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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贝利

  「所以,他是在你出生之前或之后在那工作?」我们朝往学校的街道走时凯斯说。

  「谁在哪工作?」我问道,摸不着头绪。

  「你老爸,在马戏团里啊。」凯斯说,「你有看过他表演吗?」

  荡秋千。我花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老爸是在讽刺她。」我解释,「他不喜欢里瑟先生。」

  「你老爸的幽默感还真奇怪。」凯斯说。

  「里瑟就像在贝尔维尔的唐纳.川普5,」我说,「除了他的头发不是假发。老爸说他拥有这城市的一半资产,但里瑟先生仍旧想成为媒体大亨。他是里瑟工业总裁,专卖浴室家具。」

  「哇,那广告台词是不是『里瑟,你屁风下的翅膀』?」凯斯问道。

  「答对啦!」我回答,「那些让马桶座贴在马桶上的塑胶马桶垫,每个人都得用到它,公司获利可有好几十亿,他用这些钱买地方电视台。反正,最重要的是老爸试图保护我们,不让我们在新闻曝光,这样他才能找出救我们小命的方法。」

  「希望之泉永不枯竭。」凯斯说着,踢起人行道上的石头。

  我微笑起来,那是凯斯这一天说的第一句正面的话。「你知道,那可是我老爸最喜欢的谚语之一。」

  「那是个征兆,」凯斯咧嘴而笑。「我真的是你家人。」

  我搂住他肩膀,我们安静地沿着森林旁走着。

  凯斯又开口时,他的声音微弱、颤抖。「想保持乐观真难,你是怎么办到的?」

  「我试着把所有的好事都列出来,」我说,「比方说,第一,我有了个新哥哥。」

  「有第二吗?」凯斯问。

  「我们两人都感觉很健康。」我建议。「还不需要治疗。好,轮到你说。」

  「嗯……」凯斯回答。「第三,这整件事可能只是个大骗局。我是说,卡莱机构可能在骗我们,你知道的,说什么我们需要球摸的鬼话。」

  「球魔。」我纠正他。

  凯斯放声大笑。「第四,你的颠倒说话愈来愈行了。」

  我转离人行道,走上通往一小片树林的泥土路径。树林种在山坡上,斜坡下就是溪流。「来吧,这是个径接……经节……捷径。」

  「等等—什么?下面有条小溪耶!」凯斯抗议。他走着走着,脚丫将一个黏着香蕉皮的破烂棒球手套踢开。「讨厌,我们不能走史密斯街转华利,然后左转接上罗斯福路的右边,或从狗巷绕过罗斯福路吗?」

  「你也未免太厉害,连我都没那么清楚我从小混的地盘。」我转头说。

  「等我学会骑脚踏车吧。」凯斯发着牢骚。「到时我们就会有更棒的选择。我看起来就不会那么像个大呆瓜。」

  「你才不是大呆瓜。」我说。

  「我是全国唯一不会骑脚踏车的小孩!」凯斯回答。

  「这个,嗯……」我说,「你的童年和一般人不同。」

  「我没有童年。」凯斯说,「你试着在罪犯父母的阴影下长大看看。」

  呼呼呼……呼呼呼……古怪的叫声让我停下脚步。

  「酷毙了。」凯斯边说边从后面猛然撞上我。「是猫头鹰吗?」

  沙沙作响的树叶间缓缓出现一件格子衬衫,然后是贝利.里瑟那张满月般的胖脸,带着狞笑。「看看这里有谁啊?」

  他跳到我们跟前,嗯,如果你认为将近一百公斤、养得肥滋滋、穿着昂贵的肥肉移动到狭窄的泥土小径上叫做跳的话。

  「不是猫头鹰,」我说,「是令人恶心的庞然大物。凯斯,他是贝利.里瑟。」

  「唐纳.川普的儿子?」凯斯说。

  贝利对这评论置之不理,也许他正忙着想出下一步该怎么做,贝利不能一心二用。他在我脸前举高三根矮胖的手指,然后是五根,最后是一根。「有几根手指头?我听说你有些心理问题,像失去记忆之类的。我只是想考你,看看你是否脑袋瓜清楚,失忆男孩。」

  贝尔维尔大概有三百名学生会在这种霸凌前害怕得发抖,但在正面对抗过杀人殭尸、尖爪狮鹫和吐酸液口水的猴怪后,贝利一点也吓不了我。「把两根手指插进你的眼睛里,我会慢慢数的。」我说。

  贝利把我们两个人用力往后推。他的脸上有一层汗水,闪闪发光,他对着凯斯咧嘴而笑,是那种施虐狂般的笑容。「看,是凯许!那个还在骑三轮车、称霸洛杉矶的街头小霸王!」

  「等等,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凯斯说。

  「嗯,也许是因为你刚对全世界宣布?」贝利回答,「我能跟你要签名吗?如果你想用蜡笔签的话也可以喔。」

  我扑向前,用力推贝利一把。「是凯斯,而且他只把签名送给识字的人。」

  不幸的是,想推开贝利这种庞然大物就像试图移动巨石一样。他用肚子用力顶我一下,抓住我的背包带子。「你很不尊敬我,杰克。我送你进过医院一次,我可以再送你去。现在,把你的手机给我。」

  「我的手机?」我说,「你没有手机吗?」

  他把粗短的手指伸进我牛仔裤的口袋内,我蠕动着想挣脱,口袋的内衬跟着贝利的手指翻出来。我的东西全散落在地上,包括魔球碎片。

  凯斯和我连忙弯腰去捡,但贝利在兴奋时速度快地令人震惊。「这是什么东西?」他问,对着碎片皱起那张肥脸。

  「没什么!」我冲口而出。

  「那为何你们两个最先要捡的是它?」他举高碎片,碎片在阳光下闪烁生辉。「那东西上面的怪星星是什么?八成是书呆子秘密协会的象征。」

  「数学狂!」凯斯说,「那是个……俱乐部。爱好数学的人的俱乐部,我们讨论……圆周率,那类东西。」

  「我也喜欢圆周率……但我不喜欢谎话!」贝利说完这白痴笑话后低声窃笑起来。「尤其是有关反美国全球统治宗派一次绑架小孩好几个礼拜的这种谎话!」

  凯斯全身颤抖。「杰克,他在耍我们吗?我们该打九一一求救电话?」

  贝利走近过来,珠子般的小眼睛在我和凯斯身上游移。「你才不是什么街头小霸王,凯斯伯,对不对?还有,杰克,你没在失忆后横越美国。你的小故事满是漏洞,我爸认为你老爸和恐怖分子有关系,他老是飞来飞去是飞去哪?那些去蒙咕的长途旅行是怎么回事?」

  「是蒙古。」凯斯纠正他。

  「等等,恐怖分子?」我说,「蒙古没有恐怖分子啊。」

  「哈,所以你是在那啰!」贝利说。

  「我老爸在那有个遗传学实验室。」我回答。贝利的脸变得一片空白,所以我补充。「研究基因,不是你穿的牛仔裤。」

  贝利攫住我的肩膀,将我转过来。他的右手抓住我的后脑杓。「白头发在哪,杰克?」

  「什么?」我细声尖叫。

  他放开我的头,再把我转回去。「你摔到马路上那天时我看见了,你后脑杓上有个倒状的记号,它现在不见了,这意味着什么,对不对?某种秘密组织的神秘象征?」

  凯斯睁大眼睛。贝利是我所认识最愚蠢的人,但他竟然能够这么接近真相。

  「嗯……」凯斯说。

  「我说得对,对吧?」贝利大叫,「说啊,告诉贝利他是对的!」

  让你的敌人以为你在欺骗他。

  老爸对我引述那句谚语起码上千次。这一刻,我终于了解它的意义。

  我走上前到贝利面前,眼睛眨也不眨。然后我深吸口气,快速地劈啪说话。「你想要真相?好,我就告诉你。我和凯斯的头发,对,后脑杓的头发的确变白,出现一个希腊兰伯达的形状,那是希腊的字母。我们的头发染过了,那个兰伯达意味着我们从一位王子那遗传到一种基因,而那个王子逃过亚特兰提斯的沉没。你瞧,那基因会释放我们的DNA,将我们最擅长的才能变成超能力,但身体也会承受不住那股超能力,有这种基因的人没人活得过十四岁。在最后一年中,身体会开始崩溃瓦解,每隔几个礼拜就会生病。如果你接受特定治疗,就能再多活一会儿,但最后你仍会死翘翘。

  「我们是从一个叫卡莱机构的组织知道这些,它在一个雷达找不到的小岛上。他们告诉我们,如果我们找到拥有亚特兰提斯力量的七颗魔球,我们就会痊愈。那七颗魔球在几世纪以前被藏在古代世界七大奇迹里,而你知道—嗯,也许你不知道—其中六大奇迹已经不存在了。你手里的东西就是一颗毁坏魔球的碎片。」

  「杰克?」凯斯用嘴型说,彷佛我刚发了疯。

  贝利瞠目结舌。接着,他瞇起眼睛,好像他的思考还卡在第二个句子。他八成是。

  他会试着对他爸重复我刚说的话,但想必是乱七八糟的版本。我希望如此,因为任何有理性的人会立即将他送去看心理医生,他很清楚这点。

  「嗯,那就是全部的故事。」我边说边伸手去拿贝利手中的魔球碎片。

  但他把手往后抽。

  「好,所以,如果你每隔几个礼拜就会生病……」他轻声说,「你现在怎么会好好的?」

  「因为清新的贝尔维尔空气?」凯斯说。

  贝利的脸皱成一团。「你们在耍我,那很明显是个谎话!我会查个水落石出的,你们小心点,我会查出真相。」

  「太好了。」我说,「在那之前,你能把碎片还我吗?」

  「我为何要把一个毁坏摸球的碎片还你?」贝利问,「它可能值点钱。」

  「是魔球,」凯斯说,「二声魔。」

  「相信我,」我说,「它对你而言毫无价值。」

  「噢,真的吗?」贝利说,「毫无价值?」

  贝利愤怒地叹口气,将手伸向凯斯,我们同时伸手想拿碎片。

  但在我们的手指能碰到它前,贝利突然转身。他咕噜一声,将碎片丢进长满灌木丛、满布垃圾的森林里远处。

  「去拿吧,」他说,「四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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