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阻止海水的男孩

  从前,有个名叫弗格斯的年轻异能人,他可以利用洋流和潮汐的力量。这个故事发生的时候,爱尔兰正在经历可怕的饥荒。他可以利用天赋去捕鱼,但他住在远离海洋的内陆地区,而他的天赋在江河湖泊中毫无用处。他也可以去海边——还是个小男孩的时候他就去过;他就是在那次发现了自己的特异能力的——但母亲身体太虚弱,无法旅行,而弗格斯不能丢下她一个人离开;她只有他一个亲人了。他将讨要来的哪怕一丁点的食物都给了母亲,自己则靠木屑和水煮皮革过活。但最终带走她的是疾病,而不是饥饿,弗格斯实在无能为力。

  弥留之际,母亲让他答应,只要她一入土他就动身前往海岸。“你有这个天赋,你将成为有史以来最优秀的渔夫,你永远不会再挨饿了。但永远不要把你能做到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儿子,否则人们会把你的生活变成地狱。”他承诺会按照她说的去做。第二天,她死去了。弗格斯把她葬在教堂的墓地里,把自己的几件物品装进袋子,开始了步行前往大海的漫长旅程。他只穿一只鞋走了六天,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他饿极了,沿途他所经过的城镇也到处都是饥民。有些城镇甚至已经荒废,为了寻找更好的机会,为了填饱肚子,农民们都去了美洲。

  最后,他来到海边一个叫斯格里金的小镇。这里看上去没有任何空房子,没有任何人在挨饿。他认为这标志着他来对了地方:如果斯格里金的人还在,还能吃好,那么它的渔业一定很不错。这是件幸运的事情,因为他认为在没吃东西的情况下,他不可能走多远。他向一个男人打听在哪里能找到鱼竿或渔网,但这个人告诉他在斯格里金不可能找到这些东西。“我们这里并不捕鱼。”那个人说。他似乎很自豪,好像当渔夫是件可耻的事。

  “如果不捕鱼,”弗格斯说,“那你们怎么生活呢?”弗格斯在镇上转悠的时候,没注意到任何产业的迹象:没有牲畜围栏,除了在爱尔兰随处可见的烂土豆,再也没有别的作物。

  “我们的业务是打捞。”那个人回答说,但没有详细说明。

  弗格斯问他有没有东西可以吃。“我可以干活。”他说。

  “你能干什么呢?”那个人说着,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如果有人能抬起沉重的箱子,我倒可以用一下,但你瘦得像只鸟。我敢打赌你的体重不会超过七十磅!”

  “我也许抬不起重重的箱子,但我能做其他人不能做的事情。”

  “是什么?”那个人说。

  正要告诉他时,弗格斯想起了他对母亲的承诺,低声含糊地说了几句便快步走开了。

  他决定用鞋带做条钓鱼线,看能不能钓到什么。他拦住一个胖胖的女士,问她哪儿比较容易钓到鱼。

  “你不必麻烦了,”那位女士说,“你能从岸上钓到的都是有毒的河豚。”

  不管怎么说,弗格斯还是要试试。他用一块陈面包当鱼饵。他钓了一天,但什么也没钓到——甚至连有毒的河豚也没有。绝望中,他的胃里产生了一阵剧痛。他问一个在海滩散步的人有没有人能借给他一艘小船。

  “这样我就可以去更远的海里了,”弗格斯说,“那里的鱼可能更多呢。”

  “你永远不会成功的,”那个人说,“洋流会把你冲到岩石上去!”

  “不会的。”弗格斯说。

  那个人怀疑地看着他,就要转过身去。弗格斯真的不想违背自己的承诺,但看上去他就要饿死了,除非他把自己的天赋告诉别人。于是他说:“我能控制洋流。”

  “哈!”那个人回答说,“我一生中听过几个弥天大谎,这个是最大的。”

  “如果我能证明,你能给我一点吃的吗?”

  “当然可以了,”那人高兴地说,“我可以给你设宴!”

  于是那个人和弗格斯走到海岸线那里。当天的潮水正在退去。弗格斯鼓足气,哼了一声,咬了咬牙,使足了劲后,他居然让潮水回来了。几分钟内,海水从他们的脚踝涨到了膝盖。那个人惊呆了,所看到的一切令他非常激动。他把弗格斯带回自己家,按照承诺给他举行盛大的宴会。他请来了所有的邻居,弗格斯吃东西时,他向小镇上的居民讲述弗格斯如何带来了潮水。

  他们非常激动,莫名地激动,几乎太激动了。

  他们开始把他围起来。

  “向我们展示你一下你拉回潮水的技巧吧!”一个女人朝他大喊。

  “这孩子需要力量,”主人说,“让他先吃吧!”

  当弗格斯再也吃不下的时候,他把视线从盘子上移开,环顾了四周。每个角落都堆着箱子和盒子,从下到上堆满了不同的东西:一个箱子里装的是红酒,另一个箱子装的是晒干的香料,还有的装着一卷卷布匹。弗格斯椅子的一侧放着一个板条箱,里面装着几十把锤子。

  “对不起,你要这么多锤子干什么呢?”弗格斯问。

  “我是做打捞生意的,”那个人解释说,“有天早上,我发现它们被冲到海滩上来了。”

  “红酒、布料和晒干的香料呢?”弗格斯说。

  “那些也是的,”那人回答说,“我只是幸运而已!”

  出于某种原因,其他客人觉得这有些好笑,于是笑了起来。弗格斯开始感觉不舒服,他谢谢主人的热情招待,找了个借口要离开。

  “他不能走,他还没向我们展示他的技巧呢!”一位客人说。

  “很晚了,他一定累了,”主人说,“先让这孩子睡觉吧!”

  弗格斯确实累了,他无法拒绝床的诱惑。那个人把他带进一间舒适的卧室,头一碰到枕头,弗格斯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午夜时分,他突然醒来,发现房间里有人。他们挤在床周围,把毯子扯了下来。“你睡够了吧!”他们说,“该展示你的技巧了!”

  弗格斯意识到他犯了个错误,他早就应该从卧室窗户溜出去并逃走——最好当初没有透露他的天赋。但现在已经太晚了。那群人把他从床上拖到海岸边,要求他在那里让潮水再次涨起来。弗格斯不喜欢被人强迫,但他越是抗拒,那些人越是愤怒。他们不让他走,除非他按照要求去做,因此他决定逮着机会就逃跑,于是他拉回了潮水。

  海水涌了过来。人们欢呼雀跃。出海的钟声开始敲响。一阵海雾退去,一艘过往船只的灯露了出来。那艘船被快速移动的潮水拉向陆地。当弗格斯意识到正在发生的事情时,他试着把潮水推回去,但为时已晚。他惊恐地看着那艘船被一个岬角上凸起的岩石撞成碎片。

  天色破晓。船上的货物被一箱箱冲到岸边,随之而来的还有淹死的船员的尸体。小镇上的人把那些箱子一分,开始往自家搬。这是他们所谓的“打捞”——他们故意使船只失事,用错误的灯光和信号将过往船只引向岩石。他们是强盗,是杀人犯,他们设计使弗格斯替他们干坏事。[1]

  弗格斯挣脱了他们,想跑掉,但人群挡住了他的逃跑之路。

  “你哪儿也不要去!”他们说,“今晚又有一艘商船经过,你要帮我们让那艘商船也失事!”

  “我宁愿去死!”弗格斯喊道。他朝一个任何人都没有想到的方向跑去——水里。他跳进海浪,从船只残骸上抓起一块裂开的木板,开始划水。那些人试图抓住他,但弗格斯制造了一个向反方向涌动的波浪,波浪推着他远离了海岸,很快那些人便够不着他了。

  “白痴!”他们向他喊着,“你会被淹死的!”

  但他没有被淹死。他紧握住木板求生,波浪带着他经过岩石,来到更远的海里。这里更深,海水冰冷,总有船只经过。

  他颤抖着等待了几个小时,直到地平线上出现一艘船。他又制造了一个波浪,让它向那艘船涌去。快靠近的时候,他开始喊叫。那艘船很高,他担心没人会注意

  到他,但最后还是有人注意到了。一根绳子垂了下来,弗格斯被拉到了甲板上。

  那艘船被称为汉娜,满载着要去美洲躲避爱尔兰饥荒的移民。为了这次旅程,他们变卖了一切,现在除了生命和后背上的衣服,他们已经一无所有。船长是个残忍贪婪的家伙,名叫肖,弗格斯被从海里拉上来没过多久,肖就想把他扔回去。[2]

  “我们不允许这艘船上有偷渡者,”他说,“只接收付费的乘客!”

  “但我不是偷渡者,”弗格斯说,“我是救援人员!”

  “我说是谁在这儿呢,”船长吼道,“我只知道你没买船票!”

  “我可以干活!”弗格斯恳求道,“求你不要把我扔回去!”

  “干活!”船长笑了,“你的胳膊像面条,腿瘦得像只小鸡似的。你能干什么活?”

  弗格斯知道他操控潮水

  和洋流的能力对船长来说可能很有帮助,但他吸取了在斯格里金得到的教训,决定对此守口如瓶。相反,他说:“我可以比这里的任何人都更努力地工作,你永远不会听到我的抱怨,无论你让我做什么!”

  “是吗?”船长说,“我们会看到的。来人啊,给这孩子一支板刷!”

  船长把弗格斯变成了他的私人奴隶。每天,弗格斯都要打扫船长的宿舍,烫他的衣服,晒他的鞋子,并给他端饭菜。做完这些事情,他还要擦洗甲板、倒马桶。马桶很沉,弗格斯往船外倒时,里面的粪便经常溅到他脚上。弗格斯做的事情比船上任何其他人做的都多,但是,正如他所说,他从未抱怨过。

  这些工作并没有让他烦恼,船上的食物供应问题却让他担心。船长接收了太多乘客,没有足够的供给,尽管肖和他的船员吃得和国王一样,弗格斯和乘客们不得不以陈面包屑和夹杂着老鼠屎的肉汤维生。甚至那些几乎不能吃的食物也出现了短缺;不论汉娜航行得多快,这些食物也不足以让他们坚持到最后。

  天气变得异常寒冷。一天早上,开始下雪了,尽管当时已经到了春天。一位乘客指出,太阳不在向西、向美国航行的航程中应该出现的位置上;相反,他们似乎在往北航行。

  一群乘客与船长对质。“我们在哪儿?”他们说,“这真的是去美国的路吗?”

  “这是条捷径,”船长向他们保证,“我们马上就要到了。”

  那天下午,弗格斯看见远处漂浮着冰山。他开始怀疑他们被骗了,于是那天晚上,他假装擦走廊,在船长门外偷听。

  “再过一到两天我们就会到皮毛岛,”他听到船长对大副说,“我们可以装一船皮毛,运到纽约,仅仅这一项就能让我们此行的利润翻倍!”

  弗格斯很愤怒。他们根本没有走去美国的捷径!他们故意偏离航道,使旅途更长,在到达目的地之前,乘客肯定会被饿死!

  弗格斯还没来得及溜走,船长的门打开了。他被抓住了。

  “他一直在偷听!”船长喊道,“你听到什么了?”

  “最后一句话!”弗格斯说,“如果我把你们所做的事告诉乘客,他们会把你们扔进海里!”

  船长和大副拔出弯刀。但是,就在他们正向他靠近的时候,突然传来一声可怕的巨响,感觉像是地震。他们都被摔倒在地。

  船长和大副爬起来,冲出房间,弗格斯和他的威胁已经被他们抛之脑后。汉娜撞上了冰山,正在快速下沉。只有一艘救生艇,在其他乘客明白过来之前,肖和他的船员已经把它霸占了。绝望的母亲恳求船长带上她们的孩子,但船员拿着手枪,威胁任何人都不得靠近救生艇。船长和船员离开了,再没有别的救生艇,弗格斯和乘客们被扔在冰冷海水里一艘正在下沉的船上。[3]

  明月高悬,借着月光,弗格斯能看见他们撞上的冰山。它并不远,看起来又宽又平,足以站在上面。船向一边倾斜得很厉害,但尚未沉没,于是弗格斯召唤来一股洋流,将被撞破的汉娜推了起来,直到它的一边碰到冰山的边缘。乘客们在冰山上互相帮助,就在它沉到波浪以

  下之前,最后一名乘客跳上了冰山。他们欢呼雀跃,但他们的声音被呼啸的寒风淹没。似乎他们只是从马上要被溺死变成了要被慢慢冻死和饿死。那天晚上,他们在冰上瑟瑟发抖,挤在一起取暖。

  早上醒来时,他们发现一只北极熊正在附近徘徊。它看起来又瘦又可怜。人和熊紧张地看着对方。几个小时后,北极熊站了起来,走到冰山边缘。它似乎听到了什么。弗格斯以安全的距离跟着它,不久便发现数百米外一大群鱼正在水里翻腾。那些鱼有数万条——喂饱他们所有人绰绰有余,只要他们能捕到!

  北极熊跳进水里,向鱼群游去。但它太虚弱,游不到那里,很快便爬回冰山,痛苦而又疲惫。

  弗格斯知道他必须做点什么,即便这意味着他将再次违背对母亲的承诺。他举起双臂,握紧拳头,使一股洋流将鱼群直接引导到冰山。很快,数百条鱼撞到冰上,跳到冰面。北极熊兴奋地咆哮着,吸了几条鱼到嘴里,又抓起几条,然后跑掉了。

  人们欣喜若狂。虽然他们不怎么喜欢生鱼的味道,但总比挨饿好。弗格斯救了他们!他们把他抬起来,喊着他的名字,然后吃到再也吃不下去为止。

  然而,弗格斯还不算拯救了他们。虽然他们现在有足以维持几个星期的鱼,但是那天下午,温度下降,吹起了暴风雪。他们挤在一起取暖,肚子虽然饱了,但都冻僵了。他们意识到,因为没有毯子,他们可能活不到第二天上午。就在天要变黑时,他们听见圈外传来一声咆哮。那只熊回来了。

  “你想要什么?”弗格斯说着,跳起来面对着它。“你已经吃了所有能吃的鱼,别来找我们了!”

  但是熊的态度转变了。它现在看上去没有挨饿时那么绝望和危险。事实上,它好像很感激,它似乎明白了弗格斯和其他人所面临的麻烦。

  熊向前趴下,躺在他们旁边,睡着了。大家面面相觑。弗格斯踮着脚走到熊旁边,坐下来,小心翼翼地靠着它。熊的皮毛异常柔软,身体散发着热量。它似乎一点也不介意弗格斯靠着它。

  大家一个接一个地走上前来。孩子和老人直接靠着熊,女人们则依偎在他们旁边,男人们围在最外面。尽管有些人比其他人舒适一些,但所有人都奇迹般地活过了那个晚上。

  第二天,熊和人正在吃鱼时,另一座冰山漂了过来。上面有三只北极熊,这边的熊看到它们的时候,它站了起来,咆哮着。

  嘿,伙计们!它似乎在说,这里有个男孩,他可以给我们鱼,我们想要多少就能有多少。快过来啊!

  三只熊跳进水里,游了过来。

  “哦,太好了,”一个人说,“现在我们的冰山上有四只熊。”

  “别担心,”弗格斯说,“每个人都有很多鱼。它们不会打扰我们的。”

  熊整天吃鱼。当夜幕降临,它们围成一大堆睡在一起,人则依偎在它们中间。那天晚上,每个人都要多暖和有多暖和——男人、女人和孩子。

  次日,又有三只熊从一座经过的冰山上游了过来;接下来这天,又来了四只。人们开始紧张起来。

  “十一只熊太多了,”一个女人对弗格斯说,“当它们把鱼吃完了,会发生什么呢?”

  “我会抓更多。”弗格斯回答道。

  接下来的两天,他紧紧地盯着大海,等待着发现另一个鱼群,但他什么也没看到。他们的鱼就要吃完了。现在,连弗格斯都开始担心了。

  “最初只有一只熊的时候,我们就应该杀了它,”一个老人抱怨说,“相反,这个古怪的男孩又带来了十只——看我们现在陷入什么状况了!

  弗格斯可以感觉到人们开始攻击他。他不知道如果鱼吃完了会发生什么。也许他们会把他拿去喂熊!那天晚上,他们满意地睡在一堆皮毛里,早上醒来时,他们却发现十一只熊正饥饿地瞪着它们——它们已经吃掉了冰山上最后一点鱼。

  弗格斯跑到冰山尽头,绝望地注视着大海。所看到的景象令他的心高兴地跳动起来——但那不是鱼群。那是陆地!远处有一座白雪皑皑的岛屿。那里有人,还有食物。弗格斯一时忘了熊的危险,跑回去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大家。

  他们不为所动。“如果我们在抵达之前就被吃掉了,陆地又有什么用处呢?”

  一个人说。一只熊走近他,一条腿抱起他,摇了摇他,似乎希望他口袋里能掉出一条鱼。那个人尖叫着,但在沮丧的熊咬他之前,枪声响起了。

  大家转身,看见一个身披白色毛皮的人拿着一把步枪。他再次开火,子弹刚好掠过北极熊头顶。北极熊放下那个晃来晃去的男人,跑掉了。接着,其余的熊也跑了。

  穿着皮毛的人解释说,他从岛上拿着望远镜看到了他们,是来救他们的。他示意大家跟随他,把他们带到冰山上一个隐秘的海湾,那儿有一排小而坚固的划艇正等着。大家感激得哭了,他们被带到划艇上,划到了安全的地方。

  弗格斯也很高兴,但经过海面时,他变得紧张起来。他担心有人将他的天赋告诉营救者。知道他能力的人已经够多了。但没有人说到他——或者和他说话。事实上,大多数人甚至不接触他的目光,即便有些人看他的眼睛,也只是给他一副憎恶的表情,似乎他们所有的不幸都应该归咎于他。

  母亲是对的,弗格斯想痛哭一场。分享秘密只会给他带来麻烦,使人们把他视为一个物体,一种适合的时候便使用的工具,当他们不再需要,便会把他扔掉。他决定,无论如何,他永远也不再分享他的天赋。

  划艇停靠在一个被木头房子包围的小港口。烟囱里冒着炊烟,空气中散发着做饭的味道。暖和壁炉旁边一顿热腾腾的饭菜似乎近在眼前。穿毛皮的那个人系好船,走上码头。“欢迎来到皮毛岛。”他说。

  弗格斯突然感受到一股寒意,意识到曾在哪个地方听过这个地名:这是船长肖在撞上冰山前想去的交易皮毛的岛屿。就在他想明白这件事之前,码头上的一个东西进入他的眼帘,令他更是震惊:那是一艘被风雨侵蚀的救生艇,边上印着一个词:汉娜。

  船长和他的部下终究还是到了这座岛。他们在这儿。

  过了一会儿,有人注意到了救生艇。消息迅速传遍人群,很快,一群愤怒的人要求知道肖和他的部下在哪里。

  “他们任由我们死去!”一个女人喊道。

  “我们想救孩子,但他们用手枪威胁我们!”一个男人叫道。

  “他们让我们吃老鼠屎汤!”一个骨瘦如柴的小男孩说。

  穿着皮毛的人试着让他们冷静下来,但人们都一心想报复。他们抢走他的枪,冲进小镇,发现肖和他的部下在酒馆里,一个个像臭鼬一样烂醉如泥。

  一场野蛮的战斗爆发了。人们用能找到的任何东西与船长和他的手下搏斗:岩石、家具碎片,甚至从壁炉中拿出正在燃烧的木头。船长和他的手下有火力,但寡不敌众,最终,被暴打一顿后,他们逃进了小镇上方的雪山里。

  乘客们赢了。他们中有几个人被杀死了,但和船长之间的恩怨已经了结。此外,他们抵达干燥的陆地和文明世界。值得庆祝的事情太多了——但很快,胜利的呼喊被求救声打断。

  火灾发生了。

  穿皮毛的那个男人跑了过来。“你们这些白痴让我们的小镇起火了!”他对人群喊道。

  “好吧,那就扑灭吧!”一个疲惫的战士回答。

  “灭不了!”那个男人说,“起火的是消防站!”

  大家从港口里装起一桶桶海水,帮助皮毛商灭火,但没有足够的桶,火势迅速蔓延。绝望中,人群转而向弗格斯求助。

  “你就不能做点什么吗?”他们恳求他。

  他想说不。他向自己承诺过,永远不再施展自己的特异能力。但是,当人群的恳求变成威胁,弗格斯发现自己陷入了不做不行的境地。

  “那么好吧,”他生气地说,“退后。”

  每个人都撤退到高地,弗格斯用尽所有力量从海洋里唤来了一个巨浪。它冲到镇上,扑灭了所有的火,但当巨浪退去时,它把房子从地基上拔了起来,卷走了它们。人群惊恐着看着整个小镇被扫入大海。

  弗格斯拼命地跑了起来,愤怒的人群追赶着他。他穿过街道,来到山上。在那里,他藏在一个雪堆里,总算躲过了他们。他们走后,他走了出来,浑身已经冻僵了。他跌跌撞撞地在荒野中穿行。

  几小时后,弗格斯发现树林里有几个人。那是船长和大副。船长靠着一棵树,衬衫浸透着鲜血。他就要死了。

  看到弗格斯,肖笑了。“他们还是攻击你了。我想,这下我们情同手足了。”

  “不,不,”弗格斯说,“我不像你。你是个魔鬼。”

  “我只是个人,”船长说,“你才是他们眼中的魔鬼。人们怎么看你才是真正重要的。”

  “但我只是想帮助别人!”弗格斯说。

  不过,说到这里,他开始怀疑这是不是真的。他召唤波浪灭火时,正受到那群忘恩负义的人的威胁。莫非他在愤怒中创造的波浪大过了所需?莫非他内心的一小部分黑暗故意摧毁了这个小镇?

  也许他是个魔鬼。

  他决心从此只做一件事,那就是永远孤独。弗格斯离开了船长,任他独自死去。他走下山,向小镇走去。夜幕降临时,他悄无声息地穿过荒废的街道,没有人看见他。他在码头寻找可以使用的小船,但那些船已经拔锚,被大浪带到了海里。

  他跳进水里,向一个东西游了过去。在黑暗中,那像是一只翻转的大船。游近了看,他才发现那原来是镇上的一座木屋,正在海里飘浮。他从前门爬了进去,召唤来一个波浪,驱赶着它向大海里更远的南方漂去。

  好几天里,他推着他的游艇一路向南,以从前门跳进来的鱼儿为食。一个星期过后,他再也没看到冰山了;两个星期过后,天气开始变暖。三个星期过后,窗户上已经没有了霜冻,海面越来越平静,热带的微风开始从窗户吹进来。

  这座房子里还保留着许多家具。白天,他坐在安乐椅上看书。想晒日光浴的时候,他便爬出窗户,躺在屋顶上。晚上,他躺到床上,在波浪轻柔的摇晃中进入梦乡。他漂泊了几个星期,完全满足于这种孤独的新生活。

  接着,有一天,他看见海平面上有艘船。他对结交新朋友没有任何兴趣,试着推着房子远离它。但那艘船转向了他的方向,鼓起风帆,很快便追上了他。

  这是一艘令人望而生畏的帆船,有三根桅杆,俯瞰着弗格斯的房子。一根绳子从帆船的一侧垂了下来。似乎帆船不想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弗格斯决定爬上去,告诉船员他不需要救援,让他们赶路去。但当他登上梯子,爬上甲板,他惊讶地发现甲板上空空如也,只有一个人——一个年纪与他相仿的女孩。她有着黑色的头发和棕色的皮肤,严厉地看着弗格斯。

  “你在大海中的房子里干什么?”她问他。

  “我是从寒冷北方的一座岛上逃到这里的。”弗格斯回答道。

  “你是怎么让房子一直漂在水面上的?”她怀疑地问,“而且没有帆,就这样一路漂过来?”

  “只是幸运吧,我想。”弗格斯说。

  “那也太荒唐了,”女孩说,“跟我说实话。”

  “对不起,”弗格斯说,“但是我母亲告诉过我,永远不要对别人说。”

  女孩眯起眼睛看着他,好像在考虑是否要把他从船上扔下去。

  弗格斯避开了她的目光,紧张地看着她的肩膀。“船长在哪儿?”他问。

  “你正看着她呢。”女孩回答说。

  “哦,”弗格斯说,他无法掩饰自己的惊讶。“那么你的船员呢?”

  “你正看着呢。”她说。

  弗格斯简直不敢相信。“你的意思是你把这艘大船从……”

  “佛得角。”女孩说。

  “——一路从佛得角航行到这里——靠你自己吗?”

  “是的,我做到了。”女孩说。

  “怎么做到的?!”

  “对不起,”她说,“但是我母亲告诉过我,永远不要对别人说。”然后她转过身,举起双臂,一阵大风吹过,船帆鼓了起来。

  再次转身时,她面带微笑。“我叫西莎莉亚。”她说着,伸出了手。

  弗格斯惊呆了。他从未遇到过和他一样的人。“很——很高兴见到你,”他结结巴巴地说着,和她握手,“我是弗格斯。”

  “嘿,弗格斯,你的房子漂远啦!”

  弗格斯转过身,看着房子漂得离帆船越来越远。接着,一个大波浪打在房子上面,它翻了过来,开始下沉。

  弗格斯并不介意。他决定不再要那个房子了。事实上,制造波浪让房子沉没的可能就是弗格斯本人。

  “嗯,我想我被困在这里了。”他耸耸肩说。

  “那好吧,对我来说这没什么。”西莎莉亚说完,咧嘴一笑。

  “太好了。”弗格斯说完,也咧嘴笑了。

  两个异能孩子站着冲彼此咧嘴笑了很久,因为他们知道他们终于找到了可以分享秘密的人。
 

【注释】

[1] 有很多关于坏人发出假信号以迷惑并故意使船只失事的记载,但在民间传说的历史中,这是唯一一次提到异能人的力量被用于此种目的的。

[2] 汉娜并非虚构。确实有这么一艘船——现在它的名声已经臭了——1849年4月3日,它从爱尔兰纽里港起航,船长是毫无经验的柯里·肖。肖当年二十三岁,其无情冷漠人尽皆知,甚至在可怕的事故降临到他的船上之前,他已经被许多人鄙视了。

[3] 这件事也得到了历史的验证:4月27日深夜,汉娜撞上了冰山,肖和船员乘坐唯一的救生艇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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