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众神束缚者
破空师团与逐风师团的歧见已经攀升到悲剧的地步了。我向任何能听见这些讯息的人恳求，要知道，你们并没有那么不同。
——二七之一九抽屉，黄宝石 达利纳伸手到他藏匿刺客荣刃的黑暗石井中。荣刃还在那里，他摸到了石檐下面的握柄。
他以为在碰到它的时候能有更多感觉。能量？刺痛感？这是一件神将的武器，有着那样古老的历史，与之相比，就连普通碎刃都可以算是新玩意了。但当达利纳抽出这柄荣刃、站起身的时候，他能够感觉到的只有自己的愤怒。正是这件武器杀死了他的兄弟。是这件武器被用于罗沙散播恐怖，被用于杀害贾．克维德和亚西尔的上主们。
他真是目光短浅，竟然只是将这件古老的武器看做白衣刺客的剑。他走进旁边更大的房间里，在这里的一块石板上已经放好了钱球。在钱球的照明下，他仔细端详这柄剑。这柄曲刃剑造型优雅美观，应该是属于国王的武器。杰瑟瑞瑟．艾林。
“有些人认为你就是一名神将。”达利纳向飓父说，他正在达利纳的意识深处发出隆隆轰鸣。“杰瑟瑞瑟，君王神将，风暴之父。”
人们会说很多蠢话，飓父回答，有人说克雷克是飓父，其他人说加斯伦是飓父。但他们两个都不是我。
“杰瑟瑞瑟是逐风师。”
那时还没有逐风师。他是加斯伦，一个只拥有无名力量的人，仅此而已。逐风师之名是在艾沙创建骑士团之后才有的。
“艾兮．艾林，”达利纳说。“好运神将。”
或者是奥秘神将，飓父说，或者是祭司神将，或者还有另外十几种可能。人们会给他各种绰号。现在他已经像其他人一样疯狂了，也许比其他人更疯。
达利纳放下荣刃，向东方的起源处望去。即使有石墙阻隔，他还是很清楚能够在哪里找到飓父。“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吗？”
我告诉过你，我不是无所不见的。我在风暴中只能偶尔瞥到一些景象。
“你知道他们在哪里？”
只知道一个，飓父发出隆隆声，我……曾经见过艾沙。他在夜晚诅咒我，甚至当他自称为神的时候，还是不停地诅咒我。他在寻求死亡，他自己的死亡。也许是每一个人的死亡。
达利纳忽然想到了什么。“飓父！”
什么？
“噢，嗯，那曾经是一个诅咒……没关系。特席姆，那个图卡的神祭司？是他吗？那个曾经向艾姆欧发动战争的人就是艾兮——好运神将？”
是的。
“他为什么要那样做？”
他疯了。不要在他的行动中寻找意义。
“你……你是在什么时候才想到要告诉我这些？”
当你问的时候，否则我还会在什么时候说这种事？
“你想到就应该告诉我！”达利纳说。“飓父，你知道很多非常重要的事！”
飓父只是用隆隆的响声回答。
达利纳深吸一口气，试着让自己平静下来。灵的思考方式和人类不同。发怒不会让飓父告诉他更多东西。那么，又有什么能做到这一点？
“你了解我的力量吗？”达利纳问。“你是否知道我能够治愈石头？”
你做了，我就知道了。飓父说，是的，只要你做了，我就一定会知道。
“你知道我还能做什么？”
当然，只要你发现了，我就会知道。
“可是……”
当你准备好的时候，你的力量就会到来，但不会是在那之前。飓父说，你不能催促自己的力量，它们不接受任何逼迫。
不要以为能从别人身上看到自己的力量，哪怕是和你有着同样波力的人。他们的力量不是你的，他们的力量都很小，微不足道。你重新组合那些雕像时使用的力量也不过是小事一桩，是聚会上用来招待客人的把戏。
你的力量曾经属于艾沙。在他成为好运神将之前，他们称他为众神的束缚者。他是誓盟的创建人。灿军之中没有人的力量可以超越你。你所拥有的是联系之力，是将人类和世界、意识和灵魂融为一体的力量。你的波力是一切波力之中最强大的。如果你只想在战争中使用它们，它们就将是软弱而空洞的。
这番话冲击着达利纳的心智，仿佛要以强大的魄力压倒达利纳。飓父说完之后，达利纳发现自己已经屏住了呼吸。他感到一阵头痛，下意识地汲取飓光想要治疗自己。他所在的小房间立刻昏暗下来。飓光止住他的疼痛，却无法抑制他全身冷汗淋漓。
“还有其他像我一样的人吗？”达利纳在许久之后才开口问。
现在没有。就算有，也只可能有三个，每个人对应我们之中的一个。
“三个？”达利纳问。“三个造就盟铸师的灵。你……和培养是其中两个？”
飓父这一次真的笑了。要让她成为你的灵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倒是很想看看你会怎样为此而费尽力气。
“那又会是谁？”
我的手足不需要你担心。
达利纳不可能不为他们担心。不过他已经学会什么时候该避免过分追问，逼得太紧只能让灵退却。
达利纳紧握住那柄荣刃，收十起钱球——那些钱球中已经有一枚完全变暗了。“我有没有问过你，该如何让它们恢复能量？”达利纳举起那粒钱球，仔细审视位于中心处的红宝石。他曾经见过钱球被拆开的样子，那时才吃惊地发现钱球里的宝石其实多么微小，只是玻璃让它们看上去大了许多。
在风暴中，荣誉的力量会被集中，飓父回答，它会刺穿三界，将实体界、意识界和灵魂界暂时合并在一起。这些宝石暴露在灵魂界的奇迹之中，就会被那里的无尽能量点亮。
“现在你能够让这颗球重新亮起来吗？”
我……不知道。听飓父的语气，他似乎对此很感兴趣，把它递过来。
达利纳依言而行，立刻感觉到仿佛发生了什么。有什么东西揪扯着他的内心，好像飓父在用力对抗他们的谛结。钱球依然还是昏暗的。
这不可能，飓父说，我和你非常接近，但能量不在我这里——它还在驾驭风暴。
这一次达利纳从飓父那里得到的，已经比一般情况下多很多了。他只希望自己能够确切地记住飓父所说的话，将它们重复给娜凡妮——当然，如果飓父也在倾听的话，他会纠正达利纳的错误。飓父不喜欢自己的话被误传。
达利纳离开房间，沿着走廊去和桥四队会合。他仍然握着那柄荣刃，这是一件能够改变世界的强大宝物。只是就像在它之后被铸造出来的碎刃一样，如果它只是被隐藏起来，不会有任何用处。
“这个，”他对桥四队的队员们说。“就是你们上尉找到的荣刃。”
二十几名桥队队员聚集在达利纳面前，荣刃的金属表面上倒映着他们好奇的面孔。
“无论是谁握住它，”达利纳继续说。“都会立刻获得逐风师的力量。你们的上尉为了执行任务而离开，也导致你们的训练中断，也许这个能够弥补你们损失的时间。只是一次只能有一个人使用它。”
队员们全都惊讶地看着这件武器。达利纳将它举到卡拉丁的第一中尉面前——这名留着胡须的年长桥兵叫泰夫。
泰夫伸出手，又将手缩了回去。“雷顿，”他喊。“你是我们的护甲官，飓风的，这个就由你接管。”
“我？”一名身材粗壮的桥兵说。“这又不是护甲。”
“差不多啦。”
“我……”
“有空气病的低地人，”食角人大石一边说，一边挤过人群，拿起这件武器。“你们的汤凉了——这是一句谚语，意思是‘你们全部是蠢货’。”这名食角人好奇地举起荣刃，眼睛里立刻闪烁起一种玻璃质的蓝光。
“大石？”泰夫问。“你？你会拿起武器？”
“我不会挥舞这东西，”大石翻了翻白眼。“我会保障它的安全。就这样。”
“它是碎刃，”达利纳警告这些人。“你们已经接受过使用它的训练，对吗？”
“我们接受过训练，长官。”泰夫回答。“然而这不代表这帮飓风的家伙里，不会有人把自己的脚砍断。当然……如果他们真的犯了蠢，我们可以治好那个蠢货，席格吉，制定排程表，这样我们就能够开始训练了。”
治好……达利纳再次感觉到自己的愚蠢。任何握持这柄碎刃的人都会拥有灿军的力量，这是否意味着那个人能够用飓光治疗自己？如果是这样，又是这件武器一个极具价值的用处。
“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们有这件武器。”达利纳对他们说。“我相信你们知道如何召唤和解散它，它和普通碎刃的使用方式没有区别。看看你们对于它还能有什么发现，然后向我报告。”
“我们会好好使用它的，长官。”泰夫向达利纳保证。
“很好。”达利纳手臂上的时钟法器发出响声。达利纳只好压抑住一声叹息。她已经学会让这东西发声了？“请见谅，我必须去见一位千里之外的皇帝了。”
❖
不久之后，达利纳站到了他的阳台上，双手握在身后，眼睛盯着誓门平台。
“我年轻的时候，和亚西须人做过许多生意，”芬恩女王在他身后说。“这样做也许不会有用，但肯定比雅烈席人那种傲慢自大的行事风格好得多。”
“我不喜欢让他一个人去。”娜凡妮说。
“据我所知，”芬恩不动声色地回应。“他的胸口被刺了一剑后，马上举起了大约十个人体重的石头，又开始一块接一块地将我的城市恢复原样。我认为他不会有事。”
“如果他们把他囚禁起来，那么无论多少飓光也帮不了他。”娜凡妮说。“我们只会让他成为一名人质。”
她们在为他的安危争论。他必须明白这其中的风险。事实上，他非常清楚。他来到娜凡妮身边，给了她轻轻一吻，向她露出微笑。他再转身，向芬恩伸出一只手。女王交给他一个纸包，有如一个大信封。
“就是这个？”他问。“三个都在里面了？”
“它们都用适切的符号做出了标记，”娜凡妮说。“信芦也在里面。他们承诺在会谈的时候使用雅烈席语——既然你坚持要一个人前往，我们也不能为你派遣翻译。”
“这样很好，”达利纳向控制室的门口走去。“我想要试试芬恩的建议。”
娜凡妮突然用外手捉住了达利纳的手臂。
“我向你保证，”达利纳说。“我不会有事。”
“不，你不安全。当然了，你去过上百次战场，这一次也不会有什么区别。拿去。”娜凡妮递给他一个用布包起来的小盒子。
“法器？”
“午餐。”娜凡妮说。“谁知道那些人什么时候会让你吃饭。”
娜凡妮用符文巾包裹住这个盒子。达利纳朝盒子扬了扬眉毛。娜凡妮只是耸耸肩，仿佛是在说：又没有什么坏处，对不对？她拥抱了达利纳，久久没有放手——换做其他雅烈席人，大概无法和达利纳抱这么久。当她终于向后退开的时候，又说：“我们会盯着信芦。如果你一个小时内没有和我们联络，我们就去找你。”
达利纳点点头。他当然没办法写信给她们，但他能够按照节奏叩击信芦，送出信号。这是一位老将军在缺乏书记时发明的技巧。
片刻之后，达利纳已经迈步踏上了兀瑞席鲁的西部高地。在前往另一座誓门的路上，他看到士兵排成整齐的伫列。中士们在呼喝命令，传令兵传递着各种讯息。他的两名碎刃师——鲁斯和瑟鲁吉亚迪只穿着碎甲，正在操练碎弓，用粗大的箭矢射击数百码以外山腰上的一个大型稻草标靶。那个标靶是卡拉丁为他们放上去的。
有许多普通士兵手持钱球坐在周围，聚精会神地盯着他们两个。桥四队召募新兵的讯息早已传了出去。最近达利纳在走廊中注意到有许多人都拿着一粒钱球“以得到好运”。他甚至听到有一群人在谈论要把钱球吞进肚子。
飓父发出不以为然的隆隆声。他们竟然如此愚昧。这帮蠢人。他们不可能就这样吸收光，成为灿军。首先他们必须接近灿光，寻找光，以完成这份承诺。
达利纳喝令那群人立刻回去训练，同时警告他们不得吞下任何钱球。他们立刻服从命令，手忙脚乱地跑开，同时为黑刺突然出现在他们身边感到惊骇。达利纳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去。很不幸，他必须穿过一场正在进行的战斗演习。两群矛兵在这片台地上用尽全力彼此冲撞，发出一阵阵沉闷的吼声，进行在敌人重压下仍保持阵形的训练。尽管他们装备了没有锋刃的训练长矛，此时主要训练的器具还是盾牌。
达利纳看到警告信号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撤出操练场了。士兵们的喊声中爆发出真正的火气，怒灵在他们的脚边沸腾。一道阵线发生了波动。他们的对手没有后退，反而更加用力地不断将盾牌砸到他们身上。
双方阵营的服色分别是绿色、白色和黑色、褐红色。是萨迪雅司阵营对上埃拉达阵营。达利纳骂了一声，向还在争斗不休的士兵们走去，高声喝令他们后退。队长和指挥官们很快就听到了他的喊声。两支操练队伍的后列开始撤退，但战场中心处的士兵们已经从操练变成了斗殴。
达利纳喊喝着，飓光在他身前的岩石上闪耀。没有陷在混战中的人们纷纷向后跳去，剩下的人都被飓光捉住，牢牢地黏在地上。现在只剩下最狂暴的一些人还没有停止打斗。
达利纳分开最后几个斗殴的人，将他们推倒在地，把他们完全黏在怒灵旁边的岩石上。这些人本来还在挣扎，一看到达利纳，立刻僵在原地，脸上全都是懊恼的神情。
我还记得这种不顾一切狂热战斗的感觉，达利纳心想，这就是战意吗？他已经……已经很久不曾回忆过这种感觉了。他要问一问这些人，确定一下他们之中是否有人能感觉到战意。
达利纳放开飓光。飓光像泛着冷光的蒸气一样消散。埃拉达的军官们让士兵重新排列成秩序井然的队伍，喝令他们开始徒手体操。萨迪雅司的士兵们则向地上吐着口水，站起身，闷闷不乐地聚集成群，同时还在不断咒骂和嘟囔着。
他们的情况变得更糟了。达利纳心想。在托罗．萨迪雅司的统率下，他们曾经是一群邋遢和凶恶的家伙，不过还是军人。是的，他们以前也会斗殴，可是他们在战斗中一直都能迅速服从命令。他们是有战斗力的，只是不能算是模范军队。
新的萨迪雅司旗帜飘扬在这些人的头顶上方。梅利达司．萨迪雅司——也就是阿玛朗——已经改变了传统的双徽纹章：萨迪雅司的矮塔被拉高了，锤子也变成了一把斧头。
尽管阿玛朗有着擅长带新军的名声，但很明显的，这些士兵让他遇上了麻烦。他从没有统率过这么大规模的部队，而且这些人的藩王被刺杀也给他们带来很大的困扰，这个问题阿玛朗完全无从解决。
关于托罗被害的事，埃拉达一直没能给出任何有意义的讯息。调查应该还在进行……他们还是毫无头绪。那不是灵干的，他们也搞不清楚到底是谁下手。
我要对这些士兵采取行动了，达利纳心想，用一些事情消耗掉他们的体力，让他们不会随便打架……
也许他知道要让那些士兵做些什么事情。达利纳一边想，一边踏上通向誓门平台的坡道，向控制室走去。加丝娜正在室中一边等他，一边读着一本书，不断做着笔记。“什么事耽搁了你？”她问。
“操练场上差点发生暴动，”他说。“两个仿真战斗的军阵真的打了起来。”
“萨迪雅司？”
达利纳点点头。
“我们必须对他的部队做些什么。”
“我也在想这件事。也许在严格监督之下，进行一些高强度的劳役比较合适。有一座被毁掉的城市提供了很多这种工作机会。”
加丝娜微微一笑。“这的确是很方便，我们正要提供芬恩女王这样的支持。让萨迪雅司的部队去耗光体力，前提是我们能在那里控制住他们。”
“我会先分批少少送一些人过去——肯定不能送一堆麻烦去给芬恩。”达利纳说。“关于潜入科林纳的队伍，你有没有什么讯息？”不出所料，飓父没办法触及那支队伍中的每一个人，将他们带入幻象。达利纳也不敢冒这样的险。不过他们已经分别给了艾洛卡和纱蓝几枝信芦。
“还没有。我们会持续关注，只要得到回音就立刻告诉你。”
达利纳点点头，对于艾洛卡父子的忧虑先放到一旁。他必须相信他们能够完成任务，或者想办法报告有什么状况阻碍了他们。
加丝娜召唤出她的碎刃。奇异的是达利纳觉得她手中持剑的样子是那么自然。这时加丝娜问：“你准备好了吗？”
“好了。”
雷熙女孩利芙特已经从亚西尔皇廷获得许可，打开他们那一边的誓门。皇帝终于愿意亲自与达利纳见面了。
加丝娜启动设备，让房室的内墙开始旋转，地面闪烁起光芒。光在室外跃动。突然间，一股闷热的气浪透过门口涌了进来。很明显，亚西尔正是盛夏季节。
这里的气味不一样。空气中充满了异国香料和一些更加细微的气味，仿佛是陌生的木材。
“祝好运。”加丝娜在达利纳迈步时说。随后，房室在达利纳背后闪烁一下。加丝娜返回了兀瑞席鲁，留下他单独去和亚西尔皇廷会面。
《沙丘》六部曲合集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
——二七之一九抽屉，黄宝石
他以为在碰到它的时候能有更多感觉。能量？刺痛感？这是一件神将的武器，有着那样古老的历史，与之相比，就连普通碎刃都可以算是新玩意了。但当达利纳抽出这柄荣刃、站起身的时候，他能够感觉到的只有自己的愤怒。正是这件武器杀死了他的兄弟。是这件武器被用于罗沙散播恐怖，被用于杀害贾．克维德和亚西尔的上主们。
他真是目光短浅，竟然只是将这件古老的武器看做白衣刺客的剑。他走进旁边更大的房间里，在这里的一块石板上已经放好了钱球。在钱球的照明下，他仔细端详这柄剑。这柄曲刃剑造型优雅美观，应该是属于国王的武器。杰瑟瑞瑟．艾林。
“有些人认为你就是一名神将。”达利纳向飓父说，他正在达利纳的意识深处发出隆隆轰鸣。“杰瑟瑞瑟，君王神将，风暴之父。”
人们会说很多蠢话，飓父回答，有人说克雷克是飓父，其他人说加斯伦是飓父。但他们两个都不是我。
“杰瑟瑞瑟是逐风师。”
那时还没有逐风师。他是加斯伦，一个只拥有无名力量的人，仅此而已。逐风师之名是在艾沙创建骑士团之后才有的。
“艾兮．艾林，”达利纳说。“好运神将。”
或者是奥秘神将，飓父说，或者是祭司神将，或者还有另外十几种可能。人们会给他各种绰号。现在他已经像其他人一样疯狂了，也许比其他人更疯。
达利纳放下荣刃，向东方的起源处望去。即使有石墙阻隔，他还是很清楚能够在哪里找到飓父。“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吗？”
我告诉过你，我不是无所不见的。我在风暴中只能偶尔瞥到一些景象。
“你知道他们在哪里？”
只知道一个，飓父发出隆隆声，我……曾经见过艾沙。他在夜晚诅咒我，甚至当他自称为神的时候，还是不停地诅咒我。他在寻求死亡，他自己的死亡。也许是每一个人的死亡。
达利纳忽然想到了什么。“飓父！”
什么？
“噢，嗯，那曾经是一个诅咒……没关系。特席姆，那个图卡的神祭司？是他吗？那个曾经向艾姆欧发动战争的人就是艾兮——好运神将？”
是的。
“他为什么要那样做？”
他疯了。不要在他的行动中寻找意义。
“你……你是在什么时候才想到要告诉我这些？”
当你问的时候，否则我还会在什么时候说这种事？
“你想到就应该告诉我！”达利纳说。“飓父，你知道很多非常重要的事！”
飓父只是用隆隆的响声回答。
达利纳深吸一口气，试着让自己平静下来。灵的思考方式和人类不同。发怒不会让飓父告诉他更多东西。那么，又有什么能做到这一点？
“你了解我的力量吗？”达利纳问。“你是否知道我能够治愈石头？”
你做了，我就知道了。飓父说，是的，只要你做了，我就一定会知道。
“你知道我还能做什么？”
当然，只要你发现了，我就会知道。
“可是……”
当你准备好的时候，你的力量就会到来，但不会是在那之前。飓父说，你不能催促自己的力量，它们不接受任何逼迫。
不要以为能从别人身上看到自己的力量，哪怕是和你有着同样波力的人。他们的力量不是你的，他们的力量都很小，微不足道。你重新组合那些雕像时使用的力量也不过是小事一桩，是聚会上用来招待客人的把戏。
你的力量曾经属于艾沙。在他成为好运神将之前，他们称他为众神的束缚者。他是誓盟的创建人。灿军之中没有人的力量可以超越你。你所拥有的是联系之力，是将人类和世界、意识和灵魂融为一体的力量。你的波力是一切波力之中最强大的。如果你只想在战争中使用它们，它们就将是软弱而空洞的。
这番话冲击着达利纳的心智，仿佛要以强大的魄力压倒达利纳。飓父说完之后，达利纳发现自己已经屏住了呼吸。他感到一阵头痛，下意识地汲取飓光想要治疗自己。他所在的小房间立刻昏暗下来。飓光止住他的疼痛，却无法抑制他全身冷汗淋漓。
“还有其他像我一样的人吗？”达利纳在许久之后才开口问。
现在没有。就算有，也只可能有三个，每个人对应我们之中的一个。
“三个？”达利纳问。“三个造就盟铸师的灵。你……和培养是其中两个？”
飓父这一次真的笑了。要让她成为你的灵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倒是很想看看你会怎样为此而费尽力气。
“那又会是谁？”
我的手足不需要你担心。
达利纳不可能不为他们担心。不过他已经学会什么时候该避免过分追问，逼得太紧只能让灵退却。
达利纳紧握住那柄荣刃，收十起钱球——那些钱球中已经有一枚完全变暗了。“我有没有问过你，该如何让它们恢复能量？”达利纳举起那粒钱球，仔细审视位于中心处的红宝石。他曾经见过钱球被拆开的样子，那时才吃惊地发现钱球里的宝石其实多么微小，只是玻璃让它们看上去大了许多。
在风暴中，荣誉的力量会被集中，飓父回答，它会刺穿三界，将实体界、意识界和灵魂界暂时合并在一起。这些宝石暴露在灵魂界的奇迹之中，就会被那里的无尽能量点亮。
“现在你能够让这颗球重新亮起来吗？”
我……不知道。听飓父的语气，他似乎对此很感兴趣，把它递过来。
达利纳依言而行，立刻感觉到仿佛发生了什么。有什么东西揪扯着他的内心，好像飓父在用力对抗他们的谛结。钱球依然还是昏暗的。
这不可能，飓父说，我和你非常接近，但能量不在我这里——它还在驾驭风暴。
这一次达利纳从飓父那里得到的，已经比一般情况下多很多了。他只希望自己能够确切地记住飓父所说的话，将它们重复给娜凡妮——当然，如果飓父也在倾听的话，他会纠正达利纳的错误。飓父不喜欢自己的话被误传。
达利纳离开房间，沿着走廊去和桥四队会合。他仍然握着那柄荣刃，这是一件能够改变世界的强大宝物。只是就像在它之后被铸造出来的碎刃一样，如果它只是被隐藏起来，不会有任何用处。
“这个，”他对桥四队的队员们说。“就是你们上尉找到的荣刃。”
二十几名桥队队员聚集在达利纳面前，荣刃的金属表面上倒映着他们好奇的面孔。
“无论是谁握住它，”达利纳继续说。“都会立刻获得逐风师的力量。你们的上尉为了执行任务而离开，也导致你们的训练中断，也许这个能够弥补你们损失的时间。只是一次只能有一个人使用它。”
队员们全都惊讶地看着这件武器。达利纳将它举到卡拉丁的第一中尉面前——这名留着胡须的年长桥兵叫泰夫。
泰夫伸出手，又将手缩了回去。“雷顿，”他喊。“你是我们的护甲官，飓风的，这个就由你接管。”
“我？”一名身材粗壮的桥兵说。“这又不是护甲。”
“差不多啦。”
“我……”
“有空气病的低地人，”食角人大石一边说，一边挤过人群，拿起这件武器。“你们的汤凉了——这是一句谚语，意思是‘你们全部是蠢货’。”这名食角人好奇地举起荣刃，眼睛里立刻闪烁起一种玻璃质的蓝光。
“大石？”泰夫问。“你？你会拿起武器？”
“我不会挥舞这东西，”大石翻了翻白眼。“我会保障它的安全。就这样。”
“它是碎刃，”达利纳警告这些人。“你们已经接受过使用它的训练，对吗？”
“我们接受过训练，长官。”泰夫回答。“然而这不代表这帮飓风的家伙里，不会有人把自己的脚砍断。当然……如果他们真的犯了蠢，我们可以治好那个蠢货，席格吉，制定排程表，这样我们就能够开始训练了。”
治好……达利纳再次感觉到自己的愚蠢。任何握持这柄碎刃的人都会拥有灿军的力量，这是否意味着那个人能够用飓光治疗自己？如果是这样，又是这件武器一个极具价值的用处。
“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们有这件武器。”达利纳对他们说。“我相信你们知道如何召唤和解散它，它和普通碎刃的使用方式没有区别。看看你们对于它还能有什么发现，然后向我报告。”
“我们会好好使用它的，长官。”泰夫向达利纳保证。
“很好。”达利纳手臂上的时钟法器发出响声。达利纳只好压抑住一声叹息。她已经学会让这东西发声了？“请见谅，我必须去见一位千里之外的皇帝了。”
❖
不久之后，达利纳站到了他的阳台上，双手握在身后，眼睛盯着誓门平台。
“我年轻的时候，和亚西须人做过许多生意，”芬恩女王在他身后说。“这样做也许不会有用，但肯定比雅烈席人那种傲慢自大的行事风格好得多。”
“我不喜欢让他一个人去。”娜凡妮说。
“据我所知，”芬恩不动声色地回应。“他的胸口被刺了一剑后，马上举起了大约十个人体重的石头，又开始一块接一块地将我的城市恢复原样。我认为他不会有事。”
“如果他们把他囚禁起来，那么无论多少飓光也帮不了他。”娜凡妮说。“我们只会让他成为一名人质。”
她们在为他的安危争论。他必须明白这其中的风险。事实上，他非常清楚。他来到娜凡妮身边，给了她轻轻一吻，向她露出微笑。他再转身，向芬恩伸出一只手。女王交给他一个纸包，有如一个大信封。
“就是这个？”他问。“三个都在里面了？”
“它们都用适切的符号做出了标记，”娜凡妮说。“信芦也在里面。他们承诺在会谈的时候使用雅烈席语——既然你坚持要一个人前往，我们也不能为你派遣翻译。”
“这样很好，”达利纳向控制室的门口走去。“我想要试试芬恩的建议。”
娜凡妮突然用外手捉住了达利纳的手臂。
“我向你保证，”达利纳说。“我不会有事。”
“不，你不安全。当然了，你去过上百次战场，这一次也不会有什么区别。拿去。”娜凡妮递给他一个用布包起来的小盒子。
“法器？”
“午餐。”娜凡妮说。“谁知道那些人什么时候会让你吃饭。”
娜凡妮用符文巾包裹住这个盒子。达利纳朝盒子扬了扬眉毛。娜凡妮只是耸耸肩，仿佛是在说：又没有什么坏处，对不对？她拥抱了达利纳，久久没有放手——换做其他雅烈席人，大概无法和达利纳抱这么久。当她终于向后退开的时候，又说：“我们会盯着信芦。如果你一个小时内没有和我们联络，我们就去找你。”
达利纳点点头。他当然没办法写信给她们，但他能够按照节奏叩击信芦，送出信号。这是一位老将军在缺乏书记时发明的技巧。
片刻之后，达利纳已经迈步踏上了兀瑞席鲁的西部高地。在前往另一座誓门的路上，他看到士兵排成整齐的伫列。中士们在呼喝命令，传令兵传递着各种讯息。他的两名碎刃师——鲁斯和瑟鲁吉亚迪只穿着碎甲，正在操练碎弓，用粗大的箭矢射击数百码以外山腰上的一个大型稻草标靶。那个标靶是卡拉丁为他们放上去的。
有许多普通士兵手持钱球坐在周围，聚精会神地盯着他们两个。桥四队召募新兵的讯息早已传了出去。最近达利纳在走廊中注意到有许多人都拿着一粒钱球“以得到好运”。他甚至听到有一群人在谈论要把钱球吞进肚子。
飓父发出不以为然的隆隆声。他们竟然如此愚昧。这帮蠢人。他们不可能就这样吸收光，成为灿军。首先他们必须接近灿光，寻找光，以完成这份承诺。
达利纳喝令那群人立刻回去训练，同时警告他们不得吞下任何钱球。他们立刻服从命令，手忙脚乱地跑开，同时为黑刺突然出现在他们身边感到惊骇。达利纳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去。很不幸，他必须穿过一场正在进行的战斗演习。两群矛兵在这片台地上用尽全力彼此冲撞，发出一阵阵沉闷的吼声，进行在敌人重压下仍保持阵形的训练。尽管他们装备了没有锋刃的训练长矛，此时主要训练的器具还是盾牌。
达利纳看到警告信号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撤出操练场了。士兵们的喊声中爆发出真正的火气，怒灵在他们的脚边沸腾。一道阵线发生了波动。他们的对手没有后退，反而更加用力地不断将盾牌砸到他们身上。
双方阵营的服色分别是绿色、白色和黑色、褐红色。是萨迪雅司阵营对上埃拉达阵营。达利纳骂了一声，向还在争斗不休的士兵们走去，高声喝令他们后退。队长和指挥官们很快就听到了他的喊声。两支操练队伍的后列开始撤退，但战场中心处的士兵们已经从操练变成了斗殴。
达利纳喊喝着，飓光在他身前的岩石上闪耀。没有陷在混战中的人们纷纷向后跳去，剩下的人都被飓光捉住，牢牢地黏在地上。现在只剩下最狂暴的一些人还没有停止打斗。
达利纳分开最后几个斗殴的人，将他们推倒在地，把他们完全黏在怒灵旁边的岩石上。这些人本来还在挣扎，一看到达利纳，立刻僵在原地，脸上全都是懊恼的神情。
我还记得这种不顾一切狂热战斗的感觉，达利纳心想，这就是战意吗？他已经……已经很久不曾回忆过这种感觉了。他要问一问这些人，确定一下他们之中是否有人能感觉到战意。
达利纳放开飓光。飓光像泛着冷光的蒸气一样消散。埃拉达的军官们让士兵重新排列成秩序井然的队伍，喝令他们开始徒手体操。萨迪雅司的士兵们则向地上吐着口水，站起身，闷闷不乐地聚集成群，同时还在不断咒骂和嘟囔着。
他们的情况变得更糟了。达利纳心想。在托罗．萨迪雅司的统率下，他们曾经是一群邋遢和凶恶的家伙，不过还是军人。是的，他们以前也会斗殴，可是他们在战斗中一直都能迅速服从命令。他们是有战斗力的，只是不能算是模范军队。
新的萨迪雅司旗帜飘扬在这些人的头顶上方。梅利达司．萨迪雅司——也就是阿玛朗——已经改变了传统的双徽纹章：萨迪雅司的矮塔被拉高了，锤子也变成了一把斧头。
尽管阿玛朗有着擅长带新军的名声，但很明显的，这些士兵让他遇上了麻烦。他从没有统率过这么大规模的部队，而且这些人的藩王被刺杀也给他们带来很大的困扰，这个问题阿玛朗完全无从解决。
关于托罗被害的事，埃拉达一直没能给出任何有意义的讯息。调查应该还在进行……他们还是毫无头绪。那不是灵干的，他们也搞不清楚到底是谁下手。
我要对这些士兵采取行动了，达利纳心想，用一些事情消耗掉他们的体力，让他们不会随便打架……
也许他知道要让那些士兵做些什么事情。达利纳一边想，一边踏上通向誓门平台的坡道，向控制室走去。加丝娜正在室中一边等他，一边读着一本书，不断做着笔记。“什么事耽搁了你？”她问。
“操练场上差点发生暴动，”他说。“两个仿真战斗的军阵真的打了起来。”
“萨迪雅司？”
达利纳点点头。
“我们必须对他的部队做些什么。”
“我也在想这件事。也许在严格监督之下，进行一些高强度的劳役比较合适。有一座被毁掉的城市提供了很多这种工作机会。”
加丝娜微微一笑。“这的确是很方便，我们正要提供芬恩女王这样的支持。让萨迪雅司的部队去耗光体力，前提是我们能在那里控制住他们。”
“我会先分批少少送一些人过去——肯定不能送一堆麻烦去给芬恩。”达利纳说。“关于潜入科林纳的队伍，你有没有什么讯息？”不出所料，飓父没办法触及那支队伍中的每一个人，将他们带入幻象。达利纳也不敢冒这样的险。不过他们已经分别给了艾洛卡和纱蓝几枝信芦。
“还没有。我们会持续关注，只要得到回音就立刻告诉你。”
达利纳点点头，对于艾洛卡父子的忧虑先放到一旁。他必须相信他们能够完成任务，或者想办法报告有什么状况阻碍了他们。
加丝娜召唤出她的碎刃。奇异的是达利纳觉得她手中持剑的样子是那么自然。这时加丝娜问：“你准备好了吗？”
“好了。”
雷熙女孩利芙特已经从亚西尔皇廷获得许可，打开他们那一边的誓门。皇帝终于愿意亲自与达利纳见面了。
加丝娜启动设备，让房室的内墙开始旋转，地面闪烁起光芒。光在室外跃动。突然间，一股闷热的气浪透过门口涌了进来。很明显，亚西尔正是盛夏季节。
这里的气味不一样。空气中充满了异国香料和一些更加细微的气味，仿佛是陌生的木材。
“祝好运。”加丝娜在达利纳迈步时说。随后，房室在达利纳背后闪烁一下。加丝娜返回了兀瑞席鲁，留下他单独去和亚西尔皇廷会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