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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订婚

  我彻夜未眠。我必须承认,父亲能如此轻易地潜入宫里,令我惊骇不已。我绝望地想,自己永远无法获得真正的自由了,父亲的阴影将追猎我的余生和我身边的人。

  不过我知道,他得如此大费周章安排我进入罗札朗王室,表示他的能力有限。罗克什需要藉助我来达成目的,就表示他并非无所不能。假如我够谨慎、够聪明,或许能设法破坏他的计划。不过背叛得付出极高的代价,我得对成功有绝对的把握,才能反抗他。

  太阳升起时,我已梳妆好去找黛丝琴了。我虽与她相处时间不久,却觉得能信任她。我若想对罗克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便需要一名强大的盟友。

  他们告诉我,黛丝琴在仕女室中,我没敲门就直接进去,却惊见国王正抱着皇后。我当然知道自己应该立即离去,但我的脚却像生了根似地钉在当场。

  国王相貌英挺,与王子季山极为相像。我虽决定不去想季山,数周来却对他日思夜念。黛丝琴的夫君一身皇威,抱揽妻子时却极其温柔,彷若她是朵珍贵的花。

  黛丝琴显然丝毫不畏惧自己的丈夫,事实上,当她发现我时,硬是扭脱了他的拥抱,而且似乎不担心拒绝丈夫会遭到报复。她的夫君哈哈大笑,对捶他胸膛的妻子全然不以为忤,而且被撞见热情地拥抱妻子,也丝毫不见尴尬。他走到黛丝琴背后搂住她的腰,然后客气地问我睡得可好。

  虽然我张嘴想回话,却挤不出半个字。黛丝琴见状连忙替我解危,提醒国王我很害羞,尤其在男人面前;他不该再令我不安,该去处理国务了。

  「是的,Hridaya Patni,我心爱的老婆。」他爱怜地说。

  国王咯咯笑着,对我挤挤眼,亲吻妻子的额头,并在她耳边低语数句,惹她发笑,然后才离开。

  国王走后,黛丝琴坐到她最爱的椅子上,示意要我走近。我还没踏出步子,便冲口说道:「妳爱他。」彷佛那是一句指责。

  「是的。」她笑了笑,对我抬起手,「有那么可怕吗?」

  我犹豫地向前走了几步,「男人都……」

  「男人都……都怎样?」她拉起我的手,温柔地把我拉坐到她脚边的枕垫上。

  我绞着手,不知该如何把话讲完,才不会惹她生气。最后我说:「男人都不能信任。」

  黛丝琴轻声笑了起来,然后严肃地打量我。她将手伸到我脸旁,挑着眉征求我的同意。我点点头,她轻轻解下我脸上的面纱,然后抬起我的下巴。她的动作和蔼又充满母性,虽然我极力压抑情绪,还是忍不住泪水盈眶。她望着我,看了长长的一分钟。「妳被男人伤害过吗?叶苏拜?」

  我身体微颤,说不出话。黛丝琴说:「告诉我吧。」

  我知道自己必须字字斟酌,彷佛随便一个字都能置我于死地,更糟的是会害死伊莎。然而在黛丝琴面前,我觉得似乎有了希望,或许我能获得快乐的结局。我舔舔嘴唇,开始述说,专心畅谈了一个小时后才停止。

  黛丝琴以感同身受的态度聆听,我先前只在对伊莎说话时有过这种经验。等我说完,黛丝琴抚着我的头发说:「妳跟我们在一起很安全,叶苏拜,我跟妳保证,我的儿子绝对会善待妳,他会待妳以耐心,但妳若不想在这时结婚,还是欢迎妳住下来。我会像保护我国家那些妇女一样地庇护妳,但我希望妳能在决定前,至少见见我儿子。」

  太容易了,她的仁慈更令我自觉阴险而无地自容,因为有我很多事没跟她说。有件事我可以确定,我根本没资格成为罗札朗家的一员,他们如此信任别人、真诚、没有一丝狡诈。我若不设法阻止,便会害他们被父亲毁掉。

  我跟黛丝琴表示愿与她们家联姻后,她掀开帘子,露出后面一道隐匿的门。黛丝琴说,我若需要逃避哈札里的注意,可以利用这扇门。门通往花园,当我走下秘密通道时,让自己隐形。不知我跟黛丝琴说那些话,是否犯了大错。

  我的方法必然会惹怒父亲,但连他也无法否认我的招数奏效了。当然,他可能永远不会知道我用了什么法子,因为罗札朗的皇后答应不对他人提起我对她坦诚以告,但我依然认为潜在的好处大过于风险。

  为了博取黛丝琴的同情,我把父亲凌虐我的事告诉她,我并未道尽一切,否则一个小时怎么够用。事实上,我所分享的事情微乎其微,我不提父亲的魔力或他威胁要取伊莎性命的事,不提藏在我衣橱里的毒药,或藏在衣袍暗袋里的刀子。

  我只谈父亲的坏脾气,便已得到黛丝琴的支持。我说自己还是婴儿时,父亲听到我啼哭,便暴怒地毁掉育婴室,无情地痛打伊莎,怪她让我哭闹不休。当我描述他将我重重攒到墙上,害我失去意识时,黛丝琴陪我眼眶泛泪。提到自己被囚锁在房中数月,仅靠花朵点缀房间时,她则倒抽一口冷气。

  可以说的故事太多了──都是一些女人会有的遭遇,我有很多这样的故事可以分享,无须细谈父亲的魔力。我又说,哈札里也常对我威胁、造次,趁父亲不在时对我又掐又摸。

  说罢,我哀求她千万莫提哈札里欺负我的事或采取任何手段,免得父亲知情。黛丝琴同意了,她坚持告诉我皇宫里的各处秘道,而且竟然还对我说,她认为我很适合她儿子,我若愿意,她想安排会面。

  黛丝琴不设防地接纳我,我不禁怀疑她识人不明。我得到我要的结果了,却不知会付出什么代价,我不仅担心自己,也担心她与她的家人。

  两周后父亲准时回来了,我表示黛丝琴同意联姻,且在帝岚出征返家时,尽速安排与他见面。这项消息令父亲大喜,他答应我会立即停止军事冲突,好让我与未来的夫君见面。

  当我问及伊莎的健康状态时,父亲仅露出猫困住老鼠的狡笑,然后低声进一步威胁,说哈札里因为老见不着我,而十分恼怒。

  我以部分实话回复:「这里有些妇女见到哈札里会紧张,黛丝琴禁止他靠近仕女室,而且我必须讨黛丝琴欢心,几乎随侍在她身边。」

  父亲低头瞪我,似乎想看穿我脑中的秘密,不过他终于温和地说道:「很好,我会叫哈札里闲时去监视卡当。」

  罗克什来无影去无踪地走了,并说他很快会再探访我。

  翌日,我坐在黛丝琴身边,心不在焉地听她派去前线打探消息的手下做晨报,这时其中一人说的话引我耳朵一竖。

  男子行礼退下后,我问黛丝琴:「他的意思是,您的公子已经回来了吗?」

  「是的。」她灿然一笑,接着说:「噢,不过不是帝岚,是我的小儿子季山。季山回来了,我想他应该会跟我们一起吃晚饭。」

  「噢。」

  「别担心,妳很快便会见到帝岚了。」

  我摇摇头,对她淡淡一笑,「我很期待。」

  「很好,现在我得先离开好吗?我想交代厨子今晚做些季山最爱的菜。」

  「当然。」

  我起身时,黛丝琴把手搭到我后腰上,「想不想去花园走一走?花园中央有座迷宫,大部分人都会迷路,我想妳在那儿可以轻易摆脱令尊的手下。」她压低声悄悄说:「要诀就是一直往左转。」她眼中精光闪动,然后带着随从离去,等只剩下我一人时,我发挥隐形能力,听取黛丝琴的建议,前去探索花园迷宫。我渴望做这件事很久了。

  罗札朗的花园与布里南皇宫顶端的空中花园非常不同,但精采度却不分轩轾。罗札朗的花园里种满各式花卉与飘香的阔叶树,由于自恃隐身,我好整以暇地逛着,一路触摸精致的植栽与花蕾,来到迷宫边。

  我好奇地走进去,往左转了十二回,最后到达迷宫中央。一座长满莲花的喷泉诱我靠近,环绕迷宫中央的树篱十分高大,让人无法看到另一端的情形。我觉得好安全,彷佛被深爱的植物包围住,杜绝了世间所有的丑恶。

  由于相当放心,我便散去保护自己的能量,仰头迎向和煦的太阳。等我觉得热了,又摘去脸上及发上的纱罩,任薄纱垂在臂上。我拨弄喷泉,将水泼在到脖子与脸上。蜂鸣与鸟啼令我平静,暂时忘却身在何处,更重要的是,忘却了自己。在花园里,我只是个爱花的女孩。

  我在粉红与白色的莲花间,发现一个不太一样、以前见过的东西。那是我在布里南国王的喷泉中看到的紫色水生花朵。「不可能呀。」我低叹着弯身把花儿从水中摘起,仔细检视。「也许你比我想象的更常见。」

  一股浑厚的声音在我背后说:「我倒想说这花很稀有。」

  我吓得扔下花朵转过身,看见迷宫中央的空地上,站着那名令我思念不已的男子──虽然自从遇见他已经过了数周。我眨眨眼,被他开朗的笑容弄得目眩神迷,直到他向我踏近一步才回神,匆匆拉起面纱,遮住自己的头发与脸,然后低下头去。

  看到我的反应,男子迟疑起来。「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打扰妳。」

  我觉得舌头打结,想说话,却不知该说什么。他并未要求我回话,或对我不耐,只是走向喷泉,拾起我刚才丢在地上的花儿,轻柔地摆回其他花朵中。「很美,对吧?」他问,虽然他似乎不在意我是否回答。「我在布里南皇宫的花园看到这花,离开前便请他们剪一段给我,我想家母会喜欢。」

  「这花好漂亮。」我低声说。

  小鱼跃至水面,使我想到之前在他身边隐形时看到的鲤鱼。但这回他知道我在。男子似乎看透我的心思,「家母的族人有一则关于鲤鱼的故事。远方有条河,里头都是鲤鱼,虽不常见,但有些鱼会一路游至河流源头,找到源头的大瀑布。那只最勇敢坚定,竭力跳到瀑布顶端的鱼,会受到诸神的赏赐。」

  「神会赐鱼儿什么?」我好奇地低声问。

  他斜抬着头,虽然我看到他眼中放光,表示他听见了,但他并未转向我,只是径自伸手划过喷泉,以清凉的水抚住自己的颈背。

  「牠们会化成巨龙,黄河源头因此被称为龙门。所以啦,任何动物,即便是一条微不足道的小鱼,也能有所成就,只要牠们坚忍英勇地承受试炼,迎向命运。」

  这话说得太好了,季山的阐述不仅令我折服,而且他似乎知道我需要听什么。我同样在逆境中挣扎,如果连不起眼的鱼儿都有希望,神明或许也会知道我的存在。我若能证实自己的价值,说不定可获得冀求的赏赐。

  「很抱歉我现在一身狼狈,」他的话打断我的思路。「卡当今天比平日训练严格,大概是惩罚我最近几周不在吧,他觉得少了他每天督促练习,我变得胖又懒了。」

  季山松开衬衫,把水泼到脖子上,我只能呆站一旁猛咽口水,濡湿双唇。季山一点也不胖不懒,事实上,他是我见过最漂亮的男子。看到他的胸膛肌肉厚实,衬衫黏贴在身上的模样,令我觉得晕眩,彷佛自己在太阳下站了太久。

  说到太阳,季山有对金色的眼睛,当它们望向我时,暖热到足以将我当场融成一滩水。老实说,我很讶异自己还没化入喷泉里。当我正幻想着自己化成水,被他泼洒在肌肤上的情形时,有个东西吸住了我的目光。

  那是一片护身符,就挂在他的脖子上,我确信那就是父亲要找的东西。我身上寒栗渐起,冷却了热烫的肌肤。我抱着腰,将自己拥住。我该怎么办?万一父亲知道这名青年戴了他要的东西,肯定会将他杀掉,或逼我动手。无论如何,季山漂亮的黄金色双眼将永远阖上,他的温暖将被阴冷的死亡取代。我忍不住发颤。

  「妳会冷吗?能让我送妳回皇宫吗?」他问。

  我对他点点头,他带我走向树篱的开口,并说:「对了,我叫季山。」

  「我知道。」我静静答道。

  他回头不解地瞄我一眼,笑道:「我太吃亏了,不知这位漂亮的年轻小姐能否告知芳名?」

  我顿住脚步,飞快转思,徒劳地想着如何解救他与他的家人,防范父亲对他们的谋害?我抬起眼,看到他的咽喉,不知他会怎么死?该不会我有天醒来,便听到他胸口有黑印的消息吧?还是他就这样失踪了?也许他将死在我手里。说不定我会拿自己的小刀划破他的咽喉,拿斟满毒药的杯子喂到他唇上。

  我突然再也无法注视他了,我的名字叫索命人,我是未来的凶手,至少季山该知道凶手的名字叫什么。「叶苏拜。」我低声说:「我的名字叫叶苏拜。」我握拳揪紧裙子,从他身边奔过,头也不回地一路冲回皇宫。

  ❦

  我虽极力回避季山,他却似乎总是知道我在何处。季山是少数能进入仕女室的男人,我发现他不止一次地靠在他母亲脚边跟她聊天,每次他都努力邀我加入谈话,但我会找借口离开。吃饭时,我发现他在看我,且当我在皇宫走动,以应付哈札里时,季山经常主动出现保护我。

  季山似乎知道有他陪着,我更放松。散步时,我甚至几乎忘记哈札里也跟在一旁了。季山给我安全感,跟我先前在空中花园的感受相似,不单因为他体型魁梧,而是别的原因。我一直不明究竟,直到第三天,才明白原来季山给了我希望。只要在季山身边,一定会感染他的坚定、稳健。

  季山像大树般向土地深深扎根,我幻想他将我拥入怀中,安稳地以枝叶将我卷起,藏到世界看不到的地方。他不被任何事物左右,无所畏惧。观赏季山与战士们练武,会发现大家对他十分尊敬信赖,更重要的是,我也渐渐对季山产生同样的感情了,这样很危险。

  事情来得太快了。黛丝琴宣布备好车队,准备带我去见帝岚。我上车后,掀起帘子寻找季山的面容,却不见他来送我。我告诉自己,这样最好,便安心出发到千里外的边境。

  见到帝岚时,我被他俊美的仪表所震慑。他看起来更像母亲,较不像父亲。帝岚的一对眼睛蓝得吓人,他为人虽然温和,我毕竟还是思念季山的金色双眸。我们谈了许多话,帝岚客气有礼,是女人梦寐以求的对象,我却觉若有所失。我们之间有股难以言明的距离,虽然我在两人相处时仔细看他,却不曾在他脖子上看到绳炼显示他戴着父亲寻找的护身符。

  与父亲的军队交战,显然令帝岚心事沉重,但他从未因此怪罪我,甚至不去讨论两人亲事的外交意涵。他只说,他很期待两人联姻,且希望二人能幸福相守。

  接下来,两国签署了数份文件,帝岚客气体贴地确保我在返途中的安适,可是他在道别吻我的手时,我只觉满心懊悔。他是个好人,甚至可说是个很棒的人,他的为人与我的父亲罗克什可说是南辕北辙,如白日不同于黑夜。这使得我格外难以承受自己与父亲的合谋。

  我回到皇宫还不到一天,父亲又出现了,但这回是正式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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