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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煎熬

“不到一下心跳的工夫,阿勒扎夫就到了那里,这段距离,徒步至少要四个月才能走完。”
——另一篇民间传说,收录于卡里南所著《暗眼之中》,第102页。这些故事中有大量关于瞬间转移和誓约之门的描写。
沙兰的手在素描本上滑行,仿佛自己拥有意志。炭笔忽而勾勒、忽而轻描、忽而重抹。先画出粗线条,像是大拇指在粗糙的花岗岩上磨出的血迹。然后是细密的工笔,笔触纤细,如同针尖划痕。
她坐在大岩宫一个小隔间里,这是迦熙娜从住处中分给她的小房间。隔间没有窗户,花岗岩墙壁光秃秃的,屋内只有床、床头柜和行李,还有一张比床头柜大一倍的小桌,被她用来当画桌。
一颗红宝石布罗姆给她的素描打上了血色光线。通常,为了让作品鲜活生动,她必须用心记下场景,一次眨眼,定格世界,印入脑海。迦熙娜诛杀盗匪时,她没这么做。她要么是被吓坏了,要么就是变态似的为那番景象着迷,于是没法动弹。
尽管如此,她还是能在头脑中回放出当时的每一个细节,活灵活现,仿佛刻意记过。而且就算把它们画出来,这些画面也不会从头脑中消失。她无法摆脱这些死亡的景象,它们已烙入她体内。
她往后一靠,端详着素描本,闲手微颤。眼前的炭笔画分毫不差地重现了那场令人窒息的噩梦:在两道逼仄的屋墙夹成的小巷里,一个人形火炬,满含痛苦,向黑漆漆的夜空升腾。那个瞬间,他的五官轮廓犹在,焦黑的双目圆睁,化作火焰的嘴唇大张。迦熙娜向他伸出闲手,仿佛在遮挡烈焰,又仿佛在祭拜上苍。
沙兰用沾了炭粉的手指捂住胸口,怔怔地看着自己的作品。她最近几天完成了十多幅这样的画作。化作火焰的男子、凝成水晶的男子,还有两个化为烟雾的男子——这两个男子,她只能画全一个,因为当时面朝东方。在她笔下,第四个死去的男子只是一团升起的烟雾,遗留的衣衫已经落在地上。
无法画下此人的死状使她有种罪恶感,这种罪恶感又令她觉得自己是个笨蛋。
从逻辑上讲,迦熙娜的行为无可非议。不错,王女刻意以身犯险,但这不能免除加害者的罪责。那些人的行径应当受罚。沙兰花了很多天来细读哲学书籍,据她看到的大部分道德体系判断,王女都是无辜的。
可沙兰当时正在现场,亲见了四人的死状,目睹了他们眼里的恐惧,而且自己也感到恐惧。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吗?
杀或者被杀,是质朴主义哲学提出的选择,据此迦熙娜无罪。
行为本身无所谓邪恶,但意图有正邪之分,而迦熙娜的意图是阻止恶徒侵害他人。这是意图主义哲学的观点,它赞扬了迦熙娜。
道德脱离于人类理念单独存在,凡人可以追求道德,但无法绝对掌握道德。这是理念主义哲学的观点,该派宣称消除邪恶是终极的道德,所以消灭恶人也一样。迦熙娜的行为在此获得了正义的立场。
手段是否正当取决于目标。如果目标值得实现,则所采取的手段都是正当的,哪怕其中一部分——孤立地看——应受谴责。这是抱负主义哲学的观点,比其他学派都更有力地支持了迦熙娜的道德立场。
沙兰从素描本上撕下那张画,揉成一团丢到床边,那里已散落着不少纸团。她的手指又动起来,握住炭笔,在空白画纸上作起新画。反正画纸被固定在桌面上,无处可逃。
她自身的偷盗行为和那些杀戮的景象一样让她心里难安。讽刺的是,迦熙娜要求沙兰学习哲学中的道德论,这强迫她思考自身的可怕罪行。她来卡哈巴兰斯盗走魂器,是为了把兄长及家族从巨额债务和即将来临的毁灭中拯救出来。可到头来,沙兰偷走魂器并非为这个,而是出于对迦熙娜的怒火。
如果意图比行为本身重要,那她必须谴责自己。也许,只有声称目标比实现目标的过程更关键的抱负主义者会赞同她的所作所为,但在所有的哲学中,她最不认同的就是这一支。沙兰坐在这里,一边画素描,一边揣测迦熙娜,可她自己却背叛了一个信任她、接纳她的女子。她还打算以非虔诚者的身份使用魂器,这更是渎神的罪过。
魂器藏在沙兰行李箱的暗格里。三天了,迦熙娜对魂器的失踪只字不提,每天都戴着假魂器。她什么也没说,行为毫无异常。也许她还没施放过塑魂术。全能之主保佑,别让她再去找什么麻烦,把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以为能用魂器杀死侵犯者。
那个夜晚还有件事她不能释怀。她身上原有一件秘密武器,却没拿出来用,甚至连想都没想过。她觉得自己很蠢,但她还没有习惯——
沙兰怔住了。她刚发现自己在画什么。这不是那晚的场景,而是一间奢华的房间,墙上挂着剑,地上铺着一块华丽的厚地毯,放着一张长长的餐桌,桌上摆着吃了一半的饭菜。
一个衣装华贵的死人趴在地上,浸在自己的血泊中。她跳了起来,抛开炭笔,把画纸捏成一团。她颤栗着挪到床边坐下,脚边是一地纸团。她丢下皱巴巴的画纸,按住额头,摸到一手冷汗。
她有些不对劲,她的画有些不对劲。
她必须走出去,逃离死亡、哲学和疑问。于是她站起来,大步走进正厅。跟往常一样,王女出去做学问了——她今天没要求沙兰去浣纱厅,是因为察觉到自己的学徒需要一点单独思考的时间?又或是怀疑沙兰偷走了魂器,不再信任她了?
沙兰匆忙穿过屋子,厅里只有一些最基本的陈设,都是塔拉梵吉安国王送的。沙兰拉开门,一头奔向走廊,差点儿和一名刚要敲门的侍从大师撞个满怀。
沙兰叫了一声,那女子一惊:“光明女士,”她立刻躬身道,“很抱歉。您的一支对芦亮了。”她举起芦笔,装在侧面的一小块红宝石一闪一闪。
沙兰大口呼吸,以平复心跳。“谢谢。”她说。她和迦熙娜都让侍从保管对芦,因为经常不在屋里,有可能错过通笔的呼叫。
她依旧心绪不宁,很想抛下不管,自顾走开。但她确实需要和兄长们通笔,尤其是和长子巴拉特,前几次联络家人他都不在。于是她接过对芦,关上门。她不敢回自己房间,那些画依旧折磨着她,但正厅就有桌子和对芦台,她上前坐下,拧了拧红宝石。
沙兰?芦笔写道,身体可安泰?这是一句暗语,表示另一头的是长子巴拉特本人,或者说,是他的未婚妻。
我背疼,手腕发痒。她用另半句暗语对答。
抱歉错过了前几次通笔,长子巴拉特传来文字,我必须代表父亲出席一场宴会,是素·卡马办的,所以不能不去,尽管来回各要一天。
没关系,沙兰写道,她做了个深呼吸,东西到手了。她拧拧宝石。
芦笔许久没有动静。最后,另一头的手急促地写道:赞美令使。噢,沙兰,你成功了!你已经在回家路上了吧?在船上怎能用对芦呢?是不是在某个港口?
我还没走。沙兰写道。
什么?为什么?
因为那显得太可疑,她写道,想想看,长子巴拉特,如果迦熙娜使用魂器后发觉坏了,她也许不会立刻察觉自己上了当,但如果我突然以可疑的方式出走,那就不一样了。
我必须等待,等她发现魂器出了问题,再看她接下来的行动。如果她察觉是被人调了包,我可以把她的怀疑引到其他嫌疑人身上,她对虔诚者已起了疑心。另一方面,假如她以为自己的魂器坏了,我们就可以彻底安心了。
她转转宝石,把芦笔摆好。
接下来的问题和她预想的一样:如果她立刻认定是你做的呢?沙兰,如果你无法栽赃给其他人呢?如果她命人搜查你的房间,发现箱子里的暗格呢?
她拿起笔。那我也是留下比较好,她写道,巴拉特,我对迦熙娜·寇林已有很深的了解。她是个咬定目标不放、下定决心就绝不回头的人。如果她认为我偷了她的东西,她是不会放过我的。她会追捕我,动用一切手段惩罚我。不出几日,我们的国王和轩亲王就会上门命令我们交出魂器。飓风之父!我敢打赌,迦熙娜在雅克维德有眼线,她的命令会比我更早到家。一上岸,我就会被抓。
唯一的希望是误导她,如果这不管用,留在这里承受她一时的狂怒还好些。她也许会夺回魂器,让我滚蛋;但如果逼得她煞费苦心地追捕我……她会做得很绝,巴拉特,我们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那头的回复过了很久才传来。你什么时候这么擅长逻辑思维了,小不点儿?看得出,你把一切都想周全了,至少比我想得仔细。但我们时间不多了,沙兰。
我知道,她写道,你说过可以再支撑几个月。现在我请求你撑下去,至少再给我两三个星期,看看迦熙娜的反应。此外,在这里,我还能查查魂器的使用方法。我尚未找到任何能提供线索的书籍,但这里的书太多,也许我只是没找到正确的那本。
很好,他写道,再等几星期。小不点,你要小心,给父亲魂器的那些人又来过一次,还问起你。比起财务状况,他们更让我担心。这些人令我从心底里感到不安。再叙。
再叙。她回道。
到目前为止,王女没有任何反应,甚至没提过魂器。这令沙兰紧张,她希望迦熙娜说些什么。等待令人抓狂。每一天,当她和迦熙娜坐在一起,沙兰胃里都如翻江倒海,几乎想吐。亏得几天前的杀戮事件,沙兰才有借口来掩饰自己的不安。
这是冰冷、镇定的逻辑,迦熙娜会以她为荣。
门上传来一声脆响。沙兰飞快收起写有对话的信纸,扔进壁炉烧掉。片刻后,一名宫里的侍女走进来,臂弯里搭着一口篮子,冲沙兰笑笑。日常打扫的时间到了。
见到她,沙兰突然感到莫名的恐慌。沙兰不认识这个侍女。如果迦熙娜派她或其他人来搜房间怎么办?莫非已经搜过了?沙兰对侍女点点头,为平息担忧,她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扑向箱子,检查里面的暗格。魂器还在。她取出来检视一番。如果迦熙娜设法又换了回去,她能看出来吗?
你在犯傻,她告诉自己,迦熙娜是很高明,可也不至于那么高明。尽管如此,沙兰还是把魂器塞进了禁袋,信封状的衣袋几乎塞不下它。在侍女打扫房间时把它藏在身上,这使她稍稍安心了一些。何况,禁袋也许比行李箱更适合藏东西。
依据传统,女性的禁袋用于存放私密物件,或是十分珍贵、意义非凡的东西。搜女人的禁袋好比脱光搜身——考虑到她的身份,除非罪证确凿,否则很难想象会这么做。迦熙娜当然可能强行下达这样的命令,但如果她做得出这等事,自也能命人搜沙兰的房间,并重点关照行李。说实话,若被迦熙娜怀疑上,沙兰几乎无计可施,铁定藏不住魂器,所以藏在禁袋里不会比其他地方更不安全。
她收拢自己的画作,叠成一叠,正面朝下放在桌上,不想让侍女瞧见,也努力不去看它们。最后,她还是带着画具包出去了。她觉得有必要出去走走,暂时逃离这一切,画一些不属于死亡、不属于谋杀的画。与长子巴拉特的对话只令她更加心烦意乱。
“光明女士?”侍女问。
沙兰一愣,侍女提起一口篮子,“是侍从大师留的。”
她犹犹豫豫地接过,往里一看:面包和果酱。一口果酱罐上扎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蓝带酱。如果你喜欢,表示你神秘、矜持、爱思考。落款是卡波萨。
沙兰把篮子的提手架在闲手的臂弯上。卡波萨。也许她该去找他。跟他聊天总能让自己感觉好一些。
不行。她总要走的,不能一直黏着他,也不能一直欺骗自己。这份关系让她害怕,不知究竟会产生什么结果。她来到洞穴的主厅,随后走向大岩宫出口。她走到阳光下,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天。进出大岩宫的侍从和仆役川流不息,从她身边绕过。她抱紧画具包,感受拂过脸颊的凉爽微风,感受抚过额头和秀发的温暖阳光,感受这份相映成趣的对比。
说到底,最令她气恼的是迦熙娜说得没错。沙兰的世界里只有简单的答案,那是多么愚蠢而又幼稚的世界。她死抱着一份希望,相信能找到真理,并用它来解释——或许是开脱——自己在雅克维德的所作所为。可就算真理确实存在,也比自己设想的要复杂和阴郁得多。
而且有些问题似乎永远找不到合适的答案,只有很多错误的答案。她可以为自己的罪孽选择源头,但无法彻底抹消它。
***
两小时——大约二十张速写——后,沙兰放松多了。
她坐在王宫花园里,腿上搁着素描本,画着蜗牛。这片花园不如父亲的院子大,但花草种类丰富得多,更有宁静园般的静谧。和许多现代园林一样,其格局采用人工栽培的页岩皮木作隔断,设计成了一座迷宫,页岩皮木仿佛有生命的石头,隔出一条条错综复杂的走道。这些植物被裁得很低,只消站起来就能看到出口,但只要在某张随处可见的长椅上坐下,她便隔离于世,不会被人瞧见。
她向园丁打听过最醒目的那株页岩皮木的名字——他称之为“盘石”。这很贴切,因为它长成薄薄的圆盘,层层叠叠,就像碗柜里叠好的餐盘。从侧边看,它与一块饱经风霜的岩石无异,露出数百道细密的岩轮。细嫩的藤须从孔隙里钻出,在风中摇曳。岩石般的树壳色调偏蓝,但藤须泛着黄色。
她在画的蜗牛扛着扁平的外壳,壳边有点锯齿。她轻轻一拍,蜗牛就挤扁身子,躲进页岩皮木外壳上一道裂缝里了,与盘石天衣无缝地合为一体。只要不去惊扰,它就开始啮咬页岩皮木,但什么也没咬下来。
它在为页岩皮木作清洁,她一边画,一边想,啃掉苔藓和霉斑。没错,它爬过的地方显得更干净了。
一丛不同品种的页岩皮木挨着盘石生长,中心有团结瘤,朝天空伸展出手指般的茎干。她凑近去看,发现有纤细多足的小飓虫沿茎干爬行,边爬边啃,它们也是在作清理吗?
有趣。她一转念,开始为丁点儿小的飓虫画像,其外壳的颜色类似页岩皮木的茎干,而刚才的蜗牛壳则是几乎和盘石一样的黄蓝色调。仿佛全能之主把动物和植物设计成了一对,植物给动物提供庇护,动物为植物打扫卫生。
生灵似微小的绿色光点,飘浮在页岩皮木周围。有些在树皮的缝隙中起舞,还有一些荡在空中,像尘埃般蛇形攀升,又徐徐下落。
她用更细的炭笔写下一些关于动植物依存关系的想法。她没见过哪本书讲过这样的关系。学者们热衷于研究强大的动物,例如巨壳生物或白脊,可眼前的发现对沙兰来说也很美丽神奇。
蜗牛和植物尚能互相帮助。她想,我却背叛了迦熙娜。
她瞧瞧禁手,还有藏在袖子里的禁袋。把魂器带在身边让她觉得更安全。她还没敢拿出来试试,偷盗行为令她过于紧张,没胆子在迦熙娜身边取出来用。不过现在,她位于迷宫深处的一条死巷里,只有一条七拐八弯的路通向这里。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起身环顾四周,花园里没有人,她的位置也很深,园子外的人要花上几分钟才能到她身边。
沙兰重新坐下,把素描本和炭笔挪到一边。我也许可以自己想办法弄明白,她想,也许没必要在帕拉奈图书馆大海捞针。只要隔段时间站起来看看四周情况,她肯定不会被人撞见。
她取出那件禁忌的器物,拿在手里的感觉沉甸甸的,很结实。她做了个深呼吸,把链条绕在手指和手腕上,宝石固定到手背。金属的触感冷冷的,链条松弛。她活动活动手,把魂器收紧了一些。
她原本期待会感觉到魂器的法力,也许皮肤会刺痛,或者浑身充满力量和强大感。但什么也没有。
她敲敲三颗宝石——她把自己的烟晶石嵌入了第三个卡位。有些法器——如对芦——只要敲敲宝石就会启动。这想法实在很傻,因为她从未见迦熙娜做过这类事,那个女人只消闭眼触摸便能塑魂。这件魂器最擅长把物体变成烟雾、水晶和火焰。迦熙娜用它变出其他东西的情形,她只见过一次。
沙兰犹豫不决地从一株植物旁捡起一块脱落的页岩皮,用闲手举着,闭上眼睛。
变成烟!她在心里发令。
什么也没发生。
变成水晶!她换了条命令。
她把一只眼睛睁开一条缝偷窥,还是没变化。
火焰。燃烧!你是火!你——
她停了下来,意识到自己有多蠢。手上有来历不明的烧伤?不不,那还真是一点都不可疑呢。于是,她专注于水晶,再次闭眼,反复想象石英的样子,试图用意志令页岩皮变化。
仍然什么也没发生。她努力保持专注,想象页岩皮变形的样子。经过几分钟的徒劳后,她又试着去变袋子、变长椅、变自己的一根头发。全都不管用。
沙兰查探一番,确定周围没人,然后垂头丧气地坐下。长子巴拉特向卢维什打听过魂器的用法,他说有实物在手更方便说明。管家还保证,只要沙兰当真偷来迦熙娜的魂器,他一定会倾囊相授。
可现在他死了。难道她注定要遭此厄运,把魂器带回家只能立刻交给那帮危险的恶徒,无法用它来获取保护家族的财富?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不知道如何启动?
她用过的其他法器很容易启动,但那都是现代法器师所造。魂器是古代法器,不适用于现代的启动方式。她盯着挂在手背上那三颗发光的宝石。怎样才能搞清一件来自数千年前,除了虔诚者任何人都禁止使用的器具的用法呢?
她把魂器塞回禁袋,看来还得去帕拉奈图书馆寻找答案,或是询问卡波萨。但她怎么做才能不引起怀疑?她掰开面包,打开果酱罐随口吃着,漫无边际地思考。如果卡波萨不知道答案,如果她离开卡哈巴兰斯时还没找到答案,是否另有他途可走?如果她把魂器交给魏德纳的国王,或交给虔诚者,没准儿他们能保护沙兰全家,作为这份大礼的回报?毕竟,从异端手里偷点儿东西是无可厚非的。只要迦熙娜不知道魂器在谁手里,他们就能安全。
不知为什么,这念头令她更不好受了。为拯救家族偷窃魂器是一回事,但要交给虔诚者、交给迦熙娜所蔑视的对象?这似乎是更大的背叛。
又一个困难的抉择。好吧,她想,好在迦熙娜执意要培养我应对这种状况的能力。一切结束后,我一定会成为骗子中的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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