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半邪

「呼……呼……!」

回到地面的蕾克希雅,在渺无人烟的夜路上朝着王宫奔跑。

「我记得、应该是这边……」

她顺着外墙小心翼翼地寻找。

不一会儿,她便找到混在路娜设下的陷阱中唯一一条颜色不同的钢丝。

路娜在防范刺客的陷阱里,准备了一条紧急情况下用的钢丝。

「找到了!不愧是路娜,果然周到!」

她边爬上外墙边往下看,发现附近草丛中有五、六个穿得浑身漆黑的男人叠在一起,全都昏倒了。看来是中了陷阱的刺客。

「路娜的钢丝(陷阱)真是效果绝佳,算你们倒楣啦。」

于是蕾克希雅翻过了外墙。

她迅速地穿越一片沉静的庭园。

「莱拉公主!」

「!蕾克希雅公主!」

尽管已经是深夜了,莱拉仍穿着外出用的洋装来到庭园,一脸担心地环视周遭。

「我很担心耶,你们到底去哪里了,这么晚还不……」

蕾克希雅虽然很感谢莱拉的关怀,但心中念着必须快点把消息通知莱拉,连忙喘着大气说:

「暗杀的指使者是宰相!」

「!你说是纳泽姆宰相……!?」

「没错,是宰相派刺客来暗杀你的!不过发现暗杀并不顺利后,他就打算解放封印在地底下的奇美拉……派奇美拉来杀死你、破坏王都并夺取这个国家!」

「什么!?」

这太过冲击的事实,让莱拉不禁花容失色。

蕾克希雅拉起莱拉的手。

「虽然想争取布拉贺陛下的帮助,但我们不知道王宫里潜伏了多少宰相的手下,我们自己鲁莽行动的话,只会被掩盖掉……所以先跟欧尔吉斯陛下联络,透过他来跟布拉贺陛下报告吧。我也会联络父王──」

就在这时,夜晚的庭园中传来一道黏腻的声音。

「哎呀哎呀,时间都这么晚了,两位是还在商量什么呀?」

「!」

她们吓得立刻回头。

站在庭园里的人,是挂着似笑非笑表情的纳泽姆。

没带着部下、有如融入漆黑夜色般伫立的纳泽姆,眼神锐利地狠瞪莱拉。

「……原来想谋杀我的人是你吗?」

「正是如此。」

「唔,为什么……!」

纳泽姆坦荡荡地承认一脸上浮现冷酷的微笑。

「为什么?哈哈、哈哈哈哈,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因为你很碍事啊。」

他彻底抛掉假情假意的礼貌,暴露出如野兽般残酷的本性。

「那个愚蠢的萨佐王子要是跟魔法大国雷伽鲁国缔结婚姻关系,将会更加巩固现在的王室权力,让我的篡国大业更加困难。而且我好不容易得到奇美拉,这会增加被发现、被消灭的风险。为了阻止这种事发生,我才策划了暗杀你的计画,可是你偏偏不肯乖乖去死,三番两次逃过刺客的毒手……但时机已经成熟了。既然你们知道了我的野心,就只能请你们手牵手一起下黄泉啦。」

「唔……!」

莱拉紧咬着下唇。

这时蕾克希雅挺身保护莱拉,挡在纳泽姆的眼前。

燃起熊熊怒火的翡翠色眼眸,直直地瞪着纳泽姆。

「过于强大的力量只会造成自灭。你才没有资格站在国家的顶点呢。」

「哼,不知打哪来的野丫头插什么嘴。我早已获得强大的力量,是即将成为这国家的支配者的人。就你这等下人,凭什么教训我这个王者!」

纳泽姆用如毒蛇般的冰冷视线紧盯着蕾克希雅和莱拉,伸手取出那支笛子。

「可恨的臭丫头们……去地狱后悔怎么没乖乖独自赴死吧。是你们的愚蠢挣扎才招来了恐怖与悲剧,杀死许多百姓。给我张大眼睛看好,这个国家──这个世界被混沌吞噬的悲惨模样吧!」

「!住手!」

蕾克希雅还来不及阻止,纳泽姆已经用力地吹响了笛子。

尖锐笛声响彻夜空,下个瞬间,脚下便传来轰隆作响的地鸣。

与至今规模完全不同的地鸣持续不停,一阵低沉的嚎叫声在空气中回荡。

「!这是……难道……!」

纳泽姆看着因不祥预感而浑身发颤的蕾克希雅,露出狰狞的狂相。

「来吧,蹂躏的时刻到了。为我的野心颤抖跪拜吧!」

***

同一时刻,在地下神殿。

娣朵啪地竖起耳朵,听见从地面上传来的笛声。

「是笛子的声音……这是从王宫的方向……!?」

「呜呜、呜……」

沉睡中的【沙漠奇美拉】伴随于地面匍匐似的低吟,缓缓睁开眼睛。

四只魔物缓慢地扭动脖子,接着张口便是雷声般震耳欲聋的咆哮。

「咕嘎、啊、啊啊、啊、啊啊啊────────!」

「咿、咿咿咿咿咿!?【沙漠奇美拉】醒来了!?」

「什么!?纳泽姆阁下已经吹了笛子了吗!?为什么是现在,我们都还在这里啊!」

士兵纷纷动摇地开始逃跑。

从封印中解放的魔物一边发出骇人的嘶吼,一边扯断锁炼。

「咕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糟糕!」

其中一只魔物在路娜冲去之前,就对站在柱子附近的士兵发动攻击。

「叽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唔、呜哇啊啊啊啊啊!?」

「啧!『避役』!」

路娜射出钢丝捆住那名士兵,猛力往自己的方向扯。

下一秒奇美拉前脚挥出的猛力一击,把刚才那士兵站的地方连同柱子刨出一个大洞。

「咿……你、你们是……!?」

「晚点再说!快逃!」

「往这边!不要回头,快点跑起来!」

士兵看见她们突然出现而讶异愣住,两人则把士兵赶往出口。

四只奇美拉边疯狂地怒吼,边攻击四处逃窜的士兵。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为、为什么奇美拉会攻击我们!?纳泽姆阁下明明说了只要有这胸针,就不会被袭击的啊……!」

「啊、啊,难不成……难道说,我们都被骗了吗……!?」

士兵的脸全染上了绝望。对纳泽姆来说,在这里的这些部下,都只是等待魔物觉醒之前能尽情利用、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罢了。

「叽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时另一个支柱也被魔物破坏,使得失去支撑的天花板发出轰隆轰隆的声音开始崩毁。

「咿咿咿咿咿!?」

「危险!」

娣朵朝着就要掉在士兵头上的巨大瓦砾直线跳了过去。

「喝啊啊!」

她只挥爪一击,就把像一间房子那么大的岩块给粉碎了。

「啊啊!?竟然一击就把那么巨大的岩石给粉碎了……!?」

「太、太强了……!她到底是什么来头……!?」

「请趁现在逃走,快点!」

侥幸捡回一条小命的士兵们,在如雨点般落下的碎石之中脚步蹒跚地逃跑。

神殿中到处飘扬着尘土,月光从天花板垮掉出现的大洞照了进来。

「叽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其中两只奇美拉展开背上的蝙蝠翅膀,从那个洞往地面上飞了出去。

另外两只则冲往蕾克希雅她们刚刚来时的那个通道。

「糟糕!娣朵,我们兵分两路!」

「是!」

两人分别追着狂暴的奇美拉,路娜朝天花板的大洞射出钢丝,跟着回到地表,娣朵则朝通往首都郊区的出口飞奔而去。

***

回到地面上的路娜,像一阵风似地迅速穿过大街。

逃出地底的奇美拉已经散开,四处展开攻击,夜晚的撒哈尔王都陷入了一片恐慌,人们尖叫着慌忙四窜,到处都有与双亲走散的小孩在嚎哭。

「是这边吗!」

路娜逆着逃跑的人潮,赶往惨叫最为集中的广场。

虽然大家都想逃离奇美拉的威胁,但一片混乱下坏了车轮的马车挡住道路,使得很多人堵在原地无处可去。

「咕呜呜呜呜………」

「啊啊、啊、啊……」

有几个看似应该是原本守卫在遗迹的士兵,站在充满绝望的混乱人群前面,手握长枪呆愣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奇美拉压低了身体想扑向那群士兵──

「想都别想!『乱舞』!」

「叽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路娜朝着奇美拉射出钢丝。

她以全方位飞舞的无数钢丝使出了斩击,在奇美拉的强韧肉体上留下无数的伤痕。

「什么!?刚才那是什么攻击!?」

「这是从哪来的……!?」

士兵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咕呜、呜、呜呜呜呜呜……!」

奇美拉愤怒地回头看向赶到现场的路娜。

「啊,危险!」

「叽嘎啊啊啊啊啊啊!?」

奇美拉直直冲向路娜,挥舞巨爪。

然而路娜轻飘飘地跳至半空中,躲过这威力足以轻易击碎石板的一击。

她轻巧地落地,站在铺设于空中的钢丝上。

「喂,那女孩居然浮在半空中耶!?怎么办到的!?」

「她那身段也太强了吧……!?」

仰头瞪着站在半空中的路娜,奇美拉张开了翅膀。

「叽嘎啊啊啊啊啊啊啊!」

它拍打着蝙蝠翅膀,撑起巨大身体也飞到空中。

不过路娜非常冷静地举起双手,冷冷地低语。

「『螺旋』!」

铺设在她周遭的钢丝瞬间凝聚成束,变成钻头状回转着贯穿了奇美拉的翅膀,下一秒又爆散开来,把翅膀给撕裂。

「叽、咕叽叽……!?」

翅膀被打穿了无处个破洞,害奇美拉重重摔落地面。

「居、居然把奇美拉的翅膀像撕纸一样轻易弄破了……!?」

「太强了,她到底是谁!?而且我从来没看过那种武器啊!?」

「咕呜呜、呜嘎、啊啊啊啊啊……!」

奇美拉的双眼越发染上愤怒血色,重新站起身。

路娜蹬腿跳离钢丝,朝着奇美拉垂直往下降。

「她、她想做什么!?」

「找死吗!?」

「叽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奇美拉抬头看着路娜,张开血盆大口。

「喝啊!」

路娜在半空中两手用力往左右一挥。

像栅笼似在奇美拉周遭张开坚韧的钢丝网。

「呜呜呜嘎啊啊啊啊啊啊!」

她抢在魔物粗壮的前肢挥掉钢丝之前,像是要捏烂什么似地紧紧握拳。

「吃我这招──『监狱』!」

扑天盖地的钢丝往一口气往中心点集中。

连半兽人的脖子都能绞断的锐利钢丝,把奇美拉切割成碎块。

「咕叽咿、咿、啊……」

强大的魔物就这么留下临死的惨叫而消灭。

路娜降落在奇美拉原本站的地方,侧眼看着缓缓消失的光粒,低声说道:

「……虽然错并不在你们。」

「打、打倒了……骗人的吧……?」

「好、好强……竟然一个人打倒那种怪物……」

路娜用钢丝把堵住道路的马车切碎,将逃难的居民交给士兵照顾之后,立刻开始寻找另一只奇美拉。

在寻找之际,她注意到石砖地板上刻着深深的爪痕,是朝着王宫的方向前进的。

「!虽然我刚打倒了一只,但另一只是朝王宫去了吗……!?得快点追上去打倒它才行……!」

这时,在反方向──王都的郊区传来另一只奇美拉的纵声咆哮。

「!娣朵应该往郊外去了才对……但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娣朵!」

路娜在内心那股不安的驱使下,转身往郊外跑去。

***

「我得快点,不然……!」

娣朵顺着各栋建筑物的屋顶跳跃,赶往首都的郊区。

「!找到了……!」

她找到一只奇美拉正追着逃进小巷的人们。

娣朵一跃而下,对着奇美拉的背部就是一爪。

「【奏爪】!」

「叽嘎啊啊啊啊啊啊!」

背部被撕裂的奇美拉愤怒地回头。

「咕呜呜呜……」

在娣朵跟奇美拉对峙时,背后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找、找到了,是奇美拉!奇美拉在这里!」

「喂,有女孩子正在被攻击!」

面对着可能是王宫派出赶到现场的士兵,娣朵大喊道:

「我没问题的,请立刻带大家去避难!」

但话才说到一半,奇美拉又吼叫着扑向娣朵。

「叽啊啊啊啊啊!」

「啊,危险!」

士兵们放声惨叫。

然而奇美拉的尖牙没能捕捉到娣朵。

因为奇美拉的尖牙还没碰到娣朵时,她早就高高地跳到它头顶正上方。

「【爪闪•极】!」

「叽、叽叽、啊啊啊啊啊啊……!」

娣朵以墙壁为落脚处四处跳动,从奇美拉的背后、头上等死角对它展开绵延不断的攻击。

奇美拉被化作白银流星的娣朵玩弄在手掌心上,痛苦地满地打滚。

「怎、怎么回事!?她明明没有武器,到底怎么办到的……!」

「真是太快了,眼睛根本追不上啊……!」

「叽啊啊啊啊啊!」

最后,奇美拉在无数爪击下被撕裂,不支倒地。

娣朵没有放过这个机会,用力跳起奋力地挥下利爪。

「这就是最后了!看招吧,【雷轰爪】!」

她短暂滞空高举起蓄满能量的爪子,从正上方往奇美拉的身体挥下。

沉重的一击随着宛如划裂大地似的轰隆声,将奇美拉斩成了两段。

「叽、咕叽、叽……」

「呼……!」

娣朵看着化为光粒逐渐消失的奇美拉,甩去缠在爪子上的残渣。

「这非比寻常的强大实力到底是……!?」

「竟然一个人就打倒了A级魔物……那女孩到底是什么人啊!?」

娣朵回头看着倒抽着气、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士兵们。

「我们会想办法解决奇美拉的,士兵先生请去引导居民避难!」

一说完,娣朵便为了寻找另一只奇美拉,逆着人潮前进的方向迈步奔跑。

与她擦身而过的人脸上都写着满满的恐惧。

「大家都很害怕,我得保护他们才行……!」

作为『爪圣』弟子、作为与生俱来拥有强大力量的人,一股烙印在心中的使命感不停催促着娣朵。

这时,娣朵的耳朵捕捉到婴儿的哭声和一道尖锐的惨叫。

「呀啊啊啊啊啊!」

「!」

她飞也似地在王都中奔跑。

一穿过郊外的建筑群,就看见有个抱着婴儿的女人快被奇美拉攻击。

而她旁边的人,正是刚刚还聊过天的那位饲养骆驼的少年。

「不、不要过来,怪物!滚开!」

少年浑身颤抖但仍拼命挥舞着树枝,想要从强大魔物手中保护婴儿和妈妈。

但奇美拉彷佛像在嘲笑少年似地,毫不留情地张开血盆大口。

「叽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随着震耳欲聋的吼叫,赤红的火焰在长着满满骇人利牙的大嘴中旋转。

「不会吧──」

娣朵的背脊窜过冰冷的不祥预感。

下个瞬间,炽热的火焰朝着母亲和孩子射出。

「叽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唔……!」

「它居然会用魔法……!?」

娣朵一面惊愕,一面立刻蹬地。

她立刻冲到少年与奇美拉的中间,从下往上用力挥爪。

「【天冲爪】!」

娣朵的爪子发出的冲击波,将直击而来的业火硬生生往上空打偏。

「叽叽!?」

「!娣朵姊姊……!」

「快逃!」

奇美拉在娣朵喊出这句话之前,就挥下了前肢。

「叽嘎啊啊啊啊啊啊啊!」

「唔!」

她不得不正面迎受这记足以直接消灭一栋民房、重力与威力十足的一击。

利爪与利爪正面交锋,互不相让,踩踏在脚下的砖瓦承受不住,被压得个粉碎。无论娣朵天生体能再怎么优秀过人,面对暴怒的A级魔物,要护着少年他们战斗,还是有其极限。

「唔,快、快点逃……!」

「啊、啊!……妈妈,快点……!」

「呜……」

少年惨白着一张脸,猛扯母亲的衣服。

只是抱着婴儿的母亲似乎怕得腿软,根本动不了。

「呜呜呜叽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唔、呜……!」

骇人的重压,把身体压得咯吱作响。

「(力气好惊人,好像快被压扁了……!这家伙比刚才那只、还强……!)」

奇美拉发出凶猛咆哮,狂乱地越发暴戾,力量强大得与先前那只个体完全不在同个层次,似乎因为少年他们散发出来的绝望与恐惧,越发加强了它的残虐性。

「(要打倒这家伙就得动真格的……但是,万一现在失控的话……!)」

「叽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掩盖在彷佛能震碎大地似的咆哮下的,是婴儿的哭声。

得保护她,得保护那个柔软而温暖的柔弱生命才行。

可是──

「不行……」

体内激烈的力量奔流违背了她的意志,从内部冲撞着理性的箝制,想要挣脱出来。

「不、行……不行……!」

不想伤害任何人,不能伤害任何人,在这里失控的话肯定会破坏街镇,会波及到那些开朗又温柔的人。

明明心里是这么想的──

「唔、呜、啊……!」

「叽嘎、嘎啊啊啊啊啊!」

奇美拉再次怒吼,寄宿在血盆大口中的不祥火焰烙印至眼中。

「……唔!」

那道艳红映入眼帘的瞬间,娣朵的脑中唤醒了很久以前的光景。

***

那是她年纪还很小的某年冬天。

那一天,一年到头覆盖在白雪中的北国,少见地稍微露出了一点晴空。娣朵摘了在暖阳下盛开的花朵,赶到与朋友相约的地方时,正巧撞见有着狼型外貌的魔物压在一位少女身上,彷佛下一秒就要咬破她纤细的喉咙。

──那位少女正是娣朵唯一的朋友。

她居住的村庄非常排挤兽人,当中又以娣朵更被人们忌讳。

在各种不同兽种的兽人里,只有娣朵拥有一身不沾染一点杂色的纯白兽毛,更重要的,是娣朵身上有种不可思议的力量。娣朵的兽毛时不时会散发出淡淡的光芒,令人隐隐感觉到一股神圣的力量。而过去村庄遭受『邪兽』侵袭时,娣朵曾毫无自觉地用了那特殊的力量,打倒了『邪兽』。

雪国的居民目睹娣朵使用未知力量打倒可怕又强大的『邪兽』,变得更加害怕她,认定她是令大地冻结、夺人性命的雪之化身而百般厌恶,轻蔑她为禁忌之子。

此后,居民对娣朵的迫害变本加厉。

──在这样的情况下,唯一一个会替娣朵说话、亲近她的人,就是这位少女。

而这少女现在正面临被魔物啃噬残杀的危机。

少女害怕的眼眸,看见了僵在原地的娣朵。

『救救、我……救救我,娣朵……』

少女寻求拯救的声音传入耳里。

这个瞬间,沉睡在娣朵身体深处的力量觉醒了过来。

『唔、啊……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娣朵拼命地飞扑向体型远比自己大上许多的那只魔物。

尽管手臂被锐利的爪子划伤、肩膀被魔物咬着不放,她仍拼命地战斗。

身为兽人的娣朵与人类相比,体能天生优异许多,但那时的她仍还只是个年幼的孩子。

当她筋疲力竭、差点就要连同心脏一起被魔物咬碎的前一刻──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随着宛如划破空气似的咆哮,无意识下挥动的利爪化为闪光,撕裂了魔物──并且在控制不住力道的情况下,余波也划伤了她最重视的朋友的脸颊。

『啊……』

飞溅在洁白雪地上的艳红鲜血,还有赶到现场的村民因恐惧而抽搐的脸庞,到现在都还牢牢地烙印在娣朵的记忆中。

『你这个怪物!果然兽人什么的就该用铁炼锁着关起来才对!』

『真是太可怕了……!你再也不准接近人类!』

娣朵听着自己的心逐渐冰冻的声音,孤伶伶地站在雪地上。

『我的力量只会伤害人……我不该再使用力量……我跟人类不一样,我是怪物……为了再也不会害任何人受伤……我不可以使用力量……』

***

在脑中炸开的记忆,紧紧地勒着她的喉头。

「(不可以伤到人……!我得压抑力量……!)」

她愈是焦急,那天感受到的绝望、恐惧和哀伤就越发鲜明,将她的视野逐渐染红。

「叽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奇美拉的大嘴再度产生燃动的烈焰。

少年被娣朵挡在背后,紧抓着动不了的母亲,用沙哑的声音啜泣着说:

「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娣朵姊姊……!」

「……!」

盈满泪水的求救声,与她记忆中的少女重叠。

「唔、啊啊……!」

宛如暴风般的力量洪流超越了理智的压抑,化为狂乱的浊流,吞噬了娣朵的精神。

「唔、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视野染上一片艳红,纤细的喉咙迸发出震撼大地的咆哮。

娣朵高高举起利爪,用力横扫。

「叽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光耀斩击瞬间切割了奇美拉的巨大身体。

过去曾毁灭一个王国的强大魔物,在这仅仅一击下便一块碎片也没留,原地蒸发。

「呜、呜呜……」

尽管敌人已经逝去,在娣朵体内燃烧的盛焰仍没有消失。

满溢出来的力量寻求着发泄的出口,在身体内侧驱动着身体。

「吼呜呜呜……」

「啊、啊……娣朵姊姊……」

闪着金色光芒的双眼,捕捉到少年的身影。

这时,遵从着不祥预感的路娜及时赶到现场。

「娣朵!」

「吼、吼呜呜呜呜……」

路娜看见娣朵失去理智低鸣的模样,瞬间理解了状况。

她伸出手,放在僵直了身子不敢动的母亲肩上,低声吩咐。

「快做个深呼吸。跑得动吗?」

「唔、啊,可、可以……!」

那位母亲像是从咒缚中解放似地,喘了口大气。

路娜点点头,视线瞄向少年。

「带着你母亲和妹妹立刻离开这里,往南边逃。」

「啊,嗯……!」

少年马上拉着母亲的手,奔跑着离开。

娣朵弯曲膝盖面对路娜,宛如野兽般压低了身子。

「吼呜呜呜……!」

「果然是失控了吗……拜托你乖乖被我抓住吧──『蜘蛛』!」

路娜为了束缚娣朵射出钢丝。

可是钢丝缠上娣朵的身体后,只稍微阻止她短短片刻──立刻就被切断挥开。

「嘎、啊、啊啊啊……!」

「啧,这点程度果然绑不住你吗……!」

路娜紧盯着娣朵充满疯狂的双眸,急急思索。

「(只靠我一个是压制不住娣朵的,只能想办法诱导她去见蕾克希雅,但对手可是『爪圣』的弟子,真的有办法让她在不伤害到任何人的情况下抵达吗……)」

当她忍不住冒出一丝担忧时,脑海里浮现葛罗莉亚诚恳低头将娣朵托付给她们时的模样。

「(──不,我一定要办到。这也是为了娣朵。)」

她看着像是在痛苦呻吟似的娣朵,如此下定决心。

路娜一个翻身,对着娣朵高声喊道:

「我在这儿呢,跟我来!」

「唔、嘎啊啊啊啊啊啊啊!」

路娜便如此诱导着失控的娣朵,以王宫为目的地,全速奔跑了起来。

***

「纳泽姆……看看你做了什么……」

在王宫庭园中──

蕾克希雅和莱拉不忍地听着从城镇方向传来的悲惨叫声,狠狠地瞪着纳泽姆。

「哈哈哈哈!来吧,最棒的舞台表演就要开始了!」

纳泽姆猛地张开双手,同时间,暗夜中一道巨大阴影卷起了尘土从天而降。

当沙尘散开时,一头奇美拉伫立在蕾克希雅和莱拉面前。

「什么……!」

「呜呜、呜……」

「哈哈哈,你终于来了!我顺从的奴仆啊!」

拿着笛子的纳泽姆站在龇牙咧嘴的狰狞奇美拉身后,一脸骄傲地放话。

「任谁都无对抗这能够破坏一切的凶猛爪牙!嚣张的臭丫头们,给我变成碎肉片吧!」

「……唔!」

蕾克希雅立刻抽出护身用的短剑,她身边的莱拉则是咏唱起咒文。

然而奇美拉抢在身为雷伽鲁国公主、精通魔法的莱拉咏唱完咒文之前,就发动了攻击。

「叽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呀……!」

「莱拉公主!」

蕾克希雅立刻纵身一跳,推倒莱拉。

锐爪千钧一发地掠过两人的头顶,随即轰隆隆地把她们背后的离宫屋顶给打飞。

「呜呜、咕呜呜呜呜呜……!」

「怎、怎么会,才挥一下爪子就……!这力量未免太惊人了吧……!?」

「哈哈哈哈!很棒、太棒了!猎物愈是徒劳无功地挣扎,愈有玩弄的价值!」

奇美拉呼应着纳泽姆的疯狂,压低了身体。尖锐牙齿间露出了烈焰火舌,露出凶狠精光的濡湿眼睛牢牢地锁定蕾克希雅她们。

「蕾、蕾克希雅公主……!」

「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蕾克希雅将颤抖的莱拉护在自己身后。

其实她也怕得喉咙干渴、腿软又两眼发昏,即便如此,她仍旧紧咬嘴唇瞪着奇美拉不敢放松,全凭着一股倔强,正面对抗眼前强大的魔物。

「如果是优夜大人……!」

蕾克希雅的脑海中浮现那位黑发黑眼的少年身影。过去曾拯救自己,现在也为了许多人而不停战斗、最强无双的那位少年。

「如果是优夜大人一定不会逃跑……!绝对会守护到底!」

她把莱拉护在身后,放声大喊。

就算只有一点点也好,要尽其所能地接近她最喜欢的那个人。当她这么下定决心时,胸口深处燃起了一股热意。

「没事的,我才不会在这种地方输掉。我绝对要再次见到优夜大人,得到他的称赞……!」

从身体深处燃起的热意循环全身乃至指尖。

当热意来到手腕时,葛罗莉亚送给她的那个手环竟开始发光。

这光辉像是呼应着蕾克希雅的意念,变得越发强大且耀眼。

「!这是……!?」

「叽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奇美拉发出嘶吼,从口中射出了红莲业火。

蕾克希雅站得直挺挺的,瞪视着迎面而来的火焰。

「我才不会在这种地方被干掉呢!就凭你,想烧掉我还早一百年呢!」

她随着本能,面对就连钢铁也能够熔化的炙热火焰举起手。

当手环的光芒到达极限时,她纤瘦的手掌出现炫目的雷光。

「吃我这招!【雷霆风暴】!」

在肃穆高亢的声音划破夜空的同时,从蕾克希雅手中迸发的白银雷击宛如一条狂暴的龙,将奇美拉连同火焰一同吞噬。

「叽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巨大的光之洪流将强大魔物轰得个无踪。

「什、么……!?」

「呀!」

魔法发威之际,手环也跟着碎裂,蕾克希雅忍不住小小叫出声来。

在光芒消失后──

奇美拉原本站的地方,已经连一点残渣都不剩了。

「什、怎么……我、我的奇美拉,竟然……」

目睹过去曾毁灭王国的可怕魔物竟转眼间被彻底消灭,纳泽姆不禁哑口无言。

而莱拉也一脸难以置信地感到惊愕。

「刚、刚才那记魔法、那威力是怎么回事!?就连在我们雷伽鲁国,也没有能使用这种程度魔法的魔法师……!而且,我从来没听说过蕾克希雅公主你会用攻击魔法啊……!?」

「呼、呼……!」

蕾克希雅因为一口气耗尽魔力,喘息不停,不过发现自己的魔法竟一举歼灭奇美拉时,她的表情不禁瞬间明亮了起来。

「我、刚刚竟然用了攻击魔法……!?好厉害、好厉害啊!莱拉公主你看见了吗!?我成功了喔!」

「啊、嗯。」

蕾克希雅握住莱拉的手开心地蹦跳了一下,随即得意地指着纳泽姆说道:

「哼,你的野心这下子就没指望啦!乖乖束手就擒吧!」

纳泽姆虽然目瞪口呆站了一会儿,但不久便垂下头,发出压低嗓子的笑声。

「嘻、嘻嘻嘻……咕、叽……叽嘻、叽嘻嘻……」

「怎、怎样?」

他宛如没了油的金属人偶似的诡异模样,让蕾克希雅不禁退后了一步。

纳泽姆缓缓地抬起头来。

「嘻、嘻嘻……你以为、我的杀手锏、只有、奇美拉、吗……?」

「咦……?」

「只不过是赢过魔物而已,少得意忘形了,小丫头……嘻嘻、叽嘻嘻嘻……」

随着一阵扭曲的笑声,他的身体竟开始变形。

「什么……」

「嘻、嘻……想不到几只不足为惧的小虫子,竟敢愚弄本大爷到这种地步……既然如此,我也只能出手了……好好为自己的愚蠢忏悔吧……!」

纳泽姆的脚边涌起诡异的雾气。漆黑的雾气逐渐往上攀爬,将他的肌肤染黑,眼睛也变成如血一般暗红。

莱拉看着他宛如浓缩了黑暗于一身似的不吉身影,倒吞了一口气。

「那、那副模样是……!?」

「叽嘻嘻、嘻嘻……我乃超越人类的存在……成功融合了『邪兽』的【半邪】……!」

「什么!?」

「原来伊莉丝大人和娣朵提到的『邪兽』气息是这么来的……!」

蕾克希雅站在脸色苍白的莱拉身边,讶异瞪大了眼睛。

「嘻嘻、嘻……吸收『邪兽』让我以活人之身获得操纵『邪』之力的能力……奇美拉只不过是个替代方案罢了,只要有这股力量,我就能轻而易举地征服世界……!」

不是人类,也不是邪兽的生物。

蕾克希雅瞪着眼前这扭曲生命之理的丑恶姿态,高声喊道:

「什么东西……你以为这种邪法真能成立吗!?」

但成为骇人存在的纳泽姆并不说话,只是抬起手朝着庭院一角。

「看清楚这股力量有多强大吧……!」

聚集在纳泽姆手掌的黑色光芒,化为一个小小的球状射了出去。

光球射中地面的瞬间,庭院立刻发出轰隆隆隆隆隆的巨响,被炸毁出一个大洞。

「…………!」

「哈……呼哈、哈哈哈哈!太美妙了!身体不停地涌出力量,这就是『邪兽』的──『邪』的力量吗……!哈哈、哈哈哈哈哈!」

纳泽姆狂妄地大笑,伸出手掌对准了讶然的蕾克希雅她们。

「唔!才不会让你得逞!【雷霆风──】」

蕾克希雅也举起手,意图再次使出魔法──却跪倒在地。

「蕾克希雅公主!?」

「呼……呼……我的魔力……!」

她的视线变得模糊,浑身无力。这是因为刚才用了太过强大的魔法,把魔力全消耗光了。

「叽嘻嘻,怎么,没辙了吗?」

「唔唔、呜……!」

莱拉护着连站都站不起来的蕾克希雅,立刻使出魔法。

「【火球术】!」

只是朝着纳泽姆射出的火球,竟被他一挥手臂就弹开了。

「唔!这怎么可能……!」

「叽嘻、嘻嘻嘻嘻……这力量真是超乎我的想像……!看来这世上已经无人能与我为敌……!世界将成为本大爷的囊中之物……!」

蕾克希雅仍旧喘着粗气,反驳浮现傲慢笑容的纳泽姆。

「那才不是你的力量……!为了私欲践踏他人的人,才没有资格成为领导者!」

「叽嘻嘻嘻,死到临头还有力气狡辩……我要用绝望与恐惧扭曲你那张小脸!」

纳泽姆伸手对着蕾克希雅她们,故意射偏好几个黑色小球,命中两人背后的墙壁,把王宫炸出了一个大洞来。

「呀啊……!」

看着两人被爆炸卷起的强风吹得东倒西歪,纳泽姆愉悦地眯起眼睛。

「嘻嘻、嘻嘻嘻嘻嘻,这狼狈相可真是太适合你们了呢!?在我强大的力量前跪地求饶吧,你们这些没有价值的蝼蚁!」

纳泽姆这回改朝上空伸出手。蕾克希雅她们的远远上空聚集起一团黑雾,产生出无数的黑色光球。

「……!要是那种东西全射下来……!」

莱拉仰望天空的眼神,染上了绝望的色彩。

她们没有地方能逃,也没有手段能打倒成为『半邪』的纳泽姆。

「嘻嘻、嘻嘻嘻嘻,到此为止了,给我灰飞湮灭吧──!」

眼看无数黑球将要降临于在原地动弹不得的蕾克希雅她们身上,而就在这个瞬间──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

上空突然出现一道白色闪光,一击踢散了那些球体。

「什么!?」

纳泽姆立刻飞身往后退,只见一个娇小人影随着轰隆掘地的声音,降落在他的眼前。

蕾克希雅看见那长着白色猫耳的少女身影,雀跃地喊道:

「娣朵!?你平安无事呀──」

「等等,蕾克希雅!」

这时路娜也跟着落地,阻止想跑去娣朵身边的蕾克希雅。

「路娜!你们两个都赶来这边,表示已经解决掉奇美拉了吧!」

「嗯,我们能解决的都解决了!但还有一只没找到──」

「那只我打倒了!」

「什么!?这到底是……不,有话晚点再说吧,现在──」

「吼呜呜呜呜……」

蕾克希雅顺着路娜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娣朵正发出野兽般的呻吟,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她该不会失控了吧?」

「多半是为了保护居民而不小心陷入失控状态的,我是为了让她恢复神智才把她引回来这里……──但那个黑色怪物到底哪来的……?」

蕾克希雅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解释。

「是宰相!纳泽姆宰相跟『邪兽』融合了!伊莉丝大人和娣朵感受到的气息,原来是变成『半邪』的宰相发出来的啦!」

「你说什么!?」

「得到『邪兽』之力的宰相超级强的!」

「我的魔法也没有用,这下子根本没有办法对抗他……」

纳泽姆看着突然现身的娣朵,无趣地哼了声。

「哼,多个一、两只蝼蚁又怎么样。看我一口气把你们全炸成灰烬──」

他再次举几手掌,想释放邪之力。

然而娣朵一见到他与『邪兽』融合的模样,身体立刻开始发光。

「吼呜呜呜呜呜……」

白色兽毛散发着纯白的光辉,释放出一股光的波动。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唔,什么……!?」

散发着神圣光芒的光轮以娣朵为中心,宛如闪耀的巨大花朵似地绽放开来。

被波动影响的纳泽姆立刻扭曲着面孔,开始挣扎。

「唔,这是、这光芒是怎……怎么回事!?嘎、啊啊、好痛苦,这力量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啊啊啊!?」

黑色雾气像是被从纳泽姆身上剥除似地分离。

「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这到底是……!?」

「唔、嘎啊啊……!住手、快住手……!住手啊啊啊啊啊啊啊!」

纳泽姆痛苦地歪曲着脸尖叫道。

最后在黑雾完全离开他的身体时不支倒地。

浓稠黑物聚集在一起,形成一只漆黑的怪物。

「叽、叽……叽叽叽……!」

「!是『邪兽』……!」

「难道说,刚才那道光把『邪兽』分离出来了!?」

「啊、啊啊……啊……」

恢复成人类姿态的纳泽姆,就这么翻白眼昏死了过去。

「咕叽、叽叽叽叽……」

从纳泽姆身体分离出来的黑色怪物,顶着赤红的双眼狠瞪蕾克希雅她们。

「唔……!」

「叽叽叽!」

路娜对朝蕾克希雅飞扑而去的邪兽射出钢丝。

「『螺旋』!」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邪兽被钢丝撞飞,滚落地面。

娣朵没放过机会,手臂对着想起身的邪兽猛力一扫。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利爪射出的多道闪光有如狂风暴雨,撕裂邪兽。

邪兽努力想抵抗,但娣朵用远超越它的速度和力量彻底压制。

「好、好厉害,邪兽完全无法反抗……」

「这就是『爪圣』弟子真正的实力……!」

「叽叽、叽……」

最后邪兽筋疲力竭、不支倒地。

「这样就结束……了吗……?」

当路娜如此低语时,娣朵仰望着高挂夜空闪闪发亮的月亮,发出了咆哮。

「嘎、啊啊啊啊啊……!」

「!她的失控还没恢复!蕾克希雅,娣朵拜托你了!」

「我知道了!」

蕾克希雅硬是撑起无力的双膝,站起身来。

「娣朵!」

「吼、吼呜呜呜呜……!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娣朵回过头,露齿怒吼,彷佛下一刻就会飞扑而上──但蕾克希雅毫不犹豫,冲到她身边抱住她的身体。

「──嘎、啊……!」

蕾克希雅用力抱住瞪大了眼的娣朵。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所以拜托你,快变回平常的娣朵吧……!」

随着恳切而嘶哑的呼唤,蕾克希雅的身体释放出一股透明的波动。

「咕、咕、呜……!」

支配着娣朵的那股力量缓缓消退,娣朵看似渐渐恢复正常。

莱拉看着她们的样子,忍不住屏息。

「那是……那力量是……」

「没事了,没事了唷,娣朵。只差一点点──」

但在娣朵完全恢复之前──

「叽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什么!?那只邪兽居然还有气吗!?──危险!」

以为已经断气的邪兽,早路娜一步冲向蕾克希雅她们。

「唔、嘎、啊啊啊啊啊啊!」

「呀啊!?」

娣朵挥开蕾克希雅的拥抱,迎击邪兽,路娜则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扶住蕾克希雅。

「蕾克希雅,你没事吧!」

「嗯,但是娣朵的失控还没彻底恢复……!」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嘎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娣朵与邪兽激烈地冲撞。

莱拉看着陷入狂暴的娣朵,忍不住害怕。

「比刚才还激动……简直就像是狂战士一样……」

「跟『邪兽』缠斗愈久,失控状态就变得愈严重了吗……!?再这样下去,她真的会回不来的……!」

娣朵的眼神已经彻底被力量支配,充满了狂暴的气息。

蕾克希雅声嘶力竭地大喊。

「快点回想起自我吧,娣朵!你是『爪圣』葛罗莉亚大人的徒弟,也是我的──我们最重要的伙伴呀!」

「……──!」

这瞬间,娣朵内心微弱的理性光辉,在汹涌澎湃的力量洪流中闪亮。

「(重要的、伙伴……──)」

她想起蕾克希雅温柔的声音,与那双拥抱自己的臂弯的温暖。

「(我得、压抑力量……唔,不、不对……是要好好驾驭它……为了成为称职的『圣』者,保护我重视的人们……!)」

过热的脑袋里,划过接纳自己作同伴的蕾克希雅与路娜的脸庞,还有『剑圣』伊莉丝告诉她的话。

「(不是顾着害怕,而是为了保护重要的人去接纳自己的力量……!我今后也想继续跟蕾克希雅小姐、路娜小姐一起并肩作战……想跟她们在一起……所以……!)」

她在沸腾着的意识深处咬紧牙根,对抗自身失控的能力。

「唔……!」

刹那间,娣朵的眼眸取回了理智的光芒。

同时间,她用力挥舞寄宿了光芒的利爪,砍断邪兽的身体。

唰唰──────!

「叽叽、叽、叽……」

炫目的一闪狠狠撕裂了邪兽,这回终于让它断气了。

「啊……我、我……第一次、靠自己恢复、了……?」

娣朵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的双手,缓缓地转过头去。

确定蕾克希雅她们都没事后,意识便像是断线风筝似地中断了。

「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

蕾克希雅和路娜张手接住昏倒瘫软的娣朵。

「……你很努力了呢,娣朵。」

路娜喃喃说道。

蕾克希雅也扬起微笑,轻抚闭着眼睛的娣朵。

「啊……唔呜、呜……」

她们听见身后一阵嘶哑呻吟,立刻转过头去,发现是纳泽姆这时恢复了意识。

他趴在地上两眼发直──似乎注意到了自己体内的邪兽之力已经完全消失。

「什么……难道、说……她竟然把成功与『邪兽』融合的我的力量化解掉了……!?那股从我身上拔除邪兽的力量……该不会是『圣』的……!?」

他充满畏惧与惊讶的眼睛,望向领头的蕾克希雅。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惜做到这个地步也要阻碍我的野心……为什么居然带着『圣』者……!小丫头,你到底是什么人……!?」

写满耻辱的愤恨眼神仰望着蕾克希雅。

蕾克希雅拨开沾满尘埃的金发摆出坚毅态度,正面迎受他的视线。

「我是蕾克希雅•冯•亚尔塞里亚,亚尔塞里亚王国的第一公主。而这几个女孩则是我重要的、最骄傲的伙伴!」

「什、么……!?亚、亚尔塞里亚王国的、公主……!?」

纳泽姆讶异地仰望眼前这位有着一双裴翠绿眼睛的少女。

他本以为这人只不过是个女仆──轻蔑地认为她只不过是个无须放在眼里的小姑娘。为什么一国公主会在这里,为什么会带着强得无人可敌的随从偏偏出现在自己眼前。

「你的野心到此为止了。劝你再也别有什么不安分的想法。」

沾满尘土仍旧耀眼的金发在夜风中飘动,一双有如宝石般透亮的大眼睛闪着如星辰般的光芒。

她纤瘦的身体满载着真正的王者才有的高贵气质与威严。

在蕾克希雅的身后,抱着沉睡娣朵的路娜和莱拉也瞪着纳泽姆。

「啊、啊、啊…………」

勇敢的少女们为了守护王都、守护国家与众多人们,挺身面对强大的魔物及邪兽,在她们面前,这个沉溺于私欲的悲哀男人也只能崩溃哀嚎。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