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十二章

「可怜的爱丽丝死了。」亚理从口袋取出一团手帕。

手帕上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小灰色物体。

「这就是爱丽丝的阿梵达,我重要的家人──哈姆美。」

「仓鼠?爱丽丝的阿梵达不是你,是只仓鼠?」

「是啊。昨天,一颗石头突然扔进我的房间,打破窗玻璃,直接砸在笼子上。她的身体被压断好几截。」

「真令人同情。不过,这件事和我没关系。」广山副教授应道。

「是没有直接关系。不过,哈姆美是因为你杀害爱丽丝才丧命,这一点毋庸置疑。」

「我杀害爱丽丝?那你说,我是怎么杀她的?」

「你替她戴上项圈、手铐和脚镣,再下药让她巨大化。」

「那是意外。她是戴着项炼、手环和脚炼巨大化。」

「爱丽丝没有戴首饰的习惯,却特地戴上那些东西,甚至巨大化,未免太不自然。」

「那我退一步,就当她是被人杀死吧,为什么一定是我干的?」

「杀了她能得到好处的是谁?想必是真凶。」

「所以,你凭什么指控我是凶手?况且,大家都认为她是连环命案的凶手,除了真凶,应该很多人都对她怀恨在心。」

「爱丽丝借由比尔的死亡讯息,掌握到你是真凶的线索。」

「是吗?可是,死人不会说话。还是,有人亲眼看见我杀死她?」

「对,有人看见。」

「谁?」

「我。」

「你是何人?」

「我是栗栖川亚理。在不可思议王国,我的本尊是睡鼠。」

「你和爱丽丝的立场岂不是对调。」

「怎么对调?」

「人类和啮齿类的立场对调。」

「不行吗?」

「没有啊。这里是红国王的梦境,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奇怪。然后呢?」

「你杀害爱丽丝时,我在她的口袋里。」

「这可吓到我了,我完全没发现。我确实杀害爱丽丝,但你也对朋友见死不救。」

「我原本准备跳出去攻击你,可是,爱丽丝隔着口袋按住我。我明白她的意思。如果我跳出去,很可能两个人都会死在你手中。所以,她希望我逃走,揭发你干的坏事。这是爱丽丝的遗愿。」

「我检查过爱丽丝的尸体,没在口袋发现你。你是怎么逃走的?」

「爱丽丝握着我,把胳臂伸出铁窗。不久,巨大化的手腕遭铁窗切断,我掉下去。幸好有爱丽丝的手掌充当缓冲,我平安无恙。然后,我在你赶来前逃进森林。」

「我也怀疑爱丽丝扔证据下去,可是她手里空无一物。我以为她在虚张声势,没想到证据竟然是活的。」

「觉悟吧,玛丽安。」

「我为什么要觉悟?」

「目睹你行凶的目击证人就在这里。」

「那又怎样?」

「我会作证。」

「请便。不如你现在就去找警察?」

「你很有自信嘛。」

「警察无法逮捕我,因为我没杀人。」

「你在不可思议王国杀害五个人。」

「可是,我在地球上一个人也没杀。在梦中无论杀害几个人,在现实中都不会遭到问罪。」

「但实际上,不可思议王国是现实,地球才是梦境。」

「都一样。从梦境看来,现实才是梦。在现实中犯下的罪,在梦中不会遭到问罪。」

「我也会在不可思议王国作证。」

「请自便。」

「你心里在想,只要杀了我就没事吧?如果指控你是凶手的我死掉,其他人会怎么想?」

「不,我不会杀你。我没必要铤而走险。你虽然是证人,但你没有物证。这五件命案,我根本没留下物证。」

「真的吗?你有自信没留下任何一滴血液、汗水、泪水,或一根毛发?」

「就算有又怎样?」

「用科学方法鉴识,立刻就能证明你是凶手。」

「不可思议王国的人哪有科学办案能力?」

「唔,这倒是。」亚理叹一口气。

「怎么,这么快就死心?」

「我只是对科学办案死心,关于制裁你,我并未死心。」

「可是,你无法证明我的罪行。」

「我会控告你。」

「你再怎么胡言乱语,别人只会认为你是在背后中伤我,认为你因朋友的死精神错乱,没人会站在你那边。」

「不,这里就有一个。」谷丸警部从门的右侧死角走出来。

「你待在那里多久?」广山副教授的脸色骤变。

「从你注意到栗栖川小姐时,我就在场。」

「你听到我们的交谈?」

「对,你招供了。」

「那是在开玩笑。」

「爱丽丝死亡时的状态并未公开,你却滔滔不绝说出只有凶手才晓得的事。」

「哦,是这样吗?」广山副教授态度骤变,一副蛮不讲理的口气。「那又怎样?不过是胡言乱语的人从一个增加到两个罢了,没人会相信你们的话。」

「不是两个人。」西中岛从门的左侧死角走出来。

「你们到底藏着几个人?」

「没有其他人。可以证明你罪孽的有三个人。」西中岛回答。

「原来如此,有三个人。」广山副教授有些惊吓。

「没错,三个人。放弃挣扎吧。」

「为什么?」

「因为有三个证人。」

「不过是三个人。不,不管几个人都没用。证人只是证人,口说无凭,不能当成证据。」

「我们既是地球人,也是不可思议王国的居民。在不可思议王国,定罪只要有证词便足够。」

「在不可思议王国作证又有什么用?那里的人不是骗子就是儍瓜。不管你们怎么说,都没人会理你们。」

「没人会听我们的证词吗?」谷丸警部问。

「对,没人。」广山副教授断言。

「可是,听我们证词的人,不也是不可思议王国的居民?」

「正因如此,没人会认真把你们的证词当一回事。」

「究竟会由谁来听我们的证词?」

「当然是法官。」

「法官是谁?」

「国王。不过。实际掌权的是女王。」

「唔,那么,只要女王同意,甚至不需要证据不是吗?」

「如果你们办得到的话,但这是不可能的。」

「怎么不可能?」

「女王头腊很差劲,无法理解别人口中说出的话,只能理解亲眼看见或亲耳听到的事。」

「原来如此,女王头脑很差劲吗?」

「对,差劲得要命。」

「这是重要情报。西中岛,快做笔记。」

「是的,警部。」

「还要注明是她说的。」

「是的,警部。」

「广山老师,」警部继续道。「即使是头脑很差劲的女王,对于亲眼看见或亲耳听到的信息,还是能够理解吗?」

「对。不过,没什么她应该知道的事,毕竟所有案件都已发生。」

「是这样啊。话说回来,你知道他是谁吗?」谷丸警部指着西中岛问。

「我知道,他是刑警之类的人吧。」

「没错,就是那一类的人。」谷丸警部点点头。「不过,想必你不知道他在不可思议王国是什么人吧?」

「假海龟之类的?」

「他是公爵夫人。」

「咦?」

亚理看见广山副教授的眼珠差点迸出。

「那我自称是公爵夫人的谎言……」

「我们当场识破。在栗栖川小姐告诉我们的那一刻,你就成为头号嫌犯。」

「原来你们只是假装受骗。」广山副教授十分懊恼。

「比起那件事,你晓得公爵夫人和女王非常亲近吗?」

「可是,女王不一定会相信公爵夫人的话。她们是竞争对手,女王可能会怀疑是陷阱,心生警戒。」

「你的推测有根据吗?」

「就算没根据,我也知道。」

「你很有自信嘛。」

「喂,某某先生。」广山副教授呼唤西中岛。「你知道吧?女王既愚蠢,疑心病又重。」

「唔……是这样吗?」西中岛纳闷地歪着脑袋。

「你有自信说服女王吗?」

「说服她什么?」

「说服她,我──玛丽安,就是连环命案的真凶。」

「哦,这件事吗?」西中岛点点头。「如果是这件事,我根本没打算说服她。」

广山副教授浮现胜利的笑容。「如何?他似乎早就死心。」

「对什么事死心?」谷丸警部问。

「当然是说服女王啊。这算什么?你们简直像不可思议王国的人,不断问无意义的鬼打墙问题,把我当儍瓜吗!」

「不,我纯粹是觉得疑惑才问你。然后呢,为何他需要说服女王?」

「我也很纳闷。」

西中岛附和。

「哎呀,你们是要放我一马吗?」

「怎么可能,我们不会放你这种穷凶恶极的罪犯逍遥在外。」谷丸警部反驳。

「不说服女王,你们如何将我定罪?」

「我们不需要说服女王。因为女王知道你是真正的凶手。」

「为什么女王会知道?」

「她听见你的自白。」

「我何时自白?」

「就在刚才。还有,你现在不也在自白?」

「可是,女王又不在这里。」

「不,她在啊。」谷丸警部微笑。「我就是女王。」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