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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瓦萨拉的杜尔迦庙

  我们继续按表操课地过了两个星期。我日益强壮,也培养出独力应战的信心。倒不是因为我体力增强的关系,而是因为练就了雷心掌。这套功夫我轻而易举地便练成了,我可以击毁空地远程的一根草,而不会伤及周围其他草叶,就像体内有股自动对焦的能力,我很清楚该瞄准何处。

  卡当先生泰半时间都在寻找阿岚的下落。由于我们发现要找的城市就是拉萨,预言其余部分便不言自明了。卡当先生相信我们若从拉萨着手,应能找到圣物,不过出发前,得先跑一趟杜尔迦庙。

  箱子开始一箱箱送达,为我们的旅程做准备。卡当先生帮我买了一些新衣服、登山靴、一打羊毛袜、羊毛及刷毛运动衫、防水夹克、长裤、手套及厚厚的长袖T恤、一双白色防寒雪靴、各类型的防寒长裤及帽子,这些东西很快塞满衣橱角落。

  等最新的包裹寄到后──里面包括太阳眼镜、防晒膏和其他盥洗用品,我走下楼。

  「卡当先生,你终究还是要我去攀登艾佛勒斯山嘛。你究竟要我带多少件行李?」

  他咯咯笑说:「进来吧,卡西小姐,我想给妳看个很有趣的东西。」

  「是什么?难道是雪崩时能为我保暖的夹克吗?」

  「不是啦,这儿。」他递给我一本书。

  「这什么?」

  「是詹姆斯‧希尔顿写的《消失的地平线》,有没有读过?」

  「没有,我从没听过这本书。」

  「有没有听过香格里拉?」

  「有啊,好莱坞旧片里的夜总会就叫这名字吧?拉斯韦加斯好像也有个赌场叫香格里拉。」

  「呃,是的,嗯,我发现这本书跟我们要找的东西有关,妳现在有空讨论吗?」

  「有啊,我叫季山也过来听吧。」

  我回来后,便安适地坐到椅上,季山则躺在我前面地板上。

  「《消失的地平线》写于一九三三年,描述一个乌托邦社会,居民和谐相处,活得极为长寿。香格里拉位于喜玛拉雅的昆仑山脉。

  「不过最有趣的是,希尔顿以古西藏佛教传说中的香巴拉城为小说蓝本,香巴拉城是个与世独立的神秘城市,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香格里拉一词如今已成为『快乐的人间仙境或天堂』的象征了。」

  「所以我们要通过幽灵之门去寻找香格里拉?」

  「是的,我相信应该是这样。这神话太有趣了,妳知道这部作品汲取了几处知名城市的故事背景吗?与圣杯、青春之泉、黄金城、以诺城(注:City of Enoch ,以诺为《创世纪》中之人物。),以及希腊的布伯里尔,都有关联,其描述都与香格里拉相似。

  「每个故事里的人都在追寻让人长生不老的圣品,或完美的仙境。甚至连伊甸园也有许多相似之处──树、蛇、天堂、美丽的花园。许多人曾找寻过这些地方,却从未成功。」

  「太好了。了解越多,越觉得任务艰巨,我看还是不要知道太多吧,感觉不那么令人怯步。」

  「妳宁可要我不告诉妳吗?」

  我叹道,「好吧,我需要知道,有点概念会比较好。所以都没半个人找到香格里拉吗?」

  「是啊,虽然不乏追寻者。我读过一篇很有趣的数据,希特勒相信香格里拉是寻找纯正古雅利安族的关键,甚至在一九三八年派谢佛尔率团远至西藏寻找。」

  「幸好他们没找到。」

  「没错。」

  卡当先生把《消失的地平线》拿给我看,并警告说,我们很可能周末就要出发了。接下来几天,大伙又回复平日的作息,但我觉得很紧张。上回寻宝虽遇过一些可怕经验,但总有阿岚相陪。我有一半时间在跟他吵架,另一半时间跟他亲吻,虽然情绪起起伏伏,心里毕竟踏实,知道他会帮我抵挡邪恶的猴群和河童。

  如今新的冒险迫在眉睫,我好希望阿岚能陪我,心里空虚得发慌。我知道这是为了救他,也是唯一支撑我的动力。我不容许自己质疑阿岚接下来几周能否活命,他非活着不可,没有他,生命断无意义。

  不过为了季山,我还是会拚到底。我无法抛下季山不管,这有违我的本性。我知道季山会竭尽所能地保护我,我对自己也更有把握了。但阿岚不在,感觉就是不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还是没有任何阿岚的下落。季山自己心情已经够糟了,所以我也不想跟他多谈。在季山告白后,还与他谈论阿岚,感觉似乎不太妥当。我若去跟卡当先生讨论,他就一副臣有罪的样子,然后自虐式地埋首研究。每次我一提到自己有多难过时,他就连觉都不睡了。

  季山和我都不再提他对我的感情了。刚开始还有些尴尬,但两人一致封口,栏系便逐渐轻松起来。季山继续每天陪我练武。

  我发觉自己越来越喜欢季山。他们兄弟俩颇多相似,但也有几处不同。例如季山比阿岚谨慎,他愿意讨论任何议题,但总是三思过后才回答。他的想法非常发人深省,且十分苛求自己,他对我们的处境感到极度羞愧与自责。

  然而季山说的一些事和用语,常令我想到阿岚。季山跟他哥一样亲切健谈,就连声音都非常相像。有时我会忘记自己在跟谁说话,而不小心喊他阿岚,他说他可以理解,但我知道他很受伤。

  出发前的一整个礼拜,家中气氛紧绷,最后出发的日子终于到了。吉普车载满了我们的行汉,季山躺在阿岚的位置上,一行人驱车上路。卡当先生帮我们两人备好了旅游文件,并解释说,我们会开车穿越三个国家。我看到袋子里有写着卡西‧海斯‧可汗姓名的护照和文件,上面贴着我高中时的旧照。当时的发型真是吓人。

  我们的目的地是尼泊尔的巴克塔布,光是横越印度便用掉两天时间,再从比尔干吉和拉沙尔两个边境小城进入尼泊尔。卡当先生在边境花了很长时间办文件,我们得出示汽车通行证──一份让我们暂时能将车子开进尼泊尔的海关文件。

  等我们住进旅馆后,卡当先生带我搭黄包车去看比尔干吉钟塔,留下季山在旅馆里小睡。

  回房后,季山与我们一起到旅馆附近的餐厅吃晚饭。卡当先生为我点了一种用米面团做成的尼泊尔披萨,我挑着几样熟悉的馅料吃。他自己则点了鸡肉咖哩饭,但也有羊肉和水牛口味,我倒不知道尼泊尔有这些动物。季山点的是加了茴香、姜黄的蔬菜炒饭、羊肉咖哩和蛋炒面。

  第二天我们起了大早开车到巴克塔布,在旅馆安顿好后,大伙散步到大广场。我们经过一个贩卖几十种陶器的大市集,许多陶器都以黑土为底,漆上缤纷的颜色,黑土似乎是种相当普遍的材质。

  其他摊子展示各种动物、神祉、女神及妖魔的面具。我们对蔬果和食物的摊贩兴趣较大,买了一些知名的蜂蜜酸乳,里面加了很多坚果、葡萄干和肉桂,而且是用水牛乳做成的。

  大伙离开市集,来到大广场。卡当先生说,黄包车和出租车禁止进入这边,以保持宁静清洁。我们一边散步时他一边解释:「这边叫杜巴广场,啊,我们要找的就是那儿──瓦萨拉的杜尔迦庙。」

  两座石虎守在寺庙入口,寺庙跟汉比的维鲁帕沙庙一样,也是圆锥形的,但四周环着砖砌的露台。庙旁有座巨钟,由两根大柱子支撑。

  「嘿,卡当先生,原来我不必戴铃环,那里就有座巨钟。」

  「是的,那叫塔蕾珠钟,是青铜制的,就放在寺庙的柱基上,想不想听这座钟的故事?」

  「当然想。」

  「这钟的外号叫『犬吠钟』,古时有位住在这儿的国王做了个梦,故事版本虽不一而足,但国王在噩梦中见到像狗一样的妖物在夜里攻击人民。」

  「像狗一样的妖物?听起来很像狼人嘛。」

  「有可能哦。梦里唯一能吓走怪物,拯救人民的办法,就是敲响钟声。隆隆的钟声震耳欲聋,怪物只好弃逃离去。国王醒后,立即下令打造一座特殊的钟,这就是噩梦的力量。钟铸好了,用来通知镇民宵禁,他们相信只要民众遵循钟声作息,便能保住身家安全。许多人至今还说,每次钟响,便能听见狗吠及哀鸣声。」

  「好精彩的故事。」我用手肘推推季山,「不知对老虎管不管用。」

  季山抓住我的手肘,将我拉了过去,逗着我说:「别指望钟声了,老虎若要追妳,很难轻易吓得走的。老虎是非、常专注的动物。」

  我知道他别有所指,飞快寻思该如何转变话题。

  四周的行人大都戴着高长的帽子,我问卡当先生是怎么回事,他开始展开长篇大论,细说时装及宗教服饰的历史。

  「卡当先生,你简直就是一部活百科嘛,任何议题都难不倒你。有你在身边真方便,听你说话比听任何其他老师的课都有趣。」

  他笑道:「谢谢妳,不过如果我说得太忘情,务必请告诉我,我的毛病就是好为人师。」

  我大笑说:「万一我真的觉得乏味,一定让你知道。」

  季山咧嘴一笑,顺势环住我肩膀,抚弄我的手臂开玩笑说:「我保证我永远也不会让妳感觉乏味。」

  那感觉挺好的,太好了。我满怀罪恶,反应过度地从他厚实的臂下挣脱,试图推开他的手。「去!怎么可以这么随便?没听过要先征求女生同意吗?」

  季山贴上来柔声说:「不然妳想怎样。」

  我白他一眼,把心念转到旅途上。

  我们整个下午都在熟悉这块区域,计划明日傍晚回到寺庙去。卡当先生不是动用了人脉,就是洒了银子,让我们得以在寺庙关门后能单独进去。

  ❦

  我们回到寺庙时,渐黑的天际上还残留几抹艳霞。卡当先生陪我们走上庙前台阶,把装满贡品的背袋交给我,里头是各式与风相关的物品:鸟羽、一把中国扇子、风筝尾、灌了氦气的汽球、木笛、靠橡皮筋弹力起飞的塑料飞机、小气压计、玩具帆船,还有把光转换成彩虹的小棱镜。我们还带了几颗求吉利的水果。

  卡当先生把芳宁洛交给我戴到臂上,她已蜷成臂环了,所以我想她应该很想一起来吧。季山和我步上通往寺庙中心的石阶,穿过守护的石象及一对石狮。我们从街上便能看到高处凹室里的杜尔迦雕像了,我很怕万一她跟上次一样活过来,会被路上的行人看见。

  季山和我默默走到寺庙后方,绕过圆柱环伺的石造门廊,找到通往寺庙顶端的旋梯。季山拉住我的手,里头漆黑阴凉,广场上的灯光幽幽地映着通往石像的走廊。季山悄声走在我身边,与周围的寺庙一样隐匿无息。我很喜欢季山,可是我好想念跟阿岚相处时的明亮温暖。

  我们进入一间小室,看到一面石墙,我知道杜尔迦像就在映着街灯的墙后。雕像离寺庙的外墙有两呎,不管我们站在哪一侧,都能被阴影遮住。

  「来吧。上次我们为杜尔迦献上贡品,敲响钟铃,请女神指点迷津,然后阿岚变成老虎,那样好像就可以了。」

  「我跟着妳做。」

  我们拿出与风相关的祭品,放到神像脚下,然后退回阴影里。我抬起脚踝,用指头轻刷环上的小铃,想到阿岚便忍不住微笑。

  我们从墙边退开,季山再次拉起我的手,我很感激他能如此镇定,虽然我见识过石像复活的场面,但还是紧张得要命。

  「我先说点话,然后再换你说。」

  季山点点头,握紧我的手。

  「伟大的杜尔迦女神,我们再度前来祈求祢的协助,求祢赐给我们祝福,保佑我们寻找下一份圣物,帮助这两位王子。祢能赐与我们协助,分享祢的智见吗?」我转身对季山点点头。

  季山静静站了一会儿后说:「我……我不配得到祝福。」他看了我一眼,郁郁地叹口气,继续说道:「出了这些事,全都得怪我,但我祈求祢帮助我哥哥,保佑他平安……就算是为了她吧。请帮助我沿途保护她,让她免于伤害。」

  他看着我,望我接纳,我踮起脚尖亲了一下他的脸,低声说:「谢谢你。」

  「不客气。」

  「现在变成老虎吧。」

  季山变成虎儿,漆黑的毛色几乎淹没在阴暗的小室里。庙里刮起一股寒风,沿阶吹掠而上,我的长袖衬衫被吹得鼓了起来。我抓紧季山的颈子,在狂风中大喊:「恐怖的时刻要来啦!」

  寒风如龙卷风似地刮起四周陈积经年的沙尘,我瞇着眼,用袖子摀住自己的嘴鼻。季山将我推回小室的角落里护住,以免被寺庙开口处的强风扫到。

  我被夹在季山跟墙壁之间,这样很好,因为连季山都得用利爪抠住地板才能站稳。他用身体抵住我,我跪下来抱住季山的脖子,把头埋进他的绒毛里。

  之前被尘土遮覆的石刻开始逐渐显露,地面被强风和飞沙打磨到有如大理石。我单手抱住石柱,稳住身体,另一手则抱着季山。

  片刻过后,强风渐歇,我张开眼,整个房间看起来已截然不同。寺庙在除尽污浊的陈垢后,变得美丽而光可鉴人了。月光洒入房中,映照出如梦似幻的氛围。杜尔迦雕像背后的墙上,出现一只熟悉的手印,季山化成人形站到我身边。

  他问:「接下来会如何?」

  「跟过来看着吧。」

  我把他拉到身后,手放到印子上,将能量从臂上导入墙中。墙壁一阵摇晃,逼得我们往后退开。接着墙壁呈一百八十度的旋转,让我们刚好面对杜尔迦的雕像。

  这尊杜尔迦像与之前见过的那尊十分相似,女神的八条手臂环身绕成扇形,她的爱虎伏坐脚边。我听到轻脆的铃声,接着有个甜美的声音说道:「你们好啊,年轻人,我收到你们的献礼了。」

  我们放在杜尔迦脚边的祭品闪了一下,然后便消失了。杜尔迦的手臂开始挥动,石雕的颜色也开始转变,石唇转成了艳红,并对着我们微笑。石虎低吼一声甩动身子,石砾便像灰尘一样地飞落。虎儿在空中嗅了嗅,然后坐到女神脚边。

  季山看得目不转睛。女神微微一颤,一股清风吹进寺中,将她身上所有尘埃拂净,杜尔迦如出土的宝石般,泛着动人的光芒。杜尔迦的肤色不再金黄,而是呈现出柔美的淡粉。她垂下手臂,用空出来的一只手摘下头上的金冠,乌黑的美发便披落在肩背上。

  杜尔迦用悦耳的语音说:「卡西,我的女儿,很高兴妳能成功地找到黄金果。」

  她看着季山,斜头挑眉地露出不解的神情。

  杜尔迦抬起优雅的粉手指着季山问:「但他是谁呀?妳的虎儿呢,卡西?」

  季山壮起胆子向前踏一步,对着女神的手深深一鞠躬:「亲爱的女神,我也是一头老虎。」

  季山变成黑虎,再化回人形。杜尔迦开心地哈哈大笑,笑声在小室中回响。季山对她露出微笑,杜尔迦回头看着我,发现我臂上的蛇环。

  「啊,芳宁洛,我的爱蛇。」

  她示意要我靠近,我向前踏了几步,芳宁洛的上半身便活过来,朝女神的手探出身体,杜尔迦爱怜地拍拍芳宁洛的头。

  「亲爱的,妳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我需要妳再多陪卡西一阵子。」

  芳宁洛低声嘶响,身体一松,再次变回蛇环,但绿色的珠眼在我们谈话期间,一直散放柔和的光芒。

  杜尔迦将注意力移回我身上,「我感觉得到妳内心的凄苦,女儿,告诉我是什么原因。」

  「白虎阿岚被抓走了,我们找不到他,希望祢能协助我们找出他的下落。」

  她对我怅然一笑,「我的能力……有限,我能协助妳找到下一个圣物,却无力兼顾其他。」

  我的泪珠夺眶而下,「可是没有阿岚,找到圣物又有何意义。」

  女神伸出柔美的手,接住我晶亮的泪滴。我看着泪珠变硬,在她指尖上化成一颗璀璨的钻石。她将泪钻送给季山,季山开心地收下了。

  「切记呀,卡西,我要你们去找的东西,不仅能救助妳的虎儿,也能帮助全印度,妳们一定得取回所有圣物。」

  我吸着鼻子,用袖子抹泪。

  她对我甜甜一笑,「别怕,亲爱的,我答应妳会看护妳的白虎,不让他受到伤害和……噢……原来如此。」她眨眨眼,瞪着前方,彷佛能看见我们见不着的东西。「是了……你们现在走的路,的确能救出白虎。把圣物保护好,千万别让它或黄金果落入恶人手里。」

  「我们该把黄金果怎么办?」

  「目前在途中,黄金果能帮助你们,带着它同行,伺机使用。」

  「我们要找的风之圣物究竟是什么?」

  「想知道答案,我希望你们见一个人。」

  她抬起粉色的肢臂,指向我们身后的房间,我们听到咔喳咔喳的节奏声。

  月光映照的房间角落里,一名枯瘦的老妇坐在木凳上,几丝灰发露在褪色的红巾外。老妇穿着朴素的手织棕长衣,系着白色围裙,面前有座小织布机。我默默看着老妇从大编篮里抽出漂亮的织线缠到梭子上,梭子在织布机上来来回回地穿动。

  一会儿后我问她:「老婆婆,您在织什么?」

  她用慈祥但疲倦的声音说:「世界啊,年轻人,我织的是世界啊。」

  「您的织线好美,我从没见过这样的颜色。」

  老太太笑了起来,「我用细纱使其轻,以仙子的翅膀添其光,施彩虹增其色,掺云朵使其柔。喏,过来摸摸这布匹吧。」

  我抓起季山的手将他拉近,然后伸手去摸,那布匹竟发出噼啪的声音。

  「布上有能量!」

  「是的,这里有巨大的能量,但我得教妳两件有关织布的事。」

  「愿闻其详啊,老婆婆。」

  「这些竖直的长线叫经线,五颜六色的横线是纬线。经线粗壮且常为素色,然而没有经线,纬线便无处依附。妳的虎儿们依附着妳;他们需要妳,没有妳,他们将在世间随风飘荡。」

  我会意地点点头,「还有什么您需要教我的吗?老婆婆?」

  她倾身靠向我,神秘兮兮地低声说:「精工才能织出绝佳的布匹,我在这布块中编入了神能,一匹好布应有多种用途,能满足许多目的。这匹布能积聚、织造、遮覆,务必好好保存。」

  「谢谢妳,老奶奶。」

  「还有一件事,妳必须学着退开一步,看清大局,如果妳仅看见手里的织线,便看不见编成的图纹了。杜尔迦有能力看到图纹的全貌,妳一定得信任她。

  「当妳觉得编线不合适或不漂亮时,切莫灰心丧气。请等待、观察,把持耐心,矢志不移。等编线开始织缠时,妳自会慢慢明白,看见最终呈现的美丽图案。」

  我松掉季山的手,向老婆婆踏近,亲吻她柔软枯瘦的脸,并再度向她致谢。老婆婆眼中闪着光,接着梭子又开始穿动了,咔喳咔喳的节奏声不绝于耳,老婆婆渐渐淡出视线,一会儿后,仅剩织布机的声响,然后便再也听不到什么了。

  我们转向杜尔迦,她正拍着爱虎的头对我们微笑。

  「妳相信我会照顾妳的虎儿了吗,卡西?」

  「是的。」

  杜尔迦灿然笑道:「很好!在派你们上路之前,我会给你们另一项礼物。」她开始在手中转动各项兵器,轮到弓箭时才停下来。杜尔迦扬起弓,季山踏向前。

  「别急,我的黑虎儿,我也有礼物要给你,但这项……是送我女儿的。」

  她将中型的金弓和整袋金箭交给我。

  我曲膝行礼,「谢谢祢,女神。」

  杜尔迦转向季山笑说:「现在我来帮你挑样东西。」

  季山深深行礼,对她露出潇洒俏皮的笑容。「祢送的任何东西,我都会欣然接受,美丽的女神。」

  我对他翻翻白眼,给我来这套。

  女神赞许地轻轻点头,不知是我眼花了还是怎地,我好像看到她噙笑的唇角边,露出一个浅浅的酒涡。

  我看着被杜尔迦迷得只懂儍笑的季山。他真的不是普通帅,宙斯不是也跟凡人有过好几腿吗?等我们回去后,我得好好请教一下卡当先生。

  杜尔迦交给季山一面黄金铁饼,季山似乎非常开心,甚至斗胆地在杜尔迦手背上吻了一下。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我不是吃醋,只是很讶异他会对女神这么大胆。

  他们两人四目相望,我只好清清嗓子,「啊──嗯,我们出发前还有别的需要知道的事吗?我们想去拉萨和喜玛拉雅找诺亚方舟和香格里拉。」

  杜尔迦眨眨眼,回到正题,她如铃的声音在空中飘荡,「是……的,」女神语音渐弱,肢体回到原先的位置,「小心四屋将试炼你们,擅加发挥所学,等取得圣物后,它将协助你们脱逃,并帮助你们找到心爱的人,利用它去──」

  女神一僵,柔软的肌肤硬化成石。

  「可恶!下次来找杜尔迦时,我一定要先问她一堆问题!」

  一阵风穿堂而过,雕像开始移动,不久便又面向外头的街道了。

  「哈啰?季山先生,你回神了没?」

  他杵立着看杜尔迦消失在视线外,「她好……好绝俗。」

  我窃笑:「是啊,你这人怎么老爱惹得不到的女人?」

  季山眼神一黯,陷入沉思,沉着脸说:「妳说得对,卡西。」他对自己干笑了几声,「也许我得去找个支持团体什么的。」

  我咯咯笑着,又觉得不忍。「对不起啦,季山,我实在不该那么说。」

  他可怜兮兮地笑了笑,举起手说:「没关系,凯儿,反正我明白妳的意思,别忘了,妳是我的经线,我是妳的纬线。」

  「是啊,我真的很没看头吧?」

  「妳是条美丽的经线。」

  「看来我的『曲速引擎』(注:warp drive,意指科幻片里的超光速航行。)在正常状况下好像无法运作。」

  他歪着头,不解地问:「什么曲速引擎?」

  我皱皱眉,「抱歉,我老爸是星舰迷,我忍不住说出来。」

  「星舰迷?」

  「我得跟你介绍一下《星舰迷航记》,本来是电视影集,后来拍成好几部电影,你会喜欢的。」我喃喃说,「可惜史考特没法用曲速引擎让我们离开这种疯狂的情境。」

  季山的眉毛困惑地拧成一团,完全不懂我在说什么。

  「就当我没说过,哪天等我们不再跟恶魔缠斗时,我再教你认识所有科幻小说,先从简单的开始,也许从E.T.开始。」

  他耸耸肩,「妳怎么说都行,凯儿。」

  我嘲弄道:「走吧,我的黑虎儿,我们去找卡当先生。」

  他露齿笑说:「妳先请,我的可人儿。」

  我对他翻了个白眼,拾级而下,「你跟女神打情骂俏得还不够啊?省省吧,老兄,这招对本姑娘没用。」

  季山朗声大笑,跟着我下石阶,「那么我就继续试到找对办法为止。」

  「口气别那么大,卡萨诺瓦(注:Casanova,这里有「大情圣」之意。)。」

  「谁是卡萨诺瓦?」

  「算了。」

  月亮已躲到云后头,寺庙墙壁与地板又覆上当初进来时的尘垢了。季山再次拉起我的手,两人一起步入漆黑的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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