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9.无法忘却

西边的天空已经褪去了颜色,变得一片黑暗。但在地平线的另一边,我仍能看到微弱的残余阳光。在我的右边,我可以看见满天星河。现在是什么时间了?我甚至没有勇气拿出我的智能手机查看。我站在一个丁字路口,在角落里有一面镜子反射着我的整个身体。我可以看见我那扭曲的表情,很难辨认出现在我的脸变成了什么样子。话说回来,我也没兴趣去仔细看我的脸。

“……哈啊啊?”

我的大脑死机了。虽然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了,我却只能发出奇怪的模糊的低语声。先前存在于我体内的大量热度已经完全消失。进入秋季后凉爽的空气感觉像是冬天的微风,它通过制服的缝隙直接吹到我的身体表面,偷走了我所有的余热。

…她跌了一跤?对吧?我还记得被她抱住的感觉。不只是在我背上。她的手甚至穿过了我的臂弯,她纤细的指尖沿着我的腹部和胸部游走。她像是在寻求什么东西一般摸索着,又像是在确认着什么。这种感觉一直存在于我的脑海中。也许刚才的经历只是一场梦吧。她用天使般的声音说的“你做得很好”在我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她说的每一个字都随着呼吸轻抚过我的背,令人感到十分安心。她刚抱过来时似乎也很惊讶,因为她的呼吸声也十分急促。

…她真的是跌倒了吗?感觉起来对我没什么影响。这一切都像是幻觉一样…她好像用双臂抱住我三个多小时,好吧,其实只是一瞬间罢了。那是一段充满甜蜜同时也极具诱惑力的时光。一想到当时的北风偷走了我所有珍贵的温暖…我便开始诅咒这个我平时最喜欢的季节。

我不理解。因为我当时脑袋一片混沌,我无法感受夏川的真情实感。也许时间停止了,夏川真的马上就离我而去了。她的话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象,是我内心想让她承认我有多努力而产生的幻觉。毕竟,当时覆盖在我背上的那份温暖早已消退不见,就像是一场梦。

我无法消除自己的疑问。如果夏川说她摔倒了,那么事实就一定是这样的吧?如果当时的我有勇气去探寻事情背后隐藏的深意,我会每天牵着夏川的手走回家吗?然而,无论我怎么找寻问题的答案,我也不会得出正确的答案,因为只有我一个人在思索着。

“…运气好…”

看来我今天运气很好,对,一定是这样。…

我家没有门禁一说,但那是我第一次在外面天黑之后才回家。之前,因为我在做正常的兼职工作,所以我的父母不会因为我晚归而生气。同时,我们家也不是那种会在晚餐时等待对方的类型。老姐一定正躺在沙发上玩着手机或者看着电视。也就是说,妈妈可能会问一下我为什么会回来的这么晚。额啊,真不想被这么询问啊。我收回自己的思绪并打开了门——

“事情进展如何?!”

啊,来了。当我踏进屋里时,野生的老姐从客厅跳了出来,差点给我吓出心脏病。她看起来十分的兴奋…你是人猿泰山吗?难道她不会感到冷吗?我以为女孩的手指尖之类的东西会冷得更快来着。常识对她难道不起作用吗?她是受过什么特殊训练吗?

“…为什么你要这么激动啊?”

很少看到无精打采的冷淡的老姐像这样蹦蹦跳跳的。上一次我看到她那样安是在安室奈美惠出现在红白歌会的时候。她退休了确实让人感到遗憾。

(1:安室奈美惠,1977年9月20日出生于日本,日本著名流行音乐女歌手,艾回九大歌姬之一的传奇歌姬,亚洲超级流行天后。2:红白歌会是代表日本最高水准的歌唱晚会,在日本该节目可以被视为是“一年结束的标志”由当年日本人气歌手、当红艺人等其他社会名流参加.)

“我在问夏川小姐的事哦。”

那一瞬间我好像听到了夏川的名字,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夏川不应该是老姐认识的人啊,为什么啊…?等等,她看见我们了吗?我的脑袋开始发出巨大的警报声。与此同时,《Choo Choo TRAIN》开始播放,作为她在我脑中舞蹈的脑内形象。啊,有人能把它去掉吗?(Choo Choo TRAIN是一首由EXILE演唱的歌,大家感兴趣可以去听一听。)

“你,你在说什么啊?”

“别转移话题,她一直在等你学生会室等着你,你知道吗?”

“嗯?”

夏川确实有说过她在等我,但是…是在学生会室?不是在委员会办公室?那么她是怎么知道我在那里的?在我到达那里的时候没人在吧?

“去做吧。”

…啊。好吧,我知道老姐给我发的骚扰短信是什么意思了。当时的我想着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了,所以从未对此有过深远的想法。那么,为什么会在这里提起夏川呢?

“学生会室旁边的楼梯,她就在那里等着你,但你好像没有注意到,离开了。”

“什么,你认真的吗?”

这也太可爱了吧…也就是说老姐遇见夏川了?然后她告诉了夏川我在哪?多么可惜的错过啊,我甚至不知道发生了这些!我不敢相信我差点留夏川一个人在学校,自己先回家!啊,我应该被判死刑。但是我要谢谢你,伟大的姐姐!

夏川关心的问题是我加入校庆执行委员会并努力工作的动机。对吧?我有点理解她当时为什么不松口了。显然,她不会对任何虚假的敷衍感到满意,我不确定当时的理由是否真的说服了她。

“你说的疯狂是什么意思……”

“在你感冒之前发生了一些事情,对吗?你当时说了一些完全出乎我意料的话。”

“忘了那个吧…”

不知为何,老姐有些强烈的探寻欲。平时她应该对和我有关的事情不感兴趣才对。是的,她现在非常的好奇。此外,她从不谈论学生会的事和她周围所有的俊男美女,或者当她还是个不良的时候的事。

“发生了很多事情。不过,对你也一样吧。”

“哈——?”

“总之,谢谢你帮了夏川。”

我脱下鞋,扔下感谢的话语后便从老姐旁边走过。此时的我内心渐渐平静。我应该感谢她,因为我知道老姐有多么的讨厌周围发生的杂乱的事。很可笑,一分钟前的我怎么也想不到我们之间会有这样的对话。我从她身边走过,进入了客厅。今晚吃的大概是日式料理,因为我能闻到酱油的味道。那对我冰冷的身体来说正好。更不用说那闻起来非常,比平时更加诱人。

“欢迎回家。”

“我回来了。”

妈妈看见我后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她似乎正在准备晚餐。爸爸也正在餐桌上看一些文件。

“…? ”

感觉有些不对劲。抛开酱油的香味,客厅里有些东西似乎不对劲。感觉非常的,混乱。爸爸喝了一口咖啡,一言不发的盯着我。同时,妈妈问着我学校生活怎么样,好像。你知道吗,一个母亲?出于习惯,我差点回答到“没什么”。我是说,这不对劲。这不是我们家的日常。

“嗯?”

不,等等。

“什,什么?”

我看向回到客厅的老姐,她也尴尬的看了我一眼。她停下脚步,立刻把脸转向我这边。接着,她向厨房走去,而不是沙发。啊,等等,这是!

“老,老姐!”

“哈?怎,怎么了?”

你个笨蛋!你告诉父母一切了吗?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今天的他们一直表现得很奇怪!即使是现在他们也在用温暖的眼神看着我,那今人难以忍受啦!妈妈,别从厨房拿出红豆了!没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情!我想吃肉和土豆泥或者是一些炸物!老爸,你手里拿的不是你的工作文件!是我忘记藏起来的成绩单!把它们烧掉啦!老姐,为什么你没有穿运动短裤而是穿着我的内衣?你从哪里找到的?

第二天早上,老姐把我的内衣扔给了我。当我看当天的星座运势时我也在心里检查着我是否为去学校准备好了一切,这时老姐从厨房出来并停在了我的面前。

“乱死了。”

“哈?嗯…”

老姐边喝着奶昔边将目光转向了我脖子上粗略系好的领带。嗯,肯定是歪的啦。我还没有从昨天的混乱中走出来。我是什么,一个刚下班回家的父亲吗…?我甚至不记得一开始的我是怎么系领带的。

“我帮你吧。”

“啊,好的…”

该死,她拉着我的领带让我站起来。此时的她一边用牙齿咬着杯子,一边用手帮我系领带。

“好了。”

“……非常感谢。正如副主席所料。”

“去学校吧。”老姐直接地忽略了我的话,继续喝着她的奶昔。

喝完奶昔后,她摇了摇手里的杯子,然后将它扔进了垃圾桶。

“枫!不要像这样往垃圾桶扔东西!”

“知道了~~我错了~”老姐立刻向母亲道歉了。

我看她一点都没在反思吧…最终,她会变成一只把面包扔进垃圾桶的大猩猩吧。话又说回来,这是和往常一样的交换。我

尽我最大努力不被它困扰住。我一边嚼着面包一边转身离开。感觉今天的我会很难只关注自己。

“哈啊~”

一想到昨天发生的事我就发出了一声叹息。但是,我决定不再逃避现实了。昨天回家的路上,我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要在关心这些了。到家后,我认为我已经忘记了,但我有这个坏习惯——睡觉前脑子里会不断回想起过去的场景。所以我现在仍感到十分尴尬。

我背上的温暖…夏川说她摔倒了。所以那应该是事实。然而…发生的这一切事件的影响对我来说太大了,我不能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毕竟…人总有软弱的地方。我这一晚几乎没睡。我想我永远不会忘记这痛苦了几个小时的夜晚。与其担心我们之间的气氛会有多尴尬,还不如考虑遇到她时我应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比较好……对我这样的高中男生来说,有一个更大、更基本的问题,你知道吧?

我是说,好吧…虽然我想要忘记,但那种柔软的感觉和温暖已经烙进了我的大脑…更不用说那是的夏川穿着夏季制服…然后她抱着我的方式…哦,等等。早上第一件事不应该是这个,你个笨蛋。我边嚼着我的硬面包边摇了摇头以摆脱这些邪恶的想法。

因为昨天发生的事,我不知道自己能否好好的对夏川打招呼。而且,不知该说幸运还是不幸,我们的座位紧挨着。我也不知道自己该感到高兴还是悲伤…不,我很开心啦。只是想起这件事便会令我感到很好。一想到夏川在上课时可能会看着我的后脑勺,我就兴奋不已。终于知道我最近上课没什么进步的原因了。

“啊…”

和平时一样,一打开门我就看见夏川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她的桌子上摆着古文作业。因为昨天的我们都回家晚了,她应该是用大部分时间陪小爱莉玩,没时间写作业吧。既然我们今天在第五节课是古文课,那么如果她利用课间休息的时间补作业的话,她应该可以完成它——我想起来了,我也必须完成它来着。

然而,现在这并不重要了。显然我不能无视夏川。我也不能一言不发的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我们应该都感到十分尴尬,所以,作为男人,我应该带头——

“啊,早安,涉。”

她,她和平时一样?哈?真的吗?在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后?她真的一点都没有意识到吗?巨大的震惊感包围了我。不提别的,她现在的笑容看起来比之前更加的优雅且温柔。等等,这是啥?难道昨天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吗?我是唯一感到尴尬的人吗?如果我们假设那不是一个梦的话。为什么夏川不会感到尴尬?自从我们碰到南波瑠那次后,她一只在我面前表现得很尴尬,不是吗?我们可能一起为文化节工作过,一起吃了饭,也一起回家了,讨论这讨论那,但是…嗯???我们之间还是很尴尬,对吧?

我想知道,我觉得我最近花了很多时间和夏川在一起。甚至比我跟踪她的时候还要多——等等,我从来都不是跟踪的人。我只是有一点太喜欢她了,所以我想知道她和谁在哪里游玩,这没什么吧。我该怎么称呼那样的人呢——哦。

“嘿。”

“哈?”

我不能好好地做出反应,因为此时的夏川突然站在了我的面前。我能隐约闻到夏川身上的气味。那一刻,前一天发生的一切在我脑海中重演了一遍。我想…我可能完蛋了。

“你的领带乱了哦。”

“哦,真的吗——哈?”

“怎,怎么了吗…?”

“啊,那个,没什么。”

夏川漫不经心地伸手拿起了我的领带,然后帮我系好了。当我意识到有什么东西不对劲时,我感到有点尴尬,因为我弄乱了我的领带。老姐不是帮我整理好了吗?看来她终究还是没能整理好它。不是那样,只是上学路上的风把它吹乱了吧…毕竟,随着季节的变化,风也有越来越大。不管是因为什么,现在的我非常开心。从现在开始,会有一个玫瑰色的美妙的未来等待着我。呼呼呼…好吧,我应该停下来。

“…哈?”

夏川突然伸手向我的头摸去。

“你,你的头发也乱了…”

“额,没关系的。你,你不用做到这一步的。”

我感到很愧疚,然后退后了一小步,看来缺乏睡眠让我整洁的外表一片混乱。我不像以前那样使用着任何发蜡,所以我可以自己修理好它。但最让我担心的是,夏川似乎毫无节制且没有意识地触摸异性。如果是小爱莉的话可能没问题,但我是个定时炸弹。

“我可以自己——”

“你,你看不见具体是那一块比较乱的哦…!”

“哈啊?!”

她没有放弃?!等等,是因为现在我的发型实在是太糟糕了吗?已经到了我自己无法整理的地步了吗?或者是因为我很可怜,所以她进入了姐姐模式了?我想我是唯一一个在这种情况下真正有感觉的人。话虽如此,但我非常享受这一刻,所以我没有发出抱怨。”——你们两个早上好。一大早就开始打情骂俏了吗,嗯?”

“……!”

正当我在躲夏川想要抓我头发的手时,我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充满活力的声音。与此同时,夏川也迅速的从我身边离开了。转过身后,向我打招呼的是芦田,她刚刚结束了她的晨练。

“我,我们没有在打情骂俏啦!”夏川大叫着说道。

“好有激情哦~我很庆幸我还穿着夏天的制服,咻~”

“咳,你在说什么啊…!”

好了,好了!是你自己闯入地狱的,芦田。

你就会让事情变得更尴尬!但是当然,我没有将我的抱怨说出口。刚才我的心脏仿佛要停止跳动了一样。血压低于二十会死人吗?这是犯罪!是谋杀!女神从不说谎。

“呵呵呵,你知道的,小爱,之前的你看起来非常的繁忙且疲惫,我很担心你呢。”

“…啊。”

芦田开心的笑着。露出了她一口漂亮的牙齿。夏川一开始确实有点生气,但是现在的她看起来更多的是开心。虽然看起来可能不像,但芦田有时真的很有洞察力,我敢打赌她一定发现了夏川最近的古怪行为。

“每日拥抱时间~!”

“额,嘿,在干什么啊?”

芦田,你个滚蛋!拥抱?!每日拥抱?!你一直再这样做吗?!啊啊啊,在太阳底下也这么做吗?我好嫉妒啊…!周末也是吗?!我昨天就已经忍无可忍了…啊啊啊啊!

“停下,圭…!”

“嘿,小——嗯?”

即使是你我也不能原谅…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芦田的脑袋从夏川的胳膊上露了出来。她给了我一个灿烂的笑容,就像她在挑衅我一样。她大概只是想想炫耀什么吧。但是她又好像在表达些什么。然而,我无法知道她在说什么。

不错嘛,小佐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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