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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岸式

  雅欣诺是最后一个在悬崖上就定位的女王,她穿越草坪沿着小径爬上悬崖时,河谷已经空了,所有人都聚集到海滩上,站在点燃的高大火炬前翘首等待船只抵达。

  雅欣诺调整脸上的面具,不管动作多轻柔,碰到发炎的伤口都引发一阵剧痛。但她必须戴着面具,她想戴,艾利斯费了一番心力才做好,而且上头画的红色血印在火光映照下看起来会非常凶残,虽然比不上伤口本身那么惊人。

  她站上悬崖上临时搭建的平台,俯瞰人民,就让他们看吧,雅欣诺身穿黑衣黑裤和一件背心,她不躲不闪。

  凯萨琳站在平台上离雅欣诺最远的地方,雕像一般动也不动,艾伦家的人簇拥着她,凯萨琳穿的那件无袖黑礼服非常合身,脖子上配戴一圈黑宝石,一只活生生的蛇在她手腕上游动。

  平台正中央,米拉贝拉的裙襬在腿边翻飞,她的头发没绑,在肩膀后迎风飞舞。她没看雅欣诺,直直地望向前方,米拉贝拉站立的样子好像她才是唯一的女王,而周遭的一切都不足以入她的眼。

  艾伦和魏斯伍氏族转身离开平台,雅欣诺心头一慌,抓住茱儿。

  「等等,」她说,「我该做什么?」

  「做妳平常做的事。」茱儿说,对她眨眨眼。

  雅欣诺捏捏她的手,站在这里、被火把围绕的人应该是茱儿才对,她穿着路克缝制的裙子,非常美丽。早些在帐篷里时,玛歌儿将茱儿的嘴唇涂成古铜和鲜红色,发辫里编进和裙襬滚边一样的深金色和暗绿色缎带。如果站在平台上的是茱儿,芬贝恩岛的人们会看到一名明艳动人的自然使女王带着她的山猫,心中便再也不会有任何怀疑。

  雅欣诺往下看着海滩,顿时觉得头晕目眩。

  「我很害怕。」她小声说。

  「妳什么都不怕。」茱儿说,然后走下悬崖小径,和家人们一起等候。

  鼓声敲响,雅欣诺的胃开始颤动,她还因为船难非常虚弱,满肚子都是咸水。

  她跨出两腿站稳,挺直肩膀,她绝不跌倒或呕吐,也不会掉下悬崖,白白让她的姊妹们开心一场。

  她又看了一眼米拉贝拉,轻轻松松就显得绝美脱俗、举手投足都是王族风采,然后又看看凯萨琳,人见人爱,却又像一面黑镜一样邪恶。和她们相比,雅欣诺什么也不是,充其量只是叛徒和懦夫,没有天赋、畸形又伤痕累累,和她们比起来,她根本算不上女王。

  海湾中,五艘来自大陆的船只等着,都已下锚停泊,雅欣诺观看的时候,每艘船都派出轻艇,上头各载着一名想成为岛屿国王的男孩,每艘小艇都装饰华丽、被火把照亮。她想知道比利在哪艘船上,希望他回去时父亲的态度和善。

  鼓声加快,众人的视线从女王身上别开,看着轻艇靠近,这群皆身穿黑衣的人潮想必让上岸的男孩们感到非常压迫,但似乎只有一个追求者面露惧色:一名晒成古铜色的黑发男孩,外套上别着一朵红花。其他人都倾身向前,面露微笑、表情渴切。

  其他追求者都已经上岸,比利的轻艇却还落后在海上,追求者仍然距离太远,无法交谈或介绍,不过总会轮到这些事,起岸式除了仪式还是仪式,攸关第一印象与一见倾心。

  第一名男孩对着凯萨琳鞠躬时,雅欣诺抬起下巴,凯萨琳微笑,行了半个屈膝礼。然后他对米拉贝拉鞠躬,她点点头。终于轮到向雅欣诺鞠躬时,他露出惊讶之色,彷佛现在才注意到她的存在,他盯着她的面罩看了太久,鞠躬也只鞠了一半。

  雅欣诺一动也不动,只是瞪着每一个追求者看,瞪赢每一个人,让面具发挥效果,直到比利上岸。

  她心里感到一阵暖意,他看起来并不虚弱,也没有受伤。

  他站在悬崖下方,抬头看她,然后弯腰行礼,动作缓慢、深深地鞠躬,人群交头接耳。雅欣诺屏住呼吸。

  他只对她一个人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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