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不死地带
我直直快速前奔，和马可撞个满怀。他正站在墙边，就在黑暗的圆形区域之外。他朝着我的方向前进，亚莉和凯斯紧跟在他身后。
他好奇地歪着头。「那些奇怪的僧音是什么?该尸，我的嘶音又冒出来了。」
「你听到那些声音了吗?」我又能出声了，「你有听到音乐声吗?」
「我听到某种怪声，像一只大老鸟。」他说，「凯斯和亚莉去隧道探勘过。凯斯说他有叫你，但你没有回答。」
「那里有个圆盘!」我结结巴巴地说，手指往后指向黑暗里。「圆盘里面有……其他凹洞，和七大奇迹的雕刻，至少我认为它们是七大奇迹。它们会演奏音乐，当你靠近时，你会发生奇奇怪怪的事，例如你会失去你的声音。圆盘中央有个东西，确切说来是一把剑，或更精确来说，是一把只有一部分的剑。我把它拔出来后，一个炫目的白色光芒降临，还有风和地震……反正，跟我来就是了!」
我听起来有够像满嘴胡言乱语的疯子。我抓住马可的手臂，将他拉进阴影里。我直接将他朝中央拖去。圆盘的光芒现在变得隐隐约约。
「什么……」马可说。
「呼叫《灵异第六感》的导演奈特.沙马兰先生[1]。」亚莉咕哝着。
迷雾往前逼近，包围住我们全体。凯斯对我说了一些话，但迷雾像纤细的藤蔓般，吸吮掉所有的声音。
他蹑手蹑脚地向前靠近，热切地瞪着那些雕刻。我可以感觉到亚莉现在抓着我，想把我拉开，马可向凯斯伸出手臂。
我没有抗拒，我也不想。他们亲眼看到它了，也感觉到它，这就是我所需要的。
当我们踉踉跄跄走回光亮中时，亚莉说：「就是它，不是吗?那就是温德看到的东西。亚特兰提斯的中心。」
「七个凹洞，」马可说，「用来放七颗魔球。」
「还有七大奇迹。」我附和。
「它们之间有什么关系?」亚莉问。
我耸耸肩。「我不知道。」
「老兄，」马可说，「如果这地方就是魔球的来源，我们得将它们放回这里。」
「那是说，如果我们相信贝格德教授的说法的话。」亚莉说。
「他疯狂的故事开始变得合理了。」马可指出。
「我情愿死，也不愿意回来这里。」凯斯说。
马可绽放微笑。「这里是不死地带啊。」他说。
*
我不知道该想什么。
我们发现了某种真实的东西。在圆盘中的七个凹洞，神秘力量的疯狂来源、一道能让死者死而复生的瀑布、蝙蝠粪守护的神兽和织锦画。马可说的对，我们必须回来这里。
但首先，我们得要能离开这里才行。而要有所进展，我们得有光线。
马可的背包中有把瑞士刀没被摔坏，它还够锐利。我挥着刀，从火山岩壁长出的树上，割下三枝树枝，我将两枝放进我的背包里。然后我拿了凯斯的一些引火，将它揉成一颗紧紧的球，绑上死树的树根和小树枝。
我将树枝插过那捆东西中央，用亚莉塞进她背包里的一件夹克将它整个包起来，接着我将煤油倒在整包东西上点燃。
包裹嘶嘶作响后，摇身变成临时火把。「我猜我可以制作三把火把，」我说，「但我不确定它们每个能燃烧多久。」
马可敬畏地瞪着火焰。「老兄，我在加入威备乐士童军[2]前，已经退出幼童军了。」
「我想我们该走第二道拱廊，」凯斯不确定地说，「但我仍然不是百分百确定。」
「我想，你的直觉就够好的了。」亚莉说。
「我们走吧。」我说，快步走进隧道。
天花板很矮，会困住烟雾。我们尽可能快速前进，一路疯狂咳嗽。隧道交织分岔，我们至少经过五个洞口，但它们看起来都太过窄小。
凯斯带领着我们。我们拥有崭新的精力，简直是一路往前猛冲。第一把火把燃烧得比我预期的还要久。当它烧完时，我制作和点燃了第二把。
稍后是第三把。
我的衬衫被汗水湿透，完全失去时间感。我们走出迷宫所花的时间似乎比走入时还要长，我很确定我们回头时走的路比较多。
现在，第三把火把完全燃烧殆尽。把手本身──也就是我从树上砍下来的三枝树枝中的最后一根──也着火了。几分钟后，我就得丢下它。
「大伙，等等。」凯斯紧张地说，「我在脑中追踪这条路径，我担心我们可能是朝大火的方向走去。也许我们该走回去，试试那些小洞中的其中一条。」
我停下来转身。我知道凯斯已经尽力了，我们重复绕了好多圈，他也可能会出错。我们离黑暗只有几秒的距离，煤油也用光了。
「当然，没问题。」我没好气地说，「几分钟后，我们可以靠燃烧我的手腕来指引。你早该想到这点的。」
马可悄悄走过我身边，他在几公尺前的转弯处转身。「老兄，冷静下来。」
「别叫我冷静下来!」我说，「这可是最后的煤油火把啊!」
「不，我是说，这里有寒气，老兄，看看这个。」马可说。
我们三个都立即转身。马可站在路径中间，高举一把弯刀过头。它看起来像是我掉在斜道里的那一把。「你从哪找来的?」我问。
马可指指地面。「就在这里，一定是有人弄掉的。」
我跑到转弯处。当其他人都安全抵达我身旁后，我将火把丢到石头地板上，这样火焰燃烧殆尽时，就不会伤到我的手。
火光刚好足以照亮眼前的隧道。
隧道尽头是个被砍得乱七八糟的铁栅门，从中间被用蛮力扳开。
「托金的栅门!」我大叫。
我跑向它，其他人紧跟在后。栅门底端挂在离地约一百二十公分高的地方，扭得歪歪曲曲。「哇，那些家伙可真强壮。」凯斯说。
「我们在出口附近!」亚莉大叫，用力拥抱凯斯。「你成功了!你将我们带回入口了!」
马可检视着弯曲的铁栅。「是谁邀请托金来参加这个派对的?」
我抓住他的手臂，将他拉过栅门底下。「我们稍后再解释吧。」
我们跑着绕向右边，重新走回我们原先进来的路径。没多久后，从外面宣泄进来的光线便照亮隧道。
我感觉到微弱的暖风吹得我皮肤发痒。马可跑到我身边，大声喘息着，用最大的肺活量鬼吼鬼叫。凯斯和亚莉纵声大笑，在我们身后狂喊。
我在路径尽头冲进户外，仰望天空，用力吸进潮湿温热的丛林空气。我没有尝过比这更棒的东西。
「哇呜!」我尖叫。
「利胜!」凯斯鬼吼，像疯子般跳入空中。
当亚莉和马可加入凯斯的狂叫和胜利之舞时，我瞥见草丛里有一堆东西，就在离路径前一公尺处。那是白衬衫的手肘弯曲处，整个皱巴巴的。
「贝格德教授?」我不禁失声大叫，朝他跑过去。
其他人也紧跟着我。教授侧身躺着，陷入熟睡，他的双手在头底下弯曲交迭。斜纹软呢西装夹克整齐地放在他身下，眼镜就在几公分远处折迭放好，旁边还有一台手持机器，机器看起来有个雷达萤幕。
马可跪下来，摇摇他的肩膀。「呦，贝P，怎么了?你没事吧?」
贝格德教授转身，嘴里含糊不清地喃喃低语。然后他的眼睛集中注意，下巴几乎掉到地上。「马可?真的是你吗，我的孩子?但……你怎么……?」
他坐起身，紧紧拥抱马可。「你不知道我是不死之身吗，嗯，贝P?」马可说，「噢，真抱歉，我不该那样叫你。」
「你想怎么叫我就怎么叫。」贝格德教授边说边露齿一笑。
亚莉骄傲地拍拍马可的背。凯斯正随着他内心的快乐曲调不断狂舞。贝格德教授看起来快哭了。
我得承认，我没料到那种反应。
每个人都同时开始说话。亚莉说着抢救、蝙蝠粪天花板和治疗瀑布的故事，凯斯巨细靡遗地描述路径。贝格德教授听着，表情非常震惊，他原本以为会看到马可的尸体。
「嘿，托金和那三个傻蛋发生了什么事?」亚莉问。
「他们出现时没带着你们，」贝格德教授轻声说，「这是托金第二次搞丢你们。我狠狠训了他一顿，叫他们全回KI……」
他们热烈交谈时，我的眼神顿时被贝格德教授的那个手持机器所吸引。
我将机器捞起，走开几步，仔细研究它。萤幕顶端是欧尼克斯这几个字。在那下方，每对字母都有不同的颜色：黄色的JM、红色的AB、绿色的CW，和蓝色的MR。
杰克.麦金利、亚莉.布雷克、凯斯.威廉斯、马可.伦西。
一个约略圆形的形状和淡淡的几条同心粗线占据大部分的萤幕，就像地形学地图上的巨山略图。在圆形里面，黄色、红色和绿色的线条全都从外面以螺旋状进入中心，加上一条蓝线，然后从中央循着另一条路径回返，最后和第一条线条合而为一。
当我抬头时，贝格德教授急忙朝我这边过来，他眼底的光芒在舞动。「圆盘，」他说，「告诉我圆盘的事，杰克。」
我对他置之不理，眼神看过他的肩膀，望向我的朋友们。
「大伙，」我轻声说，「他一直在追踪我们。」
Night Shyamalan，一九七○年生，美国印度裔编剧、导演和演员。
Webelos，国小四、五年级加入的童子军。