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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友情高速公路

  我们在寺庙外与卡当先生会合。我们问他是否看到石像移动了,他表示没有,也没有遇到狂风,我要他下回跟我们一起去,不要老是负责看守。卡当先生认为杜尔迦只会在我和虎儿面前现身,他若在场,也许会碍事。

  我逗他说:「也对啦,如果你真的跟来,说不定跟季山一样被杜尔迦迷倒,那我就得负责把你们两个一起唤回神啦。」

  季山怒目瞪我,卡当先生则一脸兴奋,「原来女神很美啊?」

  我答道:「她长得还OK啦。」

  季山开始滔滔不绝地说:「她的绝美凌驾所有女人,艳红的娇唇、柔嫩的四肢和黑长的头发,令所有男人倾倒。」

  我嘲笑说:「拜托!哪有那么夸张?阿岚可没那种反应。」

  季山愤愤看着我:「也许阿岚有不倾倒的理由。」

  卡当先生大笑,「可能的话,我倒非常想去见她。」

  「试试又何妨,最糟的状况就是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你大不了走开,然后我们再试一遍就好啦。」

  回旅馆后,我们把新的兵器拿给卡当先生看。季山滔滔不绝地谈着女神,并把他的铁饼拿到灯下翻看,金光斑斑地映在房间墙上。我听他讲了一阵子,卡当先生说,铁饼象征万物生命之源的太阳,圆圈代表生、死、重生的循环。之后我就把耳朵关上,懒得再听季山叨叨絮絮赞扬杜尔迦的美色,我听到快吐了。

  我靠在连接两房的门框上,猛翻白眼,趁季山不再称赞杜尔迦的空档,嘲弄他道:「你扔铁饼时,会像西娜(注:Xena,电视《战士公主》主角。)一样大吼大叫吗?这样吧!我们干脆也帮你买条皮短裙。」

  季山一对金眼瞪着我:「希望妳的箭跟妳的舌头一样利,卡西。」

  他朝我走来,我站稳了横在他前面,季山抱起我,将我挪到一旁。他抓着我的臂膀低身悄声说:「妳大概在吃醋吧,小猫咪。」说罢关上门,留下我跟卡当先生。

  我气急败坏地跌进椅子里发牢骚,「我才没有吃醋。」

  卡当先生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妳的确没有,至少不是他希望的那样。」

  我稍稍坐直,「这话怎么说?」

  「妳是在保护他。」

  我哼说:「保护他什么?别乱发春梦吗?」

  卡当先生大笑,「不,妳真的很关心他,希望他能找到幸福。由于阿岚不在,妳所有的母性都投注到季山身上了。」

  「我不认为我对阿岚的感情是出于母性。」

  「当然是的,至少有一部分是。记得织神谈过编线的差异吗?」

  「记得,她说我是经线。」

  「没错,阿岚和季山的编线绕着妳而织,没有妳的力量,就织不成布。」

  「嗯。」

  「卡西小姐,妳懂狮子吗?」

  「不太懂。」

  「雄狮自己无法狩猎,没有母狮子,雄狮便无法活命。」

  「你要说什么?」

  「我要说的是,没有母狮子的雄狮只有死路一条。季山对妳的需求,也许更甚阿岚。」

  「我不可能对两兄弟都全心全意吧。」

  「我并不要求妳那样,我只是说,季山需要……希望,需要有个能让他支撑下去的东西。」

  「我可以当他朋友,甚至帮他狩猎。但我爱的是阿岚,绝不会离弃他。」

  卡当先生拍拍我的手,「季山需要的是朋友,一个关心他、爱他,不会让他自我放弃的人。」

  「但这些年,你不就一直这么待他吗?」

  卡当先生咯咯笑道:「噢,是啊,当然是的。可是年轻男生需要的是愿意相信他的年轻女生,不是我这种糟老头呀。」

  我站起来抱住卡当先生,「我绝不会用糟老头来形容你。晚安。」

  「晚安,卡西小姐,我们明天一早就走,请好好休息。」

  那晚梦里,两兄弟都出现了。他们站在我面前,罗克什命令我挑一个活命。阿岚露出凄切的笑容,朝季山点点头。季山绷着脸,对我别开头,因为他知道我不会选他。我仍在犹豫不决,却被催醒电话服务给惊醒了。

  ❦

  我收好行囊,在大厅跟卡当先生和季山聚合。一行人默默开了十英里路,到尼泊尔首都及最大城加德满都。季山和我坐在吉普车里,等待卡当先生进大楼里把通行喜玛拉雅需要的文件办齐。

  「呃,季山?我想跟你说,很抱歉我昨天那么失礼。如果你喜欢上女神,就尽管去爱吧。」

  他哼道:「我又没爱上杜尔迦,凯儿,甭替我操心。」

  「我还是很抱歉,我真的不够体贴。」

  他耸耸肩说:「女人不喜欢听男人谈别的女人。我一直讲个没完没了,很没礼貌。老实说,我那样赞美她,只是为了激怒妳。」

  我转过身,「什么?你干嘛激怒我?」

  「我希望妳吃醋,看到妳一点都不吃醋,我就……就不爽。」

  「噢,季山,你知道我还是──」

  「我知道啦,妳不必提醒我,妳还爱着阿岚。」

  「没错,但那不表示我不在乎你呀,我也是你的经线,记得吧?」

  他神情一亮,「那倒是真的。」

  「很好,千万别忘记了。我们大家都会有幸福快乐的结局,好吗?」

  我向他伸出手,季山用两手握住,灿然一笑,「妳保证?」

  我对他笑说:「我保证。」

  「好,我会牢牢记住。也许我应该写下来──本人卡西向季山保证,他一定会得到快乐幸福的结局。要不要我帮妳定义清楚?」

  「呃,不用了,我喜欢留点转圜。」

  「好吧。我会在这段期间想清楚何谓快乐结局,然后再回头找妳。」

  「请便。」季山大胆地吻了吻我的手指,然后紧紧握着,害我得使劲把手抽回来。

  「臭季山!」

  他哈哈大笑,终于放开我,然后趁我还来不及开骂前变成老虎。

  「无胆匪类。」我嘀嘀咕咕地转身坐回去,听见他低声轻吼,但我置之不理。

  接下来几分钟,我认真地搜索枯肠,想找出适合季山的美好结局。此时的我,连自己的幸福结局都无法担保了,心里所想的,就是完成四项任务,让两兄弟脱离老虎之身。但愿等任务达成后,幸福会自然到来。

  卡当先生回来了,「我们拿到许可了,可以走友情高速公路的观光路线去西藏,这已经是奇迹了。」

  「哇,你怎么办到的?」

  「中国有位高官欠我人情。」

  「多高的官?」

  「最高的。不过我们还是得按路线走,在沿途每个停靠站报到,便于他们监控。我们马上出发,第一站是聂拉木,离这边约一百五十公里,光是开到中国及尼泊尔边境,就要花五个小时吧。」

  「五个小时?等一等,一百五十公里?差不多是九十英里,那么时速才十八英里啰?为什么要开那么久?」

  卡当先生笑了,「到时妳就知道。」

  他把旅游指南、地图和小册子交给我,让我一边帮他查看带路。我还以为落基山已经够辽阔了,但与喜玛拉雅相比,简直像拿落基山跟阿帕拉契山相比一样,有如大山对鼠丘。虽然时值五月初,山峰上却覆着厚厚的白雪。

  荒凉的冰河耸立在我们前方,卡当先生说,地景会变成苔原,再变为坚冰,再往高处便成了白雪。这里的树木矮小疏落,地上大多覆着杂草、矮木和苔藓,他说喜玛拉雅其他地方有一些针叶林,不过我们经过的地方大多是草原。

  卡当先生还真不是在开玩笑。我们以每小时十英里的牛速慢慢爬进山里,这边的路面很不理想,一路颠簸,绕过大片壶穴,有时还得闪避牦牛及羊群。

  为了打发时间,我问及卡当先生买下的第一家公司。

  「是东印度贸易公司,这间公司在我出生前的一六〇〇年代初便已成立,不过到了十八世纪中叶,已成了极大的商贸公司。」

  「你们都买卖些什么?」

  「噢,很多,布料──大部分是丝绸──茶、靛青色染料、香料、硝石和鸦片。」

  我嘲弄道:「卡当先生!原来你是毒贩啊?」

  他皱皱眉,「不是现在定义的那种毒贩,别忘了,鸦片那时被奉为药品,不过刚开始我的确有运送鸦片。我手下有几艘船,另外还赞助大型商队。中国禁止鸦片交易后,引发鸦片战争,我便不再运送了,改将生意重心转到香料贸易。」

  「呃,就是因为这样,你才这么喜欢自己磨香料吗?」

  他笑道:「没错,我还是喜欢寻找最高质量的香料,烹饪时用。」

  「所以你一直都从事运输业吗?」

  「应该是吧,我从没那样想过。」

  「好,我有两个问题。你手下还有船吗?我知道你留了一架公司的飞机,不过还有船吗?第二个问题是,什么是硝石?」

  「硝石又叫硝酸钾,制作火药用的,讽刺的是,硝酸钾也可用来做食物的防腐剂。至于另一个问题,两兄弟的确还有一艘船,不过并不是我最初的货船。」

  「噢,那是什么样的船?」

  「小游艇。」

  「噢,我早该猜到了。」

  我们在中国及尼泊尔边境,一处叫樟木的城市停驻,又填了一些表格。然后在开了一整天车,却只跑了九十六英里路后,我们驱车到聂拉木的一间小客栈过夜。

  第二天我们攀得更高了。手册上说,今天结束前,我们会爬到一千三百英尺之上。在这段车程里,我看见喜玛拉雅山脉六大峰,包括艾佛勒斯山在内,我们还停下来欣赏壮丽的希夏邦马峰。

  到了第三天,我开始有点不舒服了,卡当先生说可能是患了高山症。他解释说,高山症在海拔一千两百英尺以上旅行时,十分常见。「会好的,大部分人几个小时就适应了,不过有些人要好几天才能适应高地的水土。」

  我呻吟着把座椅往后挪,让晕眩的头能躺着。接下来的行程我都处于迷糊的状态,可惜了大片美景。我们到了日喀则,卡当先生和季山跑去看扎什伦布寺,我则待在小旅馆里。

  他们帮我带晚餐回来时,我翻过身,挥手要他们走开。卡当先生离开了,季山却留下来。

  「我不喜欢看妳生病,凯儿,我能帮什么忙吗?」

  「呃,我想你什么都没办法做吧。」

  他离开了一分钟,不久又拿着湿布回来敷在我额上。

  「喏,我帮妳弄了些柠檬水,卡当先生说可以补充水分。」

  季山逼我喝下整杯水,然后又用买来的瓶装水倒满整杯,等我灌完三杯后,他才不再逼我。

  「现在觉得如何?」

  「好一点,谢谢,可是我的头好痛,有阿司匹林吗?」

  季山找到一个小瓶子,我服了两颗,坐向前用手肘抵住膝盖,一边按摩自己的太阳穴。

  他静静看了我一会儿后说:「来吧,让我帮忙。」

  季山将我稍稍往前挪,自己坐到我身后。他将一对暖手放到我两侧头上,开始按摩我的太阳穴。几分钟后,又去按我的头发及颈背,把三天来舟车劳顿造成的僵硬慢慢揉开。

  等他按到我的肩膀时,我问:「你和阿岚是在哪儿学按摩的?你们两个都很厉害耶。」

  他停了一会儿,然后又慢慢揉着,「我不知道阿岚帮妳按摩过,这是母后教的,她学过。」

  「噢,感觉好舒服,你的手真暖,像两片热垫,我的头现在几乎不痛了。」

  「很好,躺下来放轻松,我帮妳按摩手臂和脚。」

  「你真的不用这么做,我已经好多了。」

  「妳只管放轻松,闭上眼睛把脑子放空。母亲教我们说,按摩可以消除身心灵的痛。」他开始按摩我的左臂,慢慢搓揉我的手掌。

  「季山?当老虎这么多年是什么感觉?」

  季山良久没回话,我稍稍张开一只眼看他,他正专注地按揉我的虎口,一对金眼晶光闪闪地瞄着我的脸。

  「别再偷看了,凯儿。我正在想。」

  我乖乖闭上眼,耐心地等候回答。

  「就像总在人虎之间拉锯。自爸妈去世、阿岚被掳、卡当先生离开寻找阿岚后,我就失去变成人的理由了。我一直当老虎,却觉得隔着距离冷眼旁观,我与周遭环境完全脱离,任由那头野兽掌控,而且毫不在乎。」

  季山的手移到我脚掌,刚开始好痒,等按到脚指头时,我重重叹口气。

  「你一定很寂寞吧。」

  「我一切任凭本能行事,奔跑、狩猎……我很讶异自己没有完全失去人性。」

  「有一次阿岚跟我说,他离开我后,觉得自己像头野兽,而不像人。」

  「没错。老虎非常强悍,你很难维持平衡,尤其我几乎整天都是老虎。」

  「现在感觉有不同吗?」

  「有。」

  「哪里不同?」

  「我慢慢地恢复人性了,当虎容易,做人难。我得与人互动,学习世道,并设法处理自己的过去。」

  「就某个角度而言,你虽是自由之身,但阿岚运气比你稍好一些。」

  他歪着头,去按摩我另一只脚,「妳为什么会那样想?」

  「因为他一直待在人类身边,不像你独来独往。我的意思是,他虽然被囚、受到伤害,还得在马戏班里表演,但毕竟是融在人类的生活里,仍有机会学习,虽然非常有限。」

  季山苦笑说:「妳忘啦,卡西,我随时可以终止自闭,是我选择不那么做的。阿岚是被抓的,但我却被困在自己的画地自限里。」

  「我实在不懂你怎会那样对待自己,你有那么多东西可以贡献给世界。」

  他叹口气,「我该当受惩。」

  「你才不该受惩呢,你千万别再这么想了。我要你告诉自己,你是个好人,应该要过快乐日子。」

  季山笑了笑,「好吧,我是个好人,应该过快乐日子,妳满意了吗?」

  「暂时满意。」

  「如果能让妳开心,我会试着改变自己的态度。」

  「谢了。」

  「甭客气。」

  他揉着我另一只手臂,然后开始按摩我的掌心。

  「所以是什么原因促使你改变?是因为可以变成人六个小时,所以想再过人的生活吗?」

  「不,跟那完全无关。」

  「跟那无关?」

  「是的。改变我看法的,是我在瀑布旁遇见的漂亮女孩,她说她知道我是谁,也知道我是什么。」

  「噢。」

  「是她将我从虎皮底下解放出来,将我拉回人世。不管发生什么事……我希望她知道,我会永远感谢她。」他抬起我的手,在掌心印下一记温柔的吻,然后露出魅惑的笑容,将我的手放回床上。

  我望着他真诚的眼眸,张嘴想对他再次解释自己爱着阿岚,却见他神色一凛道:「嘘,别说出来,今晚别顶我嘴。卡西,我一定尽力让你们两个团圆,并为妳努力幸福,但那并不表示我能轻易地抛下自己的感情,好吗?」

  「好。」

  「晚安,凯儿。」

  他在我额上轻吻,熄了灯,并将门轻轻阖上。

  ❦

  第二天我觉得好多了,能摆脱高山病,真令人感激涕零。途中我们在江孜停留,路程虽只差两个小时,但旅客规定在这儿过一天,我们只能照办。卡当先生说他以前来过,这里原本是香料贸易路线上的大城。我们参观了藏传佛教学校白居寺,中午在当地饭馆吃川菜。城市很美,而且能下车走一会儿路,感觉真不错。

  当晚我们住进旅馆,由于季山大部分时间都是黑虎,所以卡当先生教我下棋。我的脑筋怎么也转不过来,当卡当先生第三次倾刻间将我击败后,我说:「对不起,我看我对本能反应式的游戏比较在行,不擅长思考。哪天我再教你怎么玩『卡坦岛拓荒』吧。」

  我笑着想到小里、他那群朋友和周奶奶,不知小里是否联络过我。卡当先生把我们的电话全停了,等我们到了印度,他帮大家弄了新手机和号码,说是不跟美国任何人联络比较安全。

  我每一两周都会写信给寄养父母,告诉他们,我们在手机断讯地区。卡当先生会跑到远处寄信,让别人无法追踪信件的出处。我从不写回信地址,因为我告诉他们,我们总是在搬迁。

  莎拉和麦可将回信寄到邮政信箱,妮莉曼领到邮件后,用电话读信给我听。卡当先生指示哪些东西适合写在信里,并派人暗中保护我的寄养家庭。他们已带着快乐的回忆和健康的肤色,从夏威夷回到毫无异动的家了。看来罗克什并没发现他们,真是万幸。

  游览友谊高速公路的第五天,我们停车观赏羊卓雍湖,这湖有个别号叫「绿松宝串」,理由很明显,湖面就像明丽的珠宝,背面是巅顶覆着白雪的山群,湖水就从山上流泄而下。

  卡当先生说,藏民常到这片被视为圣湖的地方朝圣,他们相信保护天湖,不让湖水干涸的神祉就住在此处。藏民认为湖水若是枯了,西藏也就完了。

  卡当先生跟当地渔民七嘴八舌地聊了起来,季山和我在一旁耐心等候,那渔人似乎想把当天的渔货卖给卡当。

  等我们回到车里,我问:「卡当先生,你到底会几种语言?」

  「嗯,我也不太确定,我知道欧洲贸易需要的几大语言──西语、法文、葡语、英语和德文。亚洲大多数语言我都能说,我的俄文和挪威语有点弱,岛屿及非洲语系完全不会,而印度的语言我只懂一半。」

  我愣愣地问:「一半?印度有多少种语言?」

  「古今相加有数百种,但印度官方认可的仅约三十种。」

  我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当然啦,大部分我都只懂一点,许多都是这么多年慢慢学会的方言,印度使用最普遍的语言是北印度语。」

  我们曲曲弯弯地绕过两座山口,终于开始走下坡,朝西藏高原开去了。卡当先生为了让我分心,不停地说话,因为我在下山途中有点晕车。

  「西藏高原因为极高,又称『世界屋脊』,平均高四千五百公尺。」他在心里算了一下,「或大约一万四千七百,五十英尺。这是世上人口排名第三低的地区,北极是第一,北格陵兰第二,这里有几座大盐水湖。」

  我呻吟着闭上眼睛,可是一点用也没有。

  我刻意想别的事,便问:「卡当先生,盐水湖是什么?」

  「啊,水的盐度分四等级──淡水、淡盐水、盐水、卤水。像里海这种盐水湖便介于盐水和淡水之间。大部分的盐水湖都出现在河口,在海水与淡水河交汇处。」

  季山轻声低吼,卡当先生便不再说了。「妳瞧,卡西小姐,我们已经快到山底了。」

  卡当先生说得对,开了几分钟正常的坦路,仅小有一点颠簸后,我觉得舒服多了。我们又开了两个小时,才抵达拉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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