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星魔的出现扭曲了现实。布蕾德的飞艇原本在我前方，转瞬间就被推到一旁。某个巨大的东西进入了我们的空间，让我们像是乘着现实空间掀起的波浪被往后推。

　　我对布蕾德射出的火炮没击中，结果被不断扩大的黑暗吸收了。

　　我的飞艇在被推开时勐烈震动。那片黑暗变得如此庞大，占据了我所有的视线。我以为自己暂时看见了星魔的核心，看见那片深沉的阴影。一股纯粹到似乎不该存在的绝对黑暗。

　　接着迷宫出现了，物质在那个东西附近聚合，就像……就像水珠在一根非常冰冷的水管上凝结。它从核心周围成长，射出可怕的锥形体，聚集成一颗小行星的大小。那比我们用来训练的迷宫大多了。

　　那座迷宫很快就被粉尘与微粒状物质包覆，像是被一道薄雾遮蔽住。熔化的石头发出深红色闪耀的火光，在黑色的尖顶内部投射出阴影。可怕的颜色与幻觉般的影子形成风暴，一种巨大而无法理解的东西，隐藏在飘浮的尘粒之中。

　　这个庞大的东西现在就像颗月亮，逐渐逼近狄崔特斯——太靠近了。我的感应器像是发疯了般响着，星魔本身具有引力。

　　两个星期前，我才从录像影像里看过这样的东西，它吞噬掉了狄崔特斯的旧居民，现在我就在一个真实的星魔前畏缩着。一粒灰尘，我们对这个生物而言都只是尘埃。

　　我的双手在控制台上变得软弱无力。我失败了，而我很确定自己为了阻止这件事所采取的行动——对布蕾德开火——正好逼使她达到了目标。

　　一阵绝望感突然压垮了我。这东西实在太巨大，太不可思议。

　　接着又有另一股情绪突破了绝望。愤怒。我们会死在这里——无畏者洞穴里的每一个人——而在星界的人们却可以吃喝说笑，忽视自己政府所做的事。这不公平。那些昆虫，那些虫子流着口水，到处乱跳，发出喀哒声，还有……还有……

　　等一下。我推开这些难以抗拒的情绪。那不是我，那并不是我的感受。

　　战场平静了。狄崔特斯变得静默了，就跟我要求的一样，仿佛整颗行星屏住了呼吸。一阵思绪擦过了我——一种巨大又难以理解的思绪。那阵思绪的压迫感如此强烈，就要将我压垮。

　　这里什么都没有，我惊慌地想着。没有什么能毁灭的。你明白吗?这里没有嗡嗡声，没有讨厌的东西。去别的地方吧，去……去那个方向。

　　我给了它一个目的地。那不算是刻意——比较像是意外碰到某个很烫的东西而马上丢开。我为它指向远处的某个地方。温齐克的广播通往那个方向，唱歌的星星也在那个方向。

　　我感觉到星魔的注意力转移了。对，附近还有其他的东西正在发出噪音——星盟的飞艇——可是它想要更大的目标。它可以听见那个遥远的目的地，是我把它的注意力轻推到那个地方。

　　它消失不见，跟着远处的歌声去了。

　　我被现实空间的波浪吸引向前，就像刚才被往后推那样。汗珠从我的脸颊冒出，困惑与宽慰的感觉互相交战。它不见了。就这样消失了。

　　我把它送去摧毁星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