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9 幸福的麻痺
我和瑞秋告別，在澡堂洗完澡後，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菲爾，你醒著嗎？ ……啊嘞」
同居人的菲爾竟然不在。
作為代替，桌子上放了張紙條，上面寫著——
『來玩捉迷藏吧！基君是鬼哦！』
「……突然間說什麼呢，那傢伙……？」
菲爾突發奇想的行動是很平常的事了。
向窗外看去。
太陽完全西沉，月亮升起。
在這種時間玩捉迷藏什麼的……。
「也不能放著不管啊……」
沒辦法。
稍微找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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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房間裡和宿舍裡找了一遍，但沒有找到。
是在外面嗎？
從大廳出到宿舍外。
那麼……她人在哪裡呢？
再怎樣也應該不會跑到學院外吧？
出學院是需要許可的。
特意回老家的人很少，從入學到畢業一步都沒出過學院之類的事也不罕見。
我也一樣，除了上次的臥人館，就沒再出過學院。
教師好像也是這樣。
雖說如此，學院佔地面積很大。
比現代日本的大學規模更大，這樣說更貼切一些吧。
與其說是學院，不如說是學院都市。
盲目尋找是無謀的……。
但是，我也不是毫無頭緒。
「…………」
總覺得。
很懷念。
我和菲爾初次相遇的，那一天。
7歲的夏天。
從現在算起……是嗎，已經過了4年了。
那時我也是像這樣尋找著菲爾。
在宅邸裡找不到……。
從傭人那裡聽說她的諸多惡行……。
當時還想著真是個瘋丫頭啊。
那之後，出了宅邸……。
注意到圍墻上有個洞……。
「……森林嗎……」
那時，我在森林裡遇見了菲爾。
她從樹上掉了下來。
被她拽走時，發現了瑞秋。
從那裡，一切都開始了——
在宿舍附近，正好有一個森林一樣的地方。
但與其說是森林，不如說是小樹林。
穿過簡單鋪修的小路，就會走到原野一樣的場所。
那裡……重新想一想的話。
——感覺跟那個被菲爾拽著找到瑞秋的地方有點相似……。
「……去看看吧。」
也沒有其他線索了。
我把腳步轉向小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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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冷的夜風吹過，草原如同波浪般搖曳。
高高掛在夜空中的月光，淡淡地照亮圓形的空間。
一位少女眺望著星光閃爍的夜空。
粟色的頭髮在風的吹拂下於肩邊搖曳著。
「抓到你了，菲爾」
姑且照著規則宣言。
菲爾回頭看向這邊，有些害羞地笑了。
「誒嘿嘿，被找到了呢~」
「你完全沒有躲起來吧，所以你到底是想要做什麼？」
「誰知道呢~……或許是想確認你能不能好好地找到我吧」
……？
聽不太懂。
我走近菲爾身旁。
然後隨便張望了下這片原野。
「……這裡」
「嗯~？」
「是不是有點像啊，和戴姆库尔德那裡的森林」
「嘿嘿~發現啦？」
菲爾開心地笑了。
找到昏倒的瑞秋的草原。
也是和瑞秋修行的據點。
即使是在故鄉戴姆库尔德，也是相當讓人印象深刻的地方……
「是想把我叫來這裡嗎？」
「或許吧……嗯。大概」
「真含糊呢……」
「我自己也不太明白呢。想和基君說話，想著要在哪裡說的時候，不知不覺就來這裡了」
「想說的話是什麼？」
「嗯。……啊，但是該怎麼說呢，確實也有想說的。但開口的不是我而是基君」
不，你在說啥啊。
完全沒聽懂。
「呐，基君。我們今後會怎樣呢？」
菲爾以和平時相差無幾的口調，如此說道。
「你問會怎樣？是說將來的事情嗎？」
「會參加靈王戰對吧~？基君會獲勝對吧~？然後會變得很偉大對吧~？」
「不不不」
別一臉當然地把我的優勝當前提。
不過我會盡可能加油的。
「然後呢……」
菲爾用微微低沉的聲音。
老實地。
認真地。
像是為了叮囑這不是在開玩笑般地說——
「……我們，會結婚吧？」
窺視臉色的視線，刺向了我。
嘴角帶著似有若無的微笑。
那微笑有什麼意義嗎，我一時無法理解。
「……或許呢」
貴族的話，這沒什麼奇怪的。
都已經十一歲了。
之前，埃爾維斯也說了他有婚約者候補。
但是我的話——
對方早已決定好了。
雖然並不是清楚地、正式地、認真地約定了……。
但是父親和母親，應該都是這樣打算的。
當然，我也是。
……菲爾也是。
「結了婚，孩子——對呢，就生三個左右吧，然後就在戴姆库尔德的宅邸中一起生活吧。還可以經常邀請S班的大家來玩……」
菲爾訴說未來的聲音宛如做夢。
同時卻也，渗入了不安。
「會變成那樣的未來，我，是知道的。我是知道的喔？雖然我知道……。
……但總覺得，越是考慮，就越覺得那是非常遥远的东西……。感觉像是手够不到的东西……」
在月下佇立的菲爾，不知為何感覺很虛幻。
就好像馬上就要從指間溜走一般……。
所以我，猶豫了。
猶豫著，是否要伸出手，緊緊抱住她……………。
「……所以基君，我想要你說出口」
那台詞就像是在懇求。
但是，她的話中有著堅強的意志。
「希望你能清楚明白地說出口。要是……喜歡我的話，想抓住我的話」
菲爾祈願著。
像是挑起決鬥的勇者般，毅然決然──
「──就向我求婚吧」
風吹了起來。
風撫摸著葉片的聲音傳來，草地的氣味溢滿四周。
月亮像是守望著我們一般，傾注著光芒。
……我自認為知道菲爾的一切。
總是充滿精神。
總是天真無邪。
很容易就和人打成一片。
頭腦意外的好使。
總是撒嬌。
想要被寵壞——
但是我。
至今為止有見過嗎。
菲爾這種──認真的表情。
菲爾展現出了至今──
連4年一直在一起的我都沒看過的一面。
其含義，我。
正確地……理解了。
已經不想再做其他人了。
想變得一心同體。
接下來的人生──
接下來的自己──
──所有一切都化為共同。
她展現出了她的覺悟。
那麼。
那麼，我──
「……啊~」
我搔了搔頭。
「這該怎麼說呢……我不是很差勁嗎？」
「基君很帥喔？」
「那還真是多謝了」
菲爾笑嘻嘻的。
我的臉上也浮現微笑。
之後──繃緊臉頰。
「菲爾」
「嗯」
各種話語在腦中一閃而過。
包括前世在內，各式各樣的記憶，像是走馬燈一般播放著。
該說什麼呢。
我到底向菲爾尋求著什麼呢。
尋找、尋找、再尋找──
──然後，找到了。
「和我一起共度人生吧」
前世──被妹妹徹底切斷了。
但如果是現在這個，被很多人幫助著，延續著的人生的話。
在這只能說是奇蹟的人生道路上。
如果，有誰能一起踏上這條路的話──
菲爾微笑著。
「……選我，可以嗎？」
「菲爾就行了喔」
這麼說完，菲爾──
流出了豆大的淚滴。
「這樣啊……我就行了……這樣啊……」
我苦笑著，緊緊抱住哭得唏哩嘩啦的菲爾。
「別哭成這樣，我都感到抱歉了」
「謝謝你……基君……謝謝……」
「那是我的台詞喔」
輕輕地貼上。
把自己的額頭，貼上菲爾的額頭。
眼前有著邊流淚邊笑著的菲爾的臉龐。
鼻尖稍微相觸，熱息吐在唇上。
我用食指拭去菲爾那不斷留下的淚水。
「菲爾」
「嗯」
「我愛你」
「我也是」
嘴唇相合。
柔軟的感觸和香甜的感覺，貫徹腦隨。
……大概。
現在充滿著全身，使人麻痺的東西。
就是被稱為「幸福」的事物吧。
這次一定要幸福，如此祈願著開始的第二個人生。
明月正靜靜地俯視
著，這其中的一個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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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我迅速安排使者，向戴姆庫爾德的雙親報告了婚約。
雖說萬一遭到反對也不打算取消婚約，可回信卻快得令人吃驚，還收到了讓我們臉頰抽搐程度的祝福。
菲爾的父母也一樣。
那些大人們也在等這個時刻嗎？
雙方親屬正好因為靈王戰在王都集合，於是決定在那裡進行正式報告和問候。
然後，也向戰鬥科S班的各位做出了報告。
「——就這樣，和菲爾有了婚約。」
因為說得太誇張會感到不好意思，所以直接發表了，但大家都是「哦」这样的反應。
「話說，你們還沒訂婚嗎。」
「我也以為已經有婚約了。」
「剛聽到報告時候，我還以為是不是連孩子都有了。哈哈哈！」
「……對11歲、而且是女性的人來說，你的行為太沒品了，伯格森。」
嘛，也是呢。
我們平時也沒特意隱藏關係。
特別是菲爾。
「但是，也有心裡不平靜的傢伙吧？ 對吧~，王子大人和大小姐！」
「誒？」
「哈？！」
露比親暱地搭著埃爾維斯和亞澤麗雅的肩膀。
「不，我沒什麼……因為早就知道了……」
「我能說什麼呀？！傑克訂婚也好做什麼也好，都和我沒關係吧？！」
「好了好了，不用勉強也沒關係。要吃頓好的嗎？我陪你。不過請客的是你們。」
「才沒有逞強！！」
就像這樣。
可以說和平時一樣。
然後，還有一個人。
最後還有一個必須好好報告婚訊的人。
那就是我和菲爾的師傅，瑞秋。
「……這樣啊」
報告婚約後，瑞秋只短短地說了這麼一句話。
總覺得有點害怕。
「對……對不起……？」
「為什麼要道歉？」
「那個……明明是徒弟，卻比師傅更早定下了婚約……？」
「……」
被無言地砍了手刀。
但是，和在戴姆庫爾德修行時受到的責打相比，要溫柔得多。
「……恭喜。我從心底裡祝福你們」
瑞秋微笑著說。
雖然S班的傢伙們也祝福了我們……。
但果然，從她口中說出的『恭喜』，才是最讓我開心的。
「啊！師傅。還有一件事」
「什麼事？」
「雖然是將來的話題……你願意在婚禮上當媒人嗎？」
「…………」
瑞秋的臉變得超苦澀。
「……媒人不該由單身擔任吧。拜託學院長怎麼樣？」
「雖然也考慮過，但和菲爾商量之後，果然只有師傅才能勝任。對吧？」
「嗯！能和基君關係這麼好，都是多虧了師傅」
我們第一次接吻，是在和瑞秋一起睡覺的時候吧，雖然瑞秋並不知道。
「……我很不擅長在眾人面前講話……」
「我知道，請想辦法解決」
「…………哈」
瑞秋歎了口氣。
「……我明白了。這也是作為師傅的責任之一吧」
「謝謝！」
「謝謝！」
兩人說著感謝的話語，瑞秋露出了這樣也不錯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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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跑西跑地收拾好婚約的相關問題。
然後，這一天終於到了。
靈王戰。
決定最強精靈術師的戰鬥，終於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