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我们在接近时分散开来，三艘飞艇试图转向并从各个角度一起发动攻击。我向下俯冲靠近行星周围的壳层，预期布蕾德会先往那个方向躲避——我猜对了。
由于她被逼得必须专注于飞行，因此尖叫声变小了。我感觉得出自己之前说得没错——她不知道该怎么做，至少不是很清楚。布蕾德可以把尖叫声投射到虚无，而我也能从座舱罩的倒影看见星魔的眼睛正在注视，但她还不知道把星魔带来这里的临门一脚是什么。
她可能以为那会很容易。每次我进入虚无时，都很担心那些东西会扑向我——更糟的是，会跟着我出来。幸好，要把其中一个拉出来似乎并不是非常简单的事。
在我的号令下，我们三方同时切入，从不同的角度攻击布蕾德。我预料她会加速并且避开。结果她却改变方向，完全不躲避——让我们的破坏炮击中她。怎么会?
这个动作让我们太接近她了。我出自本能让飞艇转向并试着推进离开——可是来不及了，布蕾德已经启动IMP，消除了所有人的护盾。
可恶!要是我也会那么做，而我竟然直接掉进了陷阱。以前我总是靠自己以寡敌众，因此不知道换个方向后该如何思考——跟别人联合起来围攻一艘飞艇。
在我太晚推进离开时，仪表尖声发出了警告。拥有专属炮手的基森人朝着高速飞离的布蕾德射了几发，可是都没击中。
我绕了一圈，跟薇波会合一起行动。不远处，浩大的太空战正持续进行——我感觉得出局势变得更失控了。或许那只是我自己的解读，不过那些战机看起来似乎更危急了。我尽量不去想像金曼琳和其他人，在突然必须失去通讯的情况下盲目战斗会是什么感觉。
布蕾德想要加速离开，飞得更靠近防卫平台。我们向下俯冲，巨大的片状金属在远处弯曲——但我可不想落入之前自己对无人机设下的陷阱。薇波跟我保持在防卫火炮的射程之外，直到遭受攻击的布蕾德被迫拉高。
她不能让我们待在后方太远，否则我们就有机会重新启动护盾。果然，在我尝试重新启动时，她就直接冲向我，逼我使出防御操作。我不得不放弃启动，因为我需要时间直飞才能再打开护盾——这样会失去机动性，而且所有的动力都必须转移至点火器。
“赫修，”我在私人频道说：“跟着我。薇波，就狙击位置，准备在我们吸引她时开火。”
“收到。”他们各自回复，接着薇波就留在后方，而赫修飞到了我旁边。
布蕾德绕了个圈，而我们发射破坏炮拦截她。因为转向的关系，我们无法瞄得太准——只需要让她无暇注意薇波就好。但她又再一次猜中了我们的战术。她没跟我和赫修交战，而是直接翻转向后飞，速度至少达到了十或十五G。虽然我立刻掉头，可是在追上时，她已经对薇波开火了。
薇波试图躲避，但仍被击中了一发。她的飞艇被打掉一片机翼——这在太空中并不会致命，可是下一发攻击撕裂了她的机身，让驾驶舱排出了气体。包括她。
她可以存活的，我逼自己这么想，同时对布蕾德开火。她不停闪躲，在我的破坏炮攻击之间穿梭，我只差一点就能够打中她，但炮火都从她的座舱罩旁掠过了。
布蕾德在转向时射出一发，击中了逆流而上号。
“我们被打中了!”某个基森人大喊：“赫修阁下!”
十几个基森人的声音开始大声回报状况，逆流而上号努力挣扎，机身正在泄出空气。遗憾的是，我不能把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我咬紧牙关去追布蕾德。
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人在空中混战，而我脑中的尖叫声又变得更轻微了。女性对女性，飞行员对飞行员。我们俯冲经过一些困在轨道里不停翻转的旧残骸，而布蕾德使用光矛绕着残骸旋转。
我跟上去继续追她——可是很勉强。我们在黑暗里旋转，两人都没开火，只专注在这场追逐战上。我因为在后面的位置而占有优势，可是……
可是圣徒啊，她可真厉害。其他的一切逐渐消失了。我下方的世界，我上方的星星，全都成为一场可怕战斗的背景。一切都不重要了。我们两个是一对鲨鱼，在满是小鱼的大海中互相追逐。她设法吸引我接近防卫平台，然后在我被迫躲开一发火炮时从我身边绕过。
这导致我变成飞在她的前方，而我让她跟着自己，以螺旋状方式飞行，然后设法切出去绕过她，再次回到她的后方。
这种感觉很刺激，很痛快。我以前很少有这种被挑战到能力极限的感觉。而布蕾德确实更厉害。她一直在我前方，还避开了我每一次的攻击。
我感到很兴奋。
我通常是天空中最厉害的飞行员。看见更厉害的对象，这或许是我所经历过最激励自己的事了。我想要跟她一起飞，追逐她，跟她较量，直到追上那段差距，变得更她一样厉害。
但在我咧开嘴笑的时候，又听见了她对虚无发出的尖叫声。虽然很微弱，但那让我愉快的假象顿时破灭。布蕾德想要摧毁我爱的一切。如果我不能阻止她，如果我不够厉害，那么DDF、狄崔特斯，以及全人类都完蛋了。
此时，我的无能令我感到恐惧。
我不必独自击败她，我心想。只要让她去我想要她去的地方就好……
我停止追逐并高速离开。我能够感觉到布蕾德的恼怒，她本来也在享受这场对战，却突然因为我退缩而感到愤怒。我竟然想要逃跑?
她立刻追上来，并且对我开火。我只需要再多待在她前方一下就好。我刻意绕过一群太空残骸，布蕾德跟了过来。我屏住呼吸……
“成功了!”薇波在布蕾德的频道上说。
我让飞艇转向，往布蕾德放慢速度的飞艇推进——它跟着我穿过了薇波那架被摧毁的无人机。我可以看见她在驾驶舱里失望地捶打着控制台。
薇波锁定了系统，将她的飞艇熄火。我们拦截到她了!我放慢速度，将机鼻对准布蕾德。我说过的话似乎在脑中回响着。
我们不能只是打坏她的飞艇。只要她活着，就会一直试图引来星魔……
她跟我目光交会，仿佛是要证明这一点，她接着就往虚无发出尖叫。那些原本正在逐渐消失的眼睛突然又将注意力移回我们这里，其中有一对眼睛似乎张得比其他的更大。
我扣下扳机。此时，布蕾德的尖叫声变得比之前更尖锐了。在知道自己即将死去的惊恐下，布蕾德终于达到了目的。
某个东西从虚无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