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章「Walking Jaws」

焰一行人再度来到沙滩上。这次并非嬉戏,而是工作。

她们从渔村回到欧雷里克后,接到了夜间巡逻的命令。因为在渔村并未击杀所有爬鲛,艾莉里亚所在的这座城镇有可能成为袭击对象。

港镇与白天时截然不同,飘荡着令人屏息的宁静。现在只有关上的木窗隙缝中透出的光线,能让人忆起白天时的活络。

满月挂在天空,四周比想像中明亮,是非常适合警戒任务的夜晚。此外如果出了状况,立于海角上的矿石灯塔也会点亮。

映于海面上的满月随着波浪摇曳。若是在平常,眼前景色也许会让人看得出神,但在这当下反倒忐忑不安。由于不愿见到自己喜欢的城镇被破坏,对这片美景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话虽如此,开始夜间巡逻后过了好一段时间,什么事都没发生。尽管焰告诉自己不能大意,却终究无法维持警觉。

「到头来还是搞不懂那女的想做什么。」

众人眺望着大海并闲聊。

「想也没用。无法理解的人,世上多不胜数。」

「话是这样说,但就是觉得好奇。」

将妖刀交给刃之后,艾莉里亚毫不理会其他收藏品。她大概打从一开始就只在乎妖刀绯雨。一行人大致回收了漂到岸边的装备后,便马上回到镇上。

「渴求鲜血的妖刀绯雨啊……」

刃伸手触碰挂在腰间的绯雨,至今仍未做好心理准备去确认妖刀带给她的感受。

思绪不会突然间自动厘清,答案只能靠自己伸手抓住。

「话说刃同学,那个要怎么办?」

焰低头凝视妖刀。

「总之就交给咒术院处置。那边擅长处理诅咒吧?」

「是没错,我们咒术院有咒物的专家喔!」

人脉派上用场,焰不禁得意起来。

「讨伐魔王之外该做的事增加了啊。在下要找出妖刀,像这样满怀恶意的人,不可能只打一柄妖刀就满足。」

「啊,确实。所以说,今天这种事情还会……」

焰忆起渔村中凄惨的情景。不限于妖刀,只要咒物在世上流窜,就会有人平白无故遭遇灾厄,那种事不能容忍。更何况妖刀是武器,打造的目的本就是伤害他人。

「当下的目标就是斩了打造绯雨的刀匠。如果还活着,就必须断绝祸根。」

焰看向坚定立誓的刃。一如往常般沉着脸,但从中的确能感受到对邪恶的愤怒。虽然表情和平常只有些许不同,但在月光和灯塔光芒的照耀下,能看得非常清楚。

「……咦?」

焰心脏猛然一缩。

她望向远处的灯塔,位在顶端的巨大矿石正散发明亮光芒。那是「如果出了状况」才会点亮的光。

「喂,那个好像真的不太妙吧?」

焰看向才子所指之处,怀疑自己看错了。目击的瞬间,焰一行人转身朝着城镇奔跑。

无数三角状刀刃割裂海面前进。那是朝着港口猛然游来,数量多到让人数不清的爬鲛背鳍。

「目标果然是那个死小鬼吧,来复仇了!要是把那家伙吊在港边就解决了?」

「不不不,也有可能是因为才子同学欺负了小鲨鱼!」

「怎么可能!咦?那应该不是我的错吧!」

「总之先跟人家道歉吧!我陪你一起道歉,万一不行的话,请乖乖把头给人家啃!」

「所谓的霸凌,身为袖手旁观的家伙也是共犯!」

「但直接出手的家伙最坏吧!」

焰试着趁机把才子送去当活祭品,但才子抵死不从。

此时告知魔物袭击的钟声打破宁静。

尽管袭击相当突然,不过托雷克等队士已经事先警告居民了吧?他们即使惊声尖叫,仍毫不迟疑地奔向避难场所。放眼望去,已经有许多人跑向大风车内部或城墙上方避难。似乎从瞭望塔或城门附近可登上城墙上方。

望向人工岛方向,卫盾队正和鲨鱼魔兽交战。

爬鲛的成体尺寸比大白鲨还要大上一圈,体表覆盖着犹如坚硬甲胄的硬质化皮肤。

熟练兵勉强击退不断逼近的魔物。他们手中的巨剑劈断大鲨鱼的躯干,以战锤敲碎头部,但是对方的数量太多了。魔物撞开已死的同伴,前仆后继般不断涌上来,队士们也只能渐渐后退。

坚硬的金属铠甲在那锐利的尖牙面前等同纸片。然而对方似乎不执着于杀敌,不理会无法动弹的队士,只管不断地向前推进。

「在下先上了。」

「啊,等等啦!」

目睹那情景,刃独自一人率先上阵。普萝特也以撼动地面的力气蹬地,跟了上去。

渐渐占上风的鲨鱼大军顺势涌向连接人工岛与镇上的大桥……焰以为会这样,但并未如此。

它们首先开始破坏人工岛上的仓库群。

咬碎铁门、以身体撞破石墙。每当造成破坏,巨响便响彻周遭,撼动焰等人的肌肤。

「奇怪?它们不咬人而是搞破坏?」

「感觉不太对劲啊。」

就如才子所说,焰也对魔兽的行为感到费解。

但是幸好魔兽们专注于破坏,有了空档让伤者撤退,还有余力的队士带着无法动弹的人逃向镇内。话虽如此,空档不足以重整部队。鲨鱼大军彻底破坏人工岛的仓库群后,便朝着大桥前进,转瞬间便入侵城镇内部。

卫盾队一面撤退,一面保护避难的居民。刃与普萝特也参与其中,斩断或砸烂魔兽。

尽管突破了港口区,魔兽们同样将大部分精力耗费在破坏上。多亏如此情况还不致命,勉强还能维持阵线。

「各自做好力所能及的事!」

焰等人抵达袭击区域后,在才子的号令下分头行动。

焰与才子他们分开后,开始支援渐渐撤退的队士。

少数鲨鱼自群体窜出,负责追击逃走中的队士。战斗中的队士分身乏术,几乎没有人力能迎击。

鲨鱼张嘴咬向逃走不及的队士时,焰伸出了手杖。

「没有你们这些家伙,那村庄也不会那样!你们这群鱼翅──!」

自手杖喷出的烈焰吞噬了鲨鱼。鲨鱼转瞬间通体焦黑,倒地不起。跟在后头的鲨鱼们也一瞬间畏缩,裹足不前。

「得救了,谢谢!」

焰目送撤退队士们的背影离去后,再度将火焰注入手杖。

至少在自己能力可及的范围内,要阻止惨剧扩大。

「来啊,下一个是谁──」

「吼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然而刚才倒地的焦黑鲨鱼怒吼。

居然还没死吗?这念头还来不及浮现,即将咬碎自己的血盆大口已逼近眼前。彷佛看着慢动作的影像般,焰愣愣地看着锐利的整排尖牙。

死亡预感涌现之际,她只能闭起眼睛,缩起肩膀。眼前一片黑,只能坐等被咬碎。

时间缓慢流动。难得拥有第二次的人生,过得其实也还算开心。有没有第三次的人生呢?在死亡来临前,焰不着边际地想着。

但是不管过了多久,都等不到身体被咬碎的瞬间。

手杖敲在石砖上的声音传来。刚才缩起身子的时候,好像从手中滑落了。感受到永恒般黑暗的那段时间,只是手杖离手到坠地的转眼之间而已。

焰畏畏缩缩地睁开眼睛。

光线再度缓缓进入视野。眼前站着一名战士。

漆黑如黑夜的厚重铠甲、头盔长着牛角般雄壮威武的角、握在手中的是造型简朴的粗犷巨剑、看似钝器的沉重铁块。

这套装备焰曾经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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