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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杜拉奥·穆达玛在很久以前就向自己承诺,如果可以,他绝不会待在像赫斯杜罗斯星一样死气沉沉的行星上。这名向斐力武士在自己短暂的人生中已经在这里消耗了太多时间,只为了免于被神风烈士和那些向斐力叛徒抓住。一直以来,杜拉奥最大的愿望莫过于和那些叛徒在故乡世界向斐力欧酣战一场。他的许多叔辈境遇不佳,或者逃出了他们在穆达玛的故土,或者像圈里的牲畜一样惨遭宰杀。他可不打算像他们一样。
这名年轻的向斐力人在与人类的战争行将失败的时候刚刚成年。他亲眼看到自己骄傲的族群变得支离破碎,最终一败涂地。杜拉奥发誓,他绝不会成为失败者的一员。他会竭尽全力率领向斐力人从堕落的边缘走回来,夺取他们的荣耀。
但杜拉奥还是只能逃上怒火之歌号——一艘重甲战船,随着这艘船进入了赫斯杜罗斯星致密的大气层中。他要去与一名低阶部族领袖见面。只是因为命运中一个简单的意外,这位部族领袖才变得对他具有了价值。
也许命运并不知道什么意外。
在杜拉奥左手边的座位上,布朗·尤塔洛船长——一名久经沙场的指挥官向杜拉奥摆了摆手。也许是因为坐在船上的时间多过上战场的时间,布朗的腰腹已经不再那么紧实了,但他那双冷酷的眼睛里仍然射出了犀利如剑的光芒。
“我们就要到达帕诺姆行省了。”这名武士说完,又小心地补了一句,“你确定这是我们最优的行动路线?”
不等杜拉奥回答,坐在右边的鲁克·努斯拉已经向布朗叫嚣道:“你怎么敢在众人面前质疑白刃的判断?我们飞跃这里已经有十几次了。这也许是一个大胆的选择,但如果杜拉奥·穆达玛说这是我们应该走的路,那我们自然就能得到众神的祝福。”
杜拉奥用力打了个手势,示意鲁克噤声。被众人称为白刃的杜拉奥很感激鲁克的支持,但他有自信能对付布朗。“你要质疑战场大师阿武·梅德·泰尔卡姆的判断吗?”他这样问船长。
“绝不会。”布朗将拳头放在胸前,以表示对他们曾经的领袖的尊敬和纪念。“但并不是他让我们走上了这条路。”
“的确不是,这是我的决定。”杜拉奥说,“但是他任命我为他的继承人,做不朽真相之仆教团的首领。如果你怀疑我的判断,那么你就是在怀疑他。”
泰尔卡姆选择了像杜拉奥·穆达玛这样的年轻人,而不是已经身为船长的、强大的布朗。布朗虽然心有不甘,却又没有足够的实力挑战白刃,夺取不朽真相之仆教团的领导权。至少现在还不行。
战场大师的决定也让杜拉奥感到惊讶。自从泰尔卡姆在五年以前接纳杜拉奥之后,这名年轻的向斐力人就一直忠心耿耿地侍奉泰尔卡姆。战场大师是最后见到杜拉奥母亲生时样貌的人之一。那是在攻击神风烈士提尔·瓦达姆失败之后——那场战争被向斐力人称为流血年代。她死在泰尔卡姆发动的冲锋中,战场大师为此而认为他对杜拉奥负有责任,便将杜拉奥收为自己的学生。
但穆达玛知道是谁真正造成了母亲的死亡:神风烈士,他背叛了全体向斐力人,率领自己的亲信投靠人类,对抗那些伪先知。如果不是他分裂了向斐力,他们也许依然能最终战胜人类。但杜拉奥曾经的族群现在遭受了惨重的损失,已经无比孱弱。因为这些罪行——还有杜拉奥母亲的死亡,杜拉奥早在很久以前就发誓,必须让提尔·瓦达姆付出代价。
这便是这个任务的下一步。
布朗将头转向一旁,拒绝与杜拉奥的眼睛对视。“服从白刃的命令。”他的面色阴沉,不过还是使用了这名年轻领袖在战场上赢得的英名。
也许有人会觉得这个名号是一种侮辱,刻意用含贬义的词汇强调杜拉奥苍白的皮肤。他的肤色和其同胞——昂托姆、索罗武特和卡劳斌这些组成不朽真相之仆教团的主要世系家族截然不同。但杜拉奥知道,正是这种特征,让他能够区别于那些来自低地和海岸城邦的泛泛之辈。他是穆达玛行省的后裔,从出生起就继承了自己家族的骄傲和不屈性格。而且,杜拉奥·穆达玛和其他团员并非只是简单的不同,他要比他们更优秀。
正因为如此,他欣然接受了这个名字,将它从污蔑变成恐惧,编织出一段恐怖的传奇,让它流传到所有人的耳朵里。现在许多仆教团团员身上都只穿着他们在星盟服役时剩下的破烂盔甲,用他们能够捡拾到的零碎部件来修补和强化。他们看上去就像是一支民兵部队,和向斐力早期的装备倒是很像。他们之中大多数人都太过在意自己护甲的功能,却想不到他们可以用别的办法将恐惧深深植入敌人的内心。
杜拉奥早已在战场大师的要求下将自己的甲片完全涂绘成浅蓝色——能量利刃的颜色。他的头盔和铠甲本属于一个遁世的战士宗派。当不朽真相之仆教团驻扎在一座昂托姆神庙中的时候,他发现了这副古老的战甲。从很多方面来看,杜拉奥都完完全全变成了一柄白刃。他从前的历史大多都已经被遗忘了,现在其他人只会谈论他在战场上表现出的非凡才干。他们很容易就能够将他和其余人区分开来——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在剩下的航程中,这个向斐力人一直保持着沉默。很快,他们就到了帕诺姆中心处。这是一座偏僻的小镇,紧邻着赫斯杜罗斯星北部超级大陆瓦克罗的密林区。向斐力武士们在小镇外面登陆,随即便结成阵型下了船。前锋部队以扇形散兵线向前推进。白刃率领主队,布朗和鲁克分别走在他两旁。
一名头发花白的向斐力人蹒跚地走到城堡正门前。和他相比,布朗的身材简直完美。这名年老的向斐力人率领着一群神色仓皇、衣甲简陋的武士。他就是帕诺姆行省的部族领袖,这个小城邦的首领。当他一瘸一拐地走向不朽真相之仆教团的时候,杜拉奥不禁有些好奇,为什么他的臣民不践行古老的传统,把他踩在脚下,夺取对这里的统治权力。对于这个古老的族群,这样做才是高尚的行为。这个部族领袖一定在过去为他的臣民做过不少事,才会让他们直到现在都如此尊敬他。
或者,也许只是因为他们都是弱者。
“你好,杜拉奥·穆达玛。”部族领袖侧过头,似乎是想要更好地看清这名年轻的指挥官。“我要说,很高兴在这里见到你,不过我认为我这一辈子已经见过够多穆达玛世系的武士了。”
杜拉奥向他点头示意,同时开始审视这座城堡的高墙。有几处墙壁完全消失了,看起来应该是电离子炮火造成的。这些战斗的痕迹还很新鲜,以至于帕诺姆人还没来得及将残渣清理干净。“看起来,神风烈士的拳头已经沉重地落在你们身上了。”
“的确,但如果不是我允许朱尔·穆达玛和他的盟友进入我的城墙,我们也不会引起那些叛徒的注意。朱尔·穆达玛自称为宣教士之手,但他的手只会给我们一族带来毁灭。他与向斐力欧之剑的战斗让神风烈士的怒火降临到了我们头上。”
“根据我的理解,正是因为如此,我的叔父才会决定放弃他在这个世界的众多阵地——或者是神风烈士攻击之后的废墟——将战斗打到神风烈士的家门口去。就在我们说话的时候,他已经准备好对向斐力欧争斗不休的各邦发动攻击了。”
杜拉奥称朱尔为叔父,但他对于朱尔·穆达玛的了解也仅限于此,所有向斐力欧的晚辈都会称自己的男性亲属长辈为叔父。他们会彼此认同母系亲缘关系,但为了防止任人唯亲,他们会否认父系的亲缘关系,大多数情况是如此。
帕诺姆冷笑了一声。“这对我们这几个幸存者来说可是大有好处。”他周围的武士全都严肃地点头表示同意。
“我们全都败给了向斐力欧之剑,”杜拉奥说,“我们还有更多亲人死在他们的盟军手里。”
帕诺姆哼了一声:“我听闻了阿武·梅德·泰尔卡姆的死讯。他被那些恶魔砍倒……”
“我们会永远纪念他。”杜拉奥感谢帕诺姆的哀悼,但他来这里不是为了和帕诺姆一同追思故人。
帕诺姆感觉到了杜拉奥的迫切心情。“我知道你还有事,”他抬起头,看到杜拉奥的武士从星际飞船中鱼贯而出,“但恐怕你做好了战斗准备,敌人却已经跑掉了。”
“我们来到这里不是为了在这个世界作战。我们也不需要你的援助。我们只是需要进入你领地内的古老传送门。”
帕诺姆皱起眉头:“就是将朱尔·穆达玛带到我们家园的那道传送门?它对你有什么用呢?你要躲避神风烈士的军队吗?”
鲁克气坏了,他咬紧了牙齿。
“做这种事是没用的,”帕诺姆有些急躁地说道,“难道你以为,如果那道传送门真能躲避向斐力欧之剑的攻击,我们会不使用?自从朱尔·穆达玛在几年前来到这里之后,那道门就再也没有开启过了。至少在我们这一边,它一直处于封闭状态。”
杜拉奥摇摇头:“对于你们,它肯定是封住的,但对于我们则不是。”
帕诺姆眯起眼睛细看这名年轻的武士,眼神中充满了怀疑。“你到底要执行什么愚蠢任务,年轻人?”
杜拉奥不在乎对方傲慢的腔调。他挺直身子,完全不掩饰自己声音中逐渐积聚的怒火。“我要将战争带给神风烈士的氏族和他的人类盟友,为我们曾经的领袖——尊贵的战场大师阿武·梅德·泰尔卡姆复仇。”
帕诺姆惊愕地向杜拉奥摇摇头:“我钦佩你的雄心壮志,但你的计划从一开始就撞墙了。你要找的传送门不会为你、为我,或者为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打开。你的叔叔在传送门的另一边曾经不得不强迫一个霍拉古克——也就是众神的那种工具扈从为他将传送门打开。就像你看到的,年轻人,我这里可没有那种罕见的机械生物。”
帕诺姆的武士们纷纷出声附和。
杜拉奥朝怒火之歌号敞开的舱门一指,一小队向斐力人正护送着一个蓝紫色的生物走下舷梯。那个生物的大小和体形与向斐力欧本土的一种软体水生动物——奥卡多斯,或者是人类世界的水母很有些相似。它一直悬浮在距离地面大约一米高的地方。它的身侧长了四根善于抓握的触手,在懒洋洋地蠕动着。它长着一根弯曲柔韧的细长脖子,发光的蓝色脸上,瞪大的眼睛观察着这个新环境中的每一个细节。
“看看我有多幸运,帕诺姆领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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