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伊奎兰上空某处
「他……他到底是什么人?」瑞佳盯着昏迷在甲板上的人。这个人显然受了重伤，皮肤烧烫焦黑，黑色的脓血从头上的伤口淌下。但是瑞佳却朝后退了几步，不敢靠近他。「他……他会发光!我看见了!」
「好女孩，我知道妳最近承受了很大的压力。」本资费关心地看着她。
「是真的!」瑞佳辩驳道：「我真的看到了!他的皮肤会发光!红色和蓝色的光!」
「妳今天太累了。」本资费热心地拍拍她的手臂。
「我也看到了。」罗兰摸着胸口皱眉道：「而且更诡异的是，就在我已经没了力气，准备要松开手的时候，那些……他手上的那些符号忽然像火把一样烧起来，然后我的手也跟着烧了起来。忽然间，我觉得精力百倍，有足够的力气把他拉进船舱。」
「压力，」老人说：「会对心理造成奇怪的影响。正确的呼吸，那才是关键。来，你们全部跟着我一起做。好空气进来……坏空气出去……好空气进来……」
「我看见他站在外面的甲板上，和那些怪物战斗。」派桑敬畏地说：「他整个身体都在发光!他的确是我们的救星!他一定是欧恩的化身!圣母佩婷的儿子，他是前来解救我们的!」
「就是这样!」本资费抓起长长的胡须在脸上抹了一把，「欧恩是祂妈妈的最爱——」
「不对，他不是。」罗兰指着他争论道：「你看!他是人类。那个什么圣母儿子的难道不该是个精灵……慢着!我知道了!他是希利亚群王中的一位!回来拯救我们，就像传说预言的一样!」
「也……没错!」老巫师急忙附和道：「真不知道我为什么没有认出他。他跟他爸爸简直一模一样。」
瑞佳显得有些怀疑，「不管他是谁，他似乎伤得很重。」她小心翼翼地接近他，伸手摸着他的额头。「我想他快要死了……啊!」
狗儿悄悄地走到瑞佳和牠主人之间，目光扫视所有的人，清楚地表明：感谢你们的关心，但是请保持距离。
「好，好，乖狗狗。」瑞佳稍微靠近了些。狗儿露出牠的尖牙，低鸣沉吼，尾巴左右摆动。
「小妹，离他远一点。」
「我想你说的没错。」瑞佳退回去站到她哥哥身边。
躲藏在阴暗的角落、被众人忽视的杜鲁加，什么话也没说，甚至可能连什么话也没听见。他专心一意地盯着哈普罗双手上的符记。确定没有人在注意他后，杜鲁加慢慢地掏出他戴在脖子上的项链。把它拿到亮光下，他比较黑曜石圆盘上的图案与这人皮肤上的符记。矮人疑惑地皱起眉头，瞇着眼睛，闭紧嘴巴。
「黑胡子，你有什么看法?」瑞佳问。
「我叫杜鲁加。而且我不喜欢待在这个飞翼怪物的肚子里，飞在半空中。」矮人指着窗子，口气不甚友善地说。海湾的西岸正逐渐消失在他们脚下。泰坦巨人已经展开了攻击，堤岸上满是绝望无助的人群，海湾水面的颜色逐渐被染深。
罗兰看着舷窗外，脸色凝重地说：「矮人，我宁可在这上头，也不要待在底下。」
大屠杀进行得很迅速。几个泰坦把工作交给同伴，正企图涉过深不见底的海湾，牠们没有眼睛的头部望着对岸的方向。
「我得要赶回伊奎兰。」派桑说。他拿出指向针，专注地看着它。「快没有时间了。而且我们的位置太过偏北。」
「不要担心。」本资费卷起衣袖，跃跃欲试地摩擦双掌。「由我来接手吧!我非常称职，拥有超过四十个小时的飞行时数。DC-3。当然，是头等舱。每次空中小姐揭开帘子的时候，我都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驾驶舱的仪表板。让我瞧瞧。」巫师往掌舵石走近一步，张开双手。「襟翼上扬，机鼻下压。我只要——」
「别碰它，老头!」
本资费吃了一惊，连忙将手缩回，装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我只是想要——」
「连碰都别碰。除非你想要欣赏你的血肉融化，从骨头上剥离掉落的模样。」
老人双眉直竖，愤怒地瞪着这颗符石。「你不该把这么危险的东西随便乱放!会害人受伤的!」
「某人差点就要受伤了，老头，下回别再自作主张。符石有魔法保护，只有我才能启动它。」
哈普罗忍住疼痛，昏昏沉沉地坐起来。狗儿舔着他的脸，哈普罗抱住狗儿的身子作为支撑，隐藏他的虚弱。急迫性已经降低了，他的伤势需要治疗。以他的魔法能力而言，这并不困难，只是他不希望旁边有人在场。
他咬牙忍着晕眩和头疼，把脸埋在狗儿的腹侧，狗儿的身躯传来阵阵的暖意。让他们看见了又如何?他已经在他们面前曝光了，在他们面前使出派崔恩符文魔法，那个已在他们世界中消失了无数个世纪的魔法。这些人或许认不出来，但是萨坦人可以。萨坦人……例如这老人……
「好了，好了。我们非常感激你救了我们，而且我们也感到极度难过，害你受了伤。但我们实在没有时间看你沉醉在痛苦中。医好你自己，赶紧把这艘船开往正确的航向。」本资费说。
哈普罗抬起头，瞇眼瞪着这老人。
「毕竟，你是个神啊!」本资费向他眨了几下眼睛。
神?哈，有何不可呢?哈普罗已精疲力竭，不愿去想被奉为神会有什么后果。
「乖狗儿。」他拍拍狗儿，要牠稍微离开他几步。狗儿担心地看着他，哀鸣一声。「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哈普罗抬起左手，手背的符文朝下，摆在自己的右手上。他闭上眼睛，放松全身，让他的心灵导引着复苏、医疗与休息的魔法波频。
圆已成形。他感觉自己手背上的符记变得触手生温。这些符文将会放射出温暖的医疗之光，舒缓他的痛楚，医疗他的伤势。光芒将会扩展到他的全身，以新生的组织取代受创的肌肤。他身边响起一阵低语，表示观众们也都看到了这项「神迹」。
「圣希利亚啊，你们看!」
哈普罗无法思量这些下民的反应，暂且无法处理他们的问题。他不敢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干得好!」本资费欢呼道。他对着哈普罗露出微笑，好似这派崔恩人是他所召唤出来的艺术品一样。「不过鼻子应该可以再修得好一点。」
哈普罗抬起双手，以十指触摸检查他的脸。他的鼻梁骨断了，额头上的伤口正不断淌血流到眼睛里。一侧的颊骨似乎也折裂了。但是他只能暂且进行粗略的简单修复。他得进行医疗之眠才能治好更重的伤势。
「如果他真的是神，」杜鲁加忽然发问，这是他被救之后第二次开口。「那么他为什么不阻止泰坦?他为什么要逃走?」
「因为那些怪物是邪恶的化身。」派桑回答：「大家都知道圣母佩婷和祂儿子一直都在和邪恶对抗。」
也就是说，我反倒成了善良正义的一方。哈普罗暗自窃笑。
「他独自一个人在对抗牠们，对不对?」精灵继续说道：「他拖延住牠们，让我们有机会逃开，而他现在正使用风的力量带我们飞到安全的地方去，他要来拯救我们的族人——」
「为什么不是我的族人?」杜鲁加愤怒地追问：「他为什么不去救他们?」
「还有我们。」瑞佳双唇轻颤地说：「他眼睁睁看着我们的族人全部死光——」
「大家都知道，精灵是神所眷佑的种族。」罗兰插嘴打断他妹妹的话，怨毒地望着派桑。
派桑双颊涨红，气愤地辩解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够了!全都给我安静!」哈普罗下令。如今他的痛楚已经减缓，他可以清楚地进行思考，并且决定要诚实对待这些下民。不是因为他是个诚实教条的信徒，而是因为要继续说谎下去实在是太麻烦了。「那老头搞错了，我不是神。」
精灵和两个人类立刻开始争辩，而矮人的脸色则变得更加阴沉。哈普罗举起刺青的手要他们安静，「我是什么人，我是谁，那都不重要。你们所看见的，是我施展的魔法。虽然不同于你们的巫师，但仍旧是魔法。」
他耸耸肩，脸部肌肉抽痛了几下，头部阵阵胀痛。他不认为这些下民会因此而猜出他是敌人，古老的宿敌。要是这世界的状况和艾瑞亚那斯相同的话，人们应当早已忘了曾经试图要奴役他们的黑暗神人。但要是他们真的发现了他的真实身分，那就算他们的好运吧!哈普罗伤重疲惫，不愿再多想。我可以在他们造成任何伤害之前，轻松地解决他们。至于现在，我需要有人来回答我的问题。
「哪个方向?」他问道;虽然这不是最急切的问题，但应该可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精灵掏出某种装置，把玩了一会儿，然后指着某个方向。哈普罗根据指示掉转飞船航向。他们离开奇斯尼海湾，抛开海岸边的屠杀惨剧。飞船的影子掠过树梢，航行在色彩斑驳的绿海之上。人类和精灵继续站着，挤在一起惊奇地看着窗外的景色。每隔一会儿，其中某人总会迅速地朝哈普罗看上一眼。但是他旋即发现，他们偶尔也会用同样怀疑的目光观看彼此。他们三人自从上船后便没有移动过位置，甚至连吵架的时候也没有。他们或许害怕任何的不当移动都会让这艘船失去控制，坠毁到底下的树林里。哈普罗可以消除他们的疑虑，但是他并没有。他心满意足地让他们保持在原地，钉在甲板上，好让自己方便监视他们。
矮人继续蹲在角落里。他也一样，不曾移动过位置。但是杜鲁加阴沉的眼眸一直盯着哈普罗，一刻也没有移开。哈普罗晓得矮人偏好待在地底下，明白这趟飞行对这矮人而言必定非常不愉快。可是哈普罗并没有在矮人的表情中发现任何恐惧或不安的迹象;相反的，他所看见的是困惑和苦闷的怒火。而这股怒火的宣泄对象，似乎就是哈普罗。
哈普罗伸出手，摸摸狗儿毛茸茸的耳朵，然后把牠的头转过去对准矮人。「看着他。」哈普罗轻声下达指示。狗儿翘起耳朵，尾巴缓缓地左右摆动。牠躺在哈普罗的脚边，把头靠在前脚上，目不转睛地看着牠的目标。
只剩下那个老人。一道鼾声告诉哈普罗，他暂且不需要担心本资费了。老巫师用邋遢的帽子盖住脸，两手交于胸前，身子平躺在甲板上，好似已经熟睡了。即使是假装的，他应当也没有什么诡计要施展。哈普罗摇摇他疼痛的头。
「那些……怪物。你们叫牠什么?泰坦?牠们是什么东西?打哪儿来的?」
「我也希望我们能知道。」派桑说。
「你不知道?」哈普罗怀疑地看着精灵，确信他是在说谎。他把目光移向两位人类。「那你们呢?」
兄妹一起摇头。派崔恩人望向杜鲁加，但这矮人显然不会开口。
「我们只知道，」罗兰被他妹妹顶了一下，不情愿地开口说：「牠们是从北方来的。我们听说牠们摧毁了那边的卡斯那尔帝国，而现在我真的相信了。」
「牠们彻底毁灭了矮人王国，」派桑补充道：「然后……唉……你已经见到了牠攻击希利亚人的样子。现在牠们正朝向伊奎兰前进。」
「我不相信牠们是无中生有的东西!」哈普罗不死心地追问：「你们以前一定有听过这种怪物吧?」
瑞佳和罗兰互望一眼，那女人耸耸肩。「有一些传说。但都是些老太婆的无稽之谈，那种在黑暗时刻，一群人聚在一起比赛谁的故事最吓人的那种鬼话。其中有个关于保姆的故事——」
「告诉我。」哈普罗说。
瑞佳脸色变得苍白，摇摇头，别过头去。
「嘿，别这样好不好?」罗兰不高兴地说。
哈普罗的目光瞥向派桑。「精灵，这海湾有多深?牠们要多久的时间才能跨越?」
派桑舔舔干渴的嘴唇，颤抖地深吸一口气。「海湾非常地深，但是牠们可以绕过去。而且听说牠们已经分散开了，也有从东方来的。」
「我想你们最好告诉我你们所知道的一切。无稽之谈的迷信往往隐藏着先人传承的智慧。」
「好吧!」罗兰顺从地说：「很久以前，有一个老女人，在国王和女王出去办那些国王和女王该做的事情的时候，负责到城堡里去照顾国王的孩子们。当然，那些孩子们全都是被宠坏了的小鬼头。他们把保姆绑起来，将城堡搞得天翻地覆。」
「但是过了一会儿以后，孩子们全都饿了。老女人告诉他们，只要把她放开，她就会烤些饼干给他们吃。于是孩子们依言把保姆放了。老女人走进厨房里，做了一些人形饼干。事实上，这个老女人是个法力高强的巫婆。她拿起一块人形饼干，把生命吹进去。于是饼干变得愈来愈大，最后变得比城堡还要大。保姆命令巨人看好孩子们，让她可以睡个午觉。她把这个巨人叫做泰坦——」
「泰坦这个词，」派桑打岔道：「并不是精灵语，也不是人类语。它是矮人语吗?」他望向杜鲁加。
矮人摇摇头。
「那这个词的来源是什么?也许知道来源，可以告诉我们某些事情?」
这是随便射出的一枝箭，但却差点射中了靶心。哈普罗知道这个词，知道它的来源。它是从旧世界传承下来，源自派崔恩和萨坦语的字汇，原本指的是那世界的古老塑造者。经过长久的流传，它的意义逐渐变广，最后成了巨人的同义词。但这是个令人不安的想法。唯一有可能会把这些怪物叫做泰坦的人只有萨坦人……而这开启了无限的可能性。
「只是个名称而已。」哈普罗说：「继续把故事说完。」
「孩子们一开始都很害怕泰坦。但他们很快便发现，其实牠既温柔又体贴。他们开始玩弄牠。孩子们拿起人形的饼干，把饼干的头咬掉，威胁要用同样的手段对付巨人。泰坦变得很害怕，然后逃离了城堡……」罗兰忽然停住，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真奇怪，我以前倒是没有想到，故事里的泰坦迷了路，到处在问人——」
「『城堡在哪里』!」派桑低声道。
「『城塞在哪里』。」哈普罗附和道。
派桑兴奋地说：「『城塞在哪里?我们该做什么?』」
「是的，我听见了。可是答案是什么?城塞到底在哪里?」
「城塞是什么?」派桑疯狂地挥舞着双手，「甚至没有人知道，那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知道答案的人一定是真正的救星。」瑞佳握紧拳头低声说：「要是我们知道牠们到底要什么就好了!」
「有谣言流传，说希利亚最聪明的男女智者正日夜不停地研究古老的典籍，拚命地想找出线索。」
「也许他们应该问问讲这些故事的老太婆。」派桑说。
哈普罗的双手心不在焉地抚摸着掌舵石。城塞意指「小城市」或「堡垒」。又是另一个源自派崔恩和萨坦语的词汇。他眼前的道路变得非常平坦，通往一个清楚的方向。泰坦，一个萨坦词汇。泰坦，使用萨坦魔法。泰坦，询问萨坦城塞。接着这条路便通向了一面石墙。
萨坦人绝对、绝对不会创造出如此邪恶、强大的生物。萨坦人绝对不会将魔法赋予这些怪物……除非，也许，他们确信可以控制住牠们。泰坦巨人疯狂暴走，失去控制，这是否清楚地表示萨坦人已经从这个世界消失了，如同他们在艾瑞亚那斯一样(除了一个例外)?
哈普罗瞥向老人。本资费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帽子慢慢地往下滑过鼻子。一道特别猛烈的打鼾让老人把皱巴巴的帽缘吸进嘴巴里，差点呛死他自己。他坐起身子，咳嗽不停，怀疑地瞪着四周。
「是谁干的?」
哈普罗移开目光。他要开始重新考虑。他只见过一个萨坦人，那个在艾瑞亚那斯笨手笨脚、自称为艾福瑞.蒙特班的人。虽然哈普罗那时候并没有察觉，但后来他对艾福瑞却有种亲切感。不共戴天的宿仇，同为这世界其他人眼中的陌生人，但彼此却不陌生。
这老头却是个彻底的陌生人。说得更精确一些，他是个奇怪的陌生人。他有可能只是个疯狂的怪人，或者是分不清过去现在与未来的先知。虽然他曾经破解过哈普罗的魔法，但这个疯子也做过许多古怪而无法解释的事情。
他导引飞船降低飞行高度，然后问道：「那故事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罗兰回答：「泰坦找到了城堡，回来把孩子们的头咬掉。」
「你知道吗，」瑞佳轻声地说：「当我还小的时候，我听到这个故事，总是会为那个泰坦感到难过。我总是觉得那些小鬼是罪有应得。可是现在……」她摇摇头，泪水滑下双颊。
「我们快抵达伊奎兰了。」派桑靠在窗口，仔细地看着外头。「我可以看见恩西亚湖。至少，我想远处亮亮的那一块应该是吧?从这么高的地方看下去，湖水感觉好奇怪。」
「没错，那是恩西亚湖。」哈普罗心不在焉地回答，脑中想着别的事情。
「对不起，我没听清楚你的名字。」精灵问：「请问尊姓大名?」
「哈普罗。」
「有什么特别的涵义吗?」
派崔恩人不理会他。
「孤身一人。」老人说。
哈普罗皱起眉头，恼怒地瞪了他一眼。他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很抱歉。」派桑变得更加好奇，「我不是有意要打探你的隐私。」他顿了一下，然后迟疑地说：「我……呃，这位本资费先生说……你是我们的救星。他说你可以……带人到……嗯……星星上。我原本并不相信。我认为那是不可能的。末日和毁灭。他说我会把末日和毁灭带回家乡。欧恩神啊，现在我信了!」他的目光飘向窗外，看着底下的苔土平原。「我想知道的是……你可以吗?你愿意吗?你可以救我们……逃离那些怪物吗?」
「他没办法拯救你们所有的人。」本资费手中扭着那顶破帽子，悲伤地说：「他只能拯救一些人，拯救那些最优秀和最聪明的人。」
哈普罗环顾四周，看见好几双眼睛——倾斜的精灵眼睛、人类女子的棕色大眼、人类男子的碧蓝色眼珠、矮人深沉的眼睛、本资费既疯狂又精明的眼睛。全都盯着他，等待着，期望着他。
「当然，没问题。」他随口回答。
何必拒绝呢?只要能让他们安静，让他们高兴。高兴而且无知。
事实上，哈普罗除了自己以外，谁也不想救。但有件事情他得先做。他得要和泰坦对谈。
而这些人将是他的诱饵。毕竟，孩子们已经提出了他们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