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9 Catastrophe·point ‐ Part 1
「真是的！真的是漫长又麻烦死了的说。只要没有这个结界的话就能更简单了的。而且就算把尸体混进来要是有了什么创伤立马又会暴露的说。真的是不亲切呢～」
那种说话方式。
使用敬语，看起来尊重对方的样子，事实上，除自己事情之外什么都不考虑的说话语调。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
刻印在灵魂深处的语调。
可是。
并不是那样子。
因为，不是菲尔。
从那种说话的方式能知道的是，她不是菲尔。
不管从哪儿看都不是。
我的，世界上最重要的……。
发誓了将来……。
要成为婚约者的……。
「相当的不顺利呢。决定复位（reset）的有点太晚了。学院入学前的话，能更加简单的——嘛，如今说了也没用的说。让我们看向未来吧！正等着我和哥哥的光辉未来！」
意义。
不明。
为什么菲尔要用跟那家伙一样的说话方式。
为什么菲尔要叫我做【哥哥】。
那。
就像是。
菲尔是。
「……什……什么，别开玩笑了……？」
我的……脸上，呈现出笑容的样子。
那一定，非常的丑陋。
但是。
尽管如此。
「什，么啊……【哥哥】的……。你，是我妹妹吗，不是的吧？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不要开玩笑了……！呐，菲尔。」
「———我并不是菲尔」
有着菲尔面孔的这家伙以冰冷的眼神如此断言。
「哥哥才是请不要开玩笑了，把可爱的妹妹错看成其他的女人未免太过分了吧？」
「什……什么啊……你在说什么啊！！一定……没，没错……是冒牌货的吧！？是用什么精灵术伪装成了菲尔吧！！什么时候替换的！？真正的菲尔在哪里！！！」
「才不是伪装什么的———菲莉奈·波斯福德是我的说。但，我并不是菲尔的说」
「越……越来越不明白了，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啊啊啊！！！！！」
我的怒声响彻结界控制室。
红色的血逐渐覆盖住魔法阵。
「我并不是菲尔。6岁的时候相遇，一起修行，躲在被窝里第一次接吻，被盗贼团拐走，在学院被选拔，组成搭档在级位战中奋战，在月华满地的旷野上许下婚约，等等都是我本人的说。哥哥」
「不对！！！那是菲尔的！！！！我和菲尔的回忆！！！！是你……是你，擅自！！！！！」
为什么。
为什么，知道得那么详细啊……。
被窝里接吻的事。
月华满地的旷野上许下婚约的事。
那是，只有我跟菲尔……只有我跟、菲尔的……。
「……哈啊。哎呀哎呀」
与菲尔有同一副样貌的某人。
与菲尔有同一副样貌的某人。
……懒洋洋地，叹了口气说道。
「果然——从一开始就杀了菲尔酱，好像是不行的呢～」
……什……？
那是，什么意思……。
啪的一声。
有着和菲尔相同样貌的某人的手指——那不知几度络合的手指——打响了声音。
突然之间，地面震颤起来。
与此同时，地面本身自下方破裂。
贯穿了石制的地面，连同魔法阵和祭坛一起席卷而上直冲天际的是——
——骨头？
是以大量的白骨铸就的参天巨树。
「在地下一找就有了。尸骸白骨不可尽数。」
说着，有着和菲尔相同样貌的某人抓着不断伸展的白骨巨树。
大树继续维持着势头不断扶摇直上。
「喂……喂！！菲尔在哪里！！真正的菲尔在哪里！！！」
「你会知晓的。哥哥是个非常聪明的人。现在只是稍微有些混乱了对吧？」
白骨大树就那样贯穿了天花板。
在我躲避崩落的瓦砾时，有着和菲尔相同样貌的某人就那样消失在了天花板的彼方。
该死……。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追上去。
绝对会追上去！
然后……把那家伙的面具剥下，救下真正的菲尔！！
我一边回避降注而下的碎片，一边沿着白骨大树向空中奔驰。
到底是何时潜到了这么深的地方呢，我足足向上跑了数十米，然后才总算看到了光明。
等我终于见到光明时，我来到的是一个眼熟的场所。
第一斗术场。
是学院长的尸体和不断激战的瑞秋所在的比赛场。
在赛场的正中央陷出一个大洞，白骨巨树仍然在不断攀升。
巨树在遥远的天边呈伞状延展开来。
就好像要将整个世界一饮而尽那样。
……那家伙，在这上面吗。
试图再往上飞一些——
我注意到了。
观众们都去了避难。
这里应该只有尸体了才对。
应该没有一个孩子。
然而。
很吵。
充斥着喧嚣声。
不。
不对。
这是———痛苦的哀鸣声
怒号声此起彼伏。
悲鸣连绵不绝。
临终哀嚎遍野。
鲜血飞舞。
肉块泼洒。
生命凋零。
罪魁祸首却不是魔物。
而是一眼看去与敌人相去甚远之物。
是人类。
这不是战斗。
战斗一词并不足以形容眼前的惨状。
这是杀戮。
这是蹂躏。
是单方面的暴力。
这里根本容不下理性的存在。
拼命逃跑的男子被追在身后的女性绞杀。
祈求饶命的老人被孩子的手指插穿双目。
鲜血淋漓的少女为少年用石块肆意殴打。
地狱。
我正处于地狱之中。
大脑拒绝理解。
脑袋里空白一片。
刚才所欲行之事此时已完全被抛诸脑后。
这是，
什么鬼？
「———克！是杰克吗！？」
茫然失神的我被一道熟悉的声音拉回了现实。
转向声音的方向一看……是瑞秋。
她一边用火焰将袭向自己的人吹飞一边向我靠近。
「太好了，没有受伤！真的是、太好了」
「师父……」
在荒诞无稽的现实之中，熟悉的身姿和声音能够出现在面前，让我的心里安心了不少。
稍微取回了一丝冷静。
「这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地上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人与人之间相互残杀！？」
「一方是……非人类。是尸体」
……尸体……？
「这是恶灵王毕弗隆斯的精灵术……能够让尸体看上去跟活着的人类完全别无二致的力量……！结界一开始就被无效化了！使用混进来的尸体让我们产生了错觉！！毕弗隆斯的目的就是让我们打开结界控制室的门锁啊……！！」
尸体像活着的人一样……？
结界被无效化了？
将控制室的锁打开才是、目的……？
「……不，不知道。不知道啊师父！！比起那个，父亲和母亲没事吧！？波斯福德桑也———」
「仔细听我说，杰克！！」
声音大得把我的话盖住，瑞秋抓住了我的肩膀。
强有力的。
温柔的。
「……恶灵王，毕弗隆斯是跟你一起进入了结界室。在那里，制造出结界，杀死了祭坛的术师。是这样的吧？」
「……什么啊……」
「……你在说什么……」
「你不想承认我知道！但是不承认是不行的！！引起这一切的、毕弗隆斯的真正身份就是———」
「————不对！！！！」
我将瑞秋的手，猛力甩开了。
那样令人安心的面孔，声音。
已经，再也不想看见了。
已经，再也不想听到了。
「绝不承认……我绝不承认……」
没错，误会了。
搞错了。
有什么搞错了。
那家伙知道菲尔的样貌。
站在眼前的瑞秋也知道。
大家、大家都在胡说八道！！！！
「……有父亲和母亲……」
「杰克！」
「首先，找到父亲跟母亲，到安全的场所……没错，之后就是……之后，把那家伙的假面具给……」
「杰克！！两人是———」
「吵死了！！！！！」
我一边叫喊着，一边向上飞去。
闘術场中没有两人的身影。
那一定是在外面！
瑞秋的声音，已经听不到了。
我一溜烟地，往第一闘術場外面飞去。
◆瑞秋◆
我当然可以追上飞奔而去的杰克。
但事实上我却只是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没能说出口。
我没能明明白白地说清楚。
没有指明恶灵王毕弗隆斯的真实身份正是菲尔。
并且——
……对了。其他人呢……！？
用骸骨铸就的巨树从斗术场的正中央拔地而起。
刚才杰克似乎就是从巨树钻出的空洞中现身的。
那么亚泽丽雅和埃尔维斯他们也一定在这下面。
既然凿穿了天花板空出了如此规模的大洞，那么他们所在的地下应该也发生了崩塌。
结界已经消失了。
如果死掉的话……那就真的是死了。
我纵身飞入白骨巨树贯穿的大洞。
一边向着黑暗深处飞奔，我一边暗暗思考着。
——恶灵王毕弗隆斯的精灵术。
究极的死灵术。
造就臻于僵尸之极致的僵尸的能力。
所谓究极的僵尸，简单来说就是没有了灵魂的人类。
虽然没有灵魂，但行为举止却和人类别无二致。
在旁人看来有无灵魂根本就是不可能辨别的标准。
如果说真的有人能够辨别灵魂的有无的话——毫无疑问。
那就只可能是顶端俯瞰整个世界的，如同神明一般的存在了吧。
就像是读者之于手中的小说一般。
如果这个世界是小说的话，那么读者一定能够辨别出活着的人类和究极的僵尸。
究竟有无灵魂。
究竟是活着的人类还是究极的僵尸。
如果用小说的方式表达这两者的不同的话——
那么它一定是这样的。
虽·然·活·着·的·人·类·能·够·用·第·一·人·称·的·视·角·加·以
·描·写。
但·究·极·的·僵·尸·却·只·能·用·第·三·人·称·的·视·角·进·行·描·述。
如果这部小说基本的行文都是以第一人称的视角进行的话。
那么故意用第三人称视角描写的时候，一定就是没有灵魂的究极的僵尸出场的场景了吧。
因为只能装出存活于世的模样的究极的僵尸是没有自己的视点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