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狂热分子 Q2 看不见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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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没想到一不小心变得那么出名啊。”的窗口中,一如既往地出现了杰森面具的特写。

“去死吧。”

<残虐君>的窗口中也一如既往地出现了躺在水槽里晒太阳的鳄龟。

“一打开电视,屏幕中就出现了在下的照片。难道是碰巧和在下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据说,在这个世界上与自己长相一样的人有三个呢。但是,不不不,那绝对是在下。毕竟连字幕都写出来了,东堂龙生括号二十八岁括号完了。什么,是通缉令?哎,真是糟糕啊!”

“闭嘴。”

“但是,那张照片就太离谱了吧。发型那么糟糕,居然挑了一张三七分的,太羞耻了,而且拍照的表情也很僵硬。那张是我在应聘SANKO房地产的时候贴在简历上的照片哦。这种东西流传出去,误会可就大了。毕竟在下这张脸虽然称不上帅气,但是也还算看得过去。明明事前通知在下一声,在下可以自己提供一张照片的。有一张去年在千叶幕张国际展览中心拍的,在下非常满意呢。”

“闭嘴。”

“或者说,挑一张戴上面具的照片也好啊。戴着面具的通缉犯,恐怕在世界范围来说也是首例吧。”

“闭嘴。”

“不过,在下真是一跃成为了公众焦点呢。各位知道吗?五月二十日到二十一日,<东堂龙生>都是关键词搜索排行榜的第一名。到了今天应该也还在前二十呢。”

“再不闭嘴,本大爷就去把你杀了。”

“不要啊。”

“你这家伙……”

“虽然我不想杀你,但是,我也很生气哦。”

在<头狂人>的画面里,一个戴着维德面具的人物竖起了左手的大拇指与食指,对着镜头比了一个枪击的手势。

“是吗?”

“居然把这个游戏公开出去,你在想什么?”

“怎么说呢,在下也只是想要炫耀一下。”

“话说……”

“在下也把这件事情提前告知过你们了呀。”

“我可没听见这种事。”

“‘一直观看到最后的你们,有着怎样的见解呢?’在下不是这样华丽地结尾了吗?这个怎么听,都不是对着在座的诸位说的话吧?”

“我当时还以为那只是你浮夸的表达方式。而且,如果你想提前告诉我们的话,应该明确地说出‘会把聊天内容的录像上传到网上’之类的话吧。”

“读懂别人的言外之意似乎是侦探的工作。”

“你这混蛋别开玩笑了!”

怒吼出声的当然是<残虐君>。

“虽然在下被通缉了,但是各位的真实身份并没有曝光,所以不必这么不知变通吧。在视频当中,各位都隐藏了自己的真实样子,声音也进行了处理。就算是你们的家人看到了,也不会认出这是我家的小胜,或者这是我家的敏夫的。电脑在下也没有交给警察,因此就算他们想要通过解析护地址来找到你们也是做不到的。”

“蠢货。只要你这家伙被警察抓到了就什么都结束了,而且你被抓到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你可是被通缉了啊,东堂龙生,二十八岁,无业。”

“你知道有多少人,就算警察在警察局、公共浴室和车站附近贴满了他们的通缉令,却到现在还是没有被抓到吗?两百人以上的通缉犯中,有一半以上的人逃了五年以上,有两成的人逃了十年以上。比如某个恐怖分子。”

“就算彗星撞上了地球自己也会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你就是相信这种事的类型啊。”

<头狂人>耸了耸肩。“就算被抓到了,在下也不会说出你们的事的,请放心。”

“那怎么可能。如果你在不吃不喝不睡的状态下被铁腕刑警昼夜不停地审问,怎么可能不张口?”<残虐君>不耐道。

“不管是严刑拷打,还是用减刑来引诱,在下都不会说的。毕竟,在下想说也说不了啊。”

“哈?”

“因为在下本来就对你们一无所知呀。在下与各位通过网络相识、相聚,但至于各位的本名是什么、住在哪里、现实中长什么模样,在下都一概不知。各位不也是在看到了通缉令的新闻之后,才知道这杰森面具下的人到底是谁吗?”

“就算你一个字都不说,只要找到你的住处,肯定能从蛛丝马迹中找到有关于我们的线索的。”

“在下已经把储存媒体都扔掉了。”

“以为只要把电脑清空,证据就能消失了的都是外行。不要太小瞧警察了。”

“你果然还是那么胆小啊。”

“你这家伙……”

就在被天敌嘲讽的<残虐君>要发飙的前一刻,屏幕上弹出了一个文字窗口,上面只有两个字。

<问题>

“对吧,可伦坡酱。这个人这么草率,真的很有问题。”

被称作<可伦坡酱>的人,是在这个集团中一个自称<044APD>的人。这个数字加英文的组合就是那位刑警可伦坡的爱车的车牌号。<044APD>几乎从不说话,一般打字与其他成员进行交流。在<044APD>的窗口中可以看到一个人上半身的剪影,但是似乎隔着一层磨砂玻璃一般,面容模糊不清。

<这一轮的问题>

“哈?”

<出题>

“出题?”

<将密室和不在场证明之谜放入杀人案中,让成员解谜。这里是玩这个游戏的地方。这一轮的问题是什么?轮到谁出题了?>

“你没听见我们在说什么吗?现在根本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不出题的话,我就回去了>

“等等,等等。今天连成员都没有到齐吧。”

一直以来屏幕上都有五个视频聊天窗口,然而今天却只有四个。

“教授这段时间工作太忙,昨天发了邮件过来告诉在下他无法参加,让我们无需等待。”说道。

“蠢货。什么工作,他是撒丫子跑了。”

“跑了?”

“你这家伙真的是个彻头彻尾的白痴呢。教授是怕跟东堂龙生扯上关系自己也会被警察抓住,所以随便找了个借口跑路了。”

“在赤冢有一个叫做‘巴掌·舞台’的剧场。”

<头狂人>突然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哦,不对,我还得说明具体位置。这个剧场在东京都板桥区赤冢新町一丁目,东武铁道东上本线下赤冢站与东京地铁赤冢站的中间位置,某栋杂居大楼的一楼。就像它的名字一样,整个剧场只有巴掌大小。”

“你在说什么?

“问题,轮到我出题了。”

“等等……这种情况下你还要继续吗?”

“嗯,没必要等教授了吧。”

“谁说那家伙了!我们正在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随时都有可能被警察抓到啊。对了,你不是也对那个乱来的家伙很生气吗?”

“是的,我太生气了。但是,事情已成定局,再怎么发脾气也没有用了吧。”

<头狂人>举起手中的平底玻璃杯左右摇了摇。

“你耍什么帅?对,现在就算把那个家伙掐死也没用了,但是我们至少也得想想办法该怎么挽救吧。”

“你有什么主意吗?”

“本大爷的意思是,大家现在一起想啊。”

“按照常识来说,第一个提出建议的人心里肯定会有一两个想法。”

“本大爷一直都在超越常识。”

“行吧。嗯,我认为,这种时候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好。比起这个,我好不容易杀掉了一个人,就让我出题吧。”

“都到这时候了,你还敢出去杀人?”

“不杀人怎么出题?”

“不是,本大爷是说你这个家伙……”

“而且,在我杀人的时候,东堂龙生还没有被通缉呢。”

“本大爷是说,你这个家伙完全没有常识啊,在那个破视频上传之后全日本都在找那个拿斧头的混蛋,这时候不是更应该避免出风头吗?”

“我也一直都在超越常识嘛。”

“你这家伙……”

“而且人都已经杀掉了,我能有什么办法?更何况,问题的新鲜度是最重要的,我不尽快出题的话,有可能会被警察抢先一步破解哦。”

<头狂人>在后脑勺十指交叉,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那我们就开始吧!”情绪激动地说道。

<据新闻报道,五月十八日下午六点左右,在板桥区赤冢新町的剧场内,有人发现了一具被勒死的女性尸首>

<044APD>率先查出了相关的新闻。

“哼,随便你们。”<残虐君>气冲冲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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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而言之,各位先自己调查,在这之后有什么问题我都会解答……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但是可惜的是,这个事件几乎没有受到媒体关注呀。只有几条新闻报道了刚才可伦坡说的那些内容,后续就没有再跟进报道了。虽然是个不出名的外行演员,但是我好歹

是在舞台剧开幕前不久杀掉她的,本来以为媒体会感兴趣呢。想来理由就是你吧,aXe。”

<头狂人>抬了抬下巴示意屏幕对面。

“啊?”

“最近媒体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Broadcast 24的那些视频上了,很多杀人事件都没有报道出来。”

“不会吧。”

“去死。”

<残虐君>不骂一句心里就不痛快。

“因此关于这起事件,我将从最初开始讲起。请各位注意了,精彩即将开始!”

<头狂人>充满气势地说完之后,从维德面具的下方将吸管的前端放入口中,发出了喝水的声音。这根吸管比普通类型的更长,中间有两段伸缩软管,可以自由地弯曲,吸管的另一端插入了保冷的平底玻璃杯中。这是<头狂人>为了戴着面具喝水想出的办法。接着,<头狂人>将吸管从面具底下抽出,终于进入了正题。

“从五月十六日星期五到十八日星期天的三天,巴掌·舞台剧场都会举办本能寺遥的个人演出。演出名为‘追忆会’,剧本由获得了岸田国士戏曲奖28的某位大师创作。五月十六日的晚上与十七、十八日的白天和晚上,剧场都将举办演出。而杀人事件就发生在最后一天的演出开幕之前。

“本能寺遥这种一看就不太寻常的名字,正如大家所猜测的那样是一个艺名。女演员的本名叫做田中厚子,今年三十六岁。也许是因为本名太不起眼,所以一直使用着艺名吧,当然这是我的个人猜测。其实,她还不足以顶得上‘女演员’这个头衔,因为她只是出于兴趣而应聘了这一份兼职而已。她也并不专门进行个人演出,她的主场是在大学时期就加入的<中野坂上墓地之下>剧团,同时她也会在别处客串演出。就像汤姆·约克29也会离开电台司令去和比约克30合作唱二重唱,和R.E.M31与拜克·汉森32同台演出,发行自己的个人专辑《The Eraser》一样。抱歉,只是狂热粉丝用偶像打个比方罢了。至于本能寺遥为何要开启个人演出之路这一点与解题完全无关,因此后面就不再赘述了。

“案发时间就在白天的演出场次结束,演员吃过午饭睡过午觉开始准备最后一场表演的时候。那时观众还没有入场,观众席上空无一人。但是剧场内还有一些员工在工作着,毕竟这不是街头表演,剧场的演出不能只靠一个演员。这时导演也回到了剧场,服装与化妆由导演负责,美术交给了别人,除此之外还有照明、音响、前台等等,除了本能寺遥本人之外,一共还有八个人在剧场内。创作剧本的某某大师并没有现身,毕竟这出舞台剧只是借用了他戏曲集中的某个作品而已。

“第一个发现出事的是前台帮忙的石冢奈央。下午六点,距离开场只有三十分钟的时候,有人寄了一束花给本能寺遥。当石冢奈央带着花来到了后台,才发现本能寺遥倒在了地上。从她微微张开的眼睑之间可以看到她眼球上翻,嘴角还流出了大量唾液。虽然立即叫来了救护车,但在急救队员赶到的时候本能寺遥就已经停止了呼吸,并在她被送往的医院里确认了死亡。死因是由于颈部压迫所导致的缺氧缺血性脑病,凶器是舞台服装中的一条围巾。据石冢称,在她发现本能寺遥时,后台除了她俩并无别人。

“在本能寺遥生前最后一个看见她的人是导演丹羽弘阳。据称,下午她与本能寺遥两个人在后台开会,包括对日场33演出的反省。大概在五点左右会议结束,丹羽离开后,便只有本能寺遥一个人留在了后台。在那之后,在后台内外便没有一个人看到本能寺遥了。

“然而,在被石冢奈央发现的前一刻,本能寺遥分明还活着,这一点有多人能够证明。即使没有看到她本人,他们都能够听到从后台传出的发声和台词的训练,石冢也是其中一人。据称,在花店送花过来的时候她仍能听见本能寺遥的声音,然而她在拿到花之后,立刻就去了后台。换言之,本能寺遥就死在石冢出去拿花的这极短的一段时间之内。

“然而,又有人能够证明从花店送花来到石冢奈央发现尸体的这段时间以内,并没有一个人出入过后台。好了,氛围终于要开始变得紧张起来了。各位要正确地理解这个谜题的话,还需要掌握后台在剧场内的位置。去看看剧场的平面图吧,我已经上传到了。”

“Finestar?”

<残虐君>反问道。虽然之前气冲冲地扔下了一句“随便你们”,听上去有些像电视剧里的台词,但是他一直没有下线,留在了聊天室里。

“一个图片共享网站。也可以说是照片的投稿网站。”

“这种事本大爷当然知道!本大爷是问你,你到底在想什么?居然像那个拿斧头的混蛋一样上传到了网上?”

“他用的是图片库,我用的是Finestar。”

“那又如何,不是一样很危险吗?就连小学生都知道,这段时间同类型的网站的监视力度都提高了。”

“每天有成千上万张投稿的图片,都要一一核查它是否跟杀人案有关吗?这得投入多少人力物力呀。”

“你的意思是没有会引起警察注意的照片?”

“有尸体的照片哦。”

“喂!”

“不是可以看到翻白眼和勒痕的那种。是从远处拍的,只能看出她躺在地上而已。照片上传者的名字是<杰克·格里芬>。”

“杰克·格里芬?”

“你不知道吗?”

“没印象。”

“隐形人。”

“哈?”

“H·G·威尔斯34的《隐身人》中那个发明出了隐形药水的科学家。”

“这是本大爷在小学生的时候看的书,所以早就忘了。”

<在赫伯特·乔治·威尔斯的《隐身人》中,科学家的名字只是格里芬。到了一九三三年改编成电影的时候,才加上了杰克这个名字>

<044APD>补充道。

“怪不得本大爷想不起来,毕竟没有看这部电影啊。”

“行行行。”

在Finestar网站的投稿者里搜索<杰克·格里芬>这个名字后,出现了四张图片。其中一张就是手绘的巴掌·舞台的平面图。

“后台的出口仅有一处。”<头狂人>说道,“如你们所见,后台只有一道门,没有窗户也没有换气扇。打开门就是走廊,走廊极短。出门右转便是一道门,通往剧场的入口。而出门左转则挂着一条拖地的黑幕帘,出去便是(从观众席看向的)舞台左侧。也就是说,要进入后台只有两条路,要么从剧场人口进,要么从舞台进。然而最重要的是,这两条路都有剧场的人在工作,而这些人都能够确定,在那段时间之内并没有一个人出入过后台。

“在剧场入口的一侧,有石冢奈央与另一个前台高梁麻由华。两人在日场结束之后都曾离开剧场去过咖啡店,但是都在五点四十分左右回到了剧场,开始准备起了夜场的工作。虽然在那之后又陆续出去买东西或上厕所了几次,但是两个人中一定有一个人留在原地。毕竟当天结算用的是现金。与此同时,两人都确定,在此期间谁也没有进入过后台。因为进入后台的那道门就在前台旁,如果有人擅自打开了一定会被她们看到的。

“另一边,在舞台一侧的是负责美术的水尾豪。从五点半左右开始,他就在修补大大小小的道具了。在此期间,他也一直呆在舞台上,进出后台的那道门一直在他的视野范围之内。因此他也能够证明,虽然有人路过舞台左侧,但是没有一个人进入过那道门。

“没有一个人进入过后台,但是后台有人被杀掉了。这太不可思议了,根本无法破解。凶手到底使用了怎样的魔法呢?”

<头狂人>歪了歪头,像是期待着观众的反应似的,保持了几秒这个姿势不再说话了。他慢慢地拿起吸管,将它放入了面具下的嘴里。

“原来如此,所以说才叫杰克·格里芬啊。”说道。

“没错。”

“Monocane,对吧。”

“回答正确。”

<头狂人>嘴里叼着吸管,用手指了指镜头。

“什么回答正确,不要说些让人莫名其妙的话。”<残虐君>说道。

“喝下了Monocane之后,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偷窥盗窃、杀人放火了。”

“哈?”

“这就是格里芬所发明的隐形药水。”

“真的有这种东西?”

“当然没有,你才上小学一年级吗?”

无语。吵死了杀了你,<残虐君>怒吼。

“总而言之就是这么回事。遗憾的是,我并没有得到这瓶神奇的药水。但是我又是如何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进入了后台,并在杀掉本能寺遥之后全身而退的呢?这就是我的问题。”

像是为了打断天敌之间的争吵,<头狂人>拍了拍手,重新说出了问题。

“你才是小学生吧,幼稚的天行者。”

“什么?”

“哪里不可思议,哪里无法破解,又哪

里看上去像魔法了?”

“那么,回答这个问题吧。”

“导演在五点离开了后台,通往后台的两条路在五点四十分才被封锁,那凶手在五点到五点四十分这段时间进入后台不就好了。”

“被害人似乎在六点左右还活着吧?”

“好好听别人说话。本大爷说凶手从五点到五点四十分进入了后台,可没说凶手在这段时间杀了人。凶手一直等到了六点左右。”

“你是说,凶手在进入了后台之后并没有立刻杀掉被害人?”

“对。”

“也就是说,凶手至少等了二十分钟。”

“凶手又没必要一直傻呆呆地站在走廊上,走进房间坐着等就行了。只要被害人和凶手认识,她在看到凶手之后也不会呼救或者把他赶出去。比如凶手就是剧场的工作人员之类的,那即便是在演出就要开始的时候,被害人也不会在意他,继续自己的训练。想来如果是大牌女演员的话,就算发现对方是强盗也会泰然处之,继续自己的发音训练吧。”

“然后凶手在六点才杀了她。”

“对。”

“嗯,槽多无口。”

“说。”

“凶手进入后台的时间是五点到五点四十分之间,行凶的时间是六点,对吧?”

“嗯。”

“那么凶手呆在后台的时间,最短二十分钟,最长一个小时。那么,凶手为什么不立刻杀了被害人?”

“立刻杀了她的话,就没有意义了。”

“啊?”

“假如凶手在五点十五分进入了后台,立刻就杀掉了被害人,那么他五点二十分就能离开后台,时间非常宽裕。在这个时候舞台一侧和前台一侧都没有人,就算凶手随便进出也没有人会看到。

“过了一会儿尸体被人发现。剧场的工作人员回想起,外人可以随意进出更衣室的时间大约有四十分钟,说起来从那时起更衣室里的声音就停下来了,原来凶手就是趁没人的时候闯进了后台杀人啊——就这样,通过询问剧场的工作人员警察就能发现真相,然后就到此结束了。没有谜团,没有诡计。凶手只是偷偷摸摸地杀了个人,和小偷没什么区别。

“我们杀人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还债,或者为了向裁掉自己的人复仇吗?这不是老套的杀人案,制造谜团本身才是目的。如果你杀了人却没有留下任何谜团,就没有意义了。”

“所以,你会一直等到六点才杀了她。在那个时间段,后台的两个出口都有工作人员。在这种情况下发生了杀人案,那么就会让人怀疑凶手是一个隐形人,从而产生一个不可思议的女演员死亡之谜。不是吗?”

“但是,凶手提前预测不到这种情况。不能排除一直等到演出开始,通往后台的两个出口的工作人员都没有回到岗位上的可能性吧。”

“不,凶手当然预测得到这种情况。后台有极高的概率会变成密室状态,毕竟临近演出开场,前台不可能没有负责接待的人,舞台上的工作也要进行最后的准备。”

“虽然这是你绞尽脑汁想出的答案,但还是很好反驳呢。”

“你说什么?”

“那么我就开始吐槽了。如果舞台的左侧出口与剧场的入口都有工作人员的话,那么在杀掉被害人之后,凶手是如何在没有被任何人看到的情况下逃之夭夭的呢?”

“不出去就不会被看到了。”

“啊?”

“在杀掉被害人之后,凶手先躲在了后台的某个角落里,然后趁尸体被人发现时的混乱状态逃离了现场。”

“在下认为这是做不到的。想必你还没有看照片吧?”说道。

“照片?”

“在Finestar上传的照片呀,除了剧场平面图的另外三张。”

另外三张都是后台内部的照片。三张照片从不同角度,用广角镜头无死角地拍摄到了整个房间。虽然照片中都拍到了尸体,但由于从较远的距离拍摄,看不出尸体脸上的表情,衣服也没有凌乱的痕迹,因此看上去确实像是一个女演员睡在了地上而已。

“不是有很多可以藏起来的地方吗?梳妆台下面,折叠起来之后靠在墙边的折叠椅背面,甚至是在地上铺满衣服然后钻进去藏起来。毕竟,演出的主人公倒在了地上啊,发现这个情况的人注意力只会放在她的身上。所以即便是蹩脚一点的藏法,也不会被发现的。”

“就算有藏起来的地方,也没有藏起来的时间。”

“啊?”

“这三张照片是在凶手杀人之后拍摄的。因为每张都拍到了尸体。”

“所以呢?”

“据前台负责接待的女性称,在花店把花送到的时候被害人还活着。但是当她将花带到后台的时候,被害人却倒在了地上。从花店把花送到到她推开后台的门一共花了多少时间呢?最长有三分钟吗?在那三分钟之内,凶手要把人给杀掉,拍摄后台内部情况,还要找个地方藏起来……做得到吗?”

“只要凶手没有因为紧张而变得手忙脚乱就行。提前决定好从哪个角度拍摄的话,拍摄时间只需十秒。藏在门背后只需三秒钟都不到吧。剩下的呢?还有将近三分钟全部用来杀人,时间可以说过于宽裕了。”

“只用扣动手枪扳机的话,确实很宽裕。”

“哈?”

“用利器击打头部的话,三分钟也绰绰有余。但在这起杀人事件中,被害人是被凶手勒死的。要勒死一个人的话,需要花比你想象中更多的时间。勒住一个人一分钟就筋疲力尽了,但如果这时候就放松了的话对方很快又会重新开始呼吸的。因此要彻底勒死一个人的话,有时甚至需要花五分钟的时间。”

“无言以对了吗?”

<头狂人>微微歪着头,对着镜头用手指戳了戳。

“谁无言以对了,每个人的生命力是不同的吧。被害人三分钟不到就被勒死了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就算没有彻底勒死她,那又如何?本能寺遥的死亡本来就不是凶手的目的,凶手的目的是制造推理谜题。就算没有杀掉本能寺遥,以后再找另一个合适的目标就好了,一直到成功地杀掉一个人再出题,根本没有必要提及之前失败了的目标。你这家伙在上一个问题里不也是这么说的吗?就算成功率高,也有可能会失败,但是再找其他的目标再杀一次就行了。喂,你听到了吗?那个戴着杰森面具的家伙。”

“在下的诡计是间接杀人。在机关启动的时候,在下离目标人物很远,就算失败了也有足够的时间可以逃跑,重新再来。但是这一次,按照你的推理来说,凶手是直接下手勒死被害人的,现场当中还处于密室状态。也就是说,失败之后难以逃出,很有可能被抓个现行,就算凶手想要重来也做不到。”

“又无言以对了吗?”

<头狂人>又指了指镜头。

“啰嗦。凶手可能根本没想那么多吧!”

“你的意思是,我很蠢了?”

“不,本大爷的意思是,一般来说……”

“在这起后台杀人事件当中,比起这种作茧自缚的做法,凶手还有更安全的方法。”说道。

“什么方法?”

“在下先说吗,这太不敢当了。”

“别装腔作势了。”

“在此之前,在下曾经回答过一次。因此还是让没有回答过的人先说吧。”

“你是指,回答Monoca的那次?”

“Monocane。”

“那只是玩笑而已,不作数。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接着一行文字也出现在了屏幕上。

<批准了>

“你以为自己是须永中尉35吗?可笑。”

也许是觉得有些羞耻,<044APD>再没有回复。

“既然得到了可伦坡的批准,那就恕在下冒昧率先回答了。但是这不是在下的最终答案哦,只是一个最标准的办法而已。而且由于太过标准,在下不知道现在这个年代是否真的还有人会用这样的诡计。不,几乎已经不能再称之为诡计了。回想一下,现在只有在一些老套的电视剧里能看到。”

“不要自说自话。”

“恐怕你也隐隐约约察觉到了吧。但是因为觉得这样的诡计现在已经不再能称之为诡计,于是下意识地将它排除掉了。嗯?会不会出题者正是预判到了这种下意识的行为,才出了一道似难实易的题目呢?”

“本大爷要杀了你。”

“请看化妆前吧。”

话音刚落,<2 of 6>这个视频也结束了。

六月四日

“‘化妆前’是什么?”嵯峨岛行生问道,友人瞬间秒回。

“自己查。”

“说吧,我都问了你了。‘化妆前’是什么?素颜?”

“是后台的一种固定在墙壁上的梳妆台。如果是大剧场的话,一般墙壁的旁边都有一整列的梳妆台,但是这个巴掌·舞台只有三个。”

按照顺序点开视频堂饭店网站中那个叫做<如您所知>的上传者的视频……

早上,不,应该说十一点前,为

了下午去学校上课,嵯峨岛离开了自己住的地方。倒霉的是,还没走几步天空便下起了雨,嵯峨岛本来准备冒雨前进,谁想雨势越来越大,让他不得不折返回去拿伞。但是不知为何,嵯峨岛的心情突然一下跌入了谷底,他就这样回到了房间,坐下玩起了游戏,快进地看起了存了很久的电视节目,一边还啃起了涂有巧克力酱的酱油煎饼。就在这时,三坂健佑发来了邮件。

<如您所知>上传的视频共有六个。瞥到两个数字由of连接起来的视频标题后,嵯峨岛一下子便泄了气——这不是前些天看过了的<密室杀人游戏>的视频吗?他已经反反复复看了几十遍。即使这个视频不断被国家权力强制删除,它也不断在被市民们强行复活,就像僵尸一样,还在互联网上按几何级数增殖,看来最终权力还是败倒在了深不可测的网络社会力量之下。

虽然有些不解,嵯峨岛还是点开了<1 of 6>,没看几秒,嵯峨岛便惊讶地叫出了声。果然如他所料,这是密室杀人游戏的视频。但是,这并不是前些天他看过的远距离杀人诡计,而是另一个全新的杀人诡计。玩家犯下了新的杀人案,并提出了新的游戏谜题。

登场的人有戴着杰森面具的玩家以及将镜头对准鳄龟的玩家。但因为没有露出真实面目,所以不能立刻确认他们是否就是<头狂aXe道全044君>的视频中出现的那些人。毕竟过去也曾出现几十个团体都cosplay成了相同人物的情况。但是这次以<如您所知>为名的上传者投稿的视频当中的人,和前几天叫做<头狂aXe道全044君>的那群人,从各方面来判断极有可能就是同一批人。然而,即便吸引了全国人民的眼球,真实身份也被揭穿,最终还被警察下了通缉令,他们却依旧继续杀人,并且还公布在了网络上。看完<1 of 6>之后,嵯峨岛继续看起了<2 of 6>。从Finestar上将四张图片下载下来后,嵯峨岛就给三坂打去了视频电话,因为三坂之前发送的那封邮件就是告诉嵯峨岛在看完之后联系他。同时他还嘱咐嵯峨岛,绝对不要看3以后的视频。

“那么,开始回答问题吧。”

屏幕中,三坂朝前倾了倾身体。

“别难为我了。我还得再看几次,把情报整理出来才行。”

嵯峨岛摆了摆手指。在他电脑的屏幕上方有一个摄像头,开启了视频通话功能。

“花再多的时间也没用。话说,想得太复杂反而会踩中陷阱。就像aXe所说的那样。”

“那么他说出正确答案了吗?”

“嗯,差不多吧。”

“差不多?”

“总而言之,我是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点开了3,然后在没有一点思考时间的情况下就被迫知道了答案。完全就是暗算啊。标题为什么也不注明一下<小心剧透>。”

三坂像挥剑一样挥了挥手中的直尺。

“节哀顺变。”

“所以我才给了你忠告说不要看3。这是友情,还是爱呢?”

“感谢。”

“带着我的那一份一起,尽情地品尝推理的愉悦吧。”

“不是说让我不要思考吗?”

“我可没让你不要思考。我是说,不要想得太复杂。”

“怎样才能想得简单呀?”

“跟随你自己的原力吧。”

三坂将塑料直尺挥来挥去,看样子是把它当作光剑36了。他的脸上还戴着达斯·维德的面具。与之前的杰森面具相同,都是用厚纸板手工制作的。

“可我不是绝地武士,也不是西斯武士。”

“我是让你丢掉杂念,相信自己的直觉。”

“但我还什么都没想到啊。”

“不,你在看到照片之后肯定想到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想。”

嵯峨岛重新点开了从Finestar下载的四张图片。一张是剧场的平面图,另外三张是后台内部的照片。

“平面图那张无所谓,重点在后台内部的照片上。”

“和化妆前有关系对吧?”

“那里有什么?”

“镜子。是用了镜子的诡计吗?就像魔术里那样,凶手巧妙地组合多面镜子,把自己隐藏了起来之类的?”

“不是。但是,和这个一样老套。”

“还有什么的话……这个像工具箱一样的装化妆道具的箱子?”

“这个也不对。就算你不问我,不是也有一个你熟知的东西吗?像那个箱子一样的四方体。”

“四方体……啊?这个?”

嵯峨岛睁大了眼睛,把脸凑近了屏幕。

“对。”

“不会吧!”

“‘不会吧’是在面对一件发生概率极低的事情时使用的副词,但是概率并非为零。你说说看吧。”

“这个是收音机,对吧?”

长方体的左右两边有很大的圆形边框,一根细长的银色棍子从顶端斜着向上伸展。

“没错。但是这种收音机是不能放磁带的,录音和播放都得用储存卡。然而它却自称为收录两用机,简直难以理解。”

“就像没有黑胶唱片,却自称为唱片店一样。”

“我家的奶奶会把电车叫成火车。”

“虽然现在按键式电话都快绝迹了,打电话还是叫拨打电话呢。”

“话说,这些事情无所谓啦。你觉得这个录音机与事件到底有什么关系?”

“从后台传来的本能寺的声音,其实是由这台录音机里播放出来的,她本人早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死了。不会是这个吧?”嵯峨岛苦笑道。

“你再说清楚一点。”

“喂,真的是这个吗?嗯……导演离开后台的时候是五点,舞台负责美术的工作人员到达的时间是五点半,前台工作人员到达的时间是五点四十分,所以从五点到五点四十分这个时间段,谁都可以自由进出后台。凶手就是在这四十分钟期间进入了后台,杀掉了本能寺遥。然后再将提前录好她的声音的储存卡插入录音机的插口中,按下播放键后离开后台。这台收音机应该是本能寺遥带进来的物品吧。在那之后,后台的两个出口都被接连封锁,但是那时凶手早已逃之夭夭。然而周围的人却一直都能听到本能寺遥的声音,因此全然不知她已遇害。一直到六点多,前台的石冢奈央进入后台发现了本能寺遥的时候,真正的行凶时间早已过去了二十分钟以上。

“补充一点。在前台的奈央酱进入后台后,看到本能寺遥倒在地上的同时,录音机里还能听到她的声音的话,凶手的诡计就完全暴露了。因此凶手必须要在奈央酱推开后台的门之前关掉收音机。虽说如此,但如果关得过早的话,比如在美术与前台都没人的时候就关掉了‘声音’的话,也是同样地功亏一篑。在奈央酱进入后台的前一刻让声音消失才是最理想的情况,但是凶手要如何才能做到呢?其实不难,只要在某个特定的时间将奈央酱引导至后台,在那个时候让声音恰好播放结束即可。

“这是做得到的。首先调整储存卡里声音的长短。比如,录下了四十五分钟的本能寺遥的声音,那么在五点十六分开始播放的话,六点零一分就播放结束了。与此同时,预约花店在六点整准时送花。这样一来,在花送到的时候还能听见本能寺遥的声音,但是在拿去后台的途中却停了下来,推开门之后就看到了尸体,于是认为本能寺遥的遇害时间就在六点之后这短短的几分钟以内。

“……但是,真的是这个诡计吗?到了不再使用磁带、开始使用起了非易失性半导体内存的今天,还有人会使用这么过时的诡计?”

三坂没有回答嵯峨岛的问题,而是用直尺指了指镜头。

“最终答案?”

“嗯,算是吧。”

嵯峨岛点了点头,然后突然说了一句等一下,举起手朝镜头的方向拍了拍。

“再补充一点。假如凶手准备好了四十五分钟的录音,但是由于闯入后台与杀掉被害人费了不少工夫,直到五点二十一分才能腾出手来打开录音机。这种情况下,凶手会快进到五分钟的时候开始播放。因为从头开始播放的话,在奈央酱进入后台的时候录音还没有结束。因此,凶手还需要计算播放到六点的剩余时间随机应变。

“另外,虽然不能回收储存卡,但问题也不大。因为这是批量生产的商品,就算警察发现了其中的蹊跷,也不可能通过销售渠道查到购买者。”

“最终答案?”

“不对吗?”

“我只是向你确认而已。最终答案?”

“嗯……我再验算一下。”

嵯峨岛为了集中注意力,微微闭上了眼睛,在脑海里反复回想刚才说的话。突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打了个响指。

“即使凶手预约了送花的时间,但是由于交通状况以及其他原因,并不能完全保证花店会按照预约的时间准时到达。然而,如果没有准时送到的话,不论是早于还是晚于录音播放结束的时间,最后都可能会导致诡计失败。因此,为了确保送花的时间,凶手可能会选择亲自去送。因此,

花店的人就是凶手。只要凶手亲自送花的话,那么就可以按照录音时长,在任意时间把花送到了,换言之,凶手可以按照计划掌控时间了。”

“最终答案?”

“最终答案。”

嵯峨岛紧张地双手握拳放在耳边。

三坂吊胃口地沉默了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最后挥下了尺子。

“很遗憾。”

“啊?”

“你的回答和aXe的几乎完全相同。”

“他的回答是错误的吗?”

“嗯。”

“相信自己的直觉是谁说的,还有让我注意录音机的又是谁?”嵯峨岛皱起了眉毛。

“你的推理大致上是正确的,但是有点虎头蛇尾了。就像现代的花形37一样。”

“哈?”

“作为一个天之骄子,意气风发地认为自己解开了魔球消失的秘密,然而其实只解开了百分之八十,于是在比赛途中,因失败而浑身颤抖地坐在替补席上。如何,很像花形满吧?”

“你这家伙,到底几岁了?”

“aXe不承认自己的失败,最终咒骂了起来,就在这时044APD静静地出现,将剩余的百分之二十补充完整,于是头狂人判定他回答正确。”

“最后还是044APD吗?”

“为了误导凶案发生的时间而使用了录音机这一点是正确的。给一个提示,认真观察录音机。”

嵯峨岛凝视着后台照片中梳妆台的部分,再用鼠标将图片慢慢放大。

“提示二,找到不自然的地方。或者说,不必要的地方。”嵯峨岛挽起手臂,严肃地盯着录音机。

“为什么收音机会被带进后台,是本能寺遥为了练习的时候听吧?回味过去的表演与练习中表现出色的时候的录音,可以记住当时的表现,或者检查自己的台词功底。绝对不是为了听收音机里的天气预报,对吧?”

“或者听落语。啊!”

嵯峨岛惊讶地指向屏幕中的录音机。

“那是天线吗?是天线吧!?那个斜着的细长的棍子就是FM的天线吧。录音机本来就该是有天线的。但是为什么要把它拉起来?既然并不是为了听收音机的电台带进来的,应该把天线收起来才对,但它却竖了起来。

“所以,‘声音’是凶手放出来的。凶手并没有将收录本能寺遥声音的储存卡放在录音机里,而是用FM发射器38发射手机中的录音,让后台的录音机接收,再从扬声器传出。凶手在勒死本能寺遥之后,将录音机的开关切换到FM波接收,将频率与手边的FM发射器同步,调高录音机的音量后便离开了后台。

“这样做的好处有两个。其一,储存卡这样的物证不会留在现场。其二,能够轻松地掌控‘声音’播放和结束时间,比扮成花店员工送花更加灵活。

“将储存卡插进录音机播放的情况下,要提前决定好播放时间,严格控制花送到的时间,要像日本铁路公司严格遵守时刻表那样绷紧神经。但是,如果用FM发射器这个方法的话,想要结束播放的时候,可以随时按下手边的暂停键。播放时间也可以临机应变地任意延长或缩短。另外,如果扮成花店员工,有可能会被奈央酱看到自己的长相。但是使用FM发射器的话,就不再需要计算播放停止的时间送花,而是当花送到之后再播放停止即可,自己无需露面。去真正的花店预约送花时间,自己则在剧场入口附近等待,在看到花到达之后再停止‘声音’的播放。

“这就是我的最终答案。”

嵯峨岛转了转手腕握紧了拳头。

“太迟了。”

三坂双臂交叉比X。

“但是在补足了这剩下的百分之二十之后,是不是就完全回答正确了?”

“啊,不,还有一个地方错了。”

“什么地方?”

“奈央酱奈央酱叫得这么亲热,石冢奈央明明就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妈。”

“啊?”

“我只是说,有这个可能性。毕竟本能寺遥都三十六岁了。”

“行行行。所以说,我回答正确了吗?”

“正确。”

“不过这种事,真的有可能吗?用被害人的录音来误导死亡推定时间的诡计已经是多少年前的产物了?第一个使用这个诡计的应该是使用了黑胶唱片的那个作品吧,创作时间大约是在一百年前了。一百年前的诡计,放到现在这个年代来用吗,就算加入了非易失性半导体内存或者FM发射器这种现代的技术也很难服众吧。往好的一方面去想的话,这也利用了那种先入为主的心理,因为答题者觉得这种手法太老套,一开始就不会往那方面去想。但是这种小聪明还是让人觉得不爽啊。”

嵯峨岛越说越觉得生气。

“因为这个问题的真正目的并不在此。是要跟下一个诡计形成对比,凶手才必须提前使用这个诡计。”

“下一个诡计?”

“下一个问题的诡计。”

“还有一个问题吗?”

“尊敬的侦探先生啊,这点事情还是要觉察到的吧。视频一共有六个,你难道认为从3到6都是对正确答案的解释吗?”

三坂傲慢地说道,仿佛自己就是那个出题人一般。

“这个事件还有别的谜团吗?”

“你继续看就知道了。不过在看完5之后先暂停一下。”

“6是解答篇?”

“是的。啊,但是,你也可以不用暂停,继续往下看。”

“这样不就剧透了吗?”

“因为你再怎么想也没用。”

“这么难吗?”

“对,不行不行,绝对猜不出来的。话说,真的是那个诡计吗?骗人呢吧。就算这方面的理论再怎么丰富,也太难以置信了。我相信它的唯一理由是出题者本人就是这么说的。”

三坂摇晃着尺子,小声说道。

3 of 6(六月三日)

说出了自己的推理凶手用录音机误导行凶时间的判断。<头狂人>判定为“很遗憾”。

怎么可能错了,你这个卑鄙的家伙,生气地大喊道。虽然他提前说过这不是他的最终结论,而是一种最标准的想法,但最后果然还是一副很不甘心的样子。

<044APD>淡漠地发出了凶手使用FM发射器的推理。

<头狂人>做出了“回答正确”的判定。

4 of 6(六月三日)

“你这家伙,适可而止吧。怎么会这么烂。”

<残虐君>的声音愤怒中带着一点不可思议。

“看,教授今天不是不在吗。”<头狂人>偷笑道。

“哈?”

“我只是试着代替教授,出一个他最拿手的脱力系问题啊。”

“别开玩笑了。教授昨天才说自己不参加,你这家伙在两周之前就杀了本能寺遥。”

“当然是玩笑了。”

“你这家伙……”

“为什么阁下会感到如此不满呢?”

头狂人抬起一只手撑住自己戴着面具的脸。

“太老套了吧,这个诡计。我们追求的是新鲜的刺激感。你这家伙不想要用史无前例的诡计与别人一决高下吗?真没出息。还有对诡计的改编也没什么创意。啊,本大爷是不是不应该说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

“哦?原来老套的诡计是不容许存在的呀。”

“废话。”

“史无前例这一点才是最要紧的。”

“正是。为什么连本大爷都变成教授那个语气了!”

“很好,残虐君阁下,请记住你刚才说的话。”

“哈?”

“那么诸位,就让我们开始第二个问题吧。啊,算了,装教授太累了,到此结束吧。我出了一个没什么意思的题目,真是对不起各位。为此,我特意准备了一些有嚼头的东西给各位道歉。只不过,可千万不要觉得太硬了啃不下来哦。”

“第二个问题?”

“没错,第二个问题。在上一轮,aXe出的不在场证明破解以及密室的题目就分成了上下两部,所以我也想要与他进行一次对决。不过先说好,我可没有抄袭他的创意。因为我这边把题目分成了上下两集。”

“本能寺遥杀人事件中,还有其他的谜团吗?难道,凶手还在后台留下了暗号之类的东西?”

“啊。”

声音惊讶。

“在下可以回答了吗?”

“我还没有提问吧。”

头狂人愣了一下,歪了歪头。

“但是在下已经察觉到了,同时还想到了正确答案。”

“嗯?”

“你的问题是,谁杀了本能寺遥吧。”

“就是我杀的呀。”

“这个‘我’是谁?在网上自称<头狂人>的男子,在维德面具下隐藏的真面目是……”

故意吊人胃口地暂停了一下。

“你就是丹羽弘阳!”

在杰森面具前,挥下了手斧。<头狂人>没有立刻对此作出回应。

“连辩解的话也不想说一句吗?

“美轮明宏39?”<残虐君>不解道。

“是丹羽弘阳。那个导演。”

“你是说维德勋爵吗?”

“听好了,凶手杀人的时间为五点到五点四十分之间,这是日场到夜场的过渡时间。这段时间之内,剧场里一个观众也没有,工作人员也都在休息当中或者离开了剧场。也就是说,外人在这个时间段也可以随意进出。”

“所以呢?”

“虽然如此,但是某个时间谁在剧场,以及谁在剧场的哪个位置都是不确定的。不排除存在极为理想的情况,但是当凶手暗自庆幸周围没有人的时候,也许他一从窗帘后面走出来,迎面就会碰到一个工作人员开始盘问起了他,这种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要是连这种程度的风险都不敢冒,还能做什么?”

“在这个时间段之内,即使进入了剧场,并且被很多人看见也绝对不会感到奇怪的,就是这场演出的工作人员了。如果工作人员当中的某个人就是凶手的话会如何呢?比起从外部进来的陌生人,工作人员可以更加轻松地得手,毕竟工作人员的人数很少,很容易就能掌握全员的行动轨迹。比如,在这个时间段谁会外出,前台在什么时候回来,美术会在哪里修补道具等等。在了解到这些事情之后,计划可以说已经成功了一半了。你不也一开始就把凶手认定为了工作人员中的人吗?虽然大部分推理都错了,但是对于凶手的真实身份还是猜得比较准确呢。”

“别废话。”

“在工作人员当中,不管去哪儿都不会被人怀疑的人,毫无疑问就是导演丹羽弘阳了。导演完全可以打着与被害人开会的旗号,光明正大地进入后台,在将其杀害之后若无其事地离开房间,如果有人问起来就说被害人要开始热身了,接着将提前录好的声音用FM发射器发送出去就大功告成。本大爷说得对吧,丹羽弘阳导演?”

“怎么可能。”

“在下没有在问你。维德勋爵,你承认在下说的吗?”

“很遗憾。”

<头狂人>缓缓地摇了摇头。

“爽快地承认吧。”

“第一,你没有证据。就连逻辑关系也很脆弱。”

“对,你只是觉得凶手是被害人熟人的话会比较有趣而已吧。”<残虐君>附和道。

“第二,即使有证据,就算我是丹羽弘阳,杀害了本能寺遥,那又如何?”

“不是你让我们解开凶手之谜的吗?”

不解。

“这是你抢在我之前说的。我什么时候说过‘猜出杀害了本能寺遥的凶手是谁’就是第二个问题了?”

无言以对。

“我说的是,我将题目分为了上下两集。不是两部,而是两集,不是讲述同一个故事的另一个部分,而是讲述完全不同的另一个故事。也就是说,这是有关其他杀人事件的问题,各位明白了吗?”依旧沉默。

“你这家伙,今天从头到尾都很倒霉啊。”

落到了被天敌安慰的境地。

5 of 6(六月三日)

<头狂人>开始讲述起了第二个问题。

“由于的视频引起的热议,这起事件也没有被媒体报道出来。因此就由我来详细说明吧。

“一九一〇年在东京府北丰岛郡王子町里开始办学的东京矿工大学,从一九二八年开始,迁移到了当时的茨城县筑波郡伊奈村,在前年筑波未来市建立起来的同一时间,它也完成了总部功能和所有学院的迁移,名称也改为了日本未来大学。这所不知道该说老还是新的大学,发生了自明治开学以来的第一起杀人事件,就在上个月二十日。”

“二十日?”<残虐君>诧异地问道。

“是的,五月二十日。”

“五月十八日你不是才杀掉了本能寺遥吗?”

“是的。”

“也就是说,才隔了一天,又杀了一个人?”

“是的。”

“牛逼。”

“谢谢。”

“没事,不过如果还在那个剧场里的话,是可以轻松地再杀掉一个人呢。”

“这句话不说也可以。”

<头狂人>竖起了中指,继续讲述题目。

“在日本未来大学筑波校园的西侧尽头,有一个与其他学科相隔开、孤零零地仁立在学园一角的八层楼物理学科建筑群。它的六楼是工学部应用物理学科物质工学研究室,居于最顶层的人是人工介质与人工电磁材料研究的开拓者伊东久英教授,于是学校的师生习惯于称呼他的研究室为伊东研。

“伊东研占据物理栋六楼的一半空间,另一半属于同一学科的中町研。在伊东研的大小九个房间当中,有两个是分配给学生的。一个本科大学生用,一个研究生与预科生用,事件则是在后者中发生的。

“五月二十日上午十一点左右,在研究生所在的研究室617号室中,博士生一年级的沟口日登志浑身是血地倒在了地上。他的背上插着一把菜刀,虽然救护车很快赶到,但是为时已晚,沟口日登志依旧死在了他被送往的医院中,死因是由于突然的血压下降导致的外伤性休克,他背上的捅伤还伤及了肺部。除此之外,他的后脑勺有击打的伤痕,可以推测出他先是头部受到了重击,在失去抵抗力之后,又被人从身后捅了一刀。

“成为凶器的那把刀,是伊东研与中町研共用的物品,从很久以前开始便放在六楼的茶水间中。击打头部的凶器也留在了现场,是一只两公斤重的哑铃,同样也是研究生的私人物品,一直放在617号室当中。

“当天上午将近十点的时候,沟口日登志来到了研究室中。在那时,617号室中已经有三个学生提前到达了。于是沟口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和他们闲聊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才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最后,他也是在自己的座位上遇害的。到了上午十一点,除了被害人一共还有六个人在研究室中。可是,却没有一个人看到凶案是如何发生的。这某种程度上也与这个房间的布局有关。我已将617号室的平面图上传到了上,各位去看看吧。上传者名为<杰克·格里芬>。”

Grand Cube是一个照片共享网站,进入网站关键词搜索<杰克·格里芬>之后,屏幕上就出现了五张照片。其中一张便是手绘的617号室的平面图。照片中可以看到,学生的桌子分布在墙边和房间中央的位置。

“被害人的桌子是红色的,上面有星号花纹。如你们所见,它就在这个房间最里面的位置,前面还横着放有三个高高的书架。这样一来,坐在其他座位的同学也无法直接看到被害人那张桌子的情况了。似乎只有被害人和他旁边的桌子是被隔板隔开的。

“根据学生的证词,沟口在十点十分来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一直到最后浑身是血地被人发现都没有离开过座位半步。但是,可以确定一直到十点四十分的时候,沟口都没有遇害。因为那时沟口的电脑出了一点问题,有其他的研究生去他的座位上帮忙。因此,可以确定凶案发生的时间就在十点四十分到十一点之间。但是与此同时,他们还可以确定的是,在这二十分钟内并没有一个人从外面进入房间。

“首先,先确认一下从617号室到走廊的出口。研究室一共有两道门,其中一道靠近沟口的门是无法进出的。看照片就可以知道,在那道门的旁边有一个橱柜,在走廊那一侧也放着一个储物柜,因此这道门根本无法打开。不过说起来,这也有消防安全上的问题吧。

“除了这两道门,还能进出这个房间的就只有窗户了。在走廊对面的那道墙上半部分全部都是窗户。一共有四扇,左右滑动打开,是极为普通的一种类型。以上就是研究室所有的出口。

“那么,现在开始检验凶手从门窗进入研究生室的可能性。首先是窗户。窗户是全部上锁的状态,因为物理学科建筑群全年都开着集中管理式的空调系统,据学生所说,窗户基本就没有打开过。私立学校真是有钱啊。但是即便没有上锁,研究室在六楼,凶手想从窗户进来也是做不到的吧。没错,用梯子、绳子、勾爪等方式也许可以进入房间。但是,光天化日之下用这种方法的话,谁都有可能看到凶手。并且617号室内还有人,窗户打开的话也会被人看到。

“那么门呢?从结论上来说,没有人进出过这道门。我沿着时间线来说明吧。

“沟口来到研究室的时间为十点。这个时候研究室里已经提前来了三个学生了。就如刚才所说的那样。

“沟口来到自己座位上的时间是十点十分。在这十分钟之间,没有人进入研究室。沟口因为电脑出了问题,向同学求助的时间是十点四十分。在这三十分钟之间,只有两名研究生以及两名大学生进入了研究室。四人到达之后,两名研究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两名大学生在处理完自己的事情之后就离开了房间。

“在二十分钟之后,就有人发现了倒在地上的沟口。但是在这二十分钟期间,来到研究室的就只有一名预科生以及两名大学生。预科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大学生很快便离开了。

“以上就是全部的人员出入情况。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快递员、教授、助手、学校工作人员等等进入这个研究室。明明没有可疑人士进出这个房间,然而却发生了这么一件怪事。到底这个可恶的家伙是如何杀掉沟口的呢?这就是我的第二个问题。与第一个问题同样为隐形人问题。”

<头狂人>在这里暂停了一下,将吸管放入口中。

“在下需要确认几个地方。”说道。

“请。”

“有没有什么时间是全部学生离开,只留下沟口日登志一个人在房间里的?”

从的语气中可以听出,他已经走出了前一个问题屈辱的阴霾。

“你是说凶手有可能趁着这个时间进入了研究室是吗?很遗憾,一秒也没有。甚至没有一个人去过厕所。”

“就算有很多学生在房间里,悄悄地把门打开,悄悄地过去杀掉沟口也不行吗?”

“请仔细看平面图。真正可供进出的那道门离沟口的座位非常远。从那道门到沟口的位置需要经过很多学生的桌子,并且横穿整个房间。不可能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吧?”

“那么在沟口倒在地上之后,学生们又是怎么注意到他的呢?他的座位不是在死角的位置吗?”

“因为听到了声音。从沟口桌子的方向一直传来一些很微妙的声响。比如,闷闷的声音,椅子在地上摩擦的声音,痛苦的哼声、呻吟声。学生们一开始还以为是沟口的电脑又出了什么问题,沟口也许感到有些烦躁了。于是,刚才去给沟口帮忙的叫湖山的研二生再次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准备过去一探究竟。结果他刚站起来,就听到了咚的一声巨响,吃惊地飞奔过去后,只见椅子翻倒在地,沟口也浑身是血地倒在了地上。”

“在那个时候,沟口的座位附近并没有其他人吧?”

“如果有的话,早就被警察抓起来了。”

“在被书架隔开的那个区域中,除了沟口的桌子,在旁边还有一张桌子对吧。那个座位的主人当时不在那里吗?”

平面图上,那个座位标记着<白坂>这个名字。

“似乎当时还没去。”

“也就是说,白坂的桌子底下有可供凶手藏身的空间,对吧?”

“你是想说,在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凶手就藏在旁边的那张桌子下面,然后趁着大家还在一片混乱的时候偷溜了出去。”

“只是有这个可能性。”

“如果是这样的话,凶手又是如何进入这个房间的呢?”

“在第一个学生进入房间之前,就早早地藏在那里。”

“很遗憾。在十点四十分之前,湖山去帮忙修理沟口的电脑时就借用了白坂的椅子。那个时候如果有人藏在那张桌子下面的话,他不会看不见的。退一万步说,就算湖山在把椅子拿走的时候还有看漏的可能性,那么在他把椅子放回去时,肯定会碰到藏在下面的凶手。发现不了的可能性为零。”

“原来如此。”

“还有其他想法吗?”

“在下目前没有其他想法了。请给一点思考的时间吧。”

“赶紧下去。”

声音变成了<残虐君>。

“不会是内鬼这种老套路吧?”

“你是说研究室里的学生吗?”

“当然。悄悄地离开自己的座位,来到沟口的身后,用利器打晕他,然后用菜刀把他捅死。再悄俏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不行。看看湖山的位置吧。”

湖山就坐在与沟口隔着书架正对面的位置。

“如果有人要去沟口或者白坂的位置,就一定会经过湖山的座位,被湖山看到。而湖山又比沟口更早一步来到研究室,而且他在十点到十一点之间一次也没有去过卫生间。”

“湖山是凶手不就好了?”

“也不行。湖山的桌子可以从东田的位置看到。”

“那这样如何?去修沟口电脑的人不就是湖山吗?他就是在那个时候动手杀人的。”

“啊,抱歉,刚才没有说清楚。湖山不是一个人去帮忙的,同行的还有一个叫做须藤的人。而且,他们去帮忙的时间是十点四十分,可疑的声音响起的时间是十一点,一共有二十分钟的时间差。在研究室里可没有录音机。虽然可以用电脑播放吧,但是椅子也翻倒了。这个又如何解释呢?”

<头狂人>挑衅地伸了伸脑袋。

“也就是说,只剩下一个可能性了。”

<残虐君>说完之后暂停了几秒。

“617号室全员都是共犯。”

<头狂人>没有立刻回答,像刚才<残虐君>一样故意暂停了几秒。

“从事情表面来看,确实不乏有这样的可能性。但是从心理上来说是不可能的。如果说全员都是共犯的话,那么我也是伊东研的学生了?在事件发生的时候,除了沟口,房间里一共还有六个人。去掉我,就是五个人。你认为我可以说服另外五个人,为了一个游戏帮我杀掉沟口吗?杀人这种事,拉一个人人伙就已经非常困难了吧。”

“不,这样想如何?沟口日登志那个家伙,平时性格就非常地差劲,没有一个人与他交好,是研究室里最让人讨厌的家伙。于是,整个研究室里有这个意向的人都开始计划起了除掉沟口,并且最终实行了这个计划。研究室里的其中一人就是<头狂人>,他决定将它作为密室杀人游戏的问题再次进行利用,一石二鸟。”

“如果在现实中就有杀人动机的话,那么为了不让自己被警察怀疑,凶手一方一定会想方设法地避嫌吧。比如,如果仇恨者与被仇恨者共处一室,如果被仇恨者死掉了,那么首先被怀疑的肯定就是仇恨者了。因此,如果要杀人的话,至少也得创造一个外人可以自由进出的环境吧。”

“说的也是,如果是本大爷的话就会等他走夜路的时候偷袭他。”

<残虐君>罕见地认可了别人。

“没有了吗?那么下一个,由可伦坡来推理如何?”

无人回应。

“就连无敌的王者今天也无计可施了吗?嗯,毕竟我已经提醒过大家,这个是超级难题了呀。再多说一点,诡计的次元与以往的都不一样。别再说我是别人的翻版了,这次是真的史无前例哦。”

<头狂人>打开面具上的一个机关,发出维德沉重的呼吸声,挑衅其他成员。

“我还是给各位一个提示吧。我刚才说,研究生放在研究室里的那只哑铃是凶器之一。那个凶器是谁的东西呢?须藤。他为了多做运动,特意带了两只两公斤重的哑铃进入了研究室。结果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最后把哑铃用做了脚底按摩器,将哑铃放在桌子底下,脱了鞋踩在上面。在事件发生当日也是如此。

“然而,须藤不是和湖山一起去沟口的座位上帮他修了电脑吗?在须藤从沟口那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时,才发现哑铃居然莫名其妙地少了一只。是自己离开座位时不小心将它踢开了吗?于是他蹲下身去,在桌子底下找了起来。正当他感到不解的时候,湖山便发现了沟口的尸体。而在倒下的沟口身边,须藤发现了自己的那只哑铃。换言之,在十点四十分的时候,凶手就已经进入了研究室当中。在须藤离开座位去沟口那里时,凶手便出来偷走了哑铃。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发现了这件事。哎呀,这不应该说是提示,反倒是让问题变得越来越复杂了吧。

“真是对不起须藤,毕竟他是凶器的所有者,似乎已经被警察和研究室的人们当成了怀疑对象。大概,到现在怀疑也没有完全洗清吧。但是,我并不是因为恨他才让他陷入了这样的境地。只是恰好看到了这么好用的东西,所以借用了一下而已。真是抱歉啊,须藤君。”

就在<头狂人>滔滔不绝的时候。一个文字窗口弹出,里面写着七个片假名。

<メタマテリアル(超材料)>

6 of 6(六月三日)

是<044APD>的信息。接着文字窗口里出现了新的文字。

<日本未来大学工学部应用物理学科物质工学研究室的伊东久英教授的研究方向是人工介质与人工电磁材料>

“啊!”

突然有人大叫出声。

“对,那个,我输了!蠢货,蠢货,我这个蠢货!”

<头狂人>用拳头打着自己的面具。

“到底是什么意思?”<残虐君>问道。

“我输了,我给了你们一个最关键的线索,白送给了你们一分。好了,你说得对。回答正确。”

<头狂人>抱住自己的维德面具。

“所以你们到底什么意思?”

“他回答正确。”

“他还什么都没说呢。”

“和全说了没什么两样。回答正确。”

维德面具突然离开了镜头,在<头狂人>的画面中只能看到衬衫下摆的部分。屏幕对面的人似乎站了起来。

“完全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那就去问问那个知道的人吧。”

衬衫也从画面里消失了。

“你

要去哪儿?”

“太羞耻了,我受不了了。后面随你们吧。”

屏幕对面的人背对着镜头,举起了插着弯曲吸管的平底玻璃杯。

“喂!”

“哭累了会回来的,也许。”

接着<头狂人>的画面就真的没有了熟悉的那个身影。

留在聊天室的三个人不知是不是因为<头狂人>的这一举动惊讶得目瞪口呆,一时间谁也没有再说话。

“可伦坡,那就拜托你了。”说道。

<将人造单元结构以特定方式排列形成的具有特殊电磁特性的人工结构材料,其中的微结构,大小尺度小于它作用的波长,因此得以对波施加影响,同时能够实现负折射率等异常电磁响应的新物质被称为超材料>

“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通过使用超材料,能够实现波长分辨率的极限超越、电磁波迂回、光的磁性等>

“用日语解释一下。”

<有望应用于高分辨率透镜、透明化技术等领域>

“啊。”

叫出声的人是,在下一秒他也从画面中消失了。

“怎么,连你这家伙也待不下去了?”

“先等等。”

声音仍旧清晰。

“上厕所?”

“不是。”

“披萨来了?”

“这种时候没人会送披萨来的。找到了,这个。”

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本杂志,着急地翻阅了起来。

“‘将被称作超材料的人造材料覆盖在物体上之后,可以弯曲物体周围的电磁波。当电磁波是可视光线的时候,那个物体便会从人们眼前消失不见’。杂志上是这么写的。”

“哈?”

“按照原理来说的话,就是‘把光线照在人造材料上时,光线会绕过物体,而不会被反射或者散射,因此看上去就像光线穿过了这个物体,那个地方是空无一物的一般。’不是消灭了这个物体,而是让别人看不到它的存在,从结果上来说,就是整个物体变成了透明的。也就是所谓的光学迷彩。”

“是本大爷脑子不好使吗?”

“比如说,用超材料做一块布,将它盖在人的身上,从头盖到脚之后这个人就消失不见了。准确来说,这个人作为物体还是存在的,只是他从周围人的视野里消失了,别人都看不见他。”

“隐形人?”

“没错。只不过和杰克·格里芬的Monocane不同的是,它不是让人体本身变得透明,而是用一个可以让物体变得透明的东西包裹在了人体上。就像隐形斗篷一样。”

“哈利波特吗?”

“在我们国家叫天狗的隐身蓑衣。”

“这个梗你是从哪本不得了的书上引用过来的?”

“科学杂志啊。”

将封面对准了镜头,上面写着“世界性的科学杂志日语版”。

“喂,等等。也就是说,维德勋爵是穿上了隐形斗篷,然后去杀了沟口日登志的吗?但是房间里却没有一个人察觉到了这件事?”

“伊东教授研究的人工介质与人工电磁材料就是超材料的原材料吧。”

“所以说,研究室里本来就有一件隐形斗篷,只是被维德勋爵借用了而已吗?这是什么科幻电影的情节。”

<残虐君>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哑口无言。

“在一九六八年,由前苏联物理学家维克托·韦谢拉戈提出了这个理论40,超材料才开始成为现实的科学技术。作为超材料的应用之一,各国的研究机构都在研究光学迷彩,因为有望用于军事方面,军方也相当重视。”

<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杜克大学、英国伦敦帝国学院、圣安德鲁斯大学、日本未来大学>

<044APD>补充道。

“从来没听说过。什么时候有过这方面的新闻了?如果隐形斗篷真的被发明出来了,那不是比实现民间宇宙旅行还重磅的新闻吗?”

<绕过特定频率的太赫兹或者微波传播的物质已经成功地生成了。但有关可视光线的研究还在试验阶段。>

“那不是不行吗?如果没在可视光线上取得成功,物体就不会消失不见啊。”

“伊东研已经成功了也说不定。”说道。

“那应该有个爆炸性的大新闻才对。”

“不一定。在科研领域是很讲究再现性的,如果还在重复试验的过程中是不会发表科研结果的。除此之外,就算试验取得了成功,也要等到最好的发表结果的时机啊。比如参加特定的学会之类的。”

“但是,你这家伙……”

<残虐君>的情绪在愤怒与困惑之间来回切换。

“有一种类似的技术,就是让物体从雷达波中隐形,现在早已广泛应用了,还会有人嘲笑它是科幻电影吗?”

用手斧指着镜头挥了下去。一不小心,手斧还脱手甩了出去。

“你这家伙,想杀人吗?”

“怎么飞也飞不到你那儿去的。不过在下一个世纪,可能真的会有通过互联网传送物资的技术呢。”

蹲了下去,把手斧重新捡起来放在了桌子上。

“对。隐形斗篷什么的,简直就跟《变蝇人41》里的物质传送机器一样,根本不可能。”

“但的确有人在做这方面的研究,现在在特定的频率上也开始起作用了,将来这样的技术一定会实现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未来怎么样无所谓,只要现阶段隐形斗篷还没有研制出来,对我们来说就没什么用。不过,这样的话也不能上新闻了啊。”

“你该不会是那种以为世界上发生的所有事都会被新闻报道出来的单细胞生物吧。”

“当然不是。但是……难道你就认可了吗?你真的认为维德勋爵是披上了隐形斗篷才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杀了一个人的?”

“有这个可能性。”

“就是说,你也不是真的相信这件事吧。”

“虽然凡人都无法相信,但亚瑟·查理斯·克拉克42曾说过,‘任何非常先进的技术,初看都与魔法无异’。”

“好了,我输了。”

<头狂人>拿着平底玻璃杯回来了。

“但是这一次,我把主题放在了与输赢不同的部分,所以输了也没关系。虽然我不想输。”

坐下之后,<头狂人>又将吸管戳进了嘴里。

“隐形斗篷?别开玩笑了。”

<残虐君>的话火药味十足,像是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本来你们是无论如何都解不开的。但是,我真笨。居然自己说出了人工介质之类的术语,才让你们联想到了超材料上去。不愧是可伦坡呀,细节狂魔。”

“喂,你在无视本大爷吗?”

“别再嚷嚷了。”

<头狂人>将吸管从嘴里拿出。

“因为你这家伙一直在愚弄别人。”

“刚才自己说了什么全都忘得干干净净了吗?我明明提醒过你,要好好记住自己的话吧。”

“哈?”

“在用录音伪造不在场证明的时候,是谁在嘲讽它太过老套的?”

“那又怎样?”

“史无前例这一点才是最要紧的,不是吗?所以我使用了一个史无前例的诡计,你怎么又开始发牢骚了?”

“蠢货,这个架空的诡计是史无前例地烂。别再胡说八道了,快告诉本大爷真相是什么!”

<头狂人>从面具下抽出吸管,无奈地摇了摇头。

“第一部采用了声音录音诡计的推理小说出现在人们面前是在一战结束到二战爆发之间的二十年间。虽然当时被很多人贬低为无聊阴险的把戏,但是因为运用了当时最先进的高科技技术,还是被读者广泛接受并留下了深刻印象。但是,如果回到更早的时代,在爱迪生刚刚发明了留声机的十九世纪后半叶,在留声机普及之前推理小说里就使用了这个诡计的话,读者也一定无法理解其中的含义。事实上,如果一个人在没有任何预备知识的情况下听到了滚筒式留声机发出的声音,他也一定会感到眼前发生的事情无法解释,以为自己遇到了鬼魂。而听到他讲述这个故事的人也一定会笑着说,一个箱子怎么会发出人的声音呢?”

“你是说就和我们看隐形斗篷一样?”

“第一个问题是为了让每个人都能毫无隔阂地参与到推理当中。然而却因为题目过于简单,而引起了一片嘘声。没有人会说一句谢谢你的体贴。第二个问题正好与第一个问题相反,通过有意地使用不为人知的技术,极大地提高了推理的门槛。结果又是一场嘘声风暴。没有人佩服你想出了这样的诡计。

“事实上,我只是想要看看你们的反应而已。比起输赢,这才是这一轮的主题。人类归根结底只愿意认可符合自己价值观的事物,这一点我已经想明白了。虽然我并不想输。啊,刚才已经说过了吗?好吧,我只是想说我想清楚了很多事情,我会把它用在下一个问题上。下一次不会太过火,也不会太谨慎,肯定会做得更好的。”

<头狂人>把

一只手举到面具旁边轻轻挥了挥,看起来像是在告别一样。于是急忙地开口了。

“在日本未来大学的伊东研,已经成功地研制出了一种能够绕过所有波长的可见光线的超材料吗?”

“大概吧。毕竟都研发出那种东西了。”

“维德勋爵是从哪里得到这个情报的?你是伊东研的相关人员吗?”

“从某个角度来说,是吧。但是这和题目没有直接关系,所以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的义务。”

“别废话了,赶紧公布你真正使用的那个诡计!”<残虐君>威胁般地低吼道。

“信与不信是你的自由。”

“喂,可伦坡酱,负起责任啊。是你最先说人工什么玩意儿的,事情才变得越来越混乱了。”

几秒后,一个文字窗口弹出。

<既然出题者已经给出了正确答案,那么游戏就到此为止了>

“哈?”

<即使在现实中出题者使用了其他的诡计,但既然在推理游戏中出题者主张自己使用的是隐形斗篷诡计,那么这就是题目的正确答案。理由,这不是以查明真相为目的的搜查活动,这只是一个游戏。了解游戏制作者的意图,并走向游戏制作者准备的结局才是玩家的使命>

“正是如此。那么,再见了各位。”

<头狂人>的窗口黑了下去。

六月四日

“怎么可能?”嵯峨岛皱紧眉头,小声地吐槽道。刚才他反反复复将视频看了十遍,但除此之外却不知道能说什么。

“这是出题者认定的‘正确答案’。”

戴着手工维德面具的三坂健佑挥舞着手中的直尺。

“怎么可能?”

是混乱,还是诧异,还是愤怒?嵯峨岛也不明白自己此刻真实的心情。

“如果你不喜欢隐形斗篷这个解释的话,那就把它想成隐形药水,Monocane。”

“那也不可能。根本不可能存在。”

“那就是出题人撒谎了,不是吗?但是按照044APD所说,隐形斗篷是出题者准备好的答案。也就意味着,那不一定就是真相。”

“那真相到底是什么,我就是在纠结这个呀。”

“所以说,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知道游戏的答案就可以了。”

“但是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真是不好受呀。”

“查明真相是警察机关的职责。”

“我等不了了。毕竟都听到这里了。”

“那就只能自己来想了。”

“三坂你不觉得很难受吗?”

“完全不觉得,我支持隐形斗篷的说法。”

“撒谎,刚才不是还一个劲儿地说自己无法接受吗?”

“就在你看视频的时候我接受了。因为不管怎么想,都只存在隐形人这一个解释。如果期待一个符合常识的回答,就只能自己去绞尽脑汁地思考了。我放弃。”

听到这样的回答,嵯峨岛也无言以对。

在喃喃自语着“怎么可能”的时候,他还在不停地翻看着电脑上的照片,突然在某一刻他注意到了照片上的储物柜。

“头狂人上传到Grand Cube的那些照片中,不是有一张拍到了研究室被书架隔开的那个区域吗?就是被害人的桌子与旁边的桌子所在的区域。”

“pic5531?”

“没错。左边有一个储物柜。”

“放扫地工具的吧。”

“放什么无所谓,凶手肯定就藏在这个里面。虽然储物柜里的空间很小,但是凶手如果是一个瘦小的人,就一定藏得进去。”

“从早上开始凶手就藏在这里吗?”

“是的。如果藏在这里的话,来到沟口的位置上帮他修电脑的那两个人也看不见凶手。在那两个人离开之后,凶手就走出储物柜将沟口杀害,然后再次藏进储物柜当中,最后趁着混乱溜之大吉。这样就解释得通了。没有必要穿上一件隐身斗篷。”

“不、行。”

三坂挥了挥直尺。

“那只哑铃你怎么解释?在击打沟口头部的时候凶手用的哑铃放在须藤的桌子下面,凶手是趁着须藤去找沟口的时候将它偷走的。但要是凶手藏在橱柜里的话,趁着须藤离开座位走出橱柜去偷哑铃的时候,不就和须藤正面撞上了吗?毕竟储物柜就在沟口的桌子旁边。”

“是吗……”

槎峨岛举起双手投降,身体向后靠在了椅背上。但是他仍然没有放弃,低声说道:

“只要凶手能够在不从储物柜里出来的情况下仍然能拿到哑铃,就说得通了。凶手提前在须藤桌子下面的哑铃上绑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头藏在储物柜里。虽然绳子放在了地上,但只要足够细,与地面是相同的颜色的话,就不会被注意到了。接下来,在须藤起身离开座位的时候凶手就从储物柜中将哑铃拉过来。如果拉得太快,有可能会被在沟口位置上的三个人注意到。因此,在离沟口座位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凶手会暂时停下来,一直等到须藤与湖山都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再继续。沟口一直看着电脑,不会注意到地上的风景。只不过,真的会这么顺利吗?只要从须藤的座位到储物柜的这条路上存在一个障碍物,这个诡计就失败了。

“那么这样如何呢?将哑铃放在一个玩具遥控车上,然后在储物柜中操控它,就像aXe在番众町公寓中所做的那样。只要在遥控车上装一个摄像头,就能够从储物柜中看到外面的情况了,这样一来即便遇到了障碍物也可以避开。但是……储物柜里的空间非常狭窄,一边监控一边操控应该很难做到吧。再说了,玩具遥控车发出的声音是很大的,研究室里的人不可能听不到。不过最早注意到的应该是将鞋子脱了踩在哑铃上的须藤吧。不行不行。”

嵯峨岛烦躁地挠着自己的头发,但还是没有放弃。

“虽然是很不合理的想法,但是如果头狂人的身体很柔软呢?与此同时,他还是玩具遥控车的骨灰级玩家,还知道怎样将马达等驱动器改装成静音。再加上须藤又是一个感觉很迟钝的人。

“……但这样的话,巧合未免也太多了。不过,即便是这样,也比隐形斗篷这个解释要现实得多吧。”

无人回应。三坂正拿尺子挠着自己的背。

“警察应该不会感到棘手吧?毕竟只要抓到了头狂人就能让他吐露实情了。但是如果他真的有一件隐形斗篷的话,警察也抓不到他了。啊,我在说什么?隐形斗篷什么的根本就不存在。啊啊啊,好烦呀!对,他就是在享受这种让民众陷入混乱的感觉吧?他就是为了这个才公布了这个视频的吧。”

嵯峨岛生气地挽起手臂。

“你在说谁?”

刚才一直兴致缺缺的三坂说话了。

“当然是东堂。而且因为他是第二次出题,所以才自称<如您所知>吧。”

“有没有可能,这一次不是东堂上传的,而是头狂人中的那个人呢?”

“啊?”

“不管是上一轮还是这一轮,为什么他们会把视频上传到网络上?也许就像你刚才所说的那样,是为了让社会陷入混乱,是凶手在享受这样的混乱,这样的想法也是最普遍的。但实际上,有没有可能出于更加单纯的动机呢?可能是我比较特殊,但我认为也许aXe所说的就是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一只手撑着脑袋,三坂注视着镜头。

“他说了什么?”

“视频1中第一个出现的那个人,他说之所以将密室杀人游戏的视频上传到网上,只是想要炫耀自己的诡计。”

“那是在开玩笑吧。”

“是吗?”

三坂取下了维德的面具。

“当然了,听他的语气就知道。”

“在说自己真心话的时候,人们经常会感到羞赧,于是有时会故意加入开玩笑的语气,用这样的方式来缓解自己的尴尬。”

“他可不是单纯地在炫耀自己想出的诡计,同时他还公开宣称自己是一个杀人犯。而且他不是对着家人或者神父说的,是对着网络上的观众说的。这也是在开玩笑吗?就像在电视上面直播的时候或者在毕业典礼上致辞的时候,突然说自己昨天杀掉了父亲一样。这种事情有可能吗?”

“不不不。酒驾、闯祸逃走、暴力行为、偷盗行为、未成年人饮酒吸烟、抄袭游戏软件……在博客和SNS上,每天都有人在炫耀自己的犯罪行为吧。”

“但是这些家伙这么做,是因为并没有认识到在互联网上自己可以被世界上任何一个人看到,其中可能有老师还有警察。他们潜意识里有一种错觉——自己说的话只会被自己的朋友看到。”

“在很久以前是这样,但是现在网络如此普及,已经没有人会意识不到这些问题了。”

“不,正因如此,他们才会连这些是犯罪行为都意识不到。他们觉得小学生不能喝酒,但是高中生的话就没什么问题。虽然篡改了游戏数据,但是只要自己开心就没什么大不了的。没错,他们炫耀的的确是犯罪,但是准确来说,属于胡闹的范畴。他们只是在为自己做了

一些出格的事情沾沾自喜而已。就像他们以前会去偷口香糖或者躲在体育馆后门抽烟,然后在回家的路上向朋友炫耀一样,现在只是把做这些事的地点改成了网络而已。”

“对,就是这个。”

三坂向下拍了一下尺子。

“你将一些行为定义为胡闹,将另一些行为定义为犯罪,可是给它们划线的标准在哪里呢?每个人对此的感受是不同的。比如说有的人认为在喝醉之后偷走药店门前的青蛙摆件是可以接受的,但是用青蛙摆件砸碎药店的玻璃就是犯罪了。有的人认为砸碎玻璃是可以被原谅的,但是从窗户上的洞口爬进去偷走收银机里的钱就是犯罪。然而又有的人认为,从窗户里爬进去上厕所、喝水都是可以的,反正药店也上了保险,所以就算偷走了一些营养饮料、胃药之类的东西也没有丝毫犯罪感。”

“有那种人吗,进入药店打死了正在加班的员工,然后发一条推特说<不要为了那点加班费工作啊w>的家伙?”

“有,绝对有。但不会太多。太多的话就很恶心了。日本每年发生的杀人事件的数量大概有上千起吧。其中有一个人杀了十个人的,也有几个人一起合伙杀了一个人的,所以一年当中的杀人犯的数量与杀人事件的数量大致是相同的。但是,那上千个加害者全员都认识到杀人这个行为是一件坏事了吗?应该有很多人意识到了这一点,但因为某些不得已的情况还是痛苦不堪地拿起了刀吧?在一千个人中,也至少有一个人会认为杀死对自己不利的人就像杀死厨房里的蟑螂一样,杀人犯也是千差万别的。”

虽然有时会开玩笑,但说这些话的时候三坂的眼神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严肃。

“但是,虽然如此……”

嵯峨岛将手指埋进了头发里。

“举一个直接的例子,很多恐怖分子会把自己杀了人的事主动卖给报社。”

“东堂那个团体不是思想犯吧。”

“想要炫耀自己的优越感,是人类自然的心理状态。即使是阴暗面的优越感。”

三坂用一只手撑住了自己的下巴,嵯峨岛再次挽起了胳膊。

“但是……对于杀人没有罪恶感的人虽然有很多,但是每个人都知道在杀了人之后等待着自己的是什么吧。一千个杀人犯里,一千个人都知道。”

“问罪吗?”

“是的。而且不是交一万日元罚金这么轻的惩罚。关于这一点,东堂五人也有清楚的认知吧。从他们聊天的很多方面都看得出来。”

“被抓到了的话是这样。”

“嗯?”

“要问他们的罪,必须先让警察抓到他们。不然的话,他们连一万日元的罚金也不用交。”

“都在网上公开炫耀自己是杀人犯了,怎么可能抓不到?就连那些在网上开玩笑说自己要去杀人的人都会被抓到的吧。”

“如果他们有不被抓到的自信呢?”

“但那些家伙看上去不像是盲目自信的人啊。”

“而且在现实中,一直到现在东堂龙生也还没有被抓到。”

“虽然社会一直在谴责警察,但是其实通缉令也就才发布了不到两个星期而已啊。”

“即使被通缉了,他们也还是一副相信自己会逍遥法外的样子。就像aXe说的那样。”

“但是一辈子过着逃亡生活,岂不是太不自由了吗?既不能去国外旅行,也不能更新自己的驾照,不能开车。就连去便利店都是如履薄冰的。这样的生活在精神上就没人能受得了吧。可是去精神病院就诊的话,因为无法使用健康保险,医疗费用也是一笔天价。”

“躲在家里上网玩游戏不就好了。披萨和内裤都可以在网上买得到。”

“但是……”

嵯峨岛本想反驳什么,但他意外发现这样的生活也许也并不是那么坏。

社会舆论再度沸腾了。

密室杀人游戏的视频再次在网上出现,而且不是由一些网民重新上传的<头狂aXe道全044君>的出井贤一杀人事件视频,而是新的杀人游戏,而且接连发生了两次。

这两起杀人事件都不是玩家虚构的,五月十八日在东京都板桥区的剧场内一名女演员被勒死。在两天后的五月二十日,筑波未来市的日本未来大学中一个研究生被捅死。这两起事件到现在仍是悬案。而从视频上传者的名字为<如您所知>来看,上传者仍是东堂龙生。

警察的行动非常迅速。在视频上传后的两个小时便向网站申请了删除(在这之后视频又被某些志愿者主动上传),在第二天便已经查到了发布者的具体位置。<如您所知>的视频,是在神奈川县川崎市多摩区三田三丁目的西三田小区中的一个房间里上传的。但是东堂龙生并没有潜伏在此处。

这个房间住着两名七十多岁的夫妻,房间里可以随时连接到互联网。这对老夫妻并非东堂的游戏同伴,也并没有接到东堂帮忙上传视频的委托。而是外人擅自连接了这个家庭使用的无线网,将视频上传到了网络上。也就是所谓的蹭网。

<如您所知>的六个视频上传到视频堂饭店上的时间是六月四日的十三点。警视厅与神奈川县警合作,在西三田小区以及离此处最近的小田急线生田车站附近进行了彻底的搜查,并询问当地民众有没有看到东堂,以及在屋外车内有没有看到操作电脑的人等。

与此同时,在解析出了联网记录之后终于查到了蹭网的那台终端的MAC地址,接着顺藤摸瓜地查出了终端的机种型号以及销售渠道。这是一台日本国产的轻量笔记本电脑,在二〇〇七年的十一月至二〇〇八年的二月于东京都内的一家大型商场售出。然而,无法查出购买者的身份信息。即使查了出来也无法掌握他现在的位置,最多只能成为判决东堂是凶手的补充资料罢了。另外,在西三田小区附近的调查也是一无所获,虽然行动迅速,但是这不仅没有弥补警察失去的威信,反而让警察的压力变得更大。因为如果不能在东堂上传视频之后以最快的速度将其逮捕的话,也许很快又会发生第二起、第三起杀人事件。

与此同时,社会的不安情绪也在加速蔓延。民众担心接下来很快会出现第四、第五起因游戏而发生的杀人事件。人们议论着这是剧场型犯罪43,东堂是愉快犯44,接着社会开始骚乱起来,甚至陷入了恐慌之中。有学者分析,从<如您所知>这个目中无人的名字中也可以看出,那个投稿者正于暗中观察人们的反应并且乐在其中。

然而,这一次引起社会哗然的原因,不只有警察没有抓住凶手这一个。

在视频当中,自称<头狂人>的人声称自己穿着隐形斗篷杀掉了沟口日登志。

这种事情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嘛——社会的大部分人对此还是一笑了之。他们认为<头狂人>这样宣称,是为了隐藏自己真正的杀人手法。

但是在嘲笑了他之后,又有许多人开始思考了起来。虽然在最初听闻这件事后,一下子感觉难以置信,但是这种东西被发明出来的可能性并不是不存在的,毕竟科学一直都在不断进步。

于是,搜查当局找到日本未来大学的伊东久英教授要求说明情况,大量媒体也涌入物质工学研究室里进行采访。

超材料的研究已经进行了三十年。近年来,作为它的实际应用,光学迷彩可谓备受瞩目。但是,光学迷彩的研发还远远未到实际应用的阶段,尽管世界各地的科学家都在积极地研究,但广泛认为在下一代之后光学迷彩的实际应用才会出现。

伊东教授的发言大意也是如此。然而媒体在对此进行报道时,却以“哈利·波特的隐形斗篷成为了现实!”为题,只选择了读者感兴趣的部分来报道。最后导致的舆论风向与克隆技术出现时的情况类似,有人激动地说未来已来,有人担心这项技术会被用于军事目的,有人认为在被用于战争之前这项技术就会导致民众生活中犯罪肆虐、社会崩溃,要求立即停止研究等。

而就在伊东教授发言的三天之后,某个自称日本未来大学的相关人士在网络论坛上发表的言论令情况更加地混乱。

伊东研已经成功研制出了光学迷彩。这个实验是伊东教授与他的几名助手进行的,伊东研大部分的人都对此毫不知情。至于为何不将实验的成功公之于众,原因是还没有到发表这个重大科研成果的时机。毕竟在投入实际应用之前,还有许多法理上与伦理上的问题没有解决。以及预算上可能会动用国家级别的巨额资金,所以正在与法律界人士一起慎重地进行工作。

在知晓这个情况后,伊东教授再次发表了声明,这一次实质性的内容更多了。伊东教授称,他们在制造可以弯曲可视光线的物质方面的确取得了成功,但是现阶段只作用于可视光线的特定波长,而且由于物质并不稳定,所以暂时无法任意地塑造其大小或厚度,例如包裹人体的斗篷,用现在的技术是不可能实现的。然而这番话却没有得到重视,社会欢呼着科幻电影的场景即将成为现实,街头巷尾的骚动不断扩散了。

同时,还有人将教授的否定解读为了对真相的掩盖,因为如果隐形斗篷真的

实现并有人利用它杀了人的话,凶手无疑就是研究室的相关人士,毕竟这个研究是对外保密的。教授是不想让身边的人被警察查出是凶手,才故意隐瞒了事实,甚至说不定教授本人就是凶手。猜测不断扩大、膨胀,事实和想象的界限变得模糊起来。

对警察的焦躁与愤怒、对凶手的愤恨与恐惧、对未知技术的期待与不安、对开拓者的敬畏与怀疑……社会充斥着复杂的空气。

就在这时,在一个叫做的视频共享网站上,一个叫<吾辈就是吾辈>的上传者发布了一个视频。

六月二十九日

视频中,镜头仍是对着电脑屏幕拍摄的,屏幕上打开了视频聊天的窗口。然而与以往不同的是,屏幕上只有一个窗口。

画面中出现的是一个戴着黄色爆炸头假发、眼镜镜片有漩涡状花纹、下巴上有青色的假胡茬印、身穿宽松白色衣服的人——<伴道全教授>。假发怪人像是有些在意自己在镜头面前的形象,用手按了按假发的两边之后才将手放在了桌子上,像是发表演讲一样开始了自己的讲述。

“宣称吾辈逃跑了的是谁,残虐君阁下是你吗?真是失礼啊!吾辈没有逃跑也没有躲藏,这样现身就是最好的证据。

“吾辈缺席前段时间的聚会是有理由的,愚钝的诸位也许无法理解吧。再往前回溯一段时间,与缺席五月八日的聚会有很深的关联。如何,吾辈暗示得如此明显,想必诸位已经猜到吾辈的言外之意了。总有一天吾辈会公布真相,到时就请各位大开眼界吧。

“脱力系、过渡的小菜,诸位都在背后这样嘲弄吾辈的问题吧。维德勋爵阁下还代替吾辈出了一道脱力系问题,真是失礼啊。吾辈只是假装愚钝而已,作为年长者主动退让,扮演了助手的角色。而诸位自称名侦探却看不穿这一点,看来实则是无知蒙昧之徒啊,真是可悲。

“再这么说下去会被人嘲笑只会在嘴上逞能吧,吾辈还是决定要用实践行动来证明自己,让诸位见证吾辈真正的实力。

“至于出什么题目呢?嗯,机械密室、东奔西走的不在场证明、根据命理学留下的暗号、横跨美国五十个州的Missing Link——吾辈有太多珍藏的诡计了。但是这一次,既然维德勋爵阁下两次都展示了<看不见的人>,那么吾辈也用<看不见的人>来一决胜负吧。这样既不会落入俗套,也不会像隐形斗篷那样太过激进,中庸就已经充满惊喜了。现在正专注于准备当中,请诸位稍作等待。

“诸位也不要小瞧上了年纪的人。虽然吾辈不比年轻人那样灵敏,但是却拥有着丰富的实践经验。

“曾经,有一个叫做披头士乐队的英国摇滚乐队,它的狂热粉丝遍布全球,拥有能让女人尖叫着晕过去的魔术般的魅力。这样一支著名的乐队曾在一九六六年来到这个远东的岛国。

“当年,吾辈还是一个上学的男孩,是小学生还是大学生就任由各位的想象了。周围到处都是披头士乐队的粉丝,一听到约翰和保罗的名字就会尖叫起来,然而吾辈却始终对他们的音乐和容貌都兴致缺缺。最后之所以能够获得见证传说中的披头士乐队日本公演,还是得益于自己有一个厉害的姑母。吾辈的姑母是一个对流行元素非常敏锐的人,在那个年代作为一个女人,不仅自己学会了开车,还比美空云雀45早一年穿上了迷你裙。在披头士乐队还没有在日本发售唱片的时候,她就已经在远东广播中听他们的歌,早早地托人买下了两张日本公演的入场券。她告诉她可爱的侄子,即便现在没有兴趣,但是这份体验也会成为你未来的宝藏。一九六四年,也就是两年之前的东京奥运会她也同样带着我一起去了。但实际上都是因为本来与她约好的同伴与她分手,才多了一张入场券出来。毕竟那个年代还没有雅虎拍卖嘛。

“披头士乐队到达日本的时间为六月二十九日的早晨,演出地点是日本武道馆。从翌日的三十日开始,连续三天一共五场,吾辈去的是七月一日白天的那一场。虽然当时披头士乐队已经是世界最出名的乐队,但是一天举行两场公演,当时在世界范围内来说并不罕见。在三天五场演唱会结束之后,他们翌日早晨便会坐上经由香港的飞机飞去菲律宾的马尼拉,翌日还要举行昼夜两场演出。也许他们最想唱的应该是《A Hard Day's Night》吧。

“当时吾辈住在大阪近郊,坐上夜行列车来到了东京。向学校请假的理由是家里有亲戚去世要做法事。而到了现在这个时代,一家人去夏威夷度假都能当作请假理由了。

“在东京站的丸之内口附近坐上东京都电车,在九段下的电车站下车,就来到了田安门前狭窄的人行道上。那时离两点开演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路上就已经变得人满为患。加上梅雨季的湿气,吾辈感到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虽然外面是人山人海,场内却是空空荡荡的,舞台上也什么都看不见,这些都让吾辈有些不安地思考起来集会是否已经结束了。但所幸的是观众席很快填满了位置。演出开始后,场内反复播放着离开座位就退场的广播,走廊上还出现了身穿制服的警察。但当演唱会真的开始了,本来兴致缺缺的吾辈,也渐渐地开始心潮澎湃了起来。

“最后来自英国的四位青年都站在了舞台上。但是他们到底演唱了什么,吾辈已经记不清了。吾辈的座位在二楼上方,舞台上的人看上去就像火柴棒一样。吾辈既看不清他们的样子,也听不清他们的声音。虽然这大概也与音响设备落后有关,但最重要的还是全场粉丝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嘶吼声与尖叫声。惭愧的是,我的姑母也是其中的一员。到现在,吾辈记得最为清晰的还是在舞台后方闪烁着的‘THE BEATLES’的灯饰。

“就这样演唱会在吾辈有些晕头转向的情况下进行着,回过神来,演出已经结束,自己也已随着人潮来到了场外。那是一个阴天。因为路上人满为患,吾辈似乎又回到了正月参拜的队伍中,被拥挤的人潮挤来挤去,没来得及做参拜与扔香油钱,就被人从神社里挤了出去。

“那天晚上,电视上会播放披头士乐队白天演出的录像。然而当时吾辈坐在西下的电车中,身边也没有一部拥有电视功能的手机。最后没能看到电视的录播。

“新的一周开始,再次回到学校之后,身边的音乐迷们还在兴致勃勃地讨论着披头士乐队的演出。他们兴奋地谈论着保罗会说日语,约翰因为太高了碰不到麦克风,林戈46一边拍一边唱,灰色的夹克太帅了……

“是吗,吾辈感觉有些佩服,也有些羡慕,同时还为这种不公平感到怅然若失——为什么吾辈在现场,还没有看电视的同学们看到的演出精彩呢?如果有家庭用的录像机器的话,就不会感到这么遗憾了吧。

“但是吾辈也渐渐想明白了一件事。吾辈在武道馆感受到的那种心潮澎湃,坐在电视机前的话是绝对感受不到的。那种激情,那种味道,鼓膜的疼痛,脚下不断传来的震动……这是在那个日子那个时间在日本武道馆内的人才能感受到的东西。而这种感受,根本无法用语言或者录像去传达给没有亲自来到现场的人。即便是再大的电视机,再清晰的播放设备,也是无法重现的。这就是赋予现场观众的特权。

“诸君,现场啊,现场,Live。不管是音乐,还是戏剧,还是演讲,还是体育竞技,没有什么能够比现场更震撼人心的东西了。为什么911带给全世界如此大的冲击,那是因为录像实时拍摄下了它的全过程。

“作为一个传说的见证人,吾辈感到非常荣幸。因此以后每当吾辈有机会的时候,都会讲述这段让吾辈引以为豪的经历。然而真正改变了吾辈人生的并不是这场演出,而是在演出结束之后的某样东西。今天在这里,吾辈首次将它公诸于众。

“在演出结束之后,吾辈本想从九段下乘东京都电车回去,然而电车站实在太过拥挤,于是吾辈就与姑母一起沿着轨道走在了马路上,渡过了漂浮着易拉罐与旧轮胎的黑色河流,经过了另一个电车站。而在来到了一个大型十字路口的时候,一幅不可思议的街景在吾辈的眼前展开了。对面是一家书店,它的旁边也是一家书店,而那家书店的旁边还是一家书店,整条街有着多得望不到尽头的书店。这就是传说中的神田神保町的旧书店街。再然后,就是吾辈一生中命运的邂逅。

“在一家小小的旧书店门口放着两只柳条箱。箱子里有一块‘一律十日元’的牌子,里面杂乱无章地塞着许多古旧的文库本、没有了封皮的单行本等等。其中一本被没规矩的客人翻开之后扔在了地上。

“吾辈将那本书捡了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正准备将它重新放入柳条箱的时候,偶然瞥到了它翻开的那一页上的七个字的标题。它的标题就在书的空白部分,与页码、书名和章节名排列在一起。

“《逃出十三号牢房47》——多么具有吸引力的作品名称啊。吾辈掏出口袋里的十日元买下了这个文库本与江户川乱步编纂的《世界短篇杰作集》。在回家的电车上,就开始看起了威尔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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