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绝迹的虚穴
「切……臭小鬼们。到处乱窜……」
差不多要觉得为难了。
老娘——身为盗贼团『深红之猫』的首领，被称为『浴血雌豹』的薇琪大人，却在小鬼身上花了这么多时间。
如果被他们逃跑，损失可就大了。
和『她』的交易定在明早。
在那之前必须要抓到小鬼们，完成『加工』。
看来今晚要通宵了啊。
烦死了……。啊啊，烦死了。
毁掉一个村子才能这种消除压力。
或者——
啊对了，想到了好主意。
正好之前打听到了一个长得相当漂亮的王子大人。
那个王子恰好和那个傲慢的臭小鬼同岁，据说还是个聪明的神童。
后年就要进入王立精灵术学院。
……想起来就让人恶心。
光天才这点就让人反胃。
因为有才能，所以不用辛苦就能活得很轻松，很不公平。
因此，我决定了。下个猎物就是他。
把他绑走，玩弄，骗得大量赎金后再卖掉。
贵族们的绝望表情浮现在眼前。
啊啊，光想象一下就能畅饮一大桶酒。
……哎呀，在那之前，要先完成眼前的工作。
但那个小鬼到底是什么人？
不是普通的小鬼，明显受了锻炼。
被『她』要求掳走他时，我没有深入考虑……但现在总觉得有内情。
啊啊，不行不行。
对不明白的事不要深究——
这是长寿的秘诀。
「……嗯？」
我竖起耳朵。
『这家伙』的声音太小了。
「啊啊……知道了知道了，在那里吧？」
根据情报移动。
然后从远处看到了十人左右的小鬼。
是逃走的家伙们。
「差不多该算账了，小鬼们」
这样追下去的话是死胡同。
那小鬼的精灵术应该是消除重力，不过不能将其他全部小鬼的重力消除。
能做得到的话应该早跑远了。
同样的手段对我行不通。
如果再飞走的话，就用我的【绝迹的虚穴】打落。
舔舔嘴唇，走在走廊上。
不久后到达的庭院里，那个小鬼正等着我。
在他旁边还有一个和他一起被掳走的小丫头。
……但是。
「喂，小鬼」
「怎么了，老太婆」
「其他小鬼去哪儿了？」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刚才发现时，逃走的所有小鬼应该都在。
而且全员都应该是朝着这里逃跑的……。
臭小鬼看到皱眉的我，脸上浮现出笑容。
「谁知道呢，可能瞬间移动了吧？」
「…………」
这家伙……有什么企图？
完全不懂小鬼的幼稚脑浆在想什么——
我把手伸进怀里，拿出匕首。
见此，臭小鬼眉头一跳。
「哈哈！ 果然！ 你的精灵术只能作用于自己摸到的对象！ 所以使用武器的话，在受到攻击的瞬间使对方浮空就不可能了！」
只要稍微碰到他就会飘起来，动弹不得。
这是最麻烦的地方，但我已经准备好了对策。
之后只要注意他短短的双臂就行了。
千万别觉得我不好啊。
专家不会因为对方是小鬼就手下留情。
「……既然如此，那我也只能用武器了」
这么说着——
臭小鬼从背后取出一把长剑。
是从某个仓库拿出来的吗？
臭小鬼双手持剑，从正面架起。
动作有模有样，看来不是外行。
虽然成人使用的剑对小鬼来说可能有些重，但用精灵术的话就没问题了。
反胃。
像这种前途一片光明的小鬼——
——不搅乱他的人生怎么行！
「去死吧……！！」
我猛锐地刺出匕首。
——【绝迹的虚穴】。
通过在空中打开的洞，刺向臭小鬼的腹部。
原本预定是这样的。
「消失了……！?」
臭小鬼的身影一摇就消失了。
不，不对。
在视野边缘勉强捕捉到了。
人影像是围困我一样地跳跃着。
很快。
而且很尖锐。
完全无视物理法则，不断以锐角转弯。
出千赌场里的轮盘转珠都比他运动得自然。
这也是消除重量的精灵术的用法之一吗。
原来如此，看来好好学过了啊——！！
用匕首接住臭小鬼从正上方甩下的剑。
很重。
只在斩击瞬间恢复原本的重量。
臭小鬼微微皱眉，拉开距离再次开始高速移动。
确实，他在精灵术使用方面是天才。
但果然还只是个小鬼，力量和体重都不足。
这家伙成人的话，估计就连我都接不住刚才的一击。
一般来说，重量就是强度。
这个小鬼的战斗方式，熟知并利用了这点。
所以还处于发展中。
体重和力量都不足的现在，这家伙的战术还没完全成型……！
看清无轨道小鬼的动作——
凭直觉，用斩击迎击斩击。
其实没那么难。
确实很快，但轨道乱七八糟，和野狗没什么两样。
我是没法住在街道上的沟鼠。野兽是打架朋友。
在不知第几次的交锋中，我看着臭小鬼的眼睛笑了。
「怎么了？ 一直重复同样的行动，不是很悠闲吗？……在等什么吗？」
臭小鬼从我身边飞离。
这次他没有使用高速移动，而是架着剑慢慢测量着拉开距离。
「哼。争取时间吗？ 吸引我的注意，让其他小鬼逃走？」
「或许吧」
「没用啊。没用没用。聪明的你应该注意到了吧？ 我随时都能知道你们在哪儿。再配合【绝迹的虚穴】，无论你们怎么取得距离都没用」
「确实如此。——但是」
轻轻地。
臭小鬼浮现出狂妄的笑容。
「那是建立在【绝迹的虚穴】现在也能使用的前提上——」
……什、么……？
「试试吧。调查一下其他孩子的所在地，然后用瞬间移动追上去。嘛当然，我会全力阻止你，但只是试试的话随你便。要做吗？」
……这家伙，难道……。
难道……难道……难道……难道……！
我的……把我的秘密……！！
「喂……。喂！」
我向着身后——『那家伙』躲藏的地方喊到。
「告诉我！ 小鬼们现在在哪里！? ……喂，怎么了？ 去哪里了……！? 喂……！ 喂！！ 出来！ 赶快给我滚出来！ 贝尼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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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被骗了」
面对狼狈地到处喊着贝尼——间谍的名字的薇琪，我用剑指着她说。
「让贝尼瞬间移动到拷问台，以及自己突然出现在索敌完成的走廊。这两件事完全可以让人陷入『这家伙可以瞬间移动到任何地方』的思考中」
但是，我继续说。
「冷静地回想起来，很奇怪。这两次我们没看见瞬间移动的瞬间」
贝尼那时，他倒在了茂密的草丛中。
被抢先时，我们把索敌交给了老鼠。
无论哪次，都没有直接目击到人由于【绝迹的虚穴】消失或出现的瞬间。
「虽然也能当做巧合，但也能这么想——『浴血雌豹』的薇琪大人无法让人瞬间移动」
【绝迹的虚穴】在空间中开辟的虫洞大小，和术者的实力成正比。
恐怕薇琪打开的虫洞只有能让拳头通过的大小。
人类什么的——根本无法通过。
「你……你有什么证据……！！」
带着比任何证据都雄辩的表情，薇琪瞪着我。
「不能让人瞬间移动？ 那在你面前发生的拷问台上的瞬间移动是什么？ 出现在走廊里呢！？ 不是【绝迹的虚穴】的话到底是怎么——」
「用了小伎俩」
「哈？」
「远近闻名的『深红之猫』的首领竟然耍着狡猾的骗孩子把戏，人们不可能这么想。……嘛，虽说是一时，但上钩的我也还太天真了」
「呀~ 基君好厉害~！」
菲尔带着不合时宜的开心这么说。
「我完全没察觉到呢！ 瞬间移动前后，贝尼君的惯用手不一样了之类的……」
……没错，那就是我产生这个推测的开端。
瞬间移动前，贝尼用右手捡石头扔向薇琪。
但之后——那家伙支撑伤员用的是左臂。
完全确定则是在逃离薇琪那时，那家伙为了抓住我伸出的手，马上伸出了左手。
以瞬间移动为界限，贝尼的惯用手发生了变化。
除了双手都是惯用手以外，唯一能说明这个事实的是——
「——你知道镜像双胞胎这个词吗」
「什么……？」
「像照镜子一样，一人是右撇子的话，另一人就是左撇子的双胞胎」
——双胞胎。
极其相似却是其他人。
「贝尼被你撞飞，藏在草丛里。结合这个时机，潜藏在拷问台上部收纳空间的双胞胎掉在拷问台上。这样的话，看起来就像是贝尼瞬间移动了——只是如此简单的装置」
如同字面，骗孩子的把戏。
但薇琪想骗的似乎不是孩(我)子( )们(们)呢。
「……混蛋……！！」
薇琪咬牙瞪着我。
「明明模仿了在西方国家偶然看到的不入流把戏……！ 为什么会被你这样的小鬼……！！」
「……啊」
禁不住笑了出来。
原来如此。
这个世界里的魔术并非主流吗。
因为存在精灵术。
意想不到的知识，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派上用场。
「……顺便一提，捕捉我们位置的也是贝尼和他的双胞胎兄弟吧？」
「……嘁……！」
「人们常说同卵双胞胎有心灵感应能力。双胞胎之间的念话恐怕是精灵术。
总之具体方法怎么都行。知道泄露我们位置的是贝尼的兄弟的话，那就说服他、怀柔他，制止他就行了。我想在你身边充当联络员的贝尼也早就跑了」
薇琪咬着牙挥刀。
细心戒备着的我，用后撤步回避了穿越空间的匕首。
「臭小鬼……！！ 一人也好两人也好，联络的家伙们不在又怎样！！ 十个小鬼排长队走的话，就算不用小伎俩也能
简单找到……！！」
「确实。在这座复杂奇怪的废寨里，就算知道路，移动起来也很花时间。要是用成年人的脚去追，或许在全员逃出前就会被追上」
「知道的话就赶紧放弃——」
「但前提是走普通的路」
薇琪吞下了接下来的话。
「——你丫……臭小鬼……！！」
「如果无法用【绝迹的虚穴】让自己瞬间移动，那你是怎么出现在确认安全的走廊里的呢？ 答案只有一个——『从我们没发现的门普通地走出来了』」
我一边观察薇琪的一举一动，一边继续说到。
「躲在仓库的时候，我觉察到了违和感。感觉比地图上看到的要窄。
大概无论进入哪个房间，都十之八九会有违和感。因为实际的房间比地图上画的要窄。
——不，应该说地图上画的房间比实际房间要大」
和用正确尺寸画出的地图相比，实际的房间更窄。
那么，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这座寨里，房间和房间之间，存在着大量不自然的隐藏空间。数量多到无法进行扩建。
知道了这点，不可能不这么想吧？
——这座寨里，不是到处都是隐藏通道吗？」
隐藏通道——即密道。
可以说是人工的【绝迹的虚穴】。
「在这座复杂奇怪的寨里用隐藏通道的话，就能让旁人误认为是瞬间移动。
……利用隐藏通道，让部下把你误认为实力强大的精灵术师。
『加工』那时用了骗孩子的把戏，也是为了提高自己的向心力吧？」
这是一个女人为了聚集盗贼团的小伎俩。
把自己伪装成精灵术达人。
自诩为『浴血雌豹』的异名，想必也是出于这个理由。
「你对部下隐瞒了自己不能瞬间移动的事实。隐瞒了秘密通道的存在。
如此的话，这么想是很自然的。
——反过来利用隐藏通道的话，不就能不被人发现，超安全地逃跑了吗？」
能想到的话就变得很简单了。
首先，让菲尔动用大量老鼠，调查了和薇琪遭遇的走廊。
果不其然发现了隐藏通道的入口。
之后把隐藏通道的测绘交给老鼠们，完成后，在间谍贝尼的兄弟的协力下对薇琪进行诱导。
如果能顺利诱导的话，就只剩我来争取时间让孩子们从隐藏通道逃跑了。
顺带一提，因为破坏了隐藏通道的冲要，所以薇琪一旦放跑了我，就很难再追上。
「如果告诉部下们隐藏通道的存在，现在或许就能抓住他们了。用狡猾的小把戏让自己看起来很伟大的『浴血雌豹』啊」
「…………不行吗」
仿佛将怨嗟化为实体，薇琪低语到。
「让自己看起来很伟大有什么不好！！ 像你这种有才能的家伙是不会懂的！！ 我至今为止有多——」
「抱歉，你说得再多我也没兴趣」
剑尖毫不动摇，我告知薇琪。
「不管你有怎样的情况，有怎样的过去，有怎样的自卑感，我都不在意。
我绝对不会原谅像你这样不把人当人看的人。
——我要杀了你们，一个不留。」
「薇琪。自诩『浴血雌豹』。不把人当人看待，把孩子当物品对待，把这一切当成理所当然的事正当化，无药可救的罪恶————」
薇琪的额头上，浮现出粗血管。
握着刀的手颤抖着——
「——去死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连同尖叫声一起，匕首被刺出。
那是通过虫洞，穿越空间袭来的突刺。
但是——
杀意太明显了，显然瞄准了心脏。
我用手中的剑弹开匕首。
投入的力量越大，反动就越大。匕首从薇琪手中被弹飞，掉在地面上。
「已经不用再争取时间了」
我不会放过空手的薇琪。
事到如今不会对向别人挥剑感到犹豫。
不管怎样，我杀了亲人。
杀死了仅此一人的妹妹。
如果那是造成像我一样的悲剧的邪恶。
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除掉。
「……混蛋……！！」
薇琪用左右不对称的扭曲表情瞪着我。
她手中已经没有武器了。无法防御我的剑。
我举起剑，注入力量，挥下去——同时，将剑的重量复原。
「————做好觉悟吧，臭小鬼」
握剑的手感到强烈冲击。
——什么？
不是被防住的感觉。
而是被弹回去了。
姿势崩溃的我，设法踢着地面拉开和薇琪的距离。
重新确认女盗贼的身姿——她毫发无伤。
和刚才的区别，只有一处。
那就是拳头。
她紧握的手指上——嵌着发出银色光辉的什么。
那是——指虎……！?
难道用指虎把剑弹回来了！?
太愚蠢了……！
就算是孩子的力量，用拳头反弹长剑的重量什么的……！
「…………真没想到会在小鬼身上…………」
薇琪缓缓将戴着指虎的拳头架在胸前。
「真不像样啊……以小鬼为对手拼尽全力……。屈辱——真是屈辱！！」
看见薇琪的拳头进入预备动作的瞬间，我消去惯性开始了高速移动。
这样那家伙就捕捉不到我了——————————
「——————————痛………………！？！？」
啪嚓啪嚓啪嚓。讨厌的声音响起。
声音出处是——
自己的肋骨。
「咳」
连自己都没听过的声音，从喉咙深处自然溢出，紧接着，我被吹飞了。
身体在坚硬的地面上弹跳，然后撞在墙上。
精疲力竭地——当场倒下。
「基君！！」
在朦胧的视野中，看见菲尔想要跑过来，我立刻想办法用手制止。
手臂使不出力量。
尽管如此，我还是强行起身，瞬间——
「呜、咳——！」
血块不断从口中溢出，洒落在地面上。
好……痛……。
痛苦……。
内脏……破裂、了……？
话、说…………。
…………我、会死…………？
「刚才口气不是相当大吗，只是嘴上厉害吗。啊？」
女盗贼以截然不同的伶俐视线，俯视着趴在地上的我。
「现实按自己的想法前进很开心吗？
玩弄、愚弄大人，沉浸在优越感中了吗？
觉得能赢吗？ 觉得已经赢了吗？
小看对方觉得比自己弱吗？
作为大人，教你一件事。
这就叫『傲慢』，知道吗？」
原地站着，一步都不动。
绝不放手对自己有利的机会。
女盗贼『浴血雌豹』——薇琪如此告知。
「站起来，臭小鬼。第二回合开始了。——我会教给你大人的可怕」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脸颊微微松弛。
……啊啊，受教了。
在我沉溺于被给予的犯(才)规(能)前。
为了不让我再次哀叹无力。
——成为我人生的基石吧，『浴血雌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