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世界上就是有无可救药的人渣。
就是有那些为了自己的欲望,轻易泯灭人性的恶徒。
那家伙也是其中一个,跟那些可恨的男人一样。
所以我下了手,只有现在。
好不容易达成了目的。
但是——对她非常抱歉。
明明知道她那么认真想破案,我还若无其事地说谎。
二
天还没完全破晓。
睁开眼,我伸手到床边包包里翻找,抬起头侧耳静听。
突然听到房门外远处传来叫声。
本来以为是惨叫,我反射性地屏息压低声音,但好像不是。没过几秒,那声音的后续又从比刚刚更近的距离传来。
男人的声音。对,好像是管野的声音。
看看时钟,指针快指向凌晨四点半。
「糟了!僵尸!他们快冲破二楼紧急逃生门了。」
声音愈来愈远。
二楼紧急逃生门——
我脑中掠过比留子的脸。
我正要伸手抓房间门把,但又转念,卡上门扣锁,观察外面有没有僵尸再慎重打开。走廊的照明很刺眼。
同时,隔壁的房门开了,静原从些微缝隙间害怕地探出头。
我跟怯懦的她无言地注视着彼此。
可以确定,发生了不太妙的事。
管野跑向三楼南区,那是七宫房间的方向。
「快开门!兼光少爷!下面的房间有危险了!」
我跟静原随后赶到,见到管野失去平时的冷静,连续拍打着七宫的房门。发现他手上握着绳梯,我这才了解发生什么事。
僵尸突破二楼紧急逃生门涌进走廊,南区的比留子和高木被关在房间。房门朝外开,但结构比紧急逃生门脆弱许多,无法承受僵尸攻势太久。得快点救出她们才行。
重元也过来,几乎在同一时间跟七宫打开房门。
「怎么了?可恶,楼下失守了?」
他大概习惯只穿内衣睡,只见七宫穿一条短裤戴着口罩,样子很是古怪。
我们跟着管野进房,他走上阳台将梯子挂在扶手上。探出身往下望,可以看见有人正从阳台仰望这里。
「比留子!」
听到我的声音,她挥手表示没事,然后踏上垂下的梯子。重量让扶手发出叽嘎声。
「喂,这扶手有怪声耶!」
「承受得住人的重量吗?」
「我也不知道!以前从来没用过!」
我跟管野还有七宫来到狭窄的阳台帮忙扶着扶手,重元和静原干咽着口水在一旁看着。比留子的重量让扶手稍微弯曲,但勉强维持住强度。比留子每往上爬一段,梯子就大大地前后摇晃,我死命按着梯子大叫。
「你慢慢来!小心不要掉下去。」
她的上半身终于来到我们可以碰触的地方,我跟管野两个人把比留子拉上来。
「——哈,平常从没用过这种东西,真是费事。」
比留子趴在我身上,安心吐出一口气。我也不知不觉地紧抱了她一下。
「接着是高木。」
管野拿着回收的梯子跑出房间。高木正上方的房间是过去下松用的三○二号房,现在应该是空房。成功完成一出抢救戏码,我终于有余力观察其他。
七宫虽然从昨天开始一直躲在自己房间,但屋里还挺整齐的。对了,听说他这个人有洁癖。桌上放着个别包装的口罩、紧急粮食,还有全新的宝特瓶装水,为了头痛而买的市售止痛药和隐形眼镜用眼药等都整理得井然有序。
「高木还好吗?」
「嗯,我们在阳台上打过照面。」
比留子一边在意着手上沾到的扶手白色涂料一边点头。
我们冲到三○二号房时,高木正迅速爬上放下的绳梯。太好了,她也没事。
「其他人呢?」
「我把二楼南区的门关上,在那里堵住僵尸。现在他们还没侵入交谊厅,但是……」
这时,管野欲言又止地停下。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对了,立浪学长跟名张呢?」
重元说出不在现场的人名。
「我还没来得敲名张房门。因为——立浪已经死在交谊厅里了。」
一听到这句话,七宫立刻瘫软在地。
三
立浪的尸体跟进藤那时一样、不,比那时更凄惨。
他上半身从停驻二楼的电梯机箱往交谊厅地板倒下。大概是在机箱内被杀,电梯里头一片血海,血滴从电梯跟交谊厅地板缝隙间往黑暗地底滴落。电梯地面留着尸体被拖拉的痕迹,墙壁满是飞溅的血。最让人移不开目光的,就是立浪身体上的伤。
他跟进藤那时一样,全身有大量咬痕,但这次不只是咬伤。
大概没有比这种状况更符合「不成人形」的形容了,立浪的头部被敲坏,头发头骨碎片一起嵌进脑中,生前端整的容貌消失无踪。尸体旁边放着应该是凶器的锤矛,上面沾着肉片滚落在地。锤矛是一种在长度七、八十公分左右的柄上装有金属制头部的敲击武器。如果使尽全力挥出,破坏力应该远胜金属球棒。
立浪已经化为一具让人胆战心惊的尸体,不太可能化为僵尸再次活动。而他碎裂的头盖上插着一张纸。内容写着:
「还有一个人,我一定会吃掉你。」
管野没有叫名张是正确的判断。她昨天晚上就很憔悴,假如目睹自己房间咫尺之遥发生这种惨状,说不定当场昏倒。但管野犯下一个错。不、不只是他,包含我在内的现场所有人,都不知不觉地过度相信一名女性。
「喂!剑崎!」
背后传来高木的声音。转过头去,只见比留子跌进高木怀中。
她目睹立浪的尸体而昏厥了。
咚!咚!
那不断拍打交谊厅的声响,同样击溃了我们的心。
我们让比留子在交谊厅附近管野住的二○三号房躺下,她约十五分钟后恢复意识,但脸色惨白。发现我在旁边看着她,她强撑着露出笑容,用让我不忍的轻快语气说。
「真糟糕。没做好心理准备就看到尸体,头有点晕。不要紧了。马上确认状况吧。」
「不行啦。你还得再休息一下。」
我几乎哀求地请她躺下,但比留子举起冰冷的手拒绝了。
「现在僵尸随时可能占据整个二楼,得完成现场采证才行。」
管野他们已经将生活据点从交谊厅搬到三楼,也把状况跟名张说明,开始搬动食材跟饮水。僵尸现在被我们挡在二楼南区,可是跟紧急逃生门相比,隔开各区域的门构造没那么强韧,无法撑太久。
但我很犹豫该不该再次让比留子站在那惨状前。过去解决多起案件的她,或许对于解谜或者逮捕杀人犯有比别人更高的使命感,可是现在这里没有刑警也没有鉴识人员,就算抓到犯人也没有手铐或拘留所,靠她一个人的力量到底能做什么?这不是推理,是现实。不能再让她继续勉强自己。
「比留子你听我说。」
我握着她冰冷的手,直直望着她的眼睛。
「这确实是一桩残忍的事件,可是我们现在只需要专注在如何活下去,你没有义务解决事件。到底是什么在驱动你?无法原谅罪犯吗?不容许有你解不开的谜吗?现在请先照顾自己的身体,你也是女孩子。假如有人因此抱怨,我一定会揍他们的。」
比留子有好一阵子惊讶地眨着她的大眼睛,然后轻轻呼出一口气。
「啊。我一直觉得好像有什么误会,原来如此,你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