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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剑之乐章

吓得浑身僵硬的安妮看着挂毯抬起,后面的黑暗也随之现身。
蜡烛早已尽数熄灭,仅剩的光源来自月光,可她却能看清房间的所有细节。头部抽痛不已,她唯恐自己会晕厥过去,又希望自己能转过视线,不去注视将至之物。
她早先梦见了眼眶装着蛆虫的法丝缇娅,后者便是经由织锦后的暗门而来。如今她发现那道暗门确实存在,而且有东西正要从里面出来。来到这儿,来到清醒时的世界。
她真的醒来了吗?
可那步入房间的人影,却并非法丝缇娅。起先它就像是一团阴影,可月光随即映照出一个衣衫全黑,戴着面具和兜帽的形体。娇小的形体,是个女人,又或许是个孩子,一手拿着件又长又黑、带有尖端的物体。
刺客,她心想着,突然感到全身麻木,迟钝异常。
那人的双眼随即出现,安妮明白,她被发现了。
“救命!”她的语气颇为镇定,“救命,有刺客!”
那人影无声无息地扑向了她。安妮的麻痹感顿时消散:她滚下床去,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冲向房门。
某种冰冷而坚硬之物砸中了她的上臂,使她再也没法挪动那条胳膊。手臂仿佛在举起的过程中被冻住了:没法垂下,也没法抬起。她转过头,发现某种纤细的黑色物体刺进了骨骼下方的血肉。它穿透了整条胳膊,又从另一边露出头来,扎进了那条狮头床腿里。
安妮向上望去,发现一双紫罗兰色的眸子就在一掌之遥处紧盯着她。她转回视线,这才明白胳膊里那根纤细的物体是一把剑,剑柄就握在这个男人的手中。不知为何,尽管对面那人体型小巧,可她很清楚那是个男人。
她意识到,那是个瑟夫莱。
他猛然用力,想抽出那把紧紧扎进床腿里的剑,随后另一只手垂到了腰间。利剑扎进手臂的痛楚骤然袭来,可却未能盖过她心中的恐惧,她知道,他肯定是在摸索匕首。
她将头颅伸进月光,双脚深埋进大地黑暗纠缠的根须之中,用空出的那只手抓住了他的头发,然后吻了他。
他的嘴唇温热,甚至显得发烫,随着她的碰触,仿佛有闪电顺着脊梁劈下,蛇麝香和焦杜松的滋味在她喉中灼烧。和所有男人一样,他的体内又湿又潮,却又极度异常,在本该火热之处冰凉,本该冰冷之处滚烫,迥然相异。他仿佛经过了粉碎和重塑,骨骼的每条曲线都像是缝补起来的碎块,每块肌体都是伤痕。
他尖叫一声,她感觉手臂被突然拖拽了一下,而他随即抽身退开。剑已完全拔出,她滑倒在地板上,仰面朝天,双腿叉开。
瑟夫莱后退几步,晃着脑袋,就像一条耳朵沾了水的狗。
她想要尖叫,却发现自己无法呼吸。她紧抓着胳膊,周遭的一切都沾着又湿又黏的血液,很明显,那是她自己的血。
可房门却选择在此时砰然洞开,两个艾黎宛的卫兵冲进房间,手里拿着明亮得几乎把安妮眼睛刺瞎的火炬。
那位袭击者在光辉中只剩下单薄的黑色人影,却似乎恢复了过来。他长剑疾刺,扎进了其中一个卫兵的喉咙里。那个可怜的年轻人双膝跪倒,火把落在地上,按住伤口,试图用双手来维持自己的生命。安妮怜悯地看着他,鲜血也从她指间潺潺流出。
另一个正高声呼救的家伙显得较为谨慎。他身穿半身甲,手持一把重剑,并未举剑挥砍,而是用剑尖直刺向那个刺客。瑟夫莱试探性地做了几次攻击,都被那卫兵挡开了。
“快跑,公主。”那卫兵道。
安妮留意到他和房门之间有一条空隙,如果她能让腿动起来,就能逃出去。她努力跪起身,却在鲜血中滑倒。她真想知道自己离流血过多而死还有多久。
瑟夫莱挥剑刺击,却绊倒在地。那卫兵怒吼一声用力劈下:安妮没看清接下来发生的事,可随着金铁交击之声,艾黎宛的手下便摇摇晃晃地走过瑟夫莱身边,重重撞上了墙壁。他瘫倒在墙边,再也不动了。
刺客正要转身面对她时,另一个身影突然冲进了敞开的房门。
是卡佐。他的样子很怪,怪得很,至于原因,安妮好半天都没想明白。最后她才察觉到,他和出生的那天一样不着片缕。
可他的一只手里握着卡斯帕剑。他犹豫了一瞬间,等弄清状况之后,便冲向了那个刺客。
卡佐用卡斯帕剑狠狠扎向那个黑暗的身影,对手却以熟悉的佩托势飞快格开,又以乌塔沃势挥出强而有力的挡击。
卡佐不假思索地顺势挡下剑招,接着还以刺向咽喉的一击。他的对手抽身避开,两人在原地对峙了片刻。卡佐听到安妮的尖叫时,曾为自己赤身裸体而稍感尴尬,不过那时与他共处一室的奥丝姹也是这副模样。如果他先去穿戴整齐,她现在或许已经死了。
的确,她已经受了伤,而对她的担忧也让一丝不挂引发的窘迫烟消云散,他方才恍然大悟:在过了这么久之后,他终于又对上了一位德斯拉塔的继承人。
“来啊,”卡佐说,“在有人来打扰之前,让我们做个了断吧。”
他都能听到其他卫兵赶来的声音。
那人将脑袋偏向一侧,随后猛然扑来。无法判断虚实的卡佐略退一步,吃惊地看着那家伙朝着墙壁飞扑而去,掀起一幅挂毯,随后消失在毯后漆黑的开口里。
卡佐咒骂着紧追在后,用左手拨开挂毯。一柄毒蛇般的利剑从黑暗中窜出,险些刺中他。他避过剑尖,用空出的那只手把敌人的武器压在墙壁上——随后直直撞上一只拳头。拳头打中了他的下巴,只不过这一击的力道无法和它带来的惊吓相比。他松开了那把剑。
卡佐蹒跚退后,在躲闪中挥舞着卡斯帕剑,希望能挡住出其不意的某次刺击。可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告诉他,那家伙正在逃跑,而非继续进攻。
卡佐骂声不绝地追了过去。
几秒钟之后,显而易见的理由令他放慢了步子。毕竟,他在这儿什么都看不见。他本考虑回头去找寻火把,但又听到前方微弱的脚步声,他可不想跟丢那家伙,于是左手扶墙,迈步飞奔,卡斯帕剑伸向前方,就像盲人的拐杖。
当过道变为接连几个急转通向下方的楼梯之时,他几乎失足摔倒。接着响起一声咔嗒轻响,片刻的月光将一道人影投射在下方的某个楼梯平台那里。
然后光芒便消失了。
他来到楼梯平台上,在短暂的搜寻后,找到了那道门,将它推开。秘道通向树篱荫蔽的花园围墙的另一端。一条小径通向沐浴在月光下的绿地。刺客已经消失无踪。
他绝不相信那人有时间穿过开阔的草坪,因此并未步出树篱,而是就地一滚,发现自己的推断果真应验:钢剑挟着风声,刺在了他的头颅原本停留的位置。
卡伦站起身,摆出普瑞斯默守式。
“太让人失望了,”他说,“我走遍千山万水,连一位德斯拉塔都没遇见过。我受够了这些蛮子们称为‘剑术’的砍肉把式。如今终于碰上了个能给我找点乐子的家伙,却发现他是个懦夫,连好好打一场都不乐意。”
“抱歉,”那家伙回答的嗓音模糊不清,“你得明白,跟你打没问题,但我不想对上整个城堡的人。如果被你拖了后腿,我就会陷入这种境地。”
他说得对,他们应该已经到了安妮的房间里了。
那时卡佐听到了守卫在他身后接近的声音,接着——
他们就到了外面。这是怎么回事?
他依稀记得自己先前在追赶这家伙,可如果他跟着他出了安妮的房间,又下了楼,难道不会从闻讯而来卫兵的身边经过吗?莫非他们跳了窗?
那人的攻击打断了卡佐的思绪。他个头矮小,身手灵活,大概是个瑟夫莱吧?卡佐从没和瑟夫莱德斯拉塔交过手。他的剑身熏得漆黑,难以看清。
卡佐挥剑格挡,可那一记只是佯攻,真正的攻势瞄准了他的下盘。卡佐后退一步,争取到空当以塞夫特式挡住来剑,身体也随之旋向一边,避开再度袭来的上盘刺击。飒飒作响的剑尖刺穿了咽喉边的空气,而他的手臂也随之挥出。
他的敌人用手掌挡下这一拳,两人再次开始了近距离缠斗。卡佐迅速踏前几步,肩膀撞中那人,但接下来的猛扑扭痛了他的手臂。等他恢复过来,想要继续施压时,才意识到对手又开始了逃亡。
“满瑞斯诅咒你,给我站住!”卡佐怒吼道。他现在感受到了寒冷。他的光脚踩在雪上,嘎吱作响。
他重新开始追逐那个狡猾的剑客,气息就像巨龙一样粗重。他的手指,鼻子,还有四肢都因闻所未闻的寒冷而麻木,而他也开始想起那些关于某部分躯体被冻掉的故事。这种事真有可能发生吗?从前听起来多荒谬啊。
他们冲出这座树篱迷宫,飞快地穿过一座花园。冰封的花园水池里,衣着单薄的爱润达女士雕像正在为一对大理石恋人充当见证人。卡佐张望前方,发现了一条沟渠,还有那个剑客的目的地:一匹系在小树丛里的马儿。
他试图加快速度,却不见多少成果。积雪和麻木的脚趾令他难以维持平衡。
那剑客正想解开拴马的绳子,这时卡佐发动了进攻。那人丢下手中的活儿,转身面对他。卡佐惊讶地看到他的面具已经拉下,大概是为了呼吸更加顺畅。那张面孔的确是属于瑟夫莱的,五官精致,在月光下几近蓝色,他的毛发如此白皙,仿佛没有眉毛和睫毛,仿佛整个人都是用雪花石膏雕刻而成的。
他避开飞扑而来的卡佐,身体闪向一旁,把位置留给收势不及的卡佐。卡佐刚止住前冲的势头,却发现那柄长得出奇的细剑横挡而来。他无法加以还击,便从对手身边挤了过去,两人都转过脸来,再次面面相觑。
“我可真的要干掉你了。”瑟夫莱人宣布。
“你的维特里安语真古怪,更像是萨福尼亚语,”卡佐说,“告诉我你的名字,如果不行的话,至少告诉我你从哪儿来。”
“瑟夫莱没有家乡,你应该知道,”那刺客答道,“不过我的氏族聚集在从艾滨国到维吉尼亚的通路附近。”
“对,但你的德斯拉塔肯定不是在艾滨或者维吉尼亚学的。那又是在哪?”
“在东陶·达柯纳斯,”他回答,“在阿里赞纳斯山脉那边。我的梅司绰名叫伊斯佩迪欧·莱斯·达·洛维雅达。”
“伊斯佩迪欧大师?”查卡托曾跟伊斯佩迪欧修习过剑术。“伊斯佩迪欧大师已经去世很久了。”卡佐说。
“瑟夫莱的寿命很长。”那家伙回答。
“给我个称呼吧。”
“叫我埃克多吧,”他回答,“是我这把细剑的名字。”
“埃克多,我不相信你跟伊斯佩迪欧大师学过剑,就跟我不相信你在月亮上抓过兔子一样,不过我们走着瞧吧。我用caspo dolo di-dieto dachi pere攻击——”他朝对方的脚刺出一剑。
埃克多立即朝卡佐的面部还击,但卡佐早有预料,他掉转剑身,加以迎击。埃克多退后几步,转为普瑞斯默式,随即使出caspo en perto,扫向卡佐的剑身。
卡佐闪向右侧,朝埃克多的眼部还以刺击。埃克多矮身刺向卡佐的脚,用同样的方式结束了攻势,唯一的不同是埃克多的剑刺穿了卡佐麻木的脚,扎进了下方的冻土里。
“这招如何?”埃克多问。他拔出鲜血淋漓的剑身,转回守势。
卡佐缩了缩身子。“干得好。”他承认。
“轮到我了。”埃克多说完,便开始了急风暴雨般的攻势。
“绿帽男回家路。”认出剑招的卡佐说。他以恰当的招式回击,可埃克多似乎又比他多算了一步,一来一去之后,埃克多的剑尖几乎没入卡佐的咽喉中。
查卡托,你这老狐狸,他想。这老家伙没把伊斯佩迪欧的最后几个绝招传授给他。以前还不打紧,因为直到刚才为止,卡佐都没遇上过任何能精通这位老剑术大师流派的人,他总能把自己的缺点掩盖起来。可眼下却不行了:事实上,这种做法必然会遭遇失败。卡佐只能用他自创的剑招来解决了。
但这是他多年以来头一回意识到,这场决斗可能会输。在与身穿重甲,手持魔法利剑的古怪骑士的搏斗过程中,他早已习惯了九死一生的感觉。可在德斯拉塔的决斗中,从他十五岁之后,只有查卡托能够与他匹敌。
他心中有些许恐慌,但更多的却是愉悦。终于能有一场像样的决斗了。
他佯攻下盘,继而转为上盘刺击,可埃克多后退一步,用挡击格住卡斯帕剑,随即向前突刺。卡佐感到剑身传来一股压力,紧接着,伴随着一声令人沮丧的金属鸣响,卡斯帕剑终于折断了。
埃克多踌躇片刻,继续攻来。卡佐咒骂着抽身退后,手里握着他这位老朋友的残躯。
他正想下定决心,不顾一切地发起最后攻势——欺近埃克多的身边,试图抱住他的时候,瑟夫莱突然倒吸一口凉气,单膝跪倒。卡佐一开始还以为这是某种古怪的起手招式,类似“三脚狗”之类的,可他随即看到了在那人大腿上冒出的箭头。
“不!”卡佐大喊道。
可这时士兵们已沿着运河蜂拥而来。埃克多倔强地再次抬起武器,可有个弓手在五码开外射出一箭,命中了他的肩膀,下一瞬间,第三支箭刺穿了他的咽喉。
他的手按在伤口处,直视卡佐。他想要说些什么,从唇间吐出的却是鲜血,他面孔朝下,朝着雪地倒了下去。
卡佐愤怒地抬起头,看到了尼尔爵士。这位骑士并未着甲,不过他的打扮要比卡佐得体不少——他穿着白色的衬衣,马裤,还有最让人眼馋的厚底靴。
“尼尔爵士!”卡佐喊道,“我们是在决斗!他不该这么个死法!”
“这渣滓刺伤了女王陛下,”尼尔回答,“带着冷血的暗杀企图。他配不上光荣的决斗,或者任何荣耀的死法。”
他低头瞥了眼埃克多。
“不过我倒是想活捉他,以便找出幕后的指使人。”他严厉地看了卡佐一眼。“这不是什么竞技比赛,”他声明,“如果你以为它确实是——如果你对决斗的热衷胜过安妮的安危——那我就要怀疑你究竟算不算她的盟友了。”
“如果我刚才不在,她早就死了。”卡佐回答。
“非常好,”尼尔说,“但我想,我会坚持我的看法。”
卡佐短促地点头作为回应。
卡佐捡起瑟夫莱手里落下的剑。它的做工非常均匀,而且比卡斯帕剑还轻巧不少。
“我会照看好你的武器的,德斯拉塔,”他告诉倒地的那个人,“假如它是我正正当当赢来的就好了。”
有人把一件斗篷披上卡佐的肩头,而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正在无法控制地颤抖。他更察觉到,尼尔爵士说的没错——自己刚才实在太过愚蠢。
可他总是无法摆脱这种感觉:无论一个德斯拉塔是怎样的恶棍,他都有资格死在细剑的剑锋之下。
“帮我坐起来。”安妮命令道。
只是说出这几个字就几乎令她晕厥。
“你应该靠后躺。”艾黎宛的医师道。他是个年轻人,英俊中有股阴柔之美。安妮很想知道,他了解的药物中有多少是和性事无关的。他替她止了血,在她胳膊上放了点东西,使它抽动得没那么剧烈,可这些不能保证她不会在几天内死于伤口化脓。
“我要靠着枕头站起来。”她说。
“谨遵陛下的命令。”
他帮她坐起来。
“我需要喝点东西。”安妮说。
“你听到了吧。”艾黎宛说。她的姑妈穿着件紫罗兰色的晨衣,上面是一种安妮叫不出名字的繁复式样。她看上去宿醉未醒而又忧心忡忡。
更有趣的是奥丝姹,她身上除了一条紧紧围在肩上的床单之外别无他物。她几乎是在卡佐离开后的瞬间就出现了:再考虑到全身赤裸的卡佐,令人不禁浮想联翩。
“奥丝姹,穿点衣服吧。”她柔声说道。
奥丝姹感激地点点头,身影消失在附近的衣柜里。
过了一会儿,一位缠着黄色发卷,身穿棕色裙子和红色围裙,手里托着兑水酒的年轻女孩出现在门口。安妮迫不及待地将它一饮而尽,她对酒精的厌恶抛到了九霄云外。
女孩走向艾黎宛,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艾黎宛以释然的神情吐出一口气。
“刺客死了。”她说。
“卡佐呢?”
艾黎宛看着那女孩,后者羞红了脸,说了些让安妮无法听清的话。艾黎宛吃吃地笑了起来。
“他应该还算好,只是有被冻掉某个部位的可能。”
“等他穿好衣服以后,我想见他。还有尼尔爵士。”安妮转过脸,看着艾黎宛的手下把守卫们的尸体抬出去。
稍后不久,奥丝姹重新出现,匆忙套上了一件内衣和一条纳兹嘉维安毡质地的宽大晨衣。安妮认出它曾是法丝缇娅最喜欢的衣服之一。
那就是法丝缇娅,不是吗?她的灵魂,或者说幽灵托梦而来。若不是她唤醒了她,那个瑟夫莱就能毫无阻碍地完成他的任务,而她也会在睡梦中无知无觉地死去。
“艾黎宛姑妈,”安妮说,“你知道秘道的存在吧?”
“当然了,亲爱的,”她说,“不过另外还有少数人知道。我以为它被封住了呢。”
“我真希望你能早点告诉我。”
“我也这么希望,我的小鸽子。”她回答。
“罗伯特叔叔早就知道它了,对吗?”
艾黎宛斩钉截铁地摇摇头。“不,我亲爱的。这绝不可能。我想不出……可这么说来,我对瑟夫莱的了解或许也不如我自己认为的多。”
“这话怎么说?”
卡佐选择在此刻赶到。他蹒跚着走进房间,拼命不让自己的身体摇晃,可脚上的绷带却清楚地证明他负了伤。
“安妮!”他说着,飞快地单膝跪倒在床边,“伤得很重吗?”他抄起她没受伤的那只手,而她吃惊于他的手如此冰冷。
“他的剑刺穿了我手臂上的肉,”为了他听起来方便,安妮用维特里安语回答,“血已经止住了。剑上没毒,运气不错。你呢?”
“没什么要紧的,”他目光闪烁,飘向她身后的奥丝姹,“奥丝姹?”
“还用说吗?我哪会有危险呢。”奥丝姹说话时显得有些气喘。
卡佐松开了安妮的手——有点太快了,她想。
“他刺伤了你?”安妮问道。
“一点小伤,在脚上。”
“卡佐,”艾黎宛说,“他们沿着运河边找到了你们俩。你是怎么到那去的?”
“我从树篱迷宫那里就跟着他了,女公爵大人。”剑客答道。
“那儿就是秘道的出口?”安妮问他,“假山山洞里的那面墙?”
“秘道?”卡佐问。他皱起了眉头。
“对,”安妮说,“墙里的秘道。就在那块挂毯后面。”
卡佐凝视着那块挂毯。“那后面藏着个秘道?他就是这么进来的?”
“对,”安妮说着,开始烦躁起来,“他也是这么出去的。你就跟在他后面,卡佐。”
“抱歉,我没做过这种事。”
“我看见了。”
卡佐眨了眨眼,在她认识他的这几个月以来,这是第二或是第三次看到他哑口无言的样子。
“卡佐,”艾黎宛温和地说,“你觉得你是怎么出去的?怎么到树篱迷宫里的假山山洞里的?”
卡佐双手叉腰。“嗯,我——”他起先自信满满,然后又停了口,眉头再度皱起。“我……”
“你疯了吗?”安妮说,“你醉得太厉害了吧?”
“他没法想起来,小鸽子,”艾黎宛说,“男人都不能。这是种魔法。女人能想起墙壁里的秘道。女人能使用秘道。男人能被人带着走过去,不过脑子里绝对不会留下印象。再过一会儿,可怜的卡佐就根本记不起我们说的话了,这儿的所有男人也都一样。”
“这太荒谬了。”卡佐说。
“什么东西荒谬,亲爱的?”艾黎宛问道。
卡佐眨眨眼,然后露出略显惊恐的神情。
“明白了吧?”
“可那个瑟夫莱是男性。我非常肯定这点。”
“我们会去确证一下的,”艾黎宛说,“有很多种证明方法,你知道的。不过我猜这种魔力只对人类有效。或许它对瑟夫莱不起作用。”
“这些事太奇怪了。”
“这么说,你母亲从没告诉过你伊斯冷城堡里的那些通道?”
“你是说秘道?”
“嗯。奥丝姹你呢?”
安妮转向奥丝姹,后者的目光几乎完全盯着地板。“我听说过,”她轻声道,“我只进过其中一条。”
“你怎么不告诉我?”安妮问。
“有人要我别说。”她说。
“所以说伊斯冷城堡里也有这种秘道?”
“没错,”艾黎宛说,“到处都是。”
“而且罗伯特叔叔对它们一无所知,”安妮思忖道,“一支军队可以从内部占领城堡。”
艾黎宛无力地笑笑。“我觉得,如果这支军队的成员都是男人,那可就很难办到了。”她说。
“我可以给他们带路!”安妮说。
“也许吧,”艾黎宛补充道,“当然了,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的。”
“秘道的入口有在城外的吗?”
“有,”艾黎宛回答,“我知道其中一条。而且它在城里有好几个出口,分别在不同方位。我可以告诉你它们的位置,如果我的记忆好使,没准还能画张简单的地图给你。”
“很好,”安妮说,“好极了。”
安妮明白,她已经下定了决心。不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是因为她别无选择。
用十年的时间学习作战知识和组建军队或许能让她更适合这项使命,可在几周内,她母亲就会结婚,而与她作战的对手除了罗伯特可能召集的人马之外,还有寒沙和教会的军队。
不,她已经决定了——因为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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