵士和芝加哥风格的融合音乐,几乎盖住了我的闹钟铃声。“还有十分钟,咱们该上去看大人物揿按钮了。”
 
人类和火星人几乎悉数到场参加庆典。地球A室有一面玻璃墙,墙那边是隔离区之外的相似房间。火星环的人均,或称“个体”均,面积较大,可地球环有香槟。
简短的发言和揿按钮仪式过后,屏幕上出现两个虚拟现实接入站的访谈时间表。保罗和我排在最前面,接受不同的人访问。保罗那位是麻省理工某本技术杂志的人,我却落到了达薇·莱维特的手中,这女人美貌惊人,态度热情,但不怎么聪明。火星上闹出吐毛球大会那档子事情以后,她采访过我,还给我起了个“火星妞儿”的名号。之后的那几年,谁要想逗我生气,只要来一句“嘿,火星妞儿”就行了。
和她共处的那个小时里,我的舌头似乎太毒了一些。妲格从头到尾在旁观战,接过头盔的时候,她冲我露出一张恼怒的老脸。她往头盔上喷了超量的消毒药水,奥兹冲我咧嘴一笑,直翘大拇指。
我等到保罗出来,碰碰他的胳膊,对着我的房间的方向使个眼色。他顿时眉花眼笑,可惜结果与他的想象大相径庭。
太空中不能浪费纸张。不过,这总比被人通过电子方式窃走秘密要强。一进门,我就递给他一张叠起来的纸,上书几个大字“继续说话——妲格在偷听”。这行字底下是简明扼要地讲了讲情况,红先生告诉我的调频消息内容,还有我们打算采取的行动。
我们随意聊天,大部分时候是我在说,谈论刚刚结束的采访。我们脱掉衣服,放上新浪漫主义吉他和泰勒明电子琴的抽象拼贴音乐,出自某个我连名字也叫不出的芬兰乐队,天晓得在哼哼什么,但是够吵闹。
他读完字条,我们上床,发出适合当下场景的呻吟声,一边在乐声中悄声对话。
他用鼻子摩擦我的耳朵:“在海卫一个体有回应前,我们什么也不做。然后,红先生,还有你、我、琥珀标本,要向他们发送信息——用红先生的语言。”
“没错。你能弄出一台无线电发报机吗?”
“我们有一台,极少有人使用。我们可以对准海王星说话。”
“我觉得那可能不安全。”
“的确如此,假如妲格足够癫狂的话。可是,火星环这边没有电子实验室。没了元件,我什么也造不出来。”
“现在这台无线电就不能发生点儿什么意外?元件不就到手了吗?”
“老天,你这女人够坏的。”
“能做到?”
“当然了。我去研究研究线路,准备好随时弄坏它。‘修理’过程中试机的时候,我会把红先生说的话传送向海王星。
“可是,有件事情你和红先生都忽略了,即便妲格承认了窃听过你们的对话,她也毫不畏惧随之而来的惩罚,能把她怎样?驱逐回地球?扣工资?这儿你什么也买不到,我们本来就已经是某种意义上的囚徒了。”
“呃,奥兹和其他人或许可以联合施压,解除她的管理权限,不让她接触电脑。”
“这可太了不起了。让她每天傻瞪四壁,直到她哀求大家把她丢出气闸。”
“这想法很不赖,”我骑上他的身体,“音乐两分钟后就将达到高潮。”
“奴隶主。”抱怨归抱怨,他还是竭力冲向终点。
  1. 英文有谚语“let sleeping dogs lie”,意思是不主动挑起事端,不惹是非。红先生把“狗”说成了“母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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