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西方奇幻小说网 > 诸神之城:伊岚翠>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只有五个人回应了凯胤的请求。看到这些少得可怜的回应,路凯沉下脸来。「瑞欧汀在他死之前,都还有将近三十个人会参加他的聚会。」英挺的商人解释着。「我不期望他们全部都会到,但是只有五个?根本不值得花时间去谈。」

「很够了,儿子。」凯胤深思熟虑地说,瞄了一眼厨房的门。「也许人数不多,但这是所有人中最优秀的五个人。他们是国内最有影响的人,更是最聪颖的。瑞欧汀有一种可以把聪明人拉到他那边的魅力。」

「凯胤,老熊喔!」有个人从餐厅里叫着。他穿着利落的军服,头上有着几撮银发,看起来是个有威严的人。「你到底要不要给我们东西吃呀?上神知道我来这里只是听说你要弄道烤猪给我们吃而已。」

「烤猪正在转呢,依翁德。」凯胤回喊。「而且我特地帮你准备了两人份,再克制你的肚子一会儿吧。」

男人豪爽地笑着,拍着他的肚子——在纱芮奈眼里,他的肚子平坦坚实的跟一个比他年轻许多的小伙子一样。「他是?」纱芮奈问着。

「依翁庄园的伯爵。」凯胤说,「路凯,去帮我看着猪肉,让我有时间可以跟你的堂妹聊聊我们的客人。」

「好的,父亲。」路凯说,拿着火钳就往厨房后面的炉子走。

「除了瑞欧汀以外,依翁德是唯一一个公开反对国王,却仍安然无恙的人。」凯胤解释着。「他是个军事天才,而且也有些私人部队。虽然他们只有几百人,不过可都是受过精良训练的。」

接下来凯胤指向微开门后,一个有着暗棕色皮肤跟精致五官的年轻人。「在依翁德旁的是苏登男爵。」

「占杜人?」

她叔叔点了点头。「他的家族大约是一百年前移居亚瑞伦的,从引导贸易车队穿越国家前往他地经商,而累积了财富。当艾敦即位的时候,他给苏登一个男爵头衔,以保持来往的商队能够畅通。苏登的父亲在五年前过世,而他的儿子比他父亲更传统。他觉得艾敦的统治方法与舒·克赛教派的教义背道而驰。这也是他为什么会愿意见我们的原因。」

纱芮奈轻敲脸颊,研究着苏登。「要是他的心如同他的肤色一样是个占杜人的话,叔叔,那他绝对会是一个强而有力的盟友。」

「你丈夫也这么想。」凯胤说。

纱芮奈嘟起嘴巴。「你为什么要一直叫瑞欧汀『你的丈夫』呢?我知道我已经结婚了,我想没有必要一直指出这点。」

「你是知道,」凯胤从他喉咙深处发出粗嘎的声音。「但是你还不相信。」

不论凯胤是没有看到她脸上的疑问,抑或是单纯的忽略,因为他继续解释着众人的背景,仿佛他刚刚没有做出这种令人气愤而且不公的评断一般。

「在苏登身旁的是埃尔庄园的偌艾欧公爵,」凯胤说,用头指了房间里最老的人。「他的财产包括了埃尔德港——一个除了凯依城之外最富裕的城市。他是整个房间里最有权力的,也是最有智慧的。可是他一直不愿意对国王采取行动。偌艾欧跟艾敦从灾罚前就一直是朋友。」

纱芮奈抬起一边眉毛。「那他怎么还来?」

「偌艾欧是个好人。」凯胤解释着。「先不论友情,他知道艾敦的统治方式对这个国家是有害的。而且,我觉得他只是因为无聊才来。」

「他参加一个谋反的团体只是因为他很无聊?」纱芮奈不可置信地问。

她叔叔耸了耸肩。「当人到偌艾欧那种历练程度后,就会发现开始找不到你会有兴趣的事情了。政治这档事情早已根深蒂固于公爵的心里,我想他要是没有参加五个以上的伟大阴谋,大概晚上会睡不着觉吧——在灾罚前他是埃尔德的执政官,并且是在暴动之后,被伊岚翠人所指派的执政官中唯一还掌有权力的。他惊人的富有——艾敦要胜过他的唯一方法,是把国税收入跟私人收入合并算成自己的。」

当众人因为偌艾欧的评论大笑时,纱芮奈研究了一下这位公爵。他看起来跟她之前遇过的年长政治家都很不同:偌艾欧看起来多话而非保守,气质偏向淘气而非尊贵。虽然公爵并不高大,但他主导了整个对话,一绺绺稀薄灰白的头发随着大笑活泼地律动。不过有个人看起来并没有被公爵的言谈吸引。

「坐在偌艾欧身旁的是谁?」

「那个圆圆的?」

「圆?」纱芮奈扬起了眉毛说。那个人看起来过重到把他的胃都凸出椅子外了。

「这就是一个胖子形容另一个胖子的方式。」凯胤微笑着说。

「但是叔叔,」纱芮奈邪恶地微笑了一下。「你不胖呀,你只是……壮。」

凯胤用着嘶哑的声音轻笑。「好吧。那个坐在偌艾欧身旁的『壮』绅士是艾汗伯爵。你也许看不出来,不过他们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可能也是非常老的对手。我都记不起来到底是哪个了。」

「这两个好像有点差别,叔叔。」纱芮奈指出。

「不尽然。这两个人总是在争论,而他们也争论了很久,因为这样,他们是彼此不可或缺的存在。你应该看看当他们两个发现他们站在同一边时的惊讶表情——在我们第一次会谈后,瑞欧汀笑上了好几天。显然他之前就分别找过他们两个,也得到他们的支持。所以他们两个都抱着一种会胜过对方的心态出现在第一次会议上。」

「那他们为什么还来?」

「嗯,他们看起来都同意我们的论点——更别提其实他们享受彼此的陪伴了,或是只是想监视住对方。」凯胤耸肩。「不过哪一种都会帮到我们,所以也不用抱怨。」

「那最后一个是?」纱芮奈问,开始研究着最后那一个参与者。他很精瘦、有点秃头,还有一对不安的眼睛。其他人都不会把他们的紧张显露出来。他们笑着讨论的像是在讲赏鸟而不是叛国。然而,这最后一个人,在他的椅子上坐立不安,眼神呆滞,像是在想如何能够最简单的逃出去。

「伊甸,」凯胤抿着嘴角说,「南边提夷庄园的男爵。我从未喜欢过他,但他有可能是我们最有力的支持者。」

「为什么他这么紧张?」

「艾敦的政治系统让整个国家倾向贪婪——一个贵族制造财富的能力越强,他就能得到越高的称号。所以,小贵族像孩子一样争吵着,每一个都想要找到新的方法以榨取他们的子民,增加他们的财富。」

「这个体制也鼓励金融赌博。伊甸的财富不太令人印象深刻——他的领地靠近裂痕,而且不太肥沃。在一次尝试获取多一点地位的赌博时,伊甸下了一些危险的投资——但是他全输掉了。现在他已没有足够的财富以支撑他的贵族名号了。」

「所以他有可能会失去他的称号?」

「不是『有可能』,艾敦会在下次的税收时期体认到这个男爵有多穷。伊甸还有大约三个月可以在他的后院挖出一个金矿,不然就是推翻艾敦分配贵族称号的这个体系。」凯胤抓了抓他的脸,像是要在思索中找些胡子来拉。纱芮奈因此微笑——也许这魁梧的男人已经十年不蓄胡了,但是老习惯是很难改掉的。

「伊甸很绝望。」凯胤继续说着,「而绝望的人会跳脱出个性来行事。我不相信他,但是对在房间里的所有人来说,他可能是最想要我们成功的。」

「这是什么意思?」纱芮奈问。「那这些人到底想干嘛?」

凯胤耸耸肩。「他们会做任何可以摆脱这个需要计算财富的蠢系统的事情。贵族就是贵族。奈,他们担心要怎么维持自己的社会地位。」

接下来的讨论被餐厅里传来的声音给打断了。「凯胤!」偌艾欧公爵不加掩饰地说。「在你做菜的这段时间,我们都可以把小猪养大,宰来吃了。」

「佳肴需要耐心烹调呀。」凯胤生气地说,把他的头伸出厨房门外。「要是你们觉得自己可以煮得更好吃,我家厨房非常欢迎你们。」

公爵保证着这绝对是没有必要。不过幸运的是,他也不需要等太久。凯胤很快就宣布烤猪已经烤到一个完美的程度,然后吩咐路凯开始切。剩下的菜也快完成了——多到连凯艾丝都会满足的餐宴,不过她父亲下午就叫她和其他的孩子们去阿姨家住一晚。

「你还是决定要加入我们?」当凯胤走进厨房准备最后一盘菜时,他问纱芮奈。

「是的。」纱芮奈坚定地说。

「这不是泰欧德。纱芮奈。」凯胤说。「这里的男人……传统多了。他们不觉得女人涉入政治是好的。」

「所以就适合在厨房煮晚餐的男人?」纱芮奈问。

凯胤微笑。「好个反驳。」他用着嘶哑的声音说。总有一天,她会知道他的喉咙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可以照顾好我自己。叔叔,」纱芮奈说。「偌艾欧不是唯一喜欢挑战的人。」

「好吧。」凯胤说,顺便带起一大盘冒着蒸气的豆子。「走吧。」凯胤领头走出厨房,当他放完最后一道菜时,他指指纱芮奈。「大家,我相信你们已经见过我的侄女,纱芮奈,这个国家的王妃。」

在纱芮奈坐下之前,他向偌艾欧公爵行了个屈膝礼,接着跟其他人点头致敬。

「我还在想多出来的椅子是帮谁准备的。」年纪大的偌艾欧喃喃地说。「侄女?凯胤,你跟泰欧德王室有关连?」

「不是这样的吧!」过重的艾汗笑得很开怀。「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凯胤是老伊凡托的弟弟。我的间谍很多年前就跟我说了。」

「我只是为了礼貌,艾汗。」偌艾欧说。「因为探子很有用,就破坏别人准备的惊喜不是件好事。」

「嗯,我想带一个外人进来这种性质的会议,也不是件好事,」艾汗指出。他的声音还是很愉悦,不过眼神很认真。

所有的脸同时转向凯胤,不过却是纱芮奈回答。「有人可能会想在你们的人数锐减之后,大人,你可能会接受额外的帮助——无论它多陌生,或是多女性。」

整个餐桌因为纱芮奈的发言而沉默,有十双眼睛透过凯胤精致餐肴上的蒸气观察着她。纱芮奈因为这些认为她不受欢迎的凝视而感觉紧绷起来。这些人知道一个小小的错误可以使他们的家世在一瞬间崩毁。在才刚经历人民的颠覆没多久的国家中,没有人敢轻易涉足叛变。

最后,偌艾欧公爵笑了,而这咯咯笑声回荡在他小小的身躯中。「我就知道!」他声明着。「亲爱的,没有人可以真像你装的那样笨——即使是王后那个空脑袋瓜也不行。」

纱芮奈用着一个微笑掩饰她的紧张。「我相信你对伊瑄王后有误解,阁下。她只是……精力旺盛罢了。」

艾汗轻蔑地发出哼声。「要是你要这么形容她的话。」接着,看样子没有别人要先动手,他耸了耸肩就开始夹东西吃了。偌艾欧却没有仿照他的对手,笑语并不能抹去他的担心。他交握着手,用非常老练的凝视看着纱芮奈。

「你可以当个好演员,亲爱的。」当公爵这样说时,艾汗从他前头拿走了一篮面包。「不过我想不出来你应该来参加这顿晚餐的原因。虽然这不是你的错,但你很年轻而且没有经验。我们今晚谈的将会是让听到的人非常危险,而让记住的人更加危险。另一双没必要的耳朵——无论那个头多美丽——都将没有帮助。」

纱芮奈眯起眼睛,尝试想清楚到底公爵有没有在挑衅她。偌艾欧比她碰过的任何人都更加难以理解。「你会发现我经验丰富,大人。在泰欧德,我们不会把女人关在纺织和刺绣之后。多年来我都是泰欧德的外交官。」

「这是事实。」偌艾欧说,「不过你很难熟悉亚瑞伦巧妙的政治局势。」

纱芮奈抬起一边的眉毛。「我经常发现毫无偏见的新观点,在任何讨论中都是宝贵的工具。」

「别傻了,女孩。」还很紧张的伊甸将装满汤的盘子溅了一点出来。「我不想只因为你想要确保你自由的天性,而冒着我的生命危险。」

大概有一打恶毒的反击出现在纱芮奈的脑中,不过,当她决定哪个是最好的回答时,一个新的声音加进了对话。

「我恳求你们,各位大人。」年轻的占杜人,苏登。他的言语很温和,却也很明确。「回答我一个问题。对原本可能成为我们王后的女子,用『女孩』这个头衔称呼适当吗?」

很多人的叉子突然停在嘴边,而且纱芮奈立刻就发现整个房间的注意力又转到她身上了。这次,起码这些眼神看起来比较带有称许意味。凯胤点点头,接着路凯给她一个加油的微笑。

「我必须警告你们,各位大人。」苏登继续说着,「你们可以接受她或是排斥她,但是不要用这种轻蔑的态度对待她。她的亚瑞伦称号不比我们的强大,却也不比我们的脆弱。当我们忽视一个的时候,就代表我们也得忽视其他人。」

纱芮奈内心暗自汗颜,同时责怪自己。她忽略了她最珍贵的资产——她和瑞欧汀的婚姻。她曾经是一位泰欧德公主,而这件事情也成为她自我认知的基石。不幸的是,这种自我认知已经过时了。她如今不只是泰欧德的女儿,纱芮奈;她也是亚瑞伦王储的妻子,纱芮奈。

「我非常赞许你们的谨慎,众位大人们。」她说。「你们应该要小心,你们已经失去了你们的主子,唯一可以在某种程度上保护着你们的人。但是,记着,我是他的妻子。我虽然不能替代王子,但我依然跟王座有所关联。不只是这个王座,其他亦同。」

「说得太好了,纱芮奈。」偌艾欧说,「不过『关联』,在国王的怒气前,对我们来说功用不大。」

「不大和没有是不一样的,大人。」纱芮奈回答,接着,用着比较柔软和不这么针锋相对的口气,继续说着:「公爵大人。我永远不能了解那位我称为丈夫的人。你们都尊重他,甚至照我叔叔的说法,都爱戴瑞欧汀。但是,我才是应该爱他最深的人,却永远不能见到他了。你们现在所做的这件事情曾经是他的热情。我想成为其中的一分子。要是我不能了解瑞欧汀,至少让我能够分享他的梦想。」

偌艾欧看了她一会儿,纱芮奈知道他正在打量她诚不诚恳。公爵不是那种会被假装所愚弄的人。最后,他点点头,然后帮他自己挟了一块猪肉。「我不介意她留下来。」

「我也不介意。」苏登说。

纱芮奈看看其他人。路凯因她的演说微笑,而威严的佣兵依翁德大人几乎要掉下泪来。「我赞成这位女士留下来。」

「嗯,要是偌艾欧要她在这,那我就没有反对的理由了,」艾汗笑着说。「不过,高兴的是这看起来像是我被票数打败的。」他给了纱芮奈一个宽厚的笑容,同时对她眨眨眼。「我也看腻了这些老脸了。」

「所以她要留下?」伊甸惊讶地问着。

「她会留下来。」凯胤说。她的叔叔还没有吃任何一点东西。不过他不是唯一一个——苏登跟依翁德也还没开始吃。这场辩论一结束之后,苏登低下头念着祷言,然后开始用餐。依翁德,也还在等凯胤吃第一口——一个令纱芮奈感到兴趣的举动。虽然偌艾欧有着比较高的位阶,但因为这是在凯胤的宅邸,根据传统,应该是凯胤要第一个用餐的。只有依翁德等着凯胤。其他人可能太习惯于自己是桌上最重要的人物所以都没有想到这件事情。

历经讨论纱芮奈去留的紧绷气氛,或是因为紧绷一时松懈,大人们很快就开始把话题转到没有争议性的地方去。

「凯胤,」偌艾欧宣布道,「这是至今几十年来吃过最好的一餐。」

「你称赞得太过了,偌艾欧,」凯胤说。他明显地在避免用称号称呼其他人,而奇怪的是,其他人也不在意。

「我同意偌艾欧大人,凯胤。」依翁德说。「这国家没有其他厨子可以胜过你。」

「亚瑞伦是个很大的地方,依翁德。」凯胤说。「不要让我太自豪了,免得你找到比我更好的,让我失望。」

「胡说。」依翁德说。

「我不敢相信这全都是你自己做的。」艾汗边说边摇着他的大头。「我非常确定你有一船的占杜厨师藏在后面的柜台下吧。」

偌艾欧喷了喷鼻息。「不要因为你自己需要像是一支军队这么多的人才能喂饱你就这么说,我们其他的人都只要一个厨师就满足了。」接着他对凯胤继续说:「不过,凯胤,你一个人做全部的事,真的有点奇怪。你不能至少请个帮手吗?」

「我很享受,偌艾欧。为什么我要让别人偷走我的快乐?」

「除此之外,大人,」路凯补充:「这也让每次国王听到一个像我父亲一样这么富裕的人,竟然在做厨师的俗气杂务时,都会胸痛。」

「真聪明,」艾汗同意。「透过屈从的抗议呀。」

凯胤无辜地握举起手。「各位大人,我所知道的只是一个男人可以不需要任何人的协助,就照顾好自己和他的家人,不论他有多可能多有钱。」

「可能,我的朋友?」依翁德笑着。「你让我们看到的这一点,最少可以让你赚到一个男爵领主了。谁知道,如果你告诉每个人你实际的财富,我们就不必担心艾敦了——因为你应该是国王了。」

「你的假设可能太过夸大了,依翁德。」凯胤说。「我只是个喜欢煮菜的男人罢了。」

偌艾欧微笑。「一个喜欢煮菜的单纯男人、一个是泰欧德国王的弟弟的男人、一个侄女是两个国王女儿的男人,还有一个老婆在我们宫廷里是个贵族的男人。」

「跟这么多重要的人有亲戚关系我也没办法。」凯胤说。「慈悲的上神给我们每个人不同的试炼。」

「讲到试炼,」依翁德说,把他的目光转向了纱芮奈。「夫人,你决定要在试炼上做什么了吗?」

纱芮奈在困惑中皱了皱额头。「试炼?大人?」

「嗯,呃,你的……」这位高贵的大人把头转向另一边,看起来有点困窘。

「他在说你的寡妇试炼。」偌艾欧解释。

凯胤摇了摇头。「别跟我说你期待她做那种事,偌艾欧?她连瑞欧汀都没见过——要她去守丧感觉十分可笑,更别说是试炼了。」

纱芮奈觉得她被激怒了。虽然她常说她喜欢惊喜,但她不喜欢对话是这样的进行方式。「有没有人可以帮我解释一下,到底试炼是什么?」她用坚定的声音要求着。

「当一个亚瑞伦的女贵族变成寡妇时,女士。」苏登解释,「她通常会进行一个试炼。」

「那我应该要做什么?」纱芮奈皱眉问着。她不喜欢身上有未尽的责任。

「噢。通常是发送一些食物或是棉被给穷人,」艾汗边说边不在意的挥挥手。「没有人期待你在这个过程中真正地做些什么。这只是艾敦决定传承下来的一个昔日传统罢了——以前要是有伊岚翠人过世,他们的同类就会做一些类似的举动。我从没有喜欢过这个习俗。我总觉得我们不应该鼓励人民期待我们的死亡,如果贵族受欢迎的程度在他死后会达到颠峰,那他的安危是相当值得堪虑的。」

「我觉得这个传统还不错呀,艾汗大人。」依翁德说。

艾汗轻笑。「你当然觉得。你保守到连你的袜子都比我们其他的人传统了。」

「我不敢相信竟然没有人告诉我。」纱芮奈仍然很气恼地说。

「嗯,」艾汗说:「也许要是你没有把你所有的时间,都缩在王宫或凯胤的房子里的话,会有人跟你说的。」

「不然我应该做什么?」

「亚瑞伦有着不错的宫廷,王妃。」依翁德说。「我相信在你到达之后,应该已经举办过两个舞会了,而当我们在这吃饭时有着第三个。」

「嗯,那为什么没人邀请我?」她问。

「因为你应该还在守丧,」偌艾欧解释。「况且,通常舞会只邀请男士,然后他们会把妻子跟姊妹一起带去。」

纱芮奈皱眉。「你们真是落后。」

「不是落后,殿下。」艾汗说。「只是传统。要是你喜欢的话,我们可以请一些男士邀请你。」

「这看起来不是很糟吗?」纱芮奈问。「我,成为寡妇还没有一个礼拜,就要跟一个年轻的单身汉去宴会?」

「她说得有道理,」凯胤指明。

「你们为什么不带我去呢?」纱芮奈问。

「我们?」偌艾欧问。

「对,你们。」纱芮奈说。「各位大人都够老,所以别人也不太会说闲话。你们只要像是介绍一个新朋友来见识宫廷生活的快乐就好了。」

「我们这些人大多数都结婚了,殿下。」苏登说。

纱芮奈微笑:「真巧,我也是。」

「别担心我们的名声了,苏登。」偌艾欧说。「我会让大家知道王妃的意图。只要她不要太常跟我们其中一个人出现,没有人会想太多。」

「那就这么说定了。」纱芮奈微笑着决定。「我会期待各位一一前来邀请我。要是我要融入亚瑞伦人,那我就得先熟悉贵族们。」

这得到大家的认同,所以接下来对话就转到另一个主题上,像是接下来的月蚀。不过当他们开始讨论的时候,纱芮奈想到她对于神秘的「试炼」并没有得到足够的资讯。她待会得好好问问凯胤。

显然地,只有一个人不享受整个对话,或是餐点。伊甸大人的盘子盛满,但却没有吃几口。他反而不满地戳弄着他的食物,把不同的菜混成一团烂泥巴,几乎辨认不出来这是凯胤做的佳肴了。

「我以为我们决定不要再见面了。」伊甸最后冲口说出,这句话就像是一只驼鹿走近一群狼的中间一样。每个人都停下了对话,看着伊甸。

「我们之前只是想要暂时停止聚会,伊甸大人。」依翁德说。「我们从未打算完全停止这个聚会。」

「你应该要高兴的,伊甸,」艾汗说,挥舞着一支上头有块猪肉的叉子。「你,在所有人里面,应该是最渴望这个集会继续的吧。离下次征税还有多久呀?」

「我想是在悠时提克的第一天,艾汗大人。」依翁德适时的提供了这个资讯。「大概就是三个月以后吧。」

艾汗微笑。「谢谢你,依翁德——你真是个有用处的好朋友。总是知道事情该怎么做,什么时候做。无论如何……三个月。伊甸。你的金库还好吗?你知道国王的检税官总是很挑剔的……」

在伯爵恶毒的嘲笑之下,伊甸似乎蠕动的更多了。这显示了他的确有注意到他所剩时间不多——不过,同时他看起来也像是想忘掉这些问题,假装它们会消失一般。这个挣扎就写在他的脸上,而艾汗似乎看得乐在其中。

「绅士们,」凯胤说:「我们不是来这边吵架的。记得,我们在改革下都能获得更多——包括国家的稳定跟人民的自由。」

「男爵说出了令人信服的考虑点,不过。」偌艾欧公爵说,往椅子后方坐正。「除了这位女士答应要协助我们以外,没有瑞欧汀,我们的行动将会完全曝露出来。人民爱戴着这位王子——所以即使艾敦王发现了我们聚会,他也不能采取对抗瑞欧汀的手段。」

艾汗点头。「我们再也没有对抗国王的权力了。在之前,我们还能逐步获取力量,要是瑞欧汀没过世,也许再没多久,我们就能有足够的贵族支持我们公开改革。不过,现在我们什么都没有。」

「你还有梦想,大人。」纱芮奈静静地说。「这可不是什么都没有。」

「梦想?」艾汗边大笑边说。「这是瑞欧汀的梦想,女士。我们只是跟随着,看他会把我们带到哪去。」

「我不这样觉得,艾汗大人。」纱芮奈皱眉着说。

「也许殿下可以跟我们说看看这梦想是什么?」苏登要求着,他的语气比较像是好奇而不是想争辩些什么。

「你们都是聪明人,各位大人。」纱芮奈回答。「你们有脑袋,也有经验,你们知道国家不能承受艾敦所加上去的压力。亚瑞伦不是可以用铁腕政策营运的企业,不只是生产总额减去成本这么简单而已。梦想,各位大人,是可以让亚瑞伦的人民为国王服务,而不是反抗他。」

「观察得很好,王妃。」偌艾欧说。不过他的声调却很轻蔑。他转向其他人,接着继续讨论——每个人都礼貌性的忽略纱芮奈。他们允许她参加聚会,但他们明显的不想让纱芮奈参与讨论。她气恼地坐回椅子上。

「……有目标跟有方法去完成它是两回事。」偌艾欧正说着。「我相信我们应该继续等——在我们帮他之前,先让我的老朋友走到死角?」

「但是艾敦将会在这过程中毁了亚瑞伦,阁下。」路凯反对。「我们给他愈多时间,伤害就愈难平复。」

「但我没找出其他可行的方法。」偌艾欧说,举起了他的手。「我们不能再像我们之前反对国王那样。」

伊甸听到这宣布时,稍稍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额头上开始出汗。他终于开始体认到,不论危不危险,继续聚会总比等着艾敦剥夺他的贵族头衔来得好。

「你说得有道理,偌艾欧。」艾汗不情愿地承认。「王子本来的计划再也没有可能实行了。要是我们没有一半以上的贵族——和他们的财富站在我们这边的话,我们没有办法对国王施压。」

「还有一条路,各位大人。」依翁德用着迟疑的声音说。

「是什么呢?依翁德?」公爵问。

「不用两个星期的时间,我就可以从守望塔经过国道集合我的军队。金钱不是唯一力量。」

「你的佣兵永远没有办法打败亚瑞伦的军队的。」艾汗嘲笑着。

「艾敦的军力或许跟某些国家比起来弱,但比起你那几百人的军队可多得多了——要是他还叫了伊岚翠的护城卫队的话。」

「话是这样说没错,艾汗大人。」依翁德同意。「但是,要是我们攻击得够快,趁艾敦还不知我们的意图,我们能够让军队进宫,然后挟国王为人质。」

「你的军队得杀出一条进入王宫的血路。」苏登说。「你的新政府将会从旧人的鲜血中诞生,如同艾敦的一样,从伊岚翠的死亡中诞生。你只是在创造另一个循环罢了,依翁德大人。当一个革命达成他的目标时,另外一个就开始计划了。鲜血、死亡和政变只会带来更多的混乱。一定有不需瓦解政府却又能说服艾敦的方法。」

「有的。」纱芮奈说。一双双恼怒的眼睛转过来她的方向。他们仍然觉得她在这只能听。他们应该要更了解纱芮奈的。

「我同意。」偌艾欧说,目光从纱芮奈身上转开。「而唯一的方法就是等待。」

「不,大人。」纱芮奈反击。「我很抱歉,但这不是答案。我曾经见过亚瑞伦的人民,而他们的眼中还有希望,但希望正在逐渐变弱。给艾敦时间只会让他教育出他理想中顺从的农民。」

偌艾欧的嘴角往下垂。既然瑞欧汀已经不在了,他应该要主导整个聚会的。纱芮奈满足地笑了——偌艾欧是第一个同意她参与的人,因此,他必须让她说。要是现在拒绝她的话,会让他一开始的支持像是错误的选择。

「说,王妃。」老人语带保留地说。

「各位大人,」纱芮奈用着坦白的语气说。「你们尝试想要推翻艾敦统治的体制,一个说财富等于领导能力的体制。你们说他不公平也过度膨胀,说体制的愚蠢对于亚瑞伦人民来讲是个折磨。」

「是的。」偌艾欧简短地说。「然后?」

「嗯,要是艾敦的体制这么的坏,那又何必担心推翻它呢?为什么不让体制推翻它自己呢?」

「你的意思是?纱芮奈女士?」依翁德饶有兴味的问着。

「让艾敦的体制违逆艾敦本人,然后让他了解到体制的错误。接着,也许,你们就能让他变得更令人满意和更安稳。」

「有趣,不过不可能。」艾汗边说边摇着他脸上的垂肉。「也许瑞欧汀可以办得到,但是我们人太少了。」

「不,这样很完美。」纱芮奈说,从她的椅子上起身,开始绕着桌子走。「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各位大人,就是让贵族们嫉妒。要是我们太多人,这样就没效了。」

「继续说。」依翁德说。

「艾敦的体制里,最大的问题是什么?」纱芮奈问。

「它鼓励领主粗暴对待着他的人民。」依翁德说。「艾敦王用要是他们不生产,就褫夺他们的称号来恐吓他们。所以这让这些领主很绝望,他们就只好多压榨他们的人民。」

「这是个荒谬的安排,」苏登同意。「一个建立在贪婪与恐惧,而不是忠诚的体制。」

纱芮奈继续绕着桌子漫步。「你们有任何人看过近十年来,亚瑞伦的生产图表吗?」

「有那种东西吗?」艾汗问。

纱芮奈点头。「我们在泰欧德有纪录。各位大人,亚瑞伦的生产能力在艾敦接管之后突然滑落,会让你们觉得惊讶吗?」

「一点不会。」艾汗说。「我们近十年来国运衰亡。」

「是国王让国运衰亡,艾汗大人。」纱芮奈手用力一挥,然后继续说:「最难过的不是艾敦的体制让人民怎么了,或是破坏国家的道德。最可悲的是,他做了这些事情却没有让贵族更有钱。」

「我们在泰欧德没有奴隶,各位大人,但是我们依然过得很好。事实上,连菲悠丹都已经不再用农奴来耕作了。他们找到更好的方法——他们发现要是人民是为了自己工作的话,会更勤奋。」

纱芮奈让她的话语在空气飘荡一阵子。领主们都若有所思的坐着。「继续。」偌艾欧最后说。

「最根本的原因就在我们身上,各位大人。」纱芮奈说。「我希望你们可以分割你们的领地给农民。给他们一块地,然后告诉他们每年的收成他们可以保存一成。告诉他们你有可能让他们从分到的土地里购买他们的家园跟田地。」

「这是一件实行起来非常困难的的事情,年轻的王妃。」偌艾欧说。

「我还没说完,」纱芮奈说。「我要你们喂饱你们的人民,各位大人。给他们衣服跟各种必需品。」

「我们不是野兽,纱芮奈。」艾汗警告着。「有些领主待他们的人民很差,但是我们不会对我们的追随者做那种事情。我们土地上的人民吃得饱,穿得暖。」

「有可能是真的,大人。」纱芮奈继续,「但是人民一定得感觉到你爱他们。别把他们卖给其他贵族或是跟他们争论。让农民们知道你关心他们,然后他们就会把他们的心和汗水都交给你。繁荣的生活不应只仅限于一小群人里。」

纱芮奈走到了座位后方。领主们都在思考着——这听起来不错,但他们也恐惧着。

「听起来很冒险。」苏登首先发言。

「比用依翁德大人的军队攻击艾敦还危险?」纱芮奈问。「要是这行不通,你们损失的只是一点财富跟自尊。要是那个伟大将军的计划行不通的话,你们掉的可就是人头了。」

「她说得有道理。」艾汗同意。

「没错。」依翁德说。他的眼神泄漏出他松了一口气:不论是不是士兵,他都不想攻击自己的同胞。「我会去做。」

「你说起来可容易,依翁德。」伊甸在他的椅子上不安地动着。「当农民懒惰的时候,你只要吩咐你的军队去耕作就好了。」

「我的人都在守卫我们国家的大道,伊甸大人。」依翁德怒斥。「他们的辛劳是不可计量的。」

「而且你也收到高额的报酬。」伊甸回击。「我除了农场以外没有别的收入——虽然他们看起来很大,正中央却有那道该死的大裂痕。我没有让他们懒散的空间了。要是我的马铃薯没有种、没有除草、没有收割,我就会失去我的称号了。」

「反正你怎样都会失去它。」艾汗带着一种安慰的笑容说。

「够了,艾汗。」偌艾欧命令着。「伊甸说得对。我们怎么能确定,要是我们给他们这么多自由,他们能够制造出更多东西出来呢?」

伊甸点点头。「我早就发现亚瑞伦的农民都是些懒散、不事生产的东西了。我唯一能叫他们的工作的方式就是动用拳头。」

「他们不是懒惰,大人。」纱芮奈说。「他们是愤怒。十年并不是一段太长的时间,而且这些人曾经是自己的主人。给他们自治的权力,他们就会努力工作以达成目标。你会惊讶于一个独立的人竟然比一个想着下一餐的奴隶能够带来更多利益。毕竟,你在哪种情况下谁比较想生产?」

贵族们沉思着纱芮奈的话。

「很多话都很有道理。」苏登指出。

「但是,纱芮奈女士的证据很薄弱。」偌艾欧说。「时代已经跟灾罚之前不同了。伊岚翠人提供食物,土地也可以在没有农民阶级的情况保存下来。我们现在没有这种奢侈的特权了。」

「那让我找出证据,大人。」纱芮奈说。「给我几个月,然后我们就可以证明了。」

「我们会……考虑你的话的。」偌艾欧说。

「不,偌艾欧大人,你得下个决定。」纱芮奈说。「我相信你在表面下是个爱国者。你知道什么是对的,而这就是了。别告诉我你对这国家做的事从来都没感觉过愧疚。」

纱芮奈焦急地看着偌艾欧。这个老人使她印象深刻,但是她没有办法证明他为亚瑞伦而羞愧。她必须依照她自己的感觉——他的心地很好,而且在他此生当中他看过、也了解这个国家已经堕落了多少。伊岚翠的崩坏是个大灾难,但是贵族的贪婪才是这个曾经伟大的国家的破坏者。

「我们曾经都被艾敦对于财富的承诺所迷惑过。」苏登用着他温和而有智慧的声音说着。「我会做到殿下所要求的。」然后他转头看着偌艾欧,点了点头。他的接受让公爵有个同意而不会丢太多脸的机会。

「好吧,」老公爵叹气着说。「你是个聪明人,苏登大人。要是你觉得这个计划不错,那我也会跟随着你。」

「我想我们没有选择了,」伊甸说。

「这比等待来的好得多,伊甸大人。」依翁德指出。

「这倒是,我同意。」

「那就只剩我了。」艾汗突然体认到这件事情。「噢,我的天呀。我该怎么办?」

「偌艾欧大人刚刚不情愿地同意了,大人。」纱芮奈说。「别告诉我你也要这样做?」

艾汗爆出一阵笑声,让他整个人都在摇晃。「真是个有趣的女孩!那,我猜我只能全心全意的接受了,同时自责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她说得对。不过现在,凯胤,请告诉我你没有忘了甜点。我早听说你那些诱人的西点了。」

「忘了甜点?」她的叔叔惊呼一声。「艾汗,你太伤人了。」他一边微笑一边离开椅子走向厨房。

◇◇◇◇

「她精于此道,凯胤……也许比我还在行。」是偌艾欧公爵的声音,让纱芮奈停住了,她在向每个人道别之后去了趟洗手间,以为他们都已经离开了。

「她是个非常特别的年轻女子。」凯胤同意着。他们的声音是从厨房传出来的。纱芮奈悄悄地靠近了一点,然后在门外偷听。

「她利落地把控制权从我手中带出,然而我还不知道我哪步做错了。你应该要警告我的。」

「然后让你逃掉?偌艾欧?」凯胤笑着说。「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包括艾汗在内,都没有可以打败你的人。对一个男人来说,偶尔受点挫折也是好的。」

「虽然她差点就在结尾的时候输了。」偌艾欧说。「我不喜欢被逼到墙角的感觉。」

「这是个经过计算的险棋,大人。」纱芮奈边推开门边说。

她的出现没有让公爵停顿。「你吓死我了。纱芮奈。这不是对待盟友的方式——尤其是像我这样佝偻的老人。」公爵和凯胤在厨房的餐桌上分享着一瓶从菲悠丹来的红酒,他们的礼仪也比在晚餐时更放松。「多等几天不会对我们的情况造成太大影响,而且我绝对会给予你支持。我发觉深思熟虑和细心的承诺比一时冲动的回应来得更有用。」

纱芮奈点点头,从凯胤的柜子中取出酒杯,在找个位置坐下之前帮自己倒点红酒。「我明了,偌艾欧。」要是他可以放弃那些繁文缛节,为什么她不行?「但是其他人都仰仗你。他们相信你的评断。我不只需要你的支持——虽然我知道你会——我需要你公开的支持。在其他人同意之前,他们得先看你答应,情势在几天后就不同了。」

「也许吧。」偌艾欧说。「只有一件事情是确定的。纱芮奈——你给了我们希望。瑞欧汀曾经是我们的核心,现在你取代了他的位置。凯胤或是我都做不到。凯胤一直以来都拒绝贵族封号——无论他们嘴巴上怎么说,他们还是想要一个有贵族称号的人领导他们。而我……他们都知道是我帮着艾敦开始这个慢性自杀的制度的。」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偌艾欧。」凯胤抓着偌艾欧的肩膀说。

「不,」偌艾欧边说边摇头。「如同美丽的王妃所说,十年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并不长。我对我沉重的罪孽感到惭愧。」

「我们会改正它的,偌艾欧。」凯胤说。「这个计划很好,也许比瑞欧汀的还好。」

偌艾欧微笑。「她原本会成为他的好老婆,凯胤。」

凯胤点头。「没错——而且会成为一个更好的王后。上神总是用着我们不懂的方式,在操纵着命运。」

「我不相信上神的旨意会将他带离我们身边,叔叔。」纱芮奈从酒杯后头说道。「你们不觉得,或是想过,或许,有人在王子的过世背后操控着?」

「这个问题的答案也跟叛国罪没两样了,纱芮奈。」凯胤警告。

「有比我们今晚说的其他事更危险吗?」

「我们刚才只是指控国王性情贪婪,纱芮奈。」偌艾欧说道。「谋杀自己的亲生儿子是完全另一回事。」

「可是你想想看。」纱芮奈说,她的手大力挥舞,差点就要把红酒给洒了出来。「王子跟他的父亲事事都站在不同的立场——他还在宫廷里嘲笑艾敦,他在艾敦的背后策划事情,而且他爱着人民。最重要的是,他每一句有关艾敦的话都是真的。这是那种国王会放任他自由的人吗?」

「是,但那是他亲生儿子?」偌艾欧不相信地摇了摇头。

「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凯胤说。

「也对。」偌艾欧说。「但是,我不认为瑞欧汀有对艾敦造成这么多的麻烦。瑞欧汀不是意图造反,而是直言不讳。他从来没说过艾敦不应该坐上王位,他只是说亚瑞伦的政府有麻烦了,实际上也是。」

「你们听到王子死的时候,心中都没有小小的怀疑吗?」纱芮奈说,沉思地啜饮她的红酒。「它发生的时机也还真巧。艾敦藉此能够跟泰欧德结盟,却又不用担心瑞欧汀会生出任何的继承人。」

偌艾欧看向凯胤。凯胤耸肩道:「我觉得我们至少应该考虑这种可能性,偌艾欧。」

偌艾欧抱歉地点点头:「那我们应该怎么做?尝试找出艾敦杀了自己儿子的证据?」

「知识带来力量。」纱芮奈简单地说。

「同意。」凯胤说。「你是在我们之中唯一一个可以自由进出王宫的。」

「我会找找的,看我能发现什么。」

「他有可能还没死吗?」偌艾欧说。「我想,要找到一个看起来像是棺材的东西应该很简单——咳嗽与风寒是会让人毁容的疾病。」

「有可能,」纱芮奈迟疑地说。「不过你并不相信。」

纱芮奈摇了摇头。「当一个君王决定要毁灭他的竞争对手时,他通常会选择一劳永逸的方法。有太多故事是在说失踪二十年的继承人出现在荒野中,想要继承王座了。」

「但是,或许艾敦不像你想的这么坏。」偌艾欧说。「他曾经是个还不错的人。我不是说他是好人,但他也不是个坏人。只是贪婪了点。过去几年发生的事……改变了他。但是,我相信他还是对他儿子有足够的怜悯,而不会痛下杀手。」

「好吧,」纱芮奈说。「我派艾希去搜索王家地牢。他做事一丝不苟到离开时,他会连每只老鼠的名字都知道。」

「你的侍灵?」偌艾欧理解地道。「他在哪?」

「我送他去伊岚翠了。」

「伊岚翠?」凯胤问。

「那个菲悠丹枢机主祭因为某些原因,对伊岚翠很有兴趣。」纱芮奈解释着。「而我的例行公事就是永远不要忽略枢机主祭有兴趣的是什么。」

「你看起来为了一个教士而大费周章呢,奈。」凯胤说。

「不是个教士,叔叔。」纱芮奈纠正他。「是个真正的枢机主祭。」

「但也只是一个人。他能造成多大伤害?」

「去问杜拉丹共和国吧。」纱芮奈说。「我想是造成那场灾难的同一个枢机主祭。」

「没有明确的证据可以证明是菲悠丹在背后操控着他们的崩坏。」偌艾欧指出。

「证据在泰欧德,而你们没有人相信它。但请相信我……这一个枢机主祭绝对比艾敦来得更危险。」

这段评论让对话暂时停止了。时间悄悄地过去,而三个贵族边思索边喝着他们的红酒,直到路凯进房。他去接他的妈妈跟弟妹们回来。他对纱芮奈点了点头,然后对公爵鞠了躬之后,才帮他自己倒了杯红酒。

「看看你,」路凯在他找位置坐下时对纱芮奈说:「一个在男孩俱乐部占有一席之地的自信成员。」

「老实说,还是领导者。」偌艾欧指出。

「你母亲呢?」凯胤问。

「在路上了。」路凯说。「他们还没结束呢,你也知道母亲是怎样的人。所有事情都得有条不紊地做好,不能赶。」

凯胤点点头,喝完最后一滴红酒。「那你跟我在她回来之前开始打扫吧,我们可不想让她看到我们这群贵族们聚会完的桌面,是像这个样子的。」

路凯叹气,给了纱芮奈一个眼神,暗示着有时他也希望住在传统的家里,有仆人,或是至少有个女人可以做这些事情。不过凯胤已经开始动手了,他儿子没选择地也得跟上。

「有趣的家庭。」偌艾欧说,看着他们离开。

「是呀。连在泰欧德的标准里看起来都有点怪。」

「凯胤过了很长一段的独身生活。」公爵说出他观察到的。「这让他很习惯一个人做事。我听说他曾经请过一个厨子,但是马上就对那女人的厨艺失望了。我还记得她在他要求以前就自己辞职了——她说她不能在这种苛求的环境里煮饭。」

纱芮奈笑了。「听起来很合理。」

偌艾欧微笑,但是接着是认真的语调。「纱芮奈,我们真的很幸运,你可能是我们挽救亚瑞伦的最后一个机会。」

「谢谢你,阁下。」纱芮奈说,不由自主脸庞泛红。

「我们的国家不会维持太久了。也许几个月,要是幸运的话,半年。」

纱芮奈皱眉。「但是,我以为你想要等。至少这是你告诉其他人的。」

偌艾欧挥了个轻蔑的手势。「我说服我自己,得到他们的支持没什么用——伊甸跟艾汗太针锋相对,而苏登跟依翁德没有经验。我希望在我和凯胤决定要怎么做之前先安抚他们。我怕我们本来的计划……更危险。」

「现在,至少我们有另一个选择了。要是你的计划成功了——虽然我不相信它会——我们也许就可以把崩坏的时机延后。我不太确定,艾敦十年的统治创造了他的气势。而想要在几个月内改变很难。」

「我想我们可以办得到的,偌艾欧。」纱芮奈说。

「只要确定你不要走得太快了,年轻的女士。」偌艾欧说着,看着她。「要是你只有走的能力,不要急奔。也别浪费你的力气在不会动的墙上。最重要的是,如果拍一下就够,就千万别用推的。你今天把我逼到了死角。但我还是有自尊的老人。要是苏登今天没有帮了我,我不确定我是否能够谦逊到在那些人面前认错。」

「我很抱歉。」纱芮奈说,现在因为另外一个原因而脸红。从这位老公爵身上散发出来的某种有力、慈祥的力量让纱芮奈突然觉得渴望得到他的尊敬。

「小心一点,」偌艾欧说。「要是这个枢机主祭如你所说的这么危险,那凯依城中也正有些某种力量在运作着。不要让亚瑞伦因两者的夹杀而崩坏。」

纱芮奈点点头,接着公爵躺回椅背上,将最后一些红酒倒入他的杯中。

推荐阅读:
  • 《沙丘》六部曲合集
  •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 《猎魔人》合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