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琵崔恩流放地．中空界
穿越琵崔恩流放地这座浮岛的旅程，比胡夫原先所预期的还要容易。灭勇敢地跟上脚步，即使他真的累了，他也不轻易表现出来。艾福瑞紧张地看着这孩子，而且每当王子开始有脚酸的迹象时，这管家总是会宣称他已经累得再也走不动。事实上，艾福瑞自己也的确是走得比他的小主人来得辛苦。那个人的两条腿似乎各有它们自己的意志，经常会踏往不同的方向，踩进不存在的坑洞，或是被目光所不能及的树枝给绊倒。
也因此，他们行进的速度并不快。胡夫没有催促他们，也没有强逼自己。他们距离这浮岛边缘的港湾林地并不远，他的飞船就停在那里，而且他感觉自己似乎并不太愿意过早抵达该处。这使得他对自己感到十分恼怒，但却又拒绝承认。
这趟路走得相当愉快，至少对灭与胡夫而言是如此。气温有点冰凉，但温暖的阳光照得人十分舒服，而且没什么风。路上往来的行人比平时多，大家都想利用这难得的冬日好天气来加紧赶路。这样的大晴天也是发动攻击的最好时机，胡夫注意到每个路人都像俗语所说的那样，一眼看着路上，一眼看着天上。
他们看见三艘龙头飞翼的精灵战船，但是距离相当遥远，正顺着奇拉轨道侧航向未知的目的地。而就在同一天，一队五十只飞龙的编队飞过他们的正上空。他们可以清楚地看见鞍座上的龙骑士，冬日的艳阳照得他们的头盔与胸甲闪闪发亮，矛尖与箭簇清晰可见。这队飞龙军团当中还有一名女巫师，坐在编队正中央被四周的骑士所围绕。她没有携带任何武器，只有她的魔法，而且魔法是藏在她的心中。这队龙骑士也是朝向奇拉轨道的方向飞行。看来精灵并非唯一会利用这晴朗无风的好天气的人。
灭带着童稚的惊奇与敬畏，目瞪口呆地看着精灵飞船。他说他从来没看过精灵飞船，而且很失望他们竟然没有飞得近一些。事实上，被吓坏了的艾福瑞甚至得赶紧拉住王子殿下，阻止他拿下帽子当作旗帜向他们挥舞。路上的行人对此意外举动显然并不感到有趣。胡夫冷眼看着农夫和路人慌慌张张地找地方躲起来，直到艾福瑞阻止了小王子之后，才又鬼鬼祟祟地走出来赶紧离开现场。
当晚，他们用过简单的晩餐之后，一起围坐在火堆旁取暖。灭离开管家，跑去坐在胡夫身边。他蹲坐在地上，调整出舒服的姿势。
「胡夫爵士，你可以告诉我有关精灵的故事吗?」
「你怎么知道我有故事可以告诉你?」
胡夫从背包里掏出烟斗和史特瑞哥烟丝袋，背靠着一棵树，两腿舒服地伸到火堆前面。他摇动皮烟袋倒出一些烟丝到烟杆的圆斗里头。
灭的目光并没有聚焦在胡夫身上，而是望着他右肩上的某处，蓝色的眼珠子像是失了神。胡夫拿了根小树枝引火，点燃他的烟斗，啜吸着醉人的烟雾。他好奇地冷眼看着这孩子。
「我看见一场大战，」灭出神地说：「我看见精灵和人类在交战，互相残杀。我看见失败与绝望，然后我听见人们开始歌唱，接着便是欢乐。」
胡夫动也不动地坐着，烟斗就这样在他的手上熄了。艾福瑞不安地挪动姿势，结果却意外地把手掌压在一块热炭上。他强忍住痛楚的哀号，用力甩动他烫伤的手。
「王子殿下，」他悲惨地说：「我不是告诉过你——」
「不，没关系。」胡夫敲掉烟斗里的灰渣，重新填上烟丝再点着火。他慢慢地抽着烟，眼光盯着这孩子。「你刚刚描述的是七野之战。」
「你有参加。」灭说。
胡夫吹出一缕轻烟，「是的，但是跟我同样年纪的男人也几乎都有参加，包括你父亲，国王也一样。」胡夫深深吸了一口气，「如果这就是你所说的通灵眼，艾福瑞，我在三流旅店里看的表演都比他逼真。这孩子一定是从他爸爸那儿听了几百遍这样的故事。」
灭的表情迅速转变，由快乐与天真变成惊讶与痛苦。他咬住下唇，低下头伸手抹过眼睛。
艾福瑞以奇怪的目光看着胡夫，几乎像是恳求一样。「我向你保证，胡夫爵士，王子殿下这项天赋是真的，而且不应该小看他。灭，胡夫爵士他只是不了解魔法而已。他也觉得很抱歉。好了，你去我背包里拿点糖果出来吃，好不好?」
灭离开胡夫身边，到管家的背包去找他的糖果。艾福瑞压低声音，不让王子听见他所说的话：「其实……你知道，先生，国王他很少会跟这孩子聊天说话。史堤芬国王对这孩子……呃……他比较不喜欢灭。」
不，胡夫心想，史堤芬只是还没学会该如何愉悦地面对自己的羞辱。也许，在这孩子的五官当中，国王看见的是另一个男人，一个他和皇后都很熟悉的男子。
烟斗的火光熄灭。胡夫敲掉烟屑，捡起一根小树枝用匕首削尖，然后开始清理卡在烟斗里的灰渣。他朝灭瞄了一眼，见他仍旧在翻找背包里的东西。
「你真的相信这孩子能凭空看到画面，是不是?」
「他真的可以!」艾福瑞认真地说：「我见过太多次了，叫人不得不相信。而且你一定要相信，否则就会……」
胡夫停止手边的动作，抬头看着艾福瑞。
「否则怎样?听起来很像是在威胁。」
艾福瑞目光低垂，受伤的手紧张地抽拔旁边一株杯树的叶子。「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你就是那个意思。」胡夫在一块石头上敲敲烟杆。「该不会是跟他戴的那个羽毛有关吧?密法巫师送他的那个?」
艾福瑞忽然大受刺激，脸色白得让胡夫担心他是否又要昏倒。这管家接连吞咽了几下，咳了好几声才又发出声音。「我不知——」
树枝被踩断的声音打断了他，灭正走回营火边。胡夫见到艾福瑞感激地望了小男孩一眼，好像即将溺毙的人终于抓到救命的绳索。
王子高兴地享受着他的糖果，并没有注意到两个大人之间的对话。他坐在地上，随手捡起一根树枝，开始拨弄火堆。
「王子殿下，你不是想听听七野之战的故事吗?」胡夫静静地问。
「先生，对不起，」艾福瑞插嘴问道：「但你似乎不是个狂热的爱国分子，你怎么会出现在战场上解放我们的家园?」
胡夫正要回答，艾福瑞却突然皱着眉头跳了起来。他弯腰伸手摸向他刚刚坐的地上，捡起一大块珊瑚岩碎石，锐利的尖突在火光下隐隐闪着微光。还好他们有跟一位皮匠买下这件皮裤，保护他不受严重的割伤。
「你说得没错。政治对我一点意义也没有。」胡夫从嘴角喷出一道细烟，「这么说吧，我是去那边办事的……」
……有个人走进旅馆，站在门口眨动眼睛适应昏暗的光线。时间还是清晨，大厅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位邋遢的妇女在刷洗地板，还有一位旅客坐在幽暗的角落里。
「你就是胡夫，魔手胡夫?」刚进来的男子问这位旅客。
「我就是。」
「我要雇用你。」这个人拿出一袋东西摆在胡夫面前，然后打开倒出里面所有的东西，胡夫见到有钱币、珠宝，甚至还有个银汤匙。胡夫拿起一枚显然是某个女子的结婚戒指，他抬起头盯着这男子。
「这是我们一起凑出来的，因为没有人有足够的钱独自雇用你。我们把所有的财产都捐出来了。」
「对象是谁?」
「一名佣兵队长，他专门雇用贫穷的普通百姓，然后训练他们上战场作战。他是个无赖，是个懦夫。他故意派了许多人去送死，然后自己却躲在后方安全地数着他骗来的钱。你可以到库林南迪斯泰岛的兵营找到他，跟在史堤芬国王的大军里头。我听说他们要行军到一个叫做七野战场的地方，就在大陆上。」
「你希望我提供什么样特别的服务?你和——」他拍拍这一袋钱，「所有这些人。」
「都是上回他手下们的亲人和寡妇。」这男子说，眼睛泛着泪光。「我们用钱买你这项服务：在你杀死他的时候，必须明显地让其他人看出来，他并不是被战场上的敌人给杀死的，而且要让他知道是谁要杀他。最后——」这人小心地掏出一份纸卷交给胡夫，「再把这东西摆在他尸体上……」
「胡夫爵士?」灭不耐烦地说：「快点，告诉我七野之战的故事。」
「那时候精灵还奴役着我们。经过了许多年的统治，精灵们逐渐变得松懈。」胡夫望着往上飘入黑暗之中的轻烟。「精灵认为我们人类只比畜生好一些而已，所以十分看轻我们。不过当然，在许多方面他们都是对的。所以你也很难去责怪他们为何继续一再地犯下好像都是同样的错误。」
「在他们统治的那段时间里，乌兰迪亚陆群被瓜分成许多个小区块，每个小区块都有一位名义上的人类领袖，但实际上掌权的还是驻守在当地的精灵贵族。精灵们从来不需要费力去分化各个部族，各部族间往往便自己打得不可开交。」
「我经常在想，精灵为什么不命令我们摧毁所有的武器，就像几个世纪前一样?」艾福瑞插话问道。
胡夫吸了一口烟，笑着回答：「何必呢?让我们持有武器对他们反而有好处。因为我们会把武器用在自己人身上，省去他们许多的麻烦。」
「这计划生效了，而且效果还太好了，好到那些精灵们纷纷把自己关在他们美仑美奂的城堡里，连打开窗户看看外头发生什么事都觉得没必要。我知道，因为我经常听见他们的谈话。」
「真的!」灭挪动姿势往前坐，蓝色的眼珠子炯炯有神。「你是怎么办到的?你怎么对精灵了解得这么清楚?」
烟丝燃起红光，然后逐渐黯淡消褪。胡夫不理会这问题。
「当史堤芬和安妮设法团结起大多数的部族后，精灵们终于打开了他们的窗户。于是在漫天箭雨和飞矛之间，人类带着剑登上了他们的城墙。这场暴动不仅计划周详，而且动员迅速。所以等消息传回崔布斯帝国的时候，大多数的精灵领主都已经被杀死或驱逐出境。接着精灵帝国开始展开报复。他们集结了这世界史上最庞大的飞船舰队，进军航向乌兰迪亚大陆。崔布斯帝国拥有数十万训练精良的精灵士兵和巫师，而我们人类只有数千名乌合之众，况且当时密法巫师已经离开人界，我们根本没有足够强大的魔法可以和他们抗衡。数百名人类反抗军被瞬间屠杀殆尽，精灵部队俘虏了许多人，包括史堤芬也被生擒了——」
「那不是他愿意的!」艾福瑞大声地说，对胡夫挖苦的语气提出抗议。
烟斗里的红光亮起又黯淡，魔手胡夫没有回话。他的沉默引诱艾福瑞违背本意，开口继续说下去：「精灵王子瑞许俄汉发现了史堤芬国王，下令他的手下生擒国王。史堤芬麾下的将军和守卫誓死保护他，最后却不幸在他身边一一阵亡。即使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他也勇敢地继续战斗。传言说他身边死了一整圈的人，因为精灵们不敢违背他们王子的命令，可是又没有人有这能力不杀死他而活捉他。最后他们一起冲了上去，硬是把他给压倒在地上，才把他的武器给弄掉。史堤芬跟所有人一样，英勇战斗到最后一刻。」
「这我可不知道，」魔手胡夫说：「我只知道人类军队投降了。」
灭大为震惊，转过头来对他说：「胡夫爵士，你一定是弄错了!我们人类联军打赢了七野之战!」
「我们赢了?」胡夫扬起眉毛，「不，不是军队打赢了那场战争。而是有个女人打败了所有的精灵。那是一个叫做黑云雀的女诗人，据说她的皮肤像乌鸦的羽毛一样黑，可是歌声却像迎接黎明的云雀那样动听。我猜她的领主原本大概是想带她来表演，庆祝胜利的，但结果她唱的却是该领主的死亡之歌。她和其他的人类一样，被俘虏当作囚犯。他们被赶在一起，走在一条划穿七野战场的道路上，举目所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这群囚犯相当地悲惨，因为大家都知道等待着他们的命运是什么——奴隶。他们垂头丧气地走在路上，反倒欣羡起那些阵亡战死的人。」
「接着那女诗人开始唱起歌。那是一首古老的曲子，每个人在孩提时都曾听过。」
「我知道!」灭兴奋地大叫：「这段故事我有听过!」
「那就唱看看吧!」艾福瑞对这孩子微笑道，很乐于见到他又高兴了起来。
「那首歌叫做〈火焰之手〉。」这孩子的声音因为过度兴奋而显得有些刺耳走调：
手撑七彩拱 天虹桥，
火锻天拱栏 长桥杆，
心如烈火 登跨长空，
精灵之道广无涯。
心之焰 意所愿，
愿之火 设于手，
手之行 精灵歌，
歌唱烈火雄心大地：
旅程路尽 火炎燃起，
烈火熊熊 欢声融融，
长路漫漫 征途遥遥，
烈火指引未来之梦。
彩虹拱桥如心如意，
生之旅程 长天筑梦。
「这是小时候保姆教我唱的。不过她说她不懂歌词里面的意思。胡夫爵士，你知道吗?」
「我想现在应该已经没有人听得懂了。但是这首歌的曲调确实能鼓动人心。黑云雀开始唱起这首歌，不久后战俘们便骄傲地抬起头，挺直了腰杆。他们整齐地排好队伍，决心带着尊严走入奴役或死亡。」
「我曾经听说这首歌原本是精灵语，」艾福瑞说：「而且是源自于大裂变之前。」
胡夫不感兴趣地耸耸肩，「谁知道呢?所有人关心的都是这首歌对精灵们所产生的神奇效果。这首歌才开始唱出前几个音符，精灵们就像出了神一样，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他们就像突然陷入梦境一样，只不过眼睛还张开着。有些精灵甚至宣称，当时他们看见了奇怪的画面。」
灭突然脸红，手紧紧抓着胸口的羽毛。
「战俘们发现了这个异状，于是继续大声地唱出这首歌。女诗人知道每个旋律和歌词，可是大多数的战俘一开始都没办法跟上，但他们还是努力地边唱边学，凑成声势壮大的合唱曲。精灵的武器从他们手中落下，瑞许俄汉跪倒在地上，开始哭泣。接着大伙在史堤芬的一声令下，开始拔腿狂奔。」
「当时仁慈的史堤芬国王还特别下令，不准屠杀无助的敌人。」艾福瑞说。
胡夫不屑地闷哼一声。「那是因为国王他知道，架上脖子的刀刃可能会打破这魔法。我们的人已被彻底打败，他们只想尽速逃离战场而已。国王心里十分清楚，这是我听说的，他后来撤退到附近的一座城堡，重新整编队伍再次发动攻势。但后续的那次攻击根本没必要。因为根据国王手下探子们的报告，当精灵们恢复意识的时候，他们就像美梦初醒，急着想回去再睡一觉的人一样。他们抛下了武器和战死的战友，返回他们的飞船。登上船之后，他们又释放了人类伤犯和奴隶返回家园。」
「精灵叛乱的开始。」
「大概是吧!」胡夫缓缓地啜吸着烟气，「精灵国王罢黜了他儿子，也就是瑞许俄汉王子，视他为叛国贼，将他驱逐出境。可是现在虽然崔布斯帝国已经通缉了他，但瑞许俄汉还是在亚瑞斯塔冈四处作乱，逃过精灵国王的每一次追捕。」
「而且根据谣言，那位女诗人也伴随在他身边。据说她是被精灵王子的悲伤所感动，因而决定要追随着他。」艾福瑞轻声地说：「他们一起合唱这首歌曲，不论他们走到哪里，他们总是能吸引更多的追随者。」他往后一仰，但错估了身子和树干的距离，结果头咚的一声撞到树干。
灭咯咯地笑，然后连忙伸手罩住嘴巴。「对不起，阿福。」他懊悔地说：「我不是有意要笑你。你没事吧?」
「没事的，王子殿下。」艾福瑞叹了口气，然后说：「谢谢你的关心。好了，王子殿下，你应该要睡了，我们明天还有好长的路要走。」
「好的，阿福。」灭跑到背包旁边，拿出他的小毯子。「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睡在这边。」他害羞地看着胡夫，在这杀手身边摊开毯子。
胡夫突然站了起来，走到火堆旁边。他敲敲烟斗，将灰渣撒在火上。「叛军。」他瞪视着火焰，故意避开这孩子的目光。「已经过了十个年头，崔布斯帝国还是跟过去一样强大。他们的王子像匹被追捕的野狼，躲在奇瑞凯边境群岛的洞穴里。」
「他们叛军的内乱至少阻止了崔布斯帝国将我们人类一举消灭。」艾福瑞裹着毯子说：「王子殿下，离火堆那么远，你确定你这样够暖吗?」
「哦，没关系。」这孩子高兴地说：「我会睡在胡夫爵士旁边。」他坐了起来，小手围抱住他的膝盖。他抬起头看着魔手胡夫，好奇地问：「你在那战场上做什么……」
「……你打算去哪里呢，队长?在我看来，战场似乎是在你后面才对。」
「咦?是谁!」队长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他以为旁边已经没有其他人。他抽出佩剑，迅速转身盯着前方的矮树丛。
胡夫手持长剑，从一棵树后方走了出来。杀手胡夫的剑上沾满了精灵殷红的血迹，在激烈的乱战之中，他身上也受了好几处伤。但是他的目光从来没有片刻离开过他的目标。
这名佣兵队长见到走出来的是人类，而非精灵战士，露出松了口气的笑容，摆下他依旧洁净明亮的佩剑。「我的手下都在后面那边，」他翘起大拇指往后比，「他们会解决那些混账的。」
胡夫皱起眉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你的『手下』正被剁成肉酱。」
佣兵队长耸耸肩，转身继续走他的路。胡夫踏步过去抓住他的右手，扭掉他的武器，硬拉着他转过身来。受惊的队长诅咒一声，挥动肥胖的拳头朝胡夫打了过来。可是当胡夫匕首的刀尖抵住他喉头的时候，他立刻停住不动。
「这……这是干嘛?」他紧张地问，流汗喘气，两眼圆睁。
「我叫做魔手胡夫。而这是——」他举起匕首，「来自于汤姆.海尔斯、亨利.古非罗、奈德.卡本特，还有寡妇唐娜，还有盖尔斯家的寡妇……」胡夫念诵出所有雇主的名字。一枝精灵飞箭咻地刮过耳边，射中一旁的树干。但杀手毫不退缩，匕首依旧不为所动。
佣兵队长开始哀叫、扭动，大喊救命。可是当天有太多的人类在喊着救命，没有人响应他。他凄厉的惨叫和其他人混杂在一起。
任务完成，胡夫离开现场。他听见背后的歌声愈来愈响亮，但他不以为意。他正想象着克尔僧侣疑惑的表情，发现这佣兵队长的尸体离战场如此遥远，胸口插着匕首，手中塞着一张纸卷：「我不再派英勇的战士去送死」……
「胡夫爵士!」小手轻轻拉着他的衣袖，「你在战场上做什么?」
「我被派去递送一封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