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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0

我们沿着走廊朝我的公寓走去。等到我打开房门,召唤来灯光时,妮妲飞快地扫了房间一眼,看到那个衣帽架时,她愣住了。
“贾丝拉王后!”她说。
“没错。她和一名叫作面具的巫师有了点小矛盾,”我解释道,“猜猜谁赢了?”
妮妲抬起左手,缓缓移动了起来——由贾丝拉的脖子向下,来到其后背,越过前胸,继续向下。一系列动作,我竟连一个也没能认出来。
“别告诉我你也是一名女魔法师,”我说,“这些天我遇见的人,似乎都受过一些魔法训练。”
“我不是魔法师,”她回答道,“而且我也没接受过类似的训练。我只有一招,和魔法无关,但什么地方都可用。”
“什么招?”我问。
她没有理会我这个问题,而是说道:“我的天,她被禁锢得真严实。解除的关键点就在她的心口。你知道吗?”
“知道,”我回答道,“我已经把它研究透了。”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一部分原因是我答应了里纳尔多,会将她从面具手中救出来;另外一部分则是为了以防万一,防止她干出好事来。”
我关上房门,插好门闩。等到我转过身来时,她已面对着我。
“你最近见过他吗?”她似乎漫不经心地问道。
“见过。怎么了?”
“哦,随便问问。”
“我还以为咱们在彼此帮助呢。”我说。
“我还以为咱们在找我妹妹呢。”
“你要是有里纳尔多的特殊消息,这事可以再等上一分钟。”
“我只是有些好奇,想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我转过身去,来到我放置魔法物件的箱子前,拿了一些必要的东西,走到了画板前。动手前,我说:“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我将纸板放好,坐下身来,闭上双眼,在脑海中召唤出了卡洛儿的样子,做好了动笔的初步准备。心里的疑虑再次隐隐浮现出来:不知道仅仅凭借着她在我记忆中的样子,再辅以适当的魔法,能不能同她联系得上。我睁开眼睛,画了起来,用的是在王庭中学来的技巧,虽然同安珀的技法大同小异,但略有不同。两种技法我都是个中高手,但用最先接触的那种,速度会快一些。
妮妲走过来,站到我身旁,并没有问我介不介意,便看了起来。好在我并不介意。
“你上次见他是什么时候?”她问。
“谁?”
“卢克。”
“今晚。”我答。
“在哪儿?”
“他刚刚来过这儿。”
“现在还在?”
“不在。”
“你最后一次见他是在哪儿?”
“阿尔丁森林。怎么了?”
“在那样一个地方分手,奇怪。”
“何止地方奇怪,情形也很奇怪。”我说。
眉眼上边再来上几笔,还有头发……
“奇怪?怎么个怪法?”她问。
双颊上再添些颜色……
“也没什么。”我告诉她。
“好吧,”她说,“或许也没什么要紧的。”
我决定将计就计,因为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正如通常所发生的那样,由于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主牌上,因此,最后几笔一旦画完,连接也就开始了,而且……
“卡洛儿!”当那个身影远远地向前移动过来时,我说道。
“梅林……”她回答道,“我……我有麻烦了。”
奇怪,她身后并没有背景,只有黑暗。我感觉到,妮妲的一只手落到了我肩上。
“你还好吗?”我问。
“还好……这地方好黑,”她说,“伸手不见五指。”
没有光,一个人当然无法操控影子,连使用主牌也办不到。
“这就是主牌送你去的地方?”我问。
“不是。”她回答道。
“抓住我的手,”我说,“等完事了再好好跟我说说。”
我伸出手去,她的手也探了过来。
“他们……”她刚开了口。
突然,一阵耀眼的白光一闪,连线突然中断了。我感觉到,身旁妮妲的身子也僵了一下。
“出什么事了?”她问。
“不知道,我们突然被阻断了。应该是有什么东西在作祟,我也说不上来。”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过一小会儿再试试,”我说,“如果那是某种反应,现在的抵抗力应该是最强的,晚点会好一些。至少,她说她还好。”
我掏出平常随身携带的那叠主牌,抽出卢克那一张。现在,似乎是看看他到底害怕什么的好时机。妮妲瞥了那主牌一眼,笑了。
“我还以为你们刚见过面呢。”她说。
“刚见过面,也有可能会发生许多事情。”
“这点我倒是敢肯定,想必还少不了。”
“你是说你知道他那边都发生了什么?”我问。
“对,我知道。”
我举起了主牌。
“都有些什么?”我说。
“我敢打赌,你肯定联系不上他。”
“试试就知道了。”
我凝神定气,将意识放了出去。又是一次。约莫一分钟过后,我擦了擦额头。
“你怎么知道?”我问。
“卢克在阻止你。在这种情形下……我也会。”
“什么情形?”
她给了我一个俏皮的笑容,走到一把椅子旁,坐了下来。
“现在咱们又有东西可以交换了。”她说。
“又?”
我注视着她。某些东西,终于水落石出了。
“你说的一直是‘卢克’,而不是‘里纳尔多’。”我说。
“是这样。”
“我还一直在想,你何时才会再次现身呢。”
她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减。
“我走了,并用上了潜踪术,”我说道,“不过,也没什么可抱怨的。它可能还救了我一命。我欠你的是不是就是这个?”
“我这人并不自负。我收下了。”
“我还得再问一句,你到底想要什么?你要是再说你想保护我,我就把你变成一个衣帽架。”
她笑出声来。
“我还以为在目前的情况下,只要有帮助,你都会照单全收呢。”她说。
“那得取决于你所说的‘帮助’到底意味着什么。”
“只要你告诉我你的打算,我就告诉你我能否帮得上忙。”
“好吧,”我说,“不过,趁着咱俩说话的工夫,我得赶紧换一身衣服。我可不想穿成这样去突袭一座城堡。要不要借你一套比运动衫更结实的东西?”
“我还行。从阿伯庄园开始,好吗?”
“好。”我一边换衣服,一边跟她继续周旋。此刻在我眼里,她已不再是一名漂亮的女士,而是一个披着一身人皮的幽灵。我说话时,她正越过尖尖的指尖,盯着墙壁,或是墙壁后面。我换完了衣服,她依然没有移开目光。我走到画板前,拿起了卡洛儿的那张主牌,再次试了试,仍然连接不上。我还试了试卢克的那张,结果一样。
就在我打算放下卢克的主牌,整理一下,连同那一叠一起收起来时,突然瞥见了下面的一张,心里突然电光石火般闪了一下。我不动声色地将那张纸牌移到上面,展开了意念。
“梅林,怎么了?”片刻过后,传来了他的回答,只见他坐在露台的一张小桌旁——身后是一片暮色——正将一个杯子放到茶托上。杯中盛的,像是意大利浓咖啡。
“就现在,快。”我说,“来我这边。”
连接一开始,妮妲便已经发出了一声低吼,当曼多抓住我的手走上前来时,她死死地盯着那张主牌,起身朝我走过来。不过,当那个身穿黑袍的高大身影出现在她面前时,她还是停下了脚步。两人面无表情地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随即她迈步朝他滑了过去,双手抬了起来。突然间,他揣着右手的那个披风内兜当中,传来了咔哒一声金属脆响。
妮妲呆若木鸡。
“有意思。”曼多说着,抬起左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的目光没有任何反应,“这就是你先前跟我说的那东西?叫薇塔什么的来着?”
“对,只是现在她变成了妮妲。”
不知从何处,他变戏法一般拿出了一个黑色的金属球,放在左手掌心,伸到了她面前。慢慢地,那球开始动了起来,逆时针画起了圈。妮妲发出了一声怪叫,像是在哭,又像是在喘息,紧接着身体一软,跪倒在了地上,双手着地,垂下了头。从我站的地方看过去,她的口中滴出了大量唾液。
他飞快地说了些什么,用的古塔瑞语,我并未听清。她的反应更厉害了。
“我相信我已经解开你的谜团了,”他随即说道,“你还记得自己在‘应激与高级禁制’课上所学的那些东西吗?”
“记得一些,”我说,“纯属理论上的东西。我还从来没遇到过那样的状况。”
“很不幸,”他评价道,“你应该去找宿惠补补课了。”
“你不会是说……”
“你眼前这披着一身不大吸引人的人皮的东西,就是泰一甲。”他解释道。
我盯着她看了起来。泰一甲是对一个居住在黄金圈外的游魂种族的统称。我记得曾听人说过他们非常强大,而且极难制服。
“呃,你能不能别让这家伙再往我地毯上滴口水了?”我说。
“当然可以。”他说着,放开那个圆球,圆球落到她身前的地板上。不过,那球并未弹起来,而是立即绕着她飞快地旋转起来。
“站起来,”他说,“别再把口水滴到地板上去了。”
她照做了,同时站起身来,脸上一片茫然。
“坐到那把椅子上。”他指了指她几分钟前坐过的那把椅子。
她乖乖照做,那颗金属球一路跟着她,此时已经绕着椅子转了起来。
“它现在脱离不了那个身体了,”他随即说道,“除非我放了它。我那金属球中的力量,能够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现在我可以从她口中套出你想要的东西了。告诉我你想问什么。”
“她现在能听到咱们说话吗?”
“能,但未经我允许,她开不了口。”
“哦,没必要给她施加额外的痛苦。能够震慑她就行了。我想知道她为什么要不依不饶地跟着我。”
“很好,”他说,“你听到了,泰一甲?老实回答!”
“我跟着他是为了保护他。”她机械地说道。
“这个我已经知道了,”我说,“我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曼多重复道。
“我必须这么做。”她回答。
“你为什么必须这么做?”他问。
“我……”她咬住下嘴唇,又开始有鲜血渗出来。
“为什么?”
她的脸突然变成了酱紫色,大颗的汗珠从额头上冒出来,目光依然散漫,但眼眶中溢满了泪水。一条细细的血线,从她下巴上挂了下来。曼多伸出一只握紧了的拳头,打开,是另外一颗金属球。他将它举到她额头前大约十英寸的地方,然后松开了手。那球悬在了空中。
“让痛苦之门敞开吧。”他说着,轻轻用指尖探了那球一下。
随后,那颗小小的球旋转起来,缓缓地绕着她的头开始转圈,离她的太阳穴越来越近。她开始哀号起来。
“闭嘴!”他说,“不准出声!”
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鲜血在流淌……
“停下!”我说。
“很好。”他伸出手去,用左手拇指和中指夹住了那球。他松开手时,那球停在了空中,距离她的右耳近在咫尺。“现在你可以回答问题了,”他说,“我不过是略施手段,让你尝尝厉害。我可以让你一直这样痛苦下去,直至灰飞烟灭。”
她张开嘴巴,却没有说话,只是发出了一连串干呕的声音。
“我觉得咱们的方式可能错了,”我说,“你能不能让她正常说话,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问一答?”
“你听到他的话了,”曼多说道,“这也是我的意思。”
她喘了一口气,随即说道:“我的手……请放开我的手。”
“放开吧。”我说。
她活动了一下手指。
“手帕,毛巾……”她虚弱地说道。
我拉开附近衣橱上的抽屉,拿出一块手帕,向她走去。曼多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将毛巾拿了过去,扔给她,她接在了手里。
“别靠近我的金属球所控制的范围。”他告诉我。
“我不会伤害他的,”她一边说,一边擦了擦眼睛、双颊和下巴,“我告诉过你了,我只想保护他。”
“我们要的可不止这些。”曼多说着,再次将手朝着那金属球探了出去。
“等等。”我说完,随即对她说道,“你好歹也得告诉我为什么不能说啊,对不对?”
“不能,”她回答道,“告诉了你这个,就等于全都告诉你了。”
突然间,我发现这是一个死结,于是决定换一种方式。
“你必须不惜一切代价保护我?”我说,“这就是你的原始使命?”
“是的。”
“而且你还不能告诉我是谁派你来的,或是为什么?”
“对。”
“要是你唯一保护我的方式,就是告诉我这些呢?”
她的眉头深锁了起来。
“我……”她说,“我不……唯一的方式?”
她闭上双眼,抬起双手捂住了脸。
“我……那就不得不告诉你了。”
“现在咱们终于有点眉目了,”我说,“为了完成最初的使命,你会不惜放弃第二条命令,对吧?”
“对,可你说的情况只是一种假设。”她说。
“我可不觉得,”曼多突然说道,“你要是灰飞烟灭了,就完不成那个任务了。因此,你如果任由自己死去,就是违背了那条命令。要是不说出那些问题的答案,我便会置你于死地。”
她笑了。
“我看未必。”她说。
“为什么?”
“问问梅林,一旦伯格玛的千金大小姐莫名其妙地死在了他的房间,尤其是在他已对她妹妹的失踪百口莫辩的前提下,会惹出多大的外交风波?”
曼多皱起眉头,看了看我。
“我不明白这些都是怎么一回事。”他说。
“没关系,”我告诉他,“她在撒谎。如果她出了事,真正的妮妲便会回来。我亲眼看到过这种事情在乔治·汉森、梅格·德芙琳和薇塔·巴利的身上发生。”
“一般情况下是那样的,”她说,“但有一种情况除外。我附到他们身上时,他们都还活着,但妮妲已经死了,死于一场重病。不过,她正是我需要的人,所以我便附到了她的身上。她已经不在这世上了。要是我离开了,你们见到的将不是一具尸体,就是一个植物人。”
“你这是在虚张声势。”我说道。不过我记得维娅尔说过,妮妲确实生了病。
“没有,”她说,“我没有。”
“没关系。”我告诉她。
“曼多,”我说着,转向了他那边,“你说你已将她禁锢在了这个躯体里,不能再跟踪我?”
“是的。”他回答道。
“那好,妮妲,”我说,“我这就要去某个地方,而且那地方相当危险。我不准你跟踪我,并执行你的使命。”
“不要。”她说。
“这都是你逼我的,我别无选择,只能把你禁锢起来,好去处理我自己的事情。”
她叹了一口气。
“这么说你果然找到办法让我为了使命,不得不违反另外一条命令了。非常聪明。”
“那你会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东西吗?”
她摇了摇头。
“实际上,我还是不能真正告诉你,”她说,“这和意愿无关。不过……我相信我找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是什么?”
“我想我可以透露给第三个关心你的安危的人。”
“你的意思是……”
“你要是暂时离开一会儿,我会把我不愿意向你解释的东西告诉你哥哥。”
我的目光同曼多的交织在了一起,然后我说:“我去走廊上待一会儿。”
我出来了。注视着墙上的那幅挂毯,许多烦恼一起袭上心头,不只是我从未告诉她曼多是我哥哥这一件事。
许久后,房门终于打开了,曼多朝左右看了看。见我朝他走过去,他举起一只手。我停下脚步,他出门朝我走过来,一边走,一边警觉地观察着四下里的动静。
“这就是安珀宫殿?”他问道。
“是。也许并不是最时髦的那部分,但我称其为家。”
“什么时候空了,我再来好好看看。”他说。
我点点头:“就这样约好了。那你告诉我,里边情况怎么样?”
他看向别处,找到那幅挂毯,端详起来。
“非常罕见,”他说,“我不能。”
“什么意思?”
“你仍然相信我,对不对?”
“当然。”
“那这事也再信我一回吧。我有很好的理由,不告诉你我所听到的东西。”
“拜托,曼多!到底怎么回事?”
“那个泰一甲对你并不是威胁。她是真的关心你的安危。”
“还有没有点新鲜的了?我想知道的是为什么。”
“别再问了,”他说,“从现在开始,那样会更好。”
我摇了摇头,握起了拳头,很想找个地方砸上一拳。
“我知道你的感受,但我劝你把这事放下。”
“你的意思是知道这事反而会对我有害?”
“我没那么说。”
“或者,你没胆子告诉我?”
“别再问了!”他说。
我转过身来,控制住了自己。
“你肯定有你自己的原因。”我最后说道。
“我确实有。”
“我不会放弃这事的,”我告诉他,“但在目前情况下,我也没时间再追查下去了。好吧,你有你的理由,我也有我的急事要办。”
“她提到了朱特和面具,还有布兰德获得能量的那个要塞。”
“对,那正是我现在要去的地方。”
“她希望能陪你一起去。”
“她想错了。”
“我也不建议带她同去。”
“我办这些事的时候,你能帮忙看着她吗?”
“不能,”他说,“因为我要跟你一起去。不过,在我们离开前,我会让她陷入深度昏睡状态。”
“可自从咱们吃完饭后,你不知道都发生了些什么。出了很多事,而我现在又没时间跟你解释。”
“没关系,”他说,“我知道此事与一名不大友好的巫师、朱特和一个危险的地方有关。这就够了。我会同去,助你一臂之力。”
“不够,”我反对道,“光有我们俩还不够。”
“即便如此,我仍担心那泰一甲可能会坏事。”
“我说的不是她。我正在考虑门口那位僵硬的女士。”
“我正想问你来着。一个你正在惩罚的敌人?”
“对,她确实是敌人,而且诡诈百出,出尔反尔,还生着毒牙。此外,还是一名失势的王后。不过,她现在这样并不是我弄的。是跟我作对那名巫师干的。她是我一位朋友的母亲,我救了她,并且将她带到了这儿。在此之前,我一直没能找到释放她的理由。”
“啊,拉她入伙,让她去对付她的仇敌。”
“完全正确。她对我要去的那个地方极为熟悉,但她不喜欢我,也不好对付。而且,我还拿不准她儿子告诉我的办法能否制得住她。”
“你觉得她真能帮得上忙?”
“是的。与其和她对敌,我更愿意把她拉到我这边。而且就我了解,她是一名不错的女巫。”
“如果她实在不听话,那也只能是恩威并施了。我有几个折磨人的小法子,自创的,纯属弄来玩玩的。过一遍,会让她终身难忘。另外,我还可以弄一罐珠宝过来。”
“我不知道,”我说,“她的动机相当复杂。这事让我来处理吧,至少在我能应付之前。”
“当然。那些纯属建议。”
“就我理解,接下来的事便是唤醒她,开门见山和她明说,试探她的反应。”
“你的亲戚当中就没有一个你想带的吗?”
“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此事。他们一旦听到风声,我就极有可能收到禁令,在兰登回来前不准我动手。我等不了那么长时间。”
“我可以从王庭召一些援军过来。”
“这儿?安珀?要是让兰登听到风声,我可就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那样会让他开始怀疑有人要造反的。”
他笑了。
“这地方还真有一点老家的风格。”他一边评价,一边转向了我的房门。
我们走了进去,只见妮妲依然坐在那儿,双手放在膝盖上,正盯那颗悬在她身前一英尺左右的铁球。另外一颗,依然在她脚边慢慢转着圈。
曼多注意到了我的目光,说道:“轻度昏睡状态。她能够听到咱们,你随时可以把她唤醒。”
我点点头,转过身去。现在轮到贾丝拉了。
我将挂在她身上的衣服拿下来,放到房间对面的一张椅子上。然后,我找来一块抹布,打来一盆水,将她脸上的小丑妆容擦掉。
“我有没有忘记什么?”我说。一半像是在自言自语。
“一杯水和一面镜子。”曼多指点道。
“干什么?”
“她可能会口渴,”他回答,“而且我敢说她肯定想要看自己一眼。”
“嗯,也有道理。”我说着,搬来了一张小桌,在上面放了一壶水和一只高脚杯。另外,还有面带柄的镜子。
“我还建议你扶着她,以防咒语一撤,她会摔倒。”
“有理。”
我左手围到她的双肩上,想了想她那致命的毒牙,退后一步,用一只手远远地抓着她的一条胳膊。
“她要是咬我,可能眨眼间就能让我失去知觉,”我说,“做好准备,如果真那样,护好自己。”
曼多将另外一颗铁球抛到了空中,铁球划出了一条弧线,在最高点悬停了一会儿,这才回到他的手心。
“好吧。”我说完,随即念出了解除那咒语的口诀。
并没有预料中那么恐怖,她双腿一软,我拉住了她。“你安全了,”我说完,又补充道,“里纳尔多知道你在这儿。”用上了她最熟悉的那个名字,“这儿有一把椅子。想喝水吗?”
“好。”她回答道。我给她倒了一些水,递给了她。
她目光游移,一边喝着水,一边打量着周围。我在想,她会不会立刻就恢复过来了?此刻,她喝水不过是缓兵之计,其实正在心念电转,指尖也已有魔法在跳跃?她的目光不止一次射向了曼多,打量着他。不过,相较而言,她的目光停留在妮妲的身上要长得多,也更专注得多。
最后,她放下了高脚杯,脸上浮现出了笑容。
“我明白了,梅林,我现在是你的阶下囚。”她说着,轻轻打了一个嗝,又喝了一口水。
“客人。”我回答。
“哦?这话从何说起?我不记得我接受过邀请。”
“是我把你从四界锁钥的城堡中带到这儿来的,当时你四肢有点不灵活。”我说。
“那‘这儿’又是哪儿?”
“在下在安珀宫殿的寓所。”
“那还是阶下囚。”她声明道。
“客人。”我重复道。
“如果真是那样,就应该给我介绍一下,不是吗?”
“抱歉。曼多,我向你介绍贾丝拉殿下,卡什法王后。”(我有意省去了“最尊贵的”四个字。)“殿下,请容许我向您介绍家兄,曼多勋爵。”
她微微点了点头,曼多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将她的一只手举到唇边。在宫廷礼仪方面他比我擅长得多,甚至对她手背上那苦涩的杏仁气味也丝毫不以为意。我能够看得出来,她对他的风度很是满意,之后还频频打量他。
“我一直都不知道,”她评价道,“这儿的皇室还有一位名叫曼多的公子呢。”
“曼多是混沌王庭的萨沃公爵的继承人。”
她睁大了双眼。
“可你说他是你哥哥。”
“确实是。”
“你着实让我吃了一惊,”她承认道,“我忘了你两边的宗系了。”
我笑笑,点了点头,让到一边,示意道:“还有这位是……”我刚开了口,便被打断了。
“我同妮妲很熟,”她说,“为什么这位姑娘这么……出神?”
“此事说来话长,”我说,“还有另外一些事情,我想您肯定会更感兴趣的。”
她朝着我扬了扬眉毛。
“啊!又是那弱不经风的脆弱真相,”她说,“当它每次快速浮现的时候,都会带来一阵阴风。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我让脸上的笑容持续了下去。
“识时务者为俊杰。”我说。
“我只知道自己身在安珀,还活着,也没被投进大牢,旁边有两名言谈儒雅的绅士;还知道我脱离了印象中的困境。此外,我得谢谢你把我放了,是吧?”
“是的。”
“不知为何,我很难相信你做这事背后没有任何私心。”
“我是为了里纳尔多。他曾去救过你一次,失陷了。然后我找到了办法,试了试,奏效了。”
听到自己儿子的名字,她脸部的肌肉微微僵了僵。我得出了结论,她更喜欢听到她为他取的名字,而非“卢克”。
“他没事吧?”她问。
“没事。”我真希望这是真的。
“那他为什么不来?”
“他和德尔塔去了别处。我不大肯定他的位置,但……”
妮妲恰在这时弄出了一声轻微的声响,我们立刻将目光转了过去,但她并没有醒。曼多暗含询问地看了我一眼,我轻轻摇了摇头。我现在还不想让她醒来。
“坏榜样,那个野蛮人,”贾丝拉说着,又打了一个嗝,喝了一口水,“我多希望里纳尔多能多学点礼仪,而不是整天在马背上干那些粗俗的事啊。”她看了曼多一眼,淡淡一笑,“在这方面,我确实失望透了。有比水更有滋味的东西吗?”
“有。”我一边回答,一边旋开一瓶红酒,往高脚杯中倒了一些。我看了一眼曼多,又看了看酒瓶,但他摇了摇头。
“但你得承认,大二那年,他在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赛道上的表现就很出色。”我并不想让她把他否定得那么彻底,“只有积极的人生,才能开出那样的花来。”
她微笑着接过了酒杯。
“是的。他那天打破了一项世界纪录。我甚至还看你跑了来着,”她说,“不赖。”
她啜了一口酒。
“需要我让人给你送点吃的来吗?”我问。
“不用,我其实不饿。咱们刚刚提到过真相……”
“是的。我猜在要塞时,你和面具曾交过手……”
“面具?”她说。
“就是戴蓝色面具那个魔法师,现在是他在控制那儿。”
“哦,对。就是那人。”
“我说得没错吧?”
“没错,但那次遭遇确实非常惨痛。我当时犹豫了,没有及时准备好防御措施。事情其实就是那样子。这种便宜不会再有了。”
“这点我敢肯定,但……”
“你是偷偷把我弄到这儿来的?”她打断了,“还是和面具打了一架后才放了我?”
“我们打了一架。”我说。
“你把面具怎么样了?”
“埋在了一堆粪肥里。”
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精彩!我喜欢有幽默感的男人。”
“我还得回去。”我补充道。
“哦?为什么?”
“因为面具现在和我的一个敌人搞在了一起,一个叫朱特的人,一个想要我命的人。”
她轻轻耸了耸肩。
“要是面具都不是你的对手,我不明白面具和此人搅在一起怎么就能有那么大的威胁呢?”
曼多清了清喉咙。
“请您原谅,”他说,“但朱特能够变身,而且是王庭魔法师当中的一个小角色。他也拥有影子的能量。”
“这确实应该另当别论。”她说。
“这与他们现在显然在进行的计划相比又是小巫见大巫了,”我告诉她,“我相信面具正打算利用朱特完成你前夫进行过的仪式。与能量泉有关。”
“不!”她一边惊呼,一边站起身来,杯中的残酒登时洒了出来。我那充满田园风情的大不里士地毯上,在妮妲的口水和血迹以外,又多了一片酒污。“那事绝不能发生!”
她的双目当中,一阵风暴来了又去。随后,她的脸上第一次显出了消沉的神色。
“我就是因为那个才会失去他……”她说。
片刻过后,她脸上那副凶悍神色再次死灰复燃。
“我的酒还没喝完呢。”她说着,再次坐下身去。
“我这就给您再倒一杯。”我告诉她。
“桌上那个是一面镜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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