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变得轻盈。
不同于漫无目的地逃亡,现在的泰介有个明确目标与目的地,那就是揪出真凶,前往曾经共事的部属家。相较于大善市区的繁华街道,单行道的县道明显冷清许多。拜平常没维护的关系,路旁长着比人还高的杂草,一旦有什么突发状况还能躲进茂密草丛中。偶尔会经过几间看来已经荒废几十年,形同废墟的铁皮屋,沿途没有工厂、仓库和住家。对泰介来说,无疑是绝佳的乡间道路。
身上穿的不再是运动服也让泰介的心情从容许多。他现在穿的是向小酒吧借来的夹克,下半身还是运动裤,但光是换件上衣给人的印象就差很多,加上球鞋也不是什么专业跑鞋,所以靠着身上的衣服应该能蒙混过去吧。
神通车站附近应该比较热闹,在此之前都是绵延的乡间道路。
安心感让泰介敢放慢速度,毕竟为了预防万一,必须保留体力。泰介开始一边跑,一边思索陷害自己的那个假帐号「<a href="/cdn-cgi/l/email-protection#9ecadfd7cdcbd5dbdeeafff7edebf5fbaea9aeaf"><a href="mailto:TAISUKE@taisuke0701">TAISUKE@taisuke0701」究竟是怎么回事,无奈手上没有任何可以上网的工具,只能凭借些微记忆分析一个个情报。
首先,帐号是十年前开设的。姑且不论这十年来,有人以令人瞠目的执着与缜密心态一直佯装成泰介,帐号于十年前开设是不争的事实。
也就是说,十年前的某件事促使凶手起了陷害泰介的念头。
泰介试着回想十年前发生了什么事。十年前并没有什么太大变动,那时他还没荣升部长,但已经派至大帝建设大善分社,刚好是从集合住宅部门调到独栋住宅部门的时期,并非人人称羡的升官调职,所以没理由遭人怨恨,一家人也是住在万叶町的家,所以泰介怎么想都想不到任何招人嫉恨的事。
必须早点抵达前部属他家,才能搜集情报,周末早上在家的可能性比较高。大帝建设因为业务性质的关系,固定周休星期二与星期三,但他现在任职药厂,应该是周末休息。
先问问他十年前的事吧。虽然无法马上想到谁可能是凶手,但搞不好能问出泰介不自觉得罪别人的事。现在泰介的脑子里没有任何凶手人选,所以要说最有可能的动机,只能想到嫉妒这词。
学历不错,又任职于上市企业,顺利出人头地,薪水也跟着调升,拥有气派的房子,温暖的家庭,极有可能让心态扭曲的人产生嫉妒之心。说穿了,也只想到这般可能性。
对了,记得十年前○○部的○○先生曾说他非常羡慕山县先生——或许能从前部属口中听到这样的情报。毕竟两人十年前待的是同部门,肯定能弄清楚当时周遭发生的事情。
也想用电脑或手机再次确认「<a href="/cdn-cgi/l/email-protection#9bcfdad2c8ced0dedbeffaf2e8eef0feabacabaa"><a href="mailto:TAISUKE@taisuke0701">TAISUKE@taisuke0701」的推文,搞不好推文内容藏着和凶手有关的线索,所以一定得上网才行。还有那句神秘文字「からにえなくさ」,也可能从中得到什么情报,一并调查就对了。
泰介不停跑着,越发觉得只要抵达前部属家,事态就能迅速往好的方向发展。自己是他的证婚人,两家有来往,也认识他太太;虽然这么要求颇厚脸皮,还想借用浴室洗热水澡,毕竟穿着单薄的衣服在寒冷冬夜跑了好长一段时间,早已冷到骨子里,冻得连趾尖都没了感觉;也想好好吃顿饭,还要张罗什么的可能有点麻烦,但应该不会被拒绝才是。
看见希望。一定要抓到凶手。
就在泰介准备加速前行时,双脚却突然踩煞车,赶紧冲进路旁的草丛。他努力抑制喘息,不发出半点声响地往草丛深处钻。
有人从前方走来,而且不是一两个人,而是一群身形魁梧的男子,三、四……一共六个人。
泰介已经跑了好几公里,却从未在这条路上和别人擦身而过。这条路很窄,柏油路面处处龟裂,不太好走,但这不是之所以人烟稀少的理由,而是这里荒凉到没什么商店之类的可去,所以走在这条路上一点意义也没有。要是有人走在这条路上的话——躲在草丛里的泰介不停颤抖。
「DonDoki TV外拍篇,山○泰介讨伐队!」
泰介看到走在最后面的人高举的手作旗子,全身毛孔瞬间渗出湿黏的汗,果然是他最不想遇到的家伙。
走在最前头的人扛着摄影机,一看就知道他们在拍片,可能是某家电视台在拍摄节目吧——泰介的想法之所以瞬间崩溃,是因为瞧见其中两个人扛着银色金属球棒。
他们和昨天聚集在家门口的家伙是同一类人。
要是晚个十公尺才察觉,肯定成了这帮人的猎物。泰介尽可能地压低身子,慢慢地、慢慢地朝草丛深处移动,直到离道路约十公尺远的地方才躺下来。嗅着久违的泥土香,祈祷他们赶快走远。
不幸的是,他们朝着泰介来时的方向前进,眼看就要经过他藏身的草丛——绝对不能被发现。泰介稍稍拨开草丛,窥看那群人,不晓得是走累了,还是打从一开始就不是在找人,他们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在拼命搜寻泰介,四处张望的样子就像在拍摄闲逛节目,根本没在注意草丛里有何动静。
没事,他们等一下就走远了。
无奈事与愿违,这群人开始玩起无聊的余兴节目。
「Donkin,你要是真的遇到凶手,要怎么抓住他啊?」
「唉?当然是像这样啊!」
恐怕一路上反复好几次这般对话吧。那个名叫「Donkin」,身穿羽绒外套的年轻大块头男用力挥舞球棒,还劈向草丛一隅十几次。只见其他同伙咯咯大笑地嚷着,惨了、惨了、这家伙疯了。
这伙人离泰介藏身处已经三十几公尺远时,又玩不腻似地重演一遍。要怎么抓他啊?就说了,像这样啊!从地上传来棒子的重击声。泰介总觉得如此无聊的把戏要是一直持续下去,自己总有一天会被逮个正着。直到昨天,他还想说这些人才不敢真的动手,只是拿着棒子做做样子罢了。但自从知道流浪汉惨遭攻击后就不这么认为了。泰介的脑中响起广播节目主持人的声音。
被害人陷入昏迷状态,正在邻近的医疗急救中心接受治疗。
无法保证他们不会动手。自己绝不能被那么粗暴、没品,连话都不会好好讲的愚蠢年轻人杀害。
泰介小心翼翼地拉开肩背包的拉链,寻找可以派上用场的东西。包包里有打高尔夫用的望远镜、钱包、手帕及那封信,还有别在帽子上的球标——一种用来标示高尔夫球在果岭位置的金属道具。一时想不出什么好主意的泰介看向另一侧的人行道。果然什么也没有,只有铁皮屋,除此之外——就在他这么思忖时,突然心生一计。
那就是躺在草地上,将球标用力掷向对面的铁皮屋顶。要是球标顺利落在屋顶上,应该会发出相当大的声响;这么一来,就能成功转移那伙人的注意力,引诱他们过马路到另一侧,远离泰介藏身的地方,他就能趁隙钻出草丛——真的能顺利成功吗?
就在泰介思忖这项作战计划是否可行时,球棒再次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