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话 仙台同学很会装熟

如果要我从后悔或是没有后悔这两者之间选一个出来,我会选后悔。

我就是这么后悔地想着最后见到仙台同学的那天所发生的事情。

那一天,被爆米花和汽水撒了一身的仙台同学难得生气了。她虽然曾经因为我的命令而露出不满的表情,或是变得不太高兴,却从来没有像那样明显地发怒过。

但那就是我期望得到的结果。

我像仙台同学那样躺在她总是躺着的床上,细细地长叹了一口气。

我是第一次对别人做出那种事。

至今为止,我连一次都没有把爆米花和汽水撒在别人身上过,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做那种事。

要是我没那样做就好了。

我好几次这么想。

我必须要那样做。

我也好几次有过这种念头。

或许是因为即便在放春假,我依然没什么令人雀跃的行程,导致我脑中总是会浮现出一些我平常根本不会去想的事,害我很忧郁。如果要上学,那这些情绪也许会埋没或是消失在有不少事得做的每一天当中,然而在春假期间却不是这么回事。

我抱着要是这样能让自己开心点就好了的念头,把平常会拿来付给仙台同学的五千圆拿去买了漫画,却一直没能把漫画看完。无论是图片还是文字我都看不进去,就只是不断地翻页,这些漫画现在已经成了房里的摆设。

我躺在床上,伸手遮住从窗户洒落的柔和阳光。

仙台同学叫我切高丽菜那一天,被菜刀切到的伤口已经愈合了。切到的时候确实很痛,被仙台同学咬住的时候更痛,所以我很高兴这伤口已经愈合了。

只不过就算表面上的伤口消失了,我心里还是很在意舔了我的血的仙台同学,当时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过无论我再怎么想,也不会有答案。

要说我对仙台同学的了解,大概只有她尽是在做些与她在校形象相去甚远的行为。

她明明不需要听从别人的命令也可以过得很好,却在这个房间里听从我的命令。原本以为她带着的会是可爱的OK绷,结果她拿来的却是重视功能性、一点也不可爱的OK绷。跟她在学校那犹如用亲和力雕塑出来的石膏像,总是挂着笑容的形象不同,在这里的她很懒散,也不在乎他人,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样,随便利用着这个房间。

真要说起来,她跟别人之间的距离感很奇怪。

她很会装熟,会无视他人的状况自己贴上来。

用理所当然的态度,介入了我的日常生活。

所以我的步调才会被她打乱。

「这样根本就像是朋友嘛。」

我坐起身来,双手抱膝。

摸了摸脚尖之后吐出一口气。

仙台同学舔了即使同班也不曾交谈过的我的脚。如果她不想这么做,她明明可以选择不做的,也可以选择再也不来我的房间,她却没选择那些选项。她为了得到我实在不认为她需要的五千圆,持续来我房间,害得我现在一直因为春假前那一天所发生的事情而后悔。

看着她这个只会笑脸迎人的人,在学校不为人知的一面。

原本明明就只是这种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了呢?

我伸出手,拿起堆在地板上的一本漫画。

「为什么是第二集啊?」

我连第一集都还没看。

我接连拿起堆在从上面算来的五本漫画,想找出第一集,结果全都不是。我丢下漫画,拿起手机。一打开通讯软体就看到仙台同学的名字,我别开目光。

「对了,不知道舞香在做什么?」

因为舞香有说她春假要去补习班,现在可能也在补习。前天我们也是等她补习班下课之后才碰面的。即使不确定她会不会回讯息,但当我想找人一起做些什么的时候,第一个会联络的人就是舞香,所以我发了内容只有短短一句『我好闲』的讯息给她。

不出所料,她没有回。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仙台同学的脸。

现在是春假期间,因此我不会找她来。

我们说好只在学校有上课的日子碰面,假日不见对方。不过我们没说不能联络对方,所以就算我传了一、两条讯息给她,应该也不算毁约,但纵使没有这样的规定,我也没办法联络仙台同学。是我害自己无法联络她的。

我在放春假前一天所做的,就是这么过分的事。

我怎么可能在做了那种事情之后,还有脸传讯息给仙台同学?真要说起来,我跟她之间没有任何交集,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跟她搭话。

如果我没有传讯息给她,她就不会来这里。

她至今为止从未主动传讯息给我过。

我看着手机。

没有任何人传讯息过来。

即使没发生任何事,我和仙台同学之间的关系,也终有一天会像被菜刀划伤的伤口愈合一样,消失无踪吧。那一天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一年后,不可能不会结束。总有一天,仙台同学将不会再来我的房间。

虽然我们之间的关系建立在五千圆上,但是仙台同学并不缺钱,所以一旦她感到厌倦,这段关系也就告终了。

打从一开始,我们之间的约定就没有期限。是有可能会长期持续下去,也极有可能会很快就结束,没有很明确的约定,因此即使最后像开始时那样随兴地结束,也没什么好讶异的。

所以我需要爆米花和汽水。

我有必要惹仙台同学生气,让她不想再来我这里,也让我认定自己没办法再找她过来。

我把手机萤幕朝下,放在床上。

小时候,我妈妈也是某天就突然不见了。

我们母女之间的关系就这样断开,至今仍没有复合。

就连母亲都能这样干脆地抛弃小孩离开,跟我毫无瓜葛的仙台同学等到升上三年级,环境改变之后,变得不会再来找我,那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我不想每天都等着一个不会来的人。

如果能有个理由让仙台同学不想再来这里,也让我没办法再找她过来,我就不需要等待了。

只要有充分的理由,我就可以不用期望仙台同学有朝一日可能会过来,也不用害怕仙台同学有朝一日不会再过来了。

我就是为此才充分利用了爆米花和汽水,在放春假前自己斩断了跟仙台同学之间的联系。于是我获得了仙台同学不再想来,也让我自己不能再找她过来这里的理由,消除了等待这个毫无意义的选项。

然而我实际上获得的,却是一点都不舒畅的春假。

因为仙台同学待在这个房间里的时间实在太长,让我想在这里再见到她。即使是现在这个并非放学后的时间里,很会装熟的仙台同学也持续在我的脑海里强调她的存在。

我原本只是一时兴起,想要打发时间而已。

我明明是想稍微排解内心的郁闷。

只要坐在地板上,我就会回想起我们曾在这里吃过巧克力、写过作业。躺在床上,就会想起她曾在这上面躺着看漫画、滚来滚去耍废。我会想起这许许多多的事情,一直想着跟她有关的事。

这一切都是仙台同学的错。

我抚摸已经不见伤痕的手指。

即使舔舐手指,也没有血的味道。

我下床,在堆成一叠的漫画旁边坐下。

我随意拿起一本翻阅之后,舞香回了讯息说『我在补习班』。

『等你上完课要不要去看电影?』

『可以明天吗?』

『当然好。』

我待在家就会觉得意志消沉。

出门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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